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童年番外·摘青梅(7)

第65章 童年番外·摘青梅(7)

大年初四一大清早,公務機便從首都機場起飛。

畢竟自己只是客人,因此月栖意不打算帶小墨一起去。

初三當日他對小墨做了兩小時思想工作。

但收效甚微,小墨始終伸着大腦袋拱他的HelloKitty行李箱,「嗷嗷嗷」叫着試圖鑽進去。

盡管那行李箱小小的,體積縱使擴大三倍也裝不下它。

但月栖意并不笑它長得那麽大一只,只是摸了摸它的後背,認真道:“小墨,我只是去幾天而已。”

小墨不為所動,繼續拱他手臂,搖尾巴「呼哧呼哧」讨好他。

月栖意:“……”

要如何才能讓小墨真正放心呢?

月栖意思忖了下,而後握住小墨的一只前爪,目光十成十真摯道:“小墨,媽媽愛你,媽媽不會丢下你的。”

小墨愣了愣,而後「嗷嗚」長嘯一聲,居然原地高高躍起,并飛身撲向月栖意。

月栖意即刻豎起手掌堵住狗嘴,正色道:“今天的舔臉次數已經用光了。”

他施展魔法一樣從身後摸出一塊粉色邊框小白板,指着第一行的五個「正」字給小墨看。

小墨:“……”

小墨轉向他手心,月栖意又指了指第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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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向肚皮、腳心、其他位置……一樣的結果,一樣的五個「正」。

小墨:“……”

事有輕重緩急,當務之急是每日額度于它而言太少,它只能先好好表現争取提額,也不能再要求跟着月栖意一起出門了。

——

自四九城前往澳洲,一路上跨越半球,航程近一萬公裏,得晚上八九點才能到。

盡管飛機上有餐食,梁嘯川還是要親自負責小貓的飲食,給月栖意帶了一大包儲備糧,粗略一看便囊括小飯團、雪花酥、山楂奶卷、牛肉脯、牛舌餅、莓果汁、胡蘿蔔汁、石頭糖……

梁嘯川不曉得月栖意暈不暈機,或是坐飛機有沒有其他不舒服。因此高度警戒,全副心神都注意着月栖意。

月栖意打個呵欠,梁嘯川立刻摸他額頭問:“困?昨晚上不是睡得挺好的嗎,身上難不難受?”

月栖意抿抿嘴巴,梁嘯川迅速道:“餓了還是渴了?得從早飛到晚,肚子裏不飽更容易暈機,小飯團要吃三文魚的還是培根的?”

月栖意吃了塊雪花酥有點口幹,忍不住咳嗽了聲,梁嘯川趕忙道:“嗓子難受?我把藥也給你帶上了,待會兒問問空乘能不能給熱一下。”

月栖意:“?”

他眼睜睜看着梁嘯川開啓另一只背包,裏頭壘着若幹便攜中藥袋,黑不溜秋的藥汁裝在其中。

粗略估算數量,足夠這幾天喝。

原本以為出門還可以少喝幾天苦藥的月栖意:“……”

他将梁嘯川給他帶的小被子拉到下巴處,面無表情閉眼。

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但在引擎轟鳴與機身微振中,月栖意眼簾漸重,當真沉入夢中。

梁嘯川擡手戳了戳他柔軟的頰邊,又戳了戳。

發現月栖意睡熟了察覺不到,他便得寸進尺,嗷一下咬了咬月栖意臉頰,如同咬住一塊純度百分百的鮮奶布丁。

應叔負責照顧他倆來回,此刻坐在後排,将梁嘯川如此殷勤熱切的模樣盡收眼底。

這大少爺對任何人任何事的态度都是面無表情漠不關心,偏偏對上小貓就一個勁兒賠笑臉、使勁渾身解數逗小貓說話、哄小貓開心,比小貓親爹還像親爹。

半年前他覺得天上下紅雨,如今已然見怪不怪。

但他仍然好奇梁嘯川奴性究竟能深到什麽程度,因此繼續暗中觀察。

而後便瞧見梁嘯川親親月栖意的臉,食髓知味,又嘬了嘬月栖意的耳尖、脖子,又抓起月栖意的手咬。

月栖意輕輕哼了一聲。

梁嘯川立刻停下動作,随即察覺月栖意只是夢呓而并未被吵醒,于是又繼續吃……不是,啃小貓。

啃完之後,梁嘯川跟野獸一樣直勾勾盯了一會兒月栖意身上的小被子。

最終并未掀開,只是又循環,去親月栖意的臉。

應叔:“……”

他開始懷疑,若沒有被子,梁嘯川是否要咬月栖意的肚皮或者腳。

——

應叔是梁睿中這邊的人,不便進前任女主人家。

因此他将兩個小孩送到家門口,便兀自去了別處安置,等他倆要返回時再來。

江昙茹女士知道兒子今天要來,但也沒有很熱切——她在教育理念上與前夫倒是一致,兒子要窮養,寶劍鋒從磨砺出,不能慣成溫室裏的花朵,将來沒人要。

因此她并未去機場接機,當大門門鈴響時,她也只是在屋裏按了開門按鈕,讓這小子自己進來。

梁嘯川進門問候道:“媽,過年好。”

“過年好。”江昙茹手中端杯莫斯卡托慢悠悠地品,視線也不疾不徐地朝門口一掠。

江昙茹:“?”

臭小子,怎麽臉朝門外?

“慢點慢點……”梁嘯川背對她蹲着,極富耐心道,“這兒沒這麽小的拖鞋,你先湊合穿,等會兒我出去給你買。”

聽這意思,是帶了個小夥伴來……這可真新鮮,江昙茹原本很篤定梁嘯川這狗脾氣這輩子都交不上朋友,注定是一匹孤狼來着。

現下梁嘯川将那個小朋友完全擋住,江昙茹瞧不見。

她站起身,恰好梁嘯川給月栖意解完鞋帶換好拖鞋,也站起身,同時讓出身後人。

“媽,給您介紹一下,這是……”

“Oh……my god.”

江昙茹話語将梁嘯川的介紹給截斷了,她不可置信道:“哪兒來的小甜點!”

她蹲下,大張開手臂,道:“寶寶,babe,來,來姨姨這裏。”

梁嘯川:“……”

月栖意乖乖上前,但他在梁嘯川這裏還是「啞巴」。因此他不能和江昙茹問好拜年,只能鞠了個躬又作作揖。

然後被江昙茹「啵」地親了下臉頰,留下一枚色澤濃郁的朱紅唇印。

月栖意完全就是江昙茹懷孕時理想中自己能生出的小孩的樣子——漂亮可愛,性格又很軟很貼心,會對長輩甜甜地笑,大人一看就像看到小天使,有種心窩都柔軟溫暖的感覺。

因此她忍不住又啵啵了月栖意好幾下,幾個唇印都淩亂交錯在一起。

梁嘯川制止不及,震驚道:“媽!!”

江昙茹被這一嗓子震得大腦「嗡」一聲,第無數次思量自己是否是廣東人——生仔好似生叉燒,還是塊粗犷狂野的叉燒。

她揉了揉耳朵,啼笑皆非道:“你媽還沒八十呢,耳朵還好使。”

梁嘯川上前将月栖意護到自己身後,道:“您怎麽不問我一聲呢,就親他。”

江昙茹:“?”

她滿不在乎道:“你是這小姑娘什麽人呢,還問你?”

梁嘯川遲疑少頃,解釋道:“他、他不是小姑娘。”

江昙茹一愣。

她仔仔細細打量月栖意,但從外表上的确分辨不出。

畢竟小孩子一旦漂亮些就不太好分男女,加之月栖意還是長頭發。

不是就不是吧,江昙茹摸摸月栖意發頂,笑道:“寶寶,你幾歲啦,叫什麽名字呀?”

梁嘯川又道:“他病了,一直不能說話,要找大夫治好他。”

江昙茹心頭一酸,正要好好抱抱小貓,月栖意卻牽了牽她衣袖,往随便某個小隔間走。

——小貓邀請您借一步說話。

梁嘯川:“?”

他頭腦發蒙,道:“意意,你跟我媽才頭一回見,什麽事兒要瞞着我啊。”

月栖意沒理他,江昙茹當然也不理,兩個人像要說小秘密一樣避開梁嘯川。

小花廳內。

月栖意捏了捏衣角,彬彬有禮開口道:“江阿姨您好,我叫月栖意,過了年就四歲。”

江昙茹:“!”

月栖意見她目瞪口呆,解釋道:“我之前有段時間不能說話,後來可以說了。但是還沒有告訴川川哥哥,有一次要說的,但是被哥哥打斷了。”

江昙茹當即表示理解——這麽好的小貓,才不會故意捉弄朋友,都是梁嘯川的錯。梁嘯川不該打斷,梁嘯川沒和小貓對上信號,梁嘯川真煩人。

她禁不住抱抱小貓,問道:“寶寶,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梁嘯川?”

月栖意搖搖頭道:“不知道。”

“沒關系寶寶……”江昙茹與他統一戰線道,“阿姨幫你保守秘密,臭小子有什麽好告訴的,明天阿姨帶你去找袋鼠和考拉玩,我們不跟梁嘯川玩。”

月栖意:“……”

然而月栖意沒能去找袋鼠考拉,因為他病了。

還是沒扛住十小時以上長途飛行,落地時還只是精神不濟沒什麽力氣,靠梁嘯川一路背着走便覺得還好。

然而到半夜卻忽然頭暈得厲害,越呼吸越難受,忍不住起來吐了,而後便發起高燒。

請了醫生來給挂上水,江昙茹見小朋友臉頰潮紅,蜷縮在被子裏,呼吸仿佛都很吃力的模樣,不禁心疼得摸了摸他後腦勺。

梁嘯川握着月栖意空着的那只手,每到月栖意生病時,他都顯得比實際年齡成熟好幾歲。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月栖意,同時道:“媽,您休息去吧,我守着就成。”

江昙茹沒與他争辯,梁嘯川不會逞強,說自己能行就是能行。因此她先去隔壁,并告訴梁嘯川随時找她。

梁嘯川上床去,躺在月栖意身側,停頓須臾,又展開雙臂将小貓抱到自己懷裏。

月栖意身上不舒服很難睡着,因此知道梁嘯川正抱着自己。

他閉着眼睛窩在梁嘯川懷裏,驀然道:“對不起,哥哥。”

梁嘯川以為他是覺得自己添麻煩,不禁道:“這有什麽好對不……”

話語陡然停止。

梁嘯川有千言萬語亟待出口,喉頭卻在彼時硬生生噎住。

他低頭,雙唇數度張合,才喃喃道:“意意……你……”

“我能說話了……”月栖意吸了吸鼻子,小聲道,“但是現在才告訴你。”

他揉了揉眼睛,不期然一行眼淚落下來。

但月栖意分明沒有想哭的。

然而不知是因為不舒服,還是他第一次對朋友有所保留所以不知所措,這眼淚一出便止不住,就仿佛他為此內疚一般。

月栖意的眼淚又生來豐沛,一顆淚珠頂別人兩顆大,珍珠一樣飽滿圓潤,骨碌碌滾落,不多時整張臉便濕漉漉的。

這樣的眼淚自然極富情緒感染力,可以直擊人心最柔軟的角落。

便縱是鐵石心腸的人,瞧見他這樣哭,都要忍不住動容甚至想一起哭。

他還要抽噎着開口,每個字都将人心窩子淋得軟透濕透:“哥哥,我沒有想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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