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香氣撲鼻

第30章 香氣撲鼻

月栖意托腮,道:“也是。”

“那你說,人在什麽情況下會長期跟蹤另一個人呢?不帶有惡意的那種。”

梁嘯川陡然擰緊眉頭,道:“什麽玩意兒就跟蹤?你怎麽知道沒惡意,人心險惡,意意你想得太簡單了,尤其是男人!”

他嚴肅道:“你是不是發現有人跟蹤你?之後我得和你一塊兒去那甜品店,看誰敢跟蹤你。”

從那通電話撥出之後,月栖意手機便一直在振動,他不難猜到是周存征。

……等十點之後再看吧。

月栖意回書房看劇本,月聞江在他邊上做數學題。

喉嚨仍然幹癢,月栖意手邊擺着煮好的陳皮水,墊了恒溫加熱杯墊,他想咳嗽時便抿一口。

但喝陳皮水也像有耐藥性似的,半小時之後便收效甚微,月栖意忍耐幾息,還是偏過頭去輕輕咳嗽幾聲。

月聞江忙起身道:“哥哥我去給你拿甘草片。”

甘草片味道獨特,部分人覺得它口味怪異,甚至聞到都想吐,也有人倒很喜歡,月栖意屬于後者,他覺得甘草片甜甜的。

含了三片在舌尖,聽見月聞江道:“哥哥,你明天要早起,今天應該早睡的。”

媽媽也好哥哥也罷,月栖意總是大人,莫名變成被小學生監督作息的一方,倒顯得他很不成熟似的。

他翻過一頁,發音含糊地要求道:“我想要看完再睡,最多半小時。”

月聞江道:“那說好就再看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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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意:“……好的。”

……到底誰是家長誰是崽。

然而室內暖意融融,他身上又裹着絨毯,口中還殘餘着甘草片令人舒适的味道,鼻腔裏浸潤了陳皮水蒸騰出的柔和霧氣。

月栖意手扶着劇本,趴在書桌上漸漸阖上眼,呼吸綿長輕細。

室內越發鴉雀無聲。

月聞江偏頭看過去,見他睡着,便将他毯子緊了緊,又探探他額頭确認體溫正常,才繼續做題。

【好,大孝弟,好】

【老婆臉好小哦簡直就是小寶寶,睡覺的樣子芥末乖,全世界的媽粉都啵啵了上來】

【月聞江往旁邊讓讓,擋我看老婆了。】

只是月栖意眠淺,半個多小時便又醒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聽見窗外風聲可謂鬼哭狼嚎,道:“聞江,幾點了?”

“不到十點半,”月聞江道,“媽媽,應該是要來臺風了,所以風這麽大。”

青市仍屬北方,臺風不至于摧毀房屋,只是少不了狂風暴雨。

此刻風力已經大到如此程度,降下大雨也只不過瞬息之間。

月栖意醒神這短短幾分鐘內,院中枝葉便響起密集猛烈的“啪啪”聲。

他拿上傘出了書房,外頭夜色茫茫,樓梯上完全看不清院裏有無人影。

月栖意邊走邊喊“梁嘯川”,又換成“哥”,可話音迅速被勁風驟雨裹挾溶解,不聞回音。

他步到門口一開門,正與朝裏來的梁嘯川撞在一處。

梁嘯川一驚,趕緊道:“怎麽下來了,撞疼沒?”

又催他道:“趕緊進去趕緊進去,外頭又潮濕又吹風的,別再感冒了。”

月栖意擡眼便見梁嘯川被澆個半透,衣裳還好,頭發最狼狽,發尾咕嚕嚕往下滴水。

他禁不住道:“有地方住你不住呀,帳篷至少避雨,節目組會及時給你們換地方住,也就不用淋成這樣。”

十點過了,梁嘯川又能放肆一點,滿不在乎地笑道:“避雨哪有老婆要緊,能看你擔心我,淋死我也值。”

他嘴上死啊活啊的慣了,月栖意本不放在心上,可電光石火間卻覺得梁嘯川這句話……似乎和以前那些胡言亂語不太一樣。

哪裏不一樣呢……分明梁嘯川從前也說過“你別理那臭小子,我死了也是笑着死的”“你不讓我戴婚戒我就活不下去”之類的話。

他正默不作聲思索,梁嘯川突然道:“走走走別站這兒了,我換身衣服沖一沖。”

他猝然出聲,音量還不小,月栖意一怔,思緒也斷了難以接續,只好轉而問道:“你傷口不要緊嗎?”

“沒什麽大事,”梁嘯川撩起上衣衣擺給他看,道,“快愈合了。”

月栖意俯身觀察少頃,梁嘯川冷不丁道:“哥的腹肌,練得還成吧。”

月栖意:“……”

梁嘯川這句話聽上去很符合他一貫的風格,可實則他臉上半分笑意也無,整個身體緊緊繃住,牙關死死咬着。

此刻月栖意臉離他腰頂多一公分,呼吸柔軟,帶着月栖意的體溫與香氣撲到他腰腹間。

他甚至不敢垂下視線,雙手力道大得能把衣擺攥成粉,青筋死死繃着,指骨青白,幾乎要沖穿上頭覆蓋的皮膚。

偏生月栖意絲毫不覺暧昧旖旎,只鄭重其事道:“梁嘯川。”

梁嘯川強自鎮定,從齒縫裏擠出:“嗯?”

“你恢複得也太快了,會不會你其實是外星人?”

梁嘯川胸腔急遽擴張收縮,大勢不可挽回,他視死如歸般閉上眼,嗓音沉沉道:“意意……”

月栖意也猝然收聲:“……”

僵滞三秒鐘,月栖意難以置信道:“你做什麽!!!”

梁嘯川又冤又繃得要死了:“我也不想,但這事兒是我能控制的嗎,那氣兒軟軟的又濕漉漉暖呼呼的!”

那是他能控制醒不醒來的嗎!

月栖意踩他腳,繼續崩潰道:“你太下流了!!!”

梁嘯川破罐子破摔,喊道:“我下流我下流我下流!你踩死我你打死我吧意意!”

倆人貓飛狼跳的,月聞江火速沖出來,不分青紅皂白先向梁嘯川發難道:“你是不是欺負媽媽,你不準朝他吼!”

他說着便要竄下樓,月栖意怎麽能讓他看到少兒不宜的畫面,高聲道:“聞江你不能下來!現在立刻回去!”

月聞江愣了愣,不明就裏道:“為什麽?”

月栖意只簡潔道:“快點!”

月聞江只得退回書房,但門沒關,他雖不能下去,但他不放心月栖意,得在樓上持續監督梁嘯川。

月栖意摸摸耳尖,推推梁嘯川道:“洗澡去吧,你等……自己好了再出來,而且剛才的事情你要忘掉。”

梁嘯川點點頭,也沒辯駁越提醒自己忘掉越會記憶深刻,只是僵硬地朝浴室挪。

月栖意又驀然叫住他道:“剛剛我不應該踩你,對不起,哥。”

“哥”字話音剛落,視線所及便爆炸得更加壯觀。

月栖意:“……”

梁嘯川脖頸漲成通紅一片,咬牙道:“你等等……你等倆小時之後再叫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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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鬧騰一通,月栖意睡意也散了,可雨一降下來他的骨骼又隐隐感到酸澀鈍痛,便裹上毯子窩進沙發裏。

月聞江站在二樓問他:“媽媽,我現在能下來嗎?”

月栖意說可以,月聞江便跑下樓,将室內取暖系統打開,又将取暖器搬到月栖意身側。

月栖意解鎖手機,發現祝雙姮祝婵真和徐姨給他打過電話,另外周存征給他發了99+條消息,打了99+個語音通話。

【周存征】:現在有空嗎?

【周存征】邀您進行語音通話[未接通]。

【周存征】:你回家了嗎?

【周存征】: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挺吓人的。

【周存征】:但你別怕,我和莊不逢那種人不一樣。

【周存征】:我能不能當面解釋給你聽?

【周存征】邀您……

……

【周存征】:我在你家門口,要是你還願意見面的話,可以開個門?

【周存征】:我一直就在門口,要是你現在不想出來,就等明天順便給我留五分鐘,成嗎?

【周存征】邀您……

……

月栖意先給祝雙姮回撥過去。

他大致猜得到她們來電的理由,于是接通後率先道:“姑姑,你在家嗎,如果婵婵和徐姨在你身邊的話,就讓她一起聽吧。”

祝雙姮母女在老宅,月栖意在外工作時,徐姨偶爾也會回去老宅幫忙,此時也在,于是她讓徐姨一起來。

“意意,”祝婵真輕聲道,“我們打給你,的确是因為知道今天直播裏你提到了媽媽。”

徐姨接着道:“寶寶啊,現在提起媽媽還難受嗎,肚子痛不痛,呼吸還好嗎?”

月栖意并未意識到自己正揪住毯子柔軟的一角按在腹部。

他盯着沙發旁的窈窕邊幾,兩個圓盤一高一低緊緊依偎,居然覺得有點像媽媽和小孩。

“你們不要擔心,”月栖意裹緊毯子蜷起雙腿,道,“我現在不是只能在夢裏提起媽媽了,直播裏我表現得不是很好嗎。”

對面瞧不見他,卻不會因這一句話而放下心,小貓天生就要人照顧,一提起媽媽就會有點鈍鈍的自我封閉,疼的時候自己意識不到,她們不會輕易相信月栖意對自己的判斷。

“寶寶你當然表現得很好呀,”徐姨道,“那麽你如果不舒服要第一時間講好不好,我們也會經常問嘯川的。”

月栖意說好,挂斷後又窩了半分鐘,慢慢調整呼吸。

而後他起身望向窗外,風雨如磐,整個院落都黑魆魆一片如潑濃墨,而門口則不在他視線範圍內。

略作思量,月栖意起身披了件外套,按開大門開關,撐傘朝外走。

月聞江端着熱巧和陽春面出來,問道:“媽媽你去哪?外面雨那麽大還出去?”

月栖意道:“去趟門口馬上回來,聞江你回房間去,媽媽不叫你不要出來。”

月聞江憋悶道:“怎麽又趕我回去?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媽媽?媽媽?”

如此風勢,即便撐傘也無濟于事,短短幾步路,月栖意除了頭臉能被雨傘護住,其餘部位都淋了一片雨點子。

尚未走到大門,便見一道高大身影繞過老槐樹朝他而來。

月栖意便沒再往前,徑自轉身回室內,周存征跟在他身後,從頭發到衣服一片狼藉,整個人活脫脫就是一張大狗淋雨凄慘表情包。

進了玄關,周存征腳下迅速聚起一灘水。

他嗓音粗啞道:“今天我的确在你的甜品店外頭。”

月栖意确認道:“你以前也這樣做,是不是?所以我一直覺得附近有人注視我,不是錯覺。”

周存征點頭。

月栖意問道:“可是上午我去趕海,周圍應該沒有什麽可以藏身的位置,你也……”

周存征語氣越發無地自容:“望遠鏡。”

月栖意:“……”

他猶豫道:“那,很多年前我在學校圖書館……”

周存征承認道:“是我。”

月栖意唇瓣數度張合,才緩緩道:“所以不是在錄制期間,而是更早以前,你就會跟着我?”

周存征道:“除了訓練,其他時間我只要知道你在哪,就會。”

月栖意半晌難以開口,周存征忙剖白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跟着你。”

又道:“莊不逢那樣的會吓着你,我不那樣啊,我也沒想過你抽我耳刮子,沒想過當小三。”

月栖意:“……”

“別人跟你表白的時候,你說沒有戀愛的打算,”周存征道,“你都拒絕得那麽幹脆了,我也不會上趕着打擾你,我能做到,但腿他不受我管。”

月栖意:“……”

他見周存征右手一直緊攥着,不禁問道:“你手裏握着什麽?”

周存征沉默片刻後攤開右手,道:“這個不能淋雨,我就握手裏。”

是那枚可以夾照片的蝴蝶吊墜。

某個離譜的猜想陡然浮上心頭,月栖意難以置信道:“你上次說這裏面是小貓的照片……”

事已至此,周存征已經無甚可瞞。

他打開卡扣,月栖意便在照片上見到了自己。

青翠欲滴的爬山虎鋪了教學樓滿牆,他穿着學校統一的長款黑色羽絨服,正走上教學樓前的階梯。

定格那一瞬間,他正側過臉與身旁人說話,臉上有淺淡的笑意。

照片邊緣有另一件黑色羽絨服的一角,應是與他同行的同學。

月栖意已不記得這照片上是何日何時,深呼吸幾下,追問道:“除了這張照片,還有別的嗎?”

周存征如實道:“還有很多。”

又強調道:“都是正常照片。我抓到過很多次有男的偷拍你換衣服,人都讓我揍得再也不敢了,照片我都買下來,但我立馬就删了,就算沒删我也不看,看了我也立馬就忘了,沒忘我也肯定沒別的想法。”

月栖意:“……”

“老婆,我看那沐浴露好像……”

考慮到月聞江那臭小子在,梁嘯川洗完澡把衣裳穿得齊齊整整,結果一出來便瞧見周存征杵在月栖意跟前,跟個落湯狗似的。

梁嘯川話語頓住,緩緩眯起眼。

見梁嘯川從月栖意住處的浴室出來,周存征面色僵硬一瞬,再聽到梁嘯川的稱呼,他語氣似早已料到,卻又不願完全相信。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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