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極光小熊
第47章 極光小熊
“媽媽!”
月栖意陡然後撤半步,梁嘯川:“……”
月栖意睡着時他沒少胡來過,卻生生不敢親一口。
哪怕是蜻蜓點水般輕盈的……他想留到雙方都清醒的時候,畢竟除去小時候以及對戲的時候親月栖意,這便是他的初吻。
天不遂人願,每每到這樣的時刻總有甲乙丙丁從天而降來攪局。
他幾乎要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給別的神佛捐了太多香火錢,因此得罪月老。
畢竟在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早就愛上月栖意之前,他從不為自己求姻緣,更不可能為月栖意求姻緣。
月聞江焦急道:“告完別了吧,該我了!”
他跟炮彈似地撞過來抱住月栖意的腰,道:“媽媽,我也得跟你打視頻,你不能光跟他打,分一半兒給我吧,而且我也想探班。”
平底鍋在旁邊“嗷嗚嗷嗚”叫,大腦袋一直拱月栖意腿側,月栖意便讓月聞江先松開,而後他蹲下身。
月聞江也立刻蹲下,月栖意一手摟狗頭,一手抱抱月聞江,道:“我只是去工作而已,殺青我就回來了,做什麽要這麽鄭重其事呀?而且聞江你要上學,不可以很晚打視頻。”
梁嘯川強調道:“那當然,你一禮拜就跟他視頻一回就成,不然這小子白天哪有精力學習。”
月聞江急聲道:“我不睡覺也沒事兒,我本來就不愛睡覺!”
月栖意:“……”
再掰扯下去沒完沒了,他必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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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朝梁嘯川道:“哥哥再見。”
正如他幼兒園時,梁嘯川上小學,每日送他到幼兒園門口,把他的臉親扁,小栖意便從梁嘯川手上接過自己的小書包,也這樣揮揮手,道:“川川哥哥再見。”
梁嘯川忽地圈住他手臂往自己身前一帶,也不管月聞江和平底鍋在旁,扣住他下颌俯身吻下去。
他要奉上自己的初吻,月聞江當然也是頭一回瞧見他倆親,視覺沖擊力可想而知。
于是月聞江怒不可遏道:“你放開媽媽!”
平底鍋:“嗷嗷嗷汪汪汪啊汪汪汪!!!”
梁嘯川也沒打算在小學生跟前吻太深,他吮了吮月栖意的唇瓣又碾了下,便壓抑着松開。
月栖意也始料未及,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拍了梁嘯川臉一下,就如之前夜裏梁嘯川太過分的話,他也會撓、打、甚至用腳踹梁嘯川的臉一樣。
梁嘯川摩挲了下他的手腕,低聲道:“沒挨夠,再多抽幾下吧。”
月栖意:“……”
庫裏南載着月栖意開走,牆外這片區域二人一狗重歸于寂。
徐姨在屋裏給洋桔梗澆水,她沒送出大門去,因為她要是哭了月栖意也要跟着哭,在外面哭怎麽可以呢,有風,會把月栖意的臉吹疼。
眼見着倆人一狗兩兩隔着楚河漢界回來,她便知曉月栖意已經出發。
分明月栖意才是家裏最溫柔最好靜的那個,可他一走,偌大庭院仿佛陷入死寂,平常纏着他講話的人成了啞巴,連狗都蔫巴了。
瞧見梁嘯川回房換了身衣裳便出門,徐姨不必猜也曉得他是去公司。
她搖了搖頭。
——接下來一段時間,只怕梁嘯川都要睡在自個兒辦公室裏頭了。
梁氏總裁辦小群。
【老婆走了,允悲】
【限定版和顏悅色梁總已下架,漫長的艱苦卓絕的鬥争開始了。】
【太上皇已經是掉了牙的老虎,而陛下還正當盛年,我等只能視死如歸】
有新人不懂,請教前輩們。
【為什麽,梁總很兇殘嗎。】
【沒了老婆獨守空房的男的能內分泌紊亂到什麽程度,公屏們把家人打在懂的都懂上】
【單打獨鬥】
【彈道導彈】
【滴答滴答】
“徐仁甫,讓你找的人呢。”
徐總助:“……哎,這就來了梁總。”
打電話太慢,他親自下樓去抓銷售部、公關部、市場發展部和企業內宣部的K12們。
【可汗大點兵第一輪】
【首批遇難者】
【剛瞄到辦公室,一整個大變樣】
【變什麽,不挂張大千真跡,換畫了?徐悲鴻嗎?】
【不知道怎麽形容,妻奴風還是睹物思人風】
【今天我加班到十點,完全自願】
【老板加通宵,你居然敢只到十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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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月栖意上車後,老廖一面發動車子,一面感慨道:“梁總這麽上心,我都有點緊張了。”
機場對于明星來說是第二個家,這條路老廖開過八百回,月栖意從容自若道:“您正常開就是,梁嘯川是小題大做。”
月栖意手邊擱了件梁嘯川的外套。
梁嘯川體溫偏高、代謝又旺盛,一開春直至入冬都不穿外套,從沒凍病過。
可他車上卻常年備着各式各樣寬大的長款外套。
用途為何,一是給月栖意保暖,二是……幾乎昭然若揭。
他那瘾發起來不管不顧的,月栖意只得裹在大外套裏頭,露出圓潤後腦以及哭到濕紅的一張美人面,纖薄的眼皮浮着輕紅,睫羽都濕淋淋地低垂着。
雪足光衤果,被外套下擺半掩住,膏脂一樣的柔白若隐若現。
“……”月栖意伸出一根食指,将那外套推遠。
才開出去幾分鐘,梁嘯川視頻通話便撥過來。
月栖意并未接起,只發消息。
【月栖意】:怎麽啦?如果沒有事情的話,不要一直打電話,你要戒斷呀。
梁嘯川難以置信。
【梁嘯川】:走之前答應要天天視頻,怎麽剛一走就讓我戒斷?
【月栖意】:那麽我們每天就視頻一次吧,我收工之後打給你。
【梁嘯川】:現在跟我打一個吧,意意。
【梁嘯川】:不打我就活不下去了。
月栖意:“……”
【月栖意】:那好吧。
接通後,月栖意抿抿唇道:“做什麽總是把死活挂在嘴邊。”
梁嘯川澄清道:“我不開玩笑,你不跟我視頻那我還活着幹什麽……冷不冷,車上有衣服,新的,要是冷就穿上。”
月栖意看到他的長外套便覺得腿酸,拒絕道:“車裏不冷。”
外頭人來人往,梁嘯川起身,道:“我去休息室打。”
月栖意這才發現他身後背景不一樣,忙道:“先等一下。”
梁嘯川停住步履,月栖意細看一眼,發現他身後是兩人高中畢業拍的合照。
照片上,操場草坪鮮綠,邊緣一排百年楸樹高聳入雲,足有三抱粗。
圍牆外廣玉蘭花已謝,更遠處是教學樓,整體磚紅之上聳起一小塊霧藍的鐘樓尖頂。
十八歲的梁嘯川與現在一樣高,但月栖意十五歲時比現在要稍低幾厘米,看上去不止小梁嘯川三歲。
月栖意看着鏡頭微微笑,手中一捧茉莉白玫瑰,梁嘯川則低頭看他,臉上的笑二十年未變。
兩人身上的制服是同款不同尺碼,某種意義上來說像情侶裝。
若只是梁嘯川在辦公室挂了張兩人的合照,倒也沒太大問題。
要緊的是,這張照片它……實在太大了。
目測近兩米的長寬,看起來如同婚宴的迎賓海報。
雖說家裏的各個廳堂居室也充斥着他倆的合照或月栖意的單人照。
雖說梁嘯川的手機電腦壁紙、微信頭像、微信聊天背景……也都是他倆合照。
但巨幅合照出現在工作場合仍令月栖意一時怔然,半晌才道:“……照片這麽大,會吓到別人的。”
“哪兒吓人了,”梁嘯川渾不在意,道,“有幾張還沒來得及挂呢。”
一張不夠,還有?
月栖意唇瓣翕張,梁嘯川已走進休息室。
高中之後月栖意便不曾去過梁氏,梁睿中有自己的辦公室,因此這間休息室只梁嘯川自己進入過。
從進門開始,月栖意依次見到——
自己三歲時和梁母養的小柯基的合照,整個人似乎只比小柯基高一點點;
六歲上小學第一天、抱着粉雪山玫瑰的照片;
十二歲初中畢業、還沒開始抽條所以淹沒在一堆青春期大個子裏的畢業照,其他人都打了馬賽克,只剩他與身邊的梁嘯川;
十五歲拍完《夢生河》去特羅姆瑟看極光,但月栖意太困倚在梁嘯川肩頭睡着了,梁嘯川不看極光只看他,以致西瓜皮色的極光只有鏡頭在看——合照裏,他們坐在篝火小木屋門口,屋頂積了二十厘米厚的白雪,兩個人裹得厚實暖和,連臉都只露了一小半,像一頭大黑熊和一頭小白熊;
十八歲成人禮當日拿下第三座影帝獎杯、感言說到“感謝我的家人和朋友”時的照片;
……
二十三歲,與梁嘯川辦理婚姻登記當日的合照。
第一次拿小紅花、第一次拿三好小朋友、第一次兒童節表演、第一次考一百分、第一次升旗儀式發言、第一次拍校園微電影、第一次殺青、第一次在路上被觀衆認出……
梁嘯川第一次參加他的生日宴、第一次帶他去見自己的母親、第一次送他去幼兒園、第一天與他做同桌、第一次去劇組探他的班、第一次與他跳華爾茲……
除去這些大大小小的照片,還有月栖意用完的筆記本、用過的鋼筆、收過的榮譽證書、觀賞過的音樂會歌劇話劇電影的票根、在各國各地海灘拾到的貝殼、出席不同宴會佩戴的耳釘耳墜腕表戒指項鏈、重大人生節點穿過的衣服……
還有梁嘯川送他的所有花束,每一束都取出一朵,壓成标本。
所有這些照片、有用無用的物品,月栖意在永定南街一號院都見過,甚至那裏的數量比這裏多得多。
可那裏那樣大,所有東西都分散開來,而這只是一間休息室,整個空間含月栖意的密度極高。
除去那張床,幾乎沒有可落腳的地方。
這是一間名為“月栖意”的博物館。
這是一處塞滿月栖意信息素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