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他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環住了對方的腰
38 # 第 38 章 他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環住了對方的腰
可憐的蕭執還未來得及講話, 只見序沂長袖一揮,剎那間竟有空氣化成無形的劍意,鋪天蓋地地朝着花樓二人打去。
蕭執內心收到二次傷害, 岐劍門派向雖然向來不用實劍, 可對于靈力的運用依舊十分看重。即便如此, 除了掌門一級別的人物, 也極少能像序沂這般, 将劍意用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只得感慨天才就是天才,世道尤其不公。
下一瞬,洶湧可怖的劍意悉數湧進花樓的身體中, 她半狐的身體忽然變得透明。氣感攪亂周遭的氣體,将她的面部映得猙獰扭曲。她似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地上爬起來,随即嘴中微張,似是念了什麽古怪的咒語。
随後, 竟見二人身體迅速縮小, 随後倏地化成一縷灰煙消失不見, 地上只餘留一大攤尚熱的鮮血。
“這……這,怎麽回事?”蕭執驚訝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序沂冰冷的目光打來, 他的聲音又仿佛被按住開關一般戛然而止。
“狐族妖術, 犧牲一尾來保命。”良久, 序沂淡淡的聲音響起。
蕭執的目光在序沂與程闕之間徘徊良久, 愈發覺得不對, 在顫巍巍說道“我先出去一趟,我想起我還要……”後,便倏地從門縫中溜了出去。
而此時程闕的面部表情也十分精彩。
早在狐妖離開後, 他便将蒙在眼上的黑布取下來。本來以為序沂讓他蒙眼只是事先預料, 避免他受到狐媚術的幹擾, 卻沒想這屋子中還真的有不能看的東西。
他觸過櫃面上的那只手不自覺地朝袖口中縮了縮,忽地想起從其中取出的信紙,便打開一看。
只見上面字體奇形怪狀,只能依稀辨認出所寫內容,只是二字——
事成。
信後附着的時間是今日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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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闕看了許久,并未發現其中有其他玄機,更不明白序沂為何要冒着如此大的風險來到這裏取這樣一封信。
正想擡頭去問,忽然被一陣喧鬧聲吸引了注意力。
門外哭喊聲交雜不絕于耳,下一瞬房門被猝不及防沖撞開,只見一個淚流滿面的老妪哭喊着要向裏面沖,被老鸨和一群姑娘拼命攔着。
看見房內序沂與程闕二人,所有人都實打實愣了一下。
程闕不自然輕咳一聲道,“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卻不想那老妪看見屋內景象,瞬間擺脫周圍人的鉗制跑進來,哭着問道,“我女兒到哪裏去了啊,她不可能同意那些事情的,我要見我女兒……”
程闕無聲嘆口氣走到對方身前,輕聲勸道,“今日走上臺的,可能未必是你女兒。”
剎那間老妪驚訝得止住了哭聲,擡頭徑直盯着程闕道,“怎麽會不是她,那我女兒現在在哪?”
不僅是老妪,身後的老鸨也并不認可,蹙眉嚷嚷道,“是不是花樓姑娘我難道還認不清,你不要空口胡言。”
“花樓姑娘自是不會如此。”序沂終于淡淡開口,“只是她早就被狐妖所替,一直沒人發現罷了。”
老妪哭聲更甚,對序沂說道,“我那女兒向來懂事聽話知書達理,怎會發生如此事情。還求仙人能幫幫我把女兒找回來,我一把老骨頭做不了什麽,但就算死後也定會全力保佑着兩位小公子。”
程闕見此着實有些不忍,低聲對序沂說道,“反正是順路,不妨先答應下來,盡力而為便好。”
序沂的目光緩緩掃過來,剎那間程闕忽然有一種詭異的直覺,覺得對方不會同意。
霁寒真人為人正直清冷是全修真界公認的事實,但程闕也知道,對方最缺少不過一個情字。
否則當初提劍清理門戶時,也不會做得那麽幹脆利落,不留後路。
他輕嘆口氣,正想勸老妪節哀,卻不想序沂忽然沖着自己點了點頭。
程闕微愣,下一瞬就聽見對方意識傳音在顱內清冽冽響起。
“好,聽你的。”
見此,那老妪終于松口氣一般,竟徑直暈倒向後仰去,被周圍一群人緊忙叫了郎中擡走。兵荒馬亂好一陣,屋內才逐漸恢複靜默。
回味許久,程闕輕咳一聲,不自然地站得離對方遠了幾步。
剛剛序沂那句話說得着實過于古怪,磁性低沉的嗓音仿佛依舊在意識中回響着。當時情急未來得及多想,但現在竟覺得那字詞之間帶着些許微妙的情緒。
仿佛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關系已經略微超過了師徒之間的範疇。
以他前世對序沂的了解,對方冷漠嚴厲,是斷然不會說出“聽你的”一類的話的。可剛剛的開口又顯得自然而然,讓人一時間找不出不妥之處。
也可能是他想多了。
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誰都會有些改變。
“那我們接下來應該……”
話說到一半,門又緩緩打開一道縫,蕭執試探着從門縫中看進來,神色還帶着些謹慎的小心翼翼。
程闕已經說不上這是今天第幾次被打斷了。
蕭執讪讪道,“沒想到你們還在,那我還有點事情……”
“進來吧。”序沂忽然冷聲道。
蕭執怔愣一瞬,随即緩緩走進來,他一眼就瞥到程闕手中的信紙,便也探頭過來看,卻依舊找不出什麽名堂來。
“事成?”他慢慢重複道,“就憑這個,如何找?”
“此信清晨發出,不到正午便能收到,以妖族的速度來講,不會超過十裏距離。而烏角鎮地處博大,妖族定不會在人多紛擾的地方紮根,加上修士生來對妖氣敏感,只需向方圓十裏內尋去,今天日落前定能找到他們所在之處。”
蕭執恍然大悟,“此法着實高妙,真不愧是霁寒真人。”
“你向東尋,我們兩個向西尋,若是有線索立刻傳訊。”
情況緊急,幾人敲定好後便立刻準備出發。
待蕭執走後,序沂垂頭看過來,正午的陽光在他眉側打下一周細密陰影,仿佛冰原上燃起烈火,更顯清冽動人。
“你從沒禦劍過吧。”他問道。
程闕搖了搖頭。
前世他根骨太差,連金丹都沒結成,更別提禦劍了。今世離禦劍的修為亦相差極多,之前上下山來往都是乘着梵蒼。
序沂仿佛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梵蒼體型太大,不宜在此處出現。只是你從未禦劍過的情況,怕是會有暈眩想吐之感。”
“無妨。”程闕搖頭,“沒關系,不用考慮我。”
序沂并未立刻答話,只是依舊垂頭注視着他。或許是剛剛在青樓中的感覺過于奇怪,剎那間程闕覺得對方目光中蘊含着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含義,像是經年的渴望幾乎要從那冰冷的眉眼中破裂濺出,在空中沉沉地落墜到心底。
“好。”序沂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那你抱緊我。”
程闕卻并沒什麽動作。
自從他重生後,便刻意避免與序沂有任何的肢體接觸。他覺得不自在,還覺得心痛。
畢竟那人的碰觸曾給過他夢中的奢靡酣暢,也給過他最後的萬念俱灰。
序沂無聲輕嘆口氣,不着痕跡地錯開目光,那瞬間一向如古井般毫無波瀾的瞳中竟露出深刻的黯然,只是那神色轉瞬即逝,叫人幾乎覺得那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他擡手抓住程闕的手腕,掐了個指決。
下一瞬之間凝白從腰間劃出騰空而起,穩穩将二人托至半空中。
那瞬間,程闕深刻地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心髒驟停的超重感,以及幾乎要将胃中食物嘔吐出來的暈眩。
按理說,在七門弟子學習禦劍之前,都要進行長達一個月的刻苦訓練,即便如此,第一次飛起之時還是有不少的嘔吐物從空中飛下來。
更何況是程闕如今這副結丹不久的身體。
所以即便序沂已經萬分小心了,凝白升起的過程中幾乎沒有一丁點的顫抖波動,但程闕依然暈得很,腳下一個趔趄,幾乎要從劍上摔下去。
自己的手腕已經被對方抓得生疼,這才堪堪穩住身形。
二人向前飛出去好一會,程闕才逐漸緩過神來。
無意間擡頭,卻見序沂額頭上不知何時竟已經浮上一層薄汗,而對方抓着自己的手腕的手指由于過于用力,骨節處已然蒼白至全然無血色。
剎那間心弦仿佛被無聲撥動,宛如死水般的情緒毫無來由地跳動一下。
其實序沂全然沒必要如此。
載人禦劍本就是極為辛苦的事情,更何況還要在另一人毫無經驗的情況下維持着劍身的穩定。而在此種情況下,握住手腕來維持對方的平衡顯然是一種最難施力的選擇。
無非是因為自己表現出對肢體接觸的抗拒罷了。
重生已然有幾個月的時間,縱使是旁觀者都能看出序沂對自己的好。
但程闕覺不出感動,只覺此事有些荒唐得可笑。
自己之前千百般讨好,換不來那人的一個正眼,可如今卻毫無來由地對一個新收的徒弟悉心關照。
這期間,他也不止一次地猜測,對方是否可能已經認出自己重生的事實,只是由于前世刺死自己心懷愧疚,這才并未挑明。
但左思右想覺得行不通。
他絕無可能知曉此事不說,就算他當真認出,又何必待死後才懂得珍惜眼前人這個道理。
不過平添失望罷了。
一路上程闕沉默得罕見,直到一.股難以忽視的妖氣終于從下方傳來,二人即将落地,他依舊維持着一開始的姿勢,目光垂着,一動不動。
“落下的時候可能要比起初還要難受些。”序沂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被狂風吹得支離破碎,聽上去莫名有些疲憊。
程闕依舊沒回應。
停頓片刻,兩人緩緩向地面上降落。
自下而上的狂風吹得程闕睜不開眼睛,他下意識蜷縮起身體,卻依舊無法遏止令人窒息的眩暈感從頭顱間升發。
他面色蒼白,形狀好看的眸子緊閉着,薄唇失去了些許血色,若是仔細看去,不難發現身體還在以一個極其細微的幅度不斷顫抖着。整個人看上去脆弱而又執拗,仿佛蒼白的宣紙上面游走的,微頓的墨色筆鋒。
序沂右手依舊緊緊握着那細瘦的手腕,左手卻緩緩擡起至半空,似是想将那纖瘦顫抖的雙肩環進懷中,僵持良久,卻終究沒有動作。
他只是用那只手虛虛地護在對方肩膀側後方,能在空中護住程闕的身體,卻又沒有任何身體接觸。那只手極穩,又極其克制,并未沾上那玄色衣料一寸。
正如他一向淡漠而清冷的心性。
落地的一瞬,程闕足下一軟,終于沒忍住向前倒去。眼前對方腰帶上複雜的紋路驟然放大,他下意識屏息,卻依舊被對方身上特有的氣味覆了滿身。
他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環住了對方的腰。
*
作者有話要說:
為每一個電燈泡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