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2016

程凡還是去找蔣一天了。

天氣冷了，王姥姥的蛋糕店關門的早，不賣蛋糕的時候就在家裏看電視，看到程凡來了熱情得請他進來，“凡凡啊，找一天吧，他在房裏呢，我去叫他。”

說着就去敲卧室的門，“一天啊，凡凡來找你玩了。”

蔣一天開了門，臉色看起來沒什麽異常，他出來跟程凡說，“去樓上。”

程凡點頭，轉頭跟王姥姥說了一聲，“姥姥，我和一天上去玩了。”

王姥姥應了，繼續看電視了。

兩個人上了天臺，今天沒有刮風，只是也不是晴天，還是挺冷的，蔣一天還在思考該怎麽措辭，就聽程凡平靜的問他，“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那的？”

蔣一天一聽這話不知道怎麽就炸了，他轉身幾步走到離程凡很近的地方，盯着他眼睛，“怎麽知道？你不就想說我跟蹤你嗎？是啊，我就是跟蹤你，怎麽了？”

蔣一天只是想去便利店找他，但是被告知程凡這幾天請假了，他剛出便利店門口，就看到前面程凡和旁邊的女生邊走邊說話，蔣一天就跟着他們，他沒聽到他們說什麽，但他看到任欣和程凡笑，程凡目送她回家。

就像正在熱戀的情侶。

程凡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蔣一天還是直直的盯着他。

程凡沒再看他，轉頭往旁邊走，他在猶豫，“一天，你這段時間，你到底怎麽了？”

蔣一天看着他背對自己，這段時間心裏憋的話，剛剛壓的火全都噴湧着要發出來，吼出來，全都告訴程凡。

沒有人願意克制自己的感情，沒有人願意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成雙結對，也沒有人真的能藏住自己的喜歡。

蔣一天是個普通人，他也一樣。

蔣一天看着他，問他，“程凡，你真看不出來嗎？”

程凡說，“我不知道。”

蔣一天不說話了，程凡轉過身，“一天，我其實……”

“你是不是在和任欣談戀愛。”蔣一天突然問。

程凡睜大了一下眼睛，又馬上恢複原樣，他說，“是的。”

“呵”蔣一天笑了一下。

蔣一天回去了。

程凡靠在牆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們都沒再說話，程凡也沒見過蔣一天出門，一直到過年。

程凡不想待在家裏，程爸程媽也不管他，他就又去了天臺。

只有大年三十這一天，冬天的晚上才是亮的。

家家戶戶都亮着燈，從這裏看過去，聽不見任何聲音，但程凡可以想象。

他想起來剛認識一天的時候，兩個人在這裏吹白氣兒，吹一會兒歇一會兒。

想到這裏，程凡笑了，“真傻。”

傻歸傻，但那種什麽都沒開始，什麽都不熟悉的感覺，是再也回不來了。

唉，晚上就是容易多想。

程凡又靠着了。

他不想回家，也不知道怎麽面對一天，幸好沒和一天一個班，他們兩個是得分開冷靜一下。

他們都不對勁。

程凡在這待了很久，他是怕冷，但更怕這種可有可無的狀态。

遇到一天前的那些年，他不喜歡，但能接受。遇到一天後，這幾天卻變得格外難熬。

太難熬了。

他看着手機裏發出去的“新年快樂。”沒有回複。

正準備回去的時候，程凡看見蔣一天上來，看見他停住了。

程凡想問你怎麽來了，但是又怕蔣一天像上次那樣失控，蔣一天很敏感的。

那他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蔣一天先開的口，“我來找你的。”

他見程凡沒說話，就繼續說，“這幾天我想了想，按道理來說，你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不該說這些，但是，你談戀愛是你的事，我想說的話也是我的事，我說這些又不犯法。”

“我憋不住你知道嗎。”蔣一天皺起眉，“你老說我是少爺，是，我以前的生活是還不錯，所以我性格有很多缺陷，我一生氣就語氣不好，平時要求也多，而且你可能以為我什麽都不懂。”

蔣一天看着他，“但我不是沒心沒肺，我也有感情。”

“程凡，我之前真的把你當朋友，唯一的朋友。”蔣一天說。

程凡越聽越不敢擡頭。

“我一直覺得我沒錯，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也把我當唯一的朋友，我知道，有的時候朋友是可以當一輩子的，而我不想失去你，程凡。”蔣一天看着他，很認真的說這些話。

少爺長大了，程凡想。

蔣一天往前走了幾步，接着說，“但你談戀愛了。”

“我以為過了這幾天我就可以接受，但是事實是我接受不了，你談戀愛，你喜歡誰是你的事，我……”

“蔣一天，你正常一點。”

蔣一天剛要說出來，就被程凡打斷，他看着對方，程凡只看了他一下，就又躲開他的目光。

“我很正常，程凡。你覺得我不正常，因為你覺得你自己不正常。”蔣一天一針見血，把程凡說的退無可退，他張了張口，還是啞口無言。

他狠了狠心，“蔣一天，我現在在談戀愛，以前你不想說出來的話，現在就更不用說出來，我不想聽。”

蔣一天沉默的看着他，然後他笑了，程凡看見了，他沒見過蔣一天這樣笑，他覺得他不如不笑。

“那行。”蔣一天點頭，他把手機拿出來，“你剛剛給我發新年快樂。”

蔣一天又點開這條信息，看着這條信息他說，“我也祝福你，祝你新年快樂，談戀愛快樂。”

程凡再次看着蔣一天走了。

他看着今晚的夜空，又黑又亮，寂靜也深沉。

他不想下樓，不想動。

不覺得困，只覺得累。

他好像失去力氣了，就靠在那兒，又待了很久很久。

…………

蔣一天覺得自己真的不想理程凡了，他把話說的那麽絕，不就是要跟他絕交的意思嗎。

他也是有尊嚴的，程凡都這麽說了，他幹嘛還湊上去，都已經把窗戶紙撕成這樣了，誰也沒法當沒發生過。

為了不遇上程凡，蔣一天又是好幾天沒出門，直到這年過完了，蔣一天還在閉關。

王姥姥看出來了，以為好兄弟倆鬧了別扭，想勸勸孫子別想不開。

王姥姥在家做了個小蛋糕，推到蔣一天面前。

蔣一天奇怪，“誰過生日嗎？姥姥。”

“沒誰過，我就想做個蛋糕給我孫子吃。”王姥姥對他笑，笑的和藹慈祥。

蔣一天最受不了這樣溫情的場面，“哦，謝謝姥姥。”他一不好意思就臉紅，王姥姥看孫子這樣就喜歡，就想逗他。“哎喲我孫子真好哄。”

蔣一天嘴硬，“我又沒不開心，有什麽好哄的。”

王姥姥笑，“還沒有不開心？你看這幾天，你都不出門，悶在屋裏幹嘛呢？”

蔣一天：“……沒幹嘛。”

王姥姥搖頭嘆氣，看着孫子吃蛋糕，“現在你們這小孩兒啊，鬧別扭了真難搞。”

蔣一天聽出來王姥姥說的他和程凡，沒接姥姥的話。

說起鬧別扭，王姥姥又有點擔心，也帶了幾分故意，“我今天看見凡凡了，那便利店剛開張他就又回去打工了，不知道這家裏人怎麽想的不勸勸，這孩子也是倔。”

蔣一天心裏難受，也說道，“倔死了。”

王姥姥聽到用力拍了一下蔣一天，有些着急，“這大過年的你說什麽呢？快呸呸呸。”

蔣一天被拍的一愣，“不是過完年了嗎。”

王姥姥瞪他，“元宵都沒過呢，什麽過完了，這種話不能再說了，快呸。”

蔣一天拗不過他姥姥，順着她“呸”了幾聲，他姥姥才滿意。

蔣一天又吃起蛋糕，王姥姥也接着剛才的話說，“我今天看見凡凡，那臉色差的，問他怎麽了，對着我笑啊，這孩子笑的讓人心疼，說沒事沒事。”

“程凡生病了？”蔣一天急忙追問。

“不知道啊，這孩子也不說，就是看着臉色挺白的。”王姥姥說。

蔣一天沒心情吃蛋糕了。

程凡發燒了，前幾天只是重感冒，他買了點藥吃，但沒用，越來越嚴重，今天來打工的時候已經很不舒服了，他自己感受了一下，感覺是有點低燒，打算下了班再買點退燒藥。

過年之後還是很忙的，店裏面開了暖氣，熏的程凡又是鼻塞又是頭暈，臉色紅的給店長吓到了，連忙叫他去休息一下。

程凡坐在休息間的板凳上，扶着頭緩勁兒。

結果越來越難受，頭也越來越燙，他難得煩躁，小聲“操”了一句。

這樣也沒辦法繼續打工了，他給店長請了假，就要去藥店買藥，程凡迷迷糊糊的，剛打開大門就撞上個人，他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聲音也開始啞了。

但他撞到的人順着扶起他，程凡下意識擡頭，眼前就出現那雙純澈黑亮的眼睛，表情和眼神都是同樣的焦急擔心。

蔣一天圍着家裏的牆壁走了好幾圈，終于還是穿上棉襖出了門，剛走到門口，程凡就自己撞了上來，聽着程凡有氣無力的嗓音，看着此時程凡通紅的臉，蔣一天頭次體會到了“心疼”的感受。但他還是嘴硬，“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發燒了還來打工，你就這麽缺錢。”

程凡好像沒聽到他在說什麽，只是看到他後，就發起了呆，蔣一天抓着他手繞過脖子，帶着他往家裏走。

程凡順從的跟着他，只是一直歪頭盯着他，蔣一天被看久了不好意思，忍不住語氣怼他，“看我幹嘛？你覺得你病的不重？”

程凡沒回答他，還是半眯着眼瞧他，走到他們家樓下的時候，程凡啞着嗓子小聲說，“好漂亮。”

蔣一天眉頭抽了抽，“你才漂亮。”他今天的語氣很差，程凡竟然還笑了，他又說“那就好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