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OK繃繃
第56章 OK繃繃
梁嘯川又繼續給月栖意打電話。
不料又打了幾十個之後,居然當真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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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意本就沒有要人間蒸發的意思。
不在服務區,就是字面含義。
教工宿舍內,被褥都是新曬的,溫暖蓬松如同雲團,月栖意窩進裏頭,舒展自己要散架的軀幹及四肢。
聽筒對面的焦急與火氣若有一百分,月栖意至多察覺到五分。
他饧着眼,慢吞吞道:“梁嘯川。”
梁嘯川:“……”
自己慣的,自己慣的。
小貓不經兇,兇過頭了萬一哪不舒服怎麽辦,更何況小貓還在外面,身體那麽脆,也不曉得有沒有人照顧,到頭來折磨的還是梁嘯川自己。
而且他也兇不出來,他這炮仗脾氣碰上月栖意自動啞火——人說見面三分情,他只是聽個聲兒就千分情萬分情,渾身鋼筋鐵骨化成繞指柔。
分明方才還想着不當舔狗了,但開口第一句,梁嘯川:“在哪兒呢,坐都坐不起來還亂跑……不早了,吃飯沒有?”
月栖意如實道:“吃了一點點。”
梁嘯川着急道:“一點點是幾口,沒食欲?有沒有人跟着你,陳揚帆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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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栖意稍一頓,才道:“因為,貼OK繃的地方,不舒服。”
刺刺的痛癢酥麻,像是被獠牙磨過,抑或昆蟲口器紮過。
都是梁嘯川做的好事。
梁嘯川也是一噎。
昨晚上他真以為給月栖意弄壞了,蹲在床邊上說“意意對不起,哥錯了”,急得像犯了死罪。
要是舔舔能好他立刻就舔,但是……正是因為他太能舔、太能()了,才壞的。
月栖意閉上眼睛不看他,道:“我要兩個OK繃。”
梁嘯川哪聽過OK繃這個詞兒,問道:“……O什麽?”
月栖意:“……”
他幹脆背過身去,留給梁嘯川一個“你自己揣摩”的背影。
梁嘯川懷着悔恨之心去搜索意思,才明白月栖意是要倆創可貼。
于是老老實實去找來,給人貼在衣襟裏頭。
這一左一右的位置貼OK繃實在是太……也不曉得梁嘯川從哪裏找來的,還不是常規純色款,而是baby藍色底上畫着小雲朵的圖案。
貼的過程中,月栖意踹他一下,不解氣,又踹一下。
梁嘯川覺得自己不配,耷拉着大腦袋忏悔道:“老婆,你別獎勵我了。”
月栖意:“……”
現下梁嘯川聽他說不舒服,喉結神經質地吞咽滑動,聲音喑啞:“那就回來啊,外頭的人哪能照顧好你。”
月栖意臉頰在枕頭上蹭了蹭,道:“過兩個月我就回去了,你最好不要來找我,我要好好想想。”
……兩個月,還不能去找?
梁嘯川深呼吸,只得問道:“那離婚協議書是怎麽回事?”
月栖意理所當然道:“不是一開始就說好了嗎?其實早就該離了,因為結婚的作用早就沒有了。”
對面梁嘯川沒聲兒了,月栖意壓根沒察覺到他氣得快吐血,像個小渣貓一樣道:“你是因為覺得我們在戀愛,所以生氣嗎?但是戀愛也不一定要結婚,對吧?”
梁嘯川把血咽回去,忍着高血壓咬牙道:“結都結了,一年都不到,再去離,多多餘、多給國家造成負擔呢。”
他又道:“而且哪兒說好了,說了得養好才離婚,老子還沒養好你呢,從來沒答應過離婚。”
月栖意被他的強詞奪理震驚住。
還沒據理力争,梁嘯川又道:“再說了,你都把老子睡了,沒了處男身就不值錢了、老子這輩子都只能夠跟定你了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抛棄我,老子只能跳護城河。”
月栖意:“……”
他難以理解,道:“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就算不……不是處男,也可以,活得很好。”
梁嘯川幽幽道:“那你是要白嫖老子,離完婚之後就能随時分手,把我一腳踢開?”
“……”月栖意認真澄清道,“我暫時還沒有跟你分手的想法。”
梁嘯川面無表情繃着下颌。
——暫、時。
“你讓我慢慢想一想,梁嘯川,”困意襲來,他揉揉眼睛道,“對我來說,親密關系充滿變數,只是戀愛的話,彼此都要比處在婚姻關系裏自由許多。”
梁嘯川低聲道:“老子要自由幹什麽,什麽自由還能比老婆重要。”
月栖意輕輕打了個呵欠,道:“我知道,梁嘯川,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會慎重地想一想,我有點困了,等睡醒再接着想。”
“你是我哥哥呀,我也想對你好的。”
一句好話,十三個字,便甜得梁嘯川找不着北,鋼鐵做的心第一億次融化掉。
他又開始搖尾巴,道:“那老子等你。”
“睡覺的地方暖不暖和?你把被子蓋……”
一長串叮囑蓄勢待發,然而他話音未落,對面已挂斷電話,忙音響起:“嘟嘟嘟嘟——”
梁嘯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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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睡着,月栖意便有些頭暈。
盡管梁嘯川給他清理時半分不敢疏漏,但兩日戰況激烈,他才休息了幾個小時便又上飛機又轉車,不可能撐得住。
他一時覺得身上發冷,身體蜷縮起來還是想打戰;一時又覺得發熱,皮膚挨着被子像貼着火爐,燙得他戰栗,想把被子踢飛。
手背上感受到熟悉的涼意,鼻端嗅到奇特香味,是酒精。
而後一痛,是輸液針。
有只溫暖幹燥的大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月栖意意識模糊,辨不清時間與場合,習慣性道:“哥……”
那手一僵,旋即有男人低聲喚道:“小意,聽得見我說話嗎?”
月栖意勉力睜眼,對方坐在他床邊,是段平堯。
成登嶺正調整輸液流速,不正經道:“說好了啊,梁嘯川要想把我腦袋削下來當球踢,你得保我。”
月栖意點點頭說好,成登嶺坐下給自己倒水喝,又道:“這倆月你真給我發工資?其實梁老板出手大方,這幾年薪酬已經遠遠超出我的心理标準,你不給倒也成。”
月栖意不曉得該給他開多少,詢問道:“《冷畫屏》的稅後片酬給你可以嗎?大概是……”
“噗——”
聽見那數字,成登嶺險些被水嗆死,震聲道:“你們有錢人都喜歡漫天撒錢?”
月栖意解釋道:“以前最多只有這個的一半,但這次投資方和梁嘯川有關,他投太多了。”
成登嶺誠實道:“你片酬是自己上山下海拍戲賺的,我哪能要,而且梁嘯川要知道了,下一秒就會把我剁碎喂狗。”
月栖意不語片刻,問道:“成醫生,你也會有一樣的想法嗎,要為初戀守身如玉、和初戀分開了就不能再繼續生活?”
成登嶺不假思索道:“當然,現在已經是男德的時代了,雖然我現在還沒老婆,但我肯定一心一意等我老婆。”
他揚揚下巴道:“不信你問段總。”
段平堯肯定,凝視着他道:“我要是對誰動心,那就會一輩子喜歡他、愛他、等他。”
成登嶺捂了捂腮幫子。
酸得他牙疼。
然而小貓趴在小島上,壓根接收不到段平堯這種話裏有話的含蓄信號,點點頭道:“哦。”
段平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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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月栖意接到了月聞江的電話。
月聞江急得一宿沒睡,竹筒倒豆子一樣道:“媽媽,你電話怎麽一直打不通?而且你跟我說下禮拜殺青,這提前了,我都沒趕上跟你合影。”
“媽媽在休假,”月栖意若無其事道,“你不要學梁嘯川總是兩地飛,他是大人,你還在長身體。”
“休假……”月聞江禁不住道,“休假怎麽會去山溝旮旯裏?”
月栖意始料未及。
他現在的行蹤沒有告訴經紀人,沒有告訴家裏,沒有告訴梁嘯川,月聞江應當也不太可能從段平堯或成登嶺處得知,那月聞江是怎麽知曉的?
他這樣想着,也這樣問了。
月聞江語塞了片刻,但他絕不騙媽媽,還是如實道:“有個……APP,裝在你手機上。”
月栖意:“……”
他的确甚少用手機,一來眼睛狀況不允許,二來他不玩游戲不刷短視頻,除了通訊便只是偶爾看看微博。
因此憑空多出來個APP,放在手機應用程序的最後一頁,與一堆不常用的APP擺在一起,他便渾然不覺。
他沉默地與手機屏幕上那個叫“小貓小貓我會一直看着你”的APP對視。
他本以為這APP會不合規,然而他去應用市場搜索了一下,居然當真搜到了。
只是應用詳情……也頗為特別。
“小貓小貓我會一直看着你[陰暗爬行][吸氣][蠕動][眼睛]……你吃飯你睡覺你洗澡,無論你在哪裏,我都能第一時間找到你[眼睛][眼睛]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小貓[眼睛][眼睛][眼睛]我好愛你好喜歡……跟我貼貼好不好,能不能一直陪着我,好喜歡你,小貓[眼睛][眼睛]……”
整個頁面充斥着無數個單只眼睛的emoji。
月栖意:“……”
“聞江,”他并未率先責怪月聞江侵犯他的隐私,只是很認真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月聞江身在機場,看了眼身後的黑衣男人,對方離自己尚有一段距離,應當聽不見。
但他還是低聲道:“媽媽,現在網上叫你媽媽的人越來越多了……幾乎是個人就叫你媽媽,明明你只是我媽媽。”
月栖意:“……”
怎麽答非所問。
但他還是解釋道:“她們只是表示喜歡而已,并不是像你一樣真的想當我的小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媽媽呀。”
月聞江狐疑道:“她們說得可真了,說你哪年哪月哪日生了她們,還精确到秒。”
月栖意:“……”
月聞江語氣頗為郁悒:“……我怕有人來跟我搶媽媽,所以才想随時知道你在哪裏。”
月聞江這樣說,月栖意便明白,他接下來可以告訴月聞江不應當未經允許定位自己,月聞江也會照做,但這治标不治本。
于是他正色道:“聞江,我并不能保證一直只有你一個小孩,如果以後我收養了其他小孩,我不會偏心,但你也要保證你會和他們和睦相處。”
月聞江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
月栖意說,以後可能還給別人當媽媽,而且用的詞是“他們”……就可能不止一個。
“媽媽,”他語無倫次道,“別啊……我跟梁嘯川就倆都不能和睦相處,何況再加個誰呢,吵着你怎麽辦?”
月栖意并不忍逼迫別人,他唇瓣抿了抿,才壓住那陣心軟,平靜卻溫柔道:“做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