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雲銷雨霁

第55章 雲銷雨霁

有嗎?這是什麽地方,當然有……有傘。

只是未必合适。

畢竟這場暴雨二十年一遇,尋常傘的傘面或許不夠大——讓月栖意被雨澆到。

抑或布料不夠結實抗壓,大抵要被雨珠子砸破——讓月栖意被雨澆到。

兩人再度吻在一處。

月栖意體質敏感,一親就哭,眉尖緊蹙,眼尾紅得像搽了胭脂,又像豔極了的花瓣。

肌膚底色是一觸即融的雪,新雪上暈開花瓣的緋色,兩相疊加,脆弱遇上脆弱,柔軟陷入柔軟。

同時他目不能視,其餘感官敏銳度翻了數倍,神經末梢瘋狂活躍,每一遭攀升與墜落都引發無比強烈的刺激。

他什麽都看不見,即使摸索着用手扶住鏡子,面向鏡中,也不曉得自己是如何一副情狀。

更看不到梁嘯川黑沉沉的、濃雲籠罩的、滿含占有欲與侵略性的眼底。

反觀梁嘯川,手臂青筋虬結凸起,充滿勃發的力量感。

不費吹灰之力,便強勢掌控住他,吻得幾乎像在撕咬,吞沒他所有的眼淚、沈飲、戰栗。

月栖意朝暴徒示弱,行不通。

委實經不住了又扇又踹,更行不通。

梁嘯川任他扇任他踹,始終抱着他跑馬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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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嘯川天生體質過硬,又健身不懈,自然是體力驚人,仿佛永永遠遠沒有偃旗息鼓之時。

那句俗語在他倆身上恰恰相反,只有耕壞的地,沒有累死的牛。

月栖意這一天算不清流了多少眼淚,他哪有力氣跑馬拉松呢?

僅僅跑了一小會兒便嗓子發啞,澡也白洗了。

只能氣喘籲籲,一味叫“梁嘯川”“哥”“哥哥”,期望梁嘯川跑慢一些等等他,又被梁嘯川以吻封緘。

之後也不開口了。

一來無用。

二來不僅沒用還起反效果。

三來他跑得一絲力氣也不剩,哭都是無聲的,要許久才攢出一點哭腔,搖搖晃晃不堪一擊。

而路況又很差,總碰上山體滑坡,這哭腔便随即被山洪沖垮搗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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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雲銷雨霁,一場春雨一場暖,花葉上的雨珠子迅速被日頭蒸幹,小黃雀栖到枝頭,撲騰着抖落羽翼上殘存的水分,迎着暖陽發出第一聲啁啾。

窗簾厚重匝地,盡管外頭豔陽高照,室內卻并無一絲光線,沉在深海般的寧靜中。

梁嘯川睜開眼,習慣性伸臂去撈枕邊人,卻只觸及微涼的、平整的布草。

他登時睡意全無,迅速坐起身後一開燈,房中僅他一人。

再一逡巡,月栖意的行李也不見蹤影。

同月栖意一起睡的話,他不可能睡這麽沉——月栖意睡覺随時會出現狀況要人照顧,往往是月栖意稍稍有點動靜,要喝水也好、翻身也好、做噩夢也好,甚至沒有聲音、只是體溫高出正常值,梁嘯川都會敏銳地察覺,繼而蘇醒。

可這次他連月栖意下床、帶上行李、離開房間都渾然不覺。

原因并不難猜。

這兩日幾十個小時,梁嘯川簡直是永動機,跑完睡、睡一小會兒把月栖意跑醒、跑完吃東西、吃完要麽睡要麽又跑……

月栖意很難不聯想到程佳滟曾給他講解過的網絡小說設定。

梁嘯川或許是什麽信息素爆炸無處安放的頂級alpha,或許是冰川時代的猛犸象,甚至是什麽白垩紀霸王龍,意外來到現代社會,僞裝成人類的模樣。

布草一次次變得狼藉不堪、一次次換新,按梁嘯川的要求,換下來的全部要環保化銷毀,不會再給任何人用。

衣裳倒沒壞,因為始終是原始皮膚。

月栖意的視覺慢慢恢複,梁嘯川卻要使壞,故意一手把他眼睛捂上,道:“這樣是不是更雙?”

月栖意:“……”

梁嘯川:“抽我吧,老婆。”

月栖意:“……”

使勁抽他。

第二日夜間,月栖意伏在枕上,仿佛奄奄一息,道:“水……”

“要喝水?”梁嘯川仿佛陷入易感期,一厘米都不肯與月栖意分離,直接抱着人起身,要去找水。

月栖意已經變成一灘液體貓,毫無掙紮之力,艱難開口道:“去找陳哥……”

梁嘯川:“?”

他此刻占有欲爆棚,恨不能将月栖意揣口袋裏或是塞嘴裏,一毫米頭發絲尖尖都不給人瞧——最好他倆就永遠依偎着待在這房中,任何人都不準嗅到月栖意的氣味。

現在月栖意居然說要去找陳揚帆?

月栖意閉着眼,解釋道:“他那裏,有萬邡山的水。”

産自萬邡山的水最合月栖意口味,梁嘯川自然曉得,因此給劇組供應的都是萬邡山的水,房間裏沒有、陳揚帆那裏有,也很正常。

梁嘯川只得給陳揚帆打電話。

平時月栖意有行程時,陳揚帆作為助理,通常是睡在套房的次卧。

但假如梁嘯川也在,那陳揚帆得另開一間。

梁嘯川讓陳揚帆把水放門口置物架上,待人走了才穿衣、開門、拿水。

他走回床邊,正要将月栖意扶起來,月栖意便道:“燙嗎,涼嗎?”

水裝在保溫杯裏,梁嘯川便找個玻璃杯倒出來點兒,嘗後道:“不燙,稍微有點兒涼……我去給它燒一下。”

月栖意便翻身過去背對着他,道:“那我不喝了,你喝吧。”

梁嘯川忙道:“半分鐘就成,剛不說渴呢嗎?”

月栖意不理他,梁嘯川繞過去端詳,見月栖意閉着雙眼、呼吸平緩綿長,大抵是睡着了。

看來的确累壞了……梁嘯川自我反思,把倒出來的小半杯喝完後,便也躺回去與月栖意一道睡覺。

此刻回想,那水裏……不出意外是加了東西,陳揚帆是共犯。

梁嘯川深呼吸幾下,正要給月栖意打電話,伸手一摸手機,卻摸到手機底下壓着張紙。

他視線移過去。

打頭五個大字兒。

——離、婚、協、議、書。

梁嘯川:“……”

氣笑了。

剛睡完他,就給他下安眠藥,然後人就不知所蹤。

還一聲招呼都不打,直接扔給他離婚協議書。

梁嘯川給月栖意設置了快捷指令,月栖意的通話圖标一直在他手機桌面上,點一下就能打給月栖意。

梁嘯川面無表情,撥出。

“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不是“已關機”,不是“無法接通”。

或許是月栖意開了飛行模式,或許是月栖意把電話卡拔了,又或許月栖意在信號覆蓋不到的極偏遠地區。

梁嘯川再打。

“您撥打的……”

數十次過後,梁嘯川轉而發消息。

【梁嘯川】:在哪兒呢,電話都打不通?

離婚協議書白紙黑字,這小壞貓擺明了要用完就丢,梁嘯川想,他不能再當舔狗。

接着發。

【梁嘯川】:離婚協議書老子絕對不可能簽字。

【梁嘯川】:吃飯了嗎,餓不餓?

【梁嘯川】:不是說腰疼,走路不難受?

梁嘯川:“……”

握着手機,他拿起那份離婚協議書。

沒打算細看,他要直接放碎紙機裏,可視線只是稍稍一掠,便猛地頓住。

“截止到離婚協議簽訂之時……名下現有現金及存款人民幣3萬元……”

三、萬?

梁嘯川眉心霎時間擰起,再看理財産品部分,婚後這一年裏用收入進行的理財,月栖意幹脆沒有,直接不需要分割。

甚至婚前,月栖意這幾年的收入仿佛全蒸發了一般,名下僅有父母的遺産。

對于月栖意的收入,梁嘯川從不過問。

工作已經耗盡月栖意所有的精力,理財方面他自己安排不了,但祝家會安排妥當。

梁嘯川又不是吃軟飯的,插手老婆的錢做什麽。

倒是他自己的錢想巴巴兒地全上交給老婆,想每月由老婆給他派幾塊零花錢,但被拒絕。

一個入行九年一直在絕對一線、七部電影票房均在十位數的演員,會有多少片酬?

再說商務,月栖意的确不上心商務,拍戲前要揣摩人物不接、拍戲時要心無旁骛不接、殺青後身體狀況太糟糕不接,一年裏能出商務通告的時間至多四個月。

盡管如此,他同一時期身上的商務代言數量少則大幾十,多則上百,品牌方給的都是最高title,通告義務壓到最低線,還要争取十年以上的長期約。

原因顯而易見。

普通品牌要市場,要錢,而無論目标人群在哪個年齡段,“月栖意”三個字既有粉絲又有路人盤,便是銷量的保證。尤其一些新品牌,急需代言人自帶熱度,輕而易舉便可獲得在大衆中的知名度、好感度、忠誠度。

于奢牌而言,要市場,也要臉面。

市場不必贅述,尤其時移世易,奢牌已不再高不可攀,僅僅依靠皇室無法駛得萬年船,行業面臨老化問題,假如代言人如此年輕,便能提振新風活力,打開年輕市場。

至于臉面,一則月栖意是電影咖,骨相、皮相、體态無可挑剔,所以夠“貴”,撐得起時尚感,二則他氣質又有辨識度,三則他口碑又好。

沒有誰比他更合适。

日常衣食住行有梁嘯川、祝家、品牌方,基本不必他自己出一分錢,所以不怎麽開支。

收入又有片酬又有商務,縱使公司抽成再多,又怎麽會只有三萬?

梁嘯川眉間褶皺愈發深,低頭發了條消息。

繼而打給月栖意的經紀人馮常志,問道:“意意在公司嗎?”

果不其然,馮常志道:“栖意?他休假了啊,早早報備了從四月到七月底的通告一律不接。”

頓了頓,馮常志躊躇道:“……你們,不是住一塊兒?他沒跟你說自己要去哪兒?”

早、早、報、備、了。

梁嘯川以為修成正果,卻原來這小壞蛋早就想好要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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