第7章 小貓妹妹
第7章 小貓妹妹
梁嘯川舍不得甩開他,瞪着眼同他僵持片刻,終究妥協了,反握回去,道:“說吧。”
又咕哝道:“什麽三件不三件的,老子不是什麽都聽你的嗎。”
月栖意不聽他嘟囔,徑自道:“第一件,你不能把戒指帶在身邊。”
梁嘯川當即反駁道:“我一直都挂……”
月栖意補充道:“挂在脖子上也不可以。”
夏日裏梁嘯川不去公司的時候就穿個T恤,不定什麽時候戒指就會從衣服裏掉出來。
也就是做戲要做全,否則先前月栖意根本不會答應要婚戒。
梁嘯川太陽穴突突跳,可月栖意不舒服,語速愈發慢,語氣又輕又弱,梁嘯川不能惹他着急,只能順着,答應道:“行。”
又争取道:“我擱行李箱裏,擱那夾層裏不成嗎?”
月栖意搖搖頭道:“不可以……咳!咳咳咳……”
他咳得忍不住蜷縮身子,梁嘯川趕忙将人攬緊,一疊聲道:“好好,我放家裏,放家裏。”
月栖意咳得有點打哆嗦,脊背被梁嘯川一下一下拍撫着,男人不住道:“慢慢地慢慢地,剩下的明天再說吧,先休息,行不行?”
月栖意慢慢調整呼吸節奏,平複下來之後繼續道:“第二件,等錄制結束,熱度降下去之後,我們就離婚吧。”
梁嘯川動作頓住,半晌硬邦邦擠出一句:“明天再說。”
月栖意不料他反悔,還認真提醒道:“你之前答應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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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天真的小孩子才執着于“你答應過我,就不能反悔”。
大人都明白,沒落到白紙黑字上,也沒有錄音錄像,便有被矢口否認且無據可查的風險。
梁嘯川一面給他掖被角,一面耍無賴:“我答應離婚,沒答應錄完就離。”
月栖意狐疑道:“那要什麽時候?”
梁嘯川讓他問住了,半晌方咬牙道:“等你身體好了,一年到頭都不感冒,比我還健康的時候。”
月栖意難以置信道:“那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梁嘯川嚴肅道,“連老婆都養不好,老子還算男人嗎?”
月栖意蹙着眉還要再說,梁嘯川迅速道:“第三件是什麽?”
月栖意卻忽地不做聲了。
他只是睜着濕潤潤的漂亮眼睛望着梁嘯川,間或緩慢眨動幾下,看得人心尖直發癢。
就像一只小貓,平日都是直接用爪子拍倒水杯,忽然有一天多了個前置程序,要在拍倒之前睜着濕漉純良的圓眼睛,用目光無聲詢問:我可以拍倒這個水杯嗎?
絕對不是好事,卻令人無法拒絕。
梁嘯川眯起眼,緩慢道:“要幹什麽?”
月栖意慢吞吞道:“你以後,能不和聞江吵嗎?”
又火上澆油道:“他還是小學生,不然你讓一讓他。”
這還了得?
梁嘯川簡直要火山噴發,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他冷哼道:“以前我算那小子的……半個舅舅吧,現在老子是他後爹,他把我當過長輩沒有?還讓着他?!”
這一大一小倆人一見面就好似兩頭憤怒的鬥牛,總不是辦法。
月栖意繼續勸說道:“只是稍微忍一點點而已。”
梁嘯川又要否決,月栖意卻拽拽他的袖子,叫了聲:“嘯川哥。”
梁嘯川愣了下——這可太稀罕了,長大之後月栖意喊他哥的次數比流星雨還少。
當下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月聞江不月聞江,當哥的原則就是什麽都聽小貓的。
梁嘯川整個身子湊過去道:“成吧……你再喊幾聲哥行不行?”
月栖意只覺自己仿佛被一頭捕獵的狼給攏住了,那頭狼的大腦袋還往他頸間猛鑽,他條件反射地伸手推擋。
不料梁嘯川毫無防備,被這軟綿綿的一下給推得後仰,直接砸地上去了。
“咚”一聲,仿佛要把地板砸穿。
月栖意一怔,而後笑着想探身拉他起來。
梁嘯川趕忙擡手阻止他道:“別動別動蓋好被子。”
手機來電鈴響,月栖意接起,對面月聞江問道:“媽媽,外頭雨這麽大,你今晚還回來嗎?”
他似乎靠近室外,雨聲嘩啦啦從聽筒另一端傳過來。
月栖意答道:“我今天在外面住,你自己早點睡覺哦。”
月聞江警覺道:“你又和姓梁的在一起嗎?”
月栖意眉尖微蹙,提醒道:“不可以沒禮貌,要叫梁伯伯。”
邊兒上二十六歲的“梁伯伯”嘴角抽了抽,接茬道:“可別,我怕折壽。”
月栖意指了指旁邊的小隔間,示意梁嘯川過去,不準聽他講電話。
梁嘯川濃眉挑起,并不挪步,就和他僵持着。
月栖意:“……”
可他還是有法子拿捏梁嘯川。
他取下右手手肘上綁的小號熱水袋,固定手肘與熱水袋的是一條寶藍色綢帶,原本是他今天出門用來綁頭發的。
他将綢帶朝梁嘯川身前遞,仿佛朝大狗扔玩具球,本質上都是打發對方。
梁嘯川徒勞地同他對峙片刻,還是接過綢帶,揣懷裏走去小隔間了。
月聞江仿佛忍耐良久,在那頭“啪嗒啪嗒”走來走去,終于肅聲道:“媽媽,他都那樣對你,你還不離開他嗎?”
月栖意茫然道:“什麽?”
月聞江開始竹筒倒豆子:“他老咬你,我都撞見過好多回了,他那麽又高又壯的咬你多疼啊,而且他老纏着你,你不是不喜歡別人纏着你嗎?”
“而且有時候,”月聞江語氣困惑,“早上起來你眼睛是紅的,一看就是哭了,如果他對你好的話你怎麽會哭?”
月栖意:“……”
月聞江和梁嘯川之間十分容易爆發世界大戰,這麽多年他一直有意避免讓他倆正面交鋒,有月聞江在場時更會讓梁嘯川收斂一些另類的親近,不曾想月聞江居然撞見過多次?
他只得解釋道:“他沒有想咬傷我,這是一種表達親近的方式……或許以後你也會想咬你最好的朋友。”
至于後面那句……他确信每次都關好了門,且卧室隔音良好,因此月聞江只是看到他眼睛紅,而非看到梁嘯川發瘋,否則豈不是危害兒童身心健康。
關于基本的性教育,他給月聞江看過兒童科普片,輔之以繪本講解,讓小孩學會平靜坦然而非羞恥,同時學會保護自己,但尚未提到再進一步的、不以生殖為目的的滿足。
等到過些年再說吧。
他忽然想起來問:“聞江,你在學校有交到好朋友嗎?”
月聞江頗為沮喪道:“我不想和他們當朋友……媽媽,我不能和你當最好的朋友嗎?”
月栖意隐隐預感到他要說什麽,果然,月聞江信誓旦旦道:“那姓梁的現在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是我會長得比他更高更壯,你是我媽媽,這輩子我們才是最好的朋友。”
與之相似的句式,月栖意已經聽月聞江說過無數次。
“媽媽,現在你吃他做的飯,但我已經開始學了,我使勁努力,做得比他還好吃,以後你就只吃我做的飯。”
“媽媽,那姓梁的真不是好人,他都不讓我給你洗手洗腳,說我不會洗,我怎麽可能連這都不會?”
“媽媽……”
“……”月栖意委實懷疑,月聞江是否被植入了什麽“卧冰求鯉大孝子芯片”。
說了這會子話,月栖意又有些累,周身貼着的熱水袋似乎也不夠熱了,骨骼與皮膚內潛藏的酸脹感又蔓上來。
他困倦地微阖着眼,說想睡了,聽對面月聞江說“晚安意意”,也忘了自己回沒回便挂了電話。
昏昏沉沉間感覺有人扶他起來,他倚在對方肩頭,清香脆甜的蜂蜜炖雪梨喂進他嘴裏。
雪梨潤肺,對演員這行的嗓子好。
只是雪梨性偏寒,月栖意不能直接入口,得用蜂蜜調一調,再做成這樣一盅熱食。
臉上被不曉得什麽東西掃過,癢癢的,他長睫輕眨,發現是梁嘯川将他那根綢帶系在手腕上。
月栖意慢吞吞嚼雪梨,仔細看了看梁嘯川,驀地道:“你和聞江,好像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