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童年番外·摘青梅(8)
第66章 童年番外·摘青梅(8)
梁嘯川整個人一震,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颠三倒四道:“沒事啊沒事,你能說話了,多好的事呢,哥高興都來不及,晚點兒知道就晚點兒知道,我生氣幹嘛呢……
咱們不哭了,也怪我,我應該自己發現,哥太笨了……意意不哭了,燒還沒退,這一哭萬一病得更厲害怎麽辦,不哭不哭……”
甭管是誰的問題,他倆之間梁嘯川永遠只有包容、照顧、哄人的份兒,他舍不得讓月栖意受一點點的委屈,要他做什麽他都願意,都甘之如饴。
好容易哄着月栖意不再哭,梁嘯川衣襟已被月栖意的眼淚水給浸透了不知多少遍,這小貓簡直是水捏的。
梁嘯川去弄濕毛巾給他冷敷,同時問道:“喝不喝水?”
月栖意點點頭,梁嘯川又給他弄了杯淡鹽水,扶起他來喂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小貓窩在自己懷裏,仿佛沒骨頭一樣軟軟的,梁嘯川禁不住放輕音量,道:“意意,你剛叫我什麽來着?”
月栖意不疑有他,答道:“哥哥……”
“嗯……”梁嘯川重重應聲。
三秒鐘後,梁嘯川再度開口:“意意,哥能再聽一遍嗎?”
月栖意:“……”
他好脾氣地重複一遍,還給加了前綴:“川川哥哥。”
梁嘯川唇角的笑壓都壓不下去,回答铿锵有力,胸腔共振:“嗯!”
又停頓三秒鐘,梁嘯川又失憶了,道:“意意,哥忘了你剛叫我什麽……”
月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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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病在床不能出門,月栖意也沒有帶繪本來,梁嘯川便跟他一同窩着,将放置碟片的儲物箱拖過來,找東西給他看。
原本是要放動畫片,但月栖意指了指其中一張電影碟片,道:“我想要看這個。”
是《亂世佳人》。
梁嘯川聽他的,給他放。
月栖意看得專心致志,梁嘯川則對電影藝術興致缺缺。
準确來說在這世上除了月栖意之外,其餘所有人事物于他而言都是同樣乏味。
是以月栖意看電視,梁嘯川看月栖意。
演到斯嘉麗梨花帶雨道——“我一直深愛着你,我從來不曾愛過別人,我嫁給查爾斯只是為了氣你……”
時,梁嘯川起身,想去給月栖意拿點兒點心吃。
孰料還沒下床呢,便見餘光裏月栖意眨眨眼,兩行晶瑩的眼淚撲簌簌滾落。
梁嘯川又驚又慌,急忙返回去替他擦眼淚,問道:“怎麽忽然哭了,哪兒不舒服嗎?”
月栖意轉向他,認真道:“我沒有哭。”
梁嘯川将手上的水痕亮給他看,道:“沒哭,那這是什麽,小貓的口水?”
“……”月栖意解釋道,“我在學她。”
他指指電視上淚如雨下的女主角,然後不過兩三秒鐘,停息的淚水便再度湧出眼眶。
不僅是流淚本身,連同他的眉眼鼻唇都進入了角色的狀态,甚至連眼神都脈脈含情、哀惋悲切。
他年紀如此小,自是未能理解影片中角色的纏綿悱恻,卻具有如此神乎其技的演繹能力。
梁嘯川愣神許久,才又繼續給他擦拭眼淚,低聲道:“那你不能老學,這眼睛還得用一輩子呢,小時候哭多了長大眼睛疼。”
月栖意扁扁嘴,繼續道:“我還會學別的。”
他起身,鑽出被子後覺得有點冷,又鑽回來指揮梁嘯川給自己拿外套來,裹上之後再度起身。
而後他将兩手縮在身前,身體前傾,往前蹦了兩下。
梁嘯川:“……”
他試探道:“這是……學袋鼠呢?”
月栖意肯定地點點頭。
而後他又閉上眼,身體後仰,兩只手臂在身前交替轉圈。
梁嘯川還沒從可愛小袋鼠的沖擊中反應過來,門外驟然響起一聲驚呼:“Little cute……寶寶你好可愛!”
江昙茹跑進來,一把抱起月栖意,朝他腦門上響亮地「啵」了一下。旋即又禁不住連啵好幾下,給月栖意添了一臉紅唇印。
梁嘯川跟被偷了家似的咆哮道:“媽!!”
江昙茹猛地一捂耳朵,痛心疾首道:“幹什麽。”
梁嘯川将月栖意奪回來,一面愛惜地給他擦臉上的口紅印,一面道:“別老親他……再給親壞了怎麽辦。”
江昙茹:“……”
臭小子,看他那小氣樣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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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室內落地窗采光也極佳,但仍不如室外日曬惬意,翌日月栖意恢複了些精神,梁嘯川便打算抱他去院子裏曬曬太陽玩一玩。
打開衣櫃門給他選衣服,月栖意指了指最邊上的一件,道:“這個是江阿姨準備的,我想要穿這個。”
梁嘯川看着那件卡其色的毛茸茸,帶着疑惑将它取出,展開一看。
一件袋鼠模樣的連體衣,還附帶細長耳朵發箍。
同時這衣服前頭還做了個育兒袋。
月栖意伸着手臂讓梁嘯川給自己穿好衣服,頗覺新奇地摸了摸肚皮前頭的育兒袋。
正準備出去迎接南半球金色的暖陽,卻不料梁嘯川忽然把他整個兒團進懷裏,繼而把卧室門關了。
月栖意:“?”
他懵懵道:“不是要去院子裏嗎?”
梁嘯川一雙手臂将他鎖死,嚴肅道:“不出去了,我們不出去了,你穿這件衣服太可愛,不給別人看。”
月栖意:“……”
他也同樣肅容道:“但是我想要出去。”
梁嘯川并無駁回的權利。
院中花木蓊郁,正值薰衣草與向日葵盛開之際,清新空氣裏流淌着花香,暗紫與金黃在耀眼日光下呈現出高飽和的質感,花影随風搖曳,無盡絢爛,盡數映在月栖意眼瞳之中。
兩個人坐在藤椅上,江昙茹養了一條柯基一條金毛,此刻正繞着月栖意來回打轉。
見月栖意眼簾發沉,梁嘯川推推他道:“先別睡,晚上該睡不着了。”
他起身,打算牽着月栖意散散步。
然而小袋鼠仿佛沒長骨頭,閉着眼搖搖晃晃要往地上倒。
梁嘯川連忙将人撈起來,月栖意順勢朝他肩頭一趴,軟綿綿道:“我想要背着。”
行吧。
梁嘯川背着他走,擔心月栖意睡過去,便撿話與他說。
“意意,咱倆看誰跑得快吧,哥跑慢點。”
“……”是有點荒謬,梁嘯川咳了聲,又道:“你跟它哪個跑得快?”
月栖意纡尊降貴支起一側眼皮,發現梁嘯川正望着地上的柯基。
那柯基才三個月大,根本看不到腿。
月栖意:“……”
他拍了下梁嘯川頭頂,正要嚴正聲明自己只想短暫眯一下,不會影響夜間睡眠,視線一掠卻陡然僵住。
梁嘯川困惑道:“怎麽了?”
他也往月栖意目光落點看去。
一只成年袋鼠,體态雄健,比他倆高出一大截,不知何時進入院中。
此時它眼神正牢牢鎖定月栖意,如同鎖定自己走失多年的幼崽。
在兩個小孩齊齊向它看過來時,大袋鼠身體壓低。
一個标準的起跳預備動作。
梁嘯川:“操!”
他背着月栖意開足馬力朝室內狂奔,與此同時袋鼠疾速朝他們跳來。
萬幸廳門不遠,梁嘯川沖進來後「砰」一下把門摔上,袋鼠只差一步敗北,唯有在外頭撓牆撓窗。
梁嘯川帶着月栖意往沙發上一倒,他氣喘如牛,月栖意卻是一點力都沒出,徑自跳下沙發,朝落地窗邊走去,身後袋鼠尾巴上下晃。
隔着厚實的玻璃,月栖意好奇地望着門外長得像健身教練一樣的袋鼠。
袋鼠則似是懊喪于輸給人類、沒能搶回幼崽,蔫頭耷腦地望着他。
一人一袋鼠隔窗相望,還對了對爪子。
致使人鼠分離的大惡人梁嘯川:“……”
——
第二年春節時,梁嘯川又帶着月栖意來了一趟,而第三次來,則是江昙茹二婚。
月栖意身負花童重任,梁嘯川身負花童貼身保镖的重任。
他當然想與月栖意一同做花童,然而八歲的小孩子,要當花童已是勉勉強強。
何況他身高體型在同齡人中相當突出。
無論如何降低要求,他都不可能符合。
因此江昙茹請了月栖意,新郎則請了自己那邊的小侄子來。
那男孩與月栖意同歲,名叫齊子建。
婚禮花童有兩項職責,一是在新人入場時站在新人前頭撒花,二是在交換戒指時負責遞戒指。
彩排現場,江昙茹因有緊急工作所以要晚點到,新郎開車去接她了,策劃團隊在一旁開臨時小會。
餘下三個小孩,梁嘯川作為普、通、賓、客,本不必彩排,但他偏偏來了,正居高臨下俯視齊子建,臉色冷漠一語不發。
齊子建:“……”
他不曉得自己哪裏得罪了這個陌生小孩,對方兇神惡煞,他惹不起但躲得起,偏頭想和月栖意說說話。
孰料他一偏頭,對方視線愈發如有實質,冷箭一般嗖嗖嗖朝他刺來。
梁嘯川終于開口,如同正宮拷問側室一樣:“你叫什麽,身高多少體重多少,練沒練過什麽運動項目,測過智商沒有,期末考試考幾分兒,跟沒跟別人當過好朋友,有幾個?”
齊子建:“……”
月栖意:“……”
月栖意拽拽梁嘯川,道:“做什麽呀,怎麽這麽不友善?”
關于月栖意的服飾,江昙茹請自己的婚紗設計師一同出稿,最終設計稿是她與月栖意一起敲定的,梁嘯川看過,暖白色綢緞長裙,用裙撐将裙擺撐得蓬而圓,後頭別着同樣材質的大蝴蝶結,同時月栖意的頭飾是一對潔白的紗質蝴蝶翅膀,用珍珠鏈條點綴。
那天月栖意一定是公主或者天使的樣子……雖然他每天都是。
梁嘯川只要一想到婚禮當天月栖意和這個齊什麽一個穿小白裙一個穿小西裝,并肩走在一起為新人引路,而他只能在來賓之中幹看着,便想将月栖意藏起來,同時解決掉這個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