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 “欠我的這筆帳,想怎麽算?”

55 # 第 55 章 “欠我的這筆帳,想怎麽算?”

把衣服脫了?

程闕徑直盯着對方的眼, 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

“你如今剛突破境界,靜脈不順,乃是根基不穩的緣故。”序沂沉聲道, “雖說這七年來, 你的屍體一向……保存完好。”

序沂的聲音不自然地頓了一下, “但是畢竟神魂剛剛歸位不久, 需要靈力來緩緩調理。”

程闕不禁多想了一下。

自己的屍體保存完好, 明顯全是序沂所為。他将自己的屍體藏在冰室之下,卻又不讓世人所知,隐瞞自己的屍體存在于這世間的事實。

可他又為何要這麽做?

難道只是為了若幹年後自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回來後, 可以回歸到本體之中嗎。

“可是……”他問出自己存疑很久的一個問題,“那人僅用縮骨散,便讓我藥效化解之後回到了原來的身體上,而冰室內的屍體也不見了。這又是怎麽回事, 向言的身體在哪?”

序沂微斂了神色道, “這恐怕不是一般的縮骨散, 而是換魂散,服下可叫兩個身軀互換魂魄, 那人顯然是知曉你重生一事, 且在你與向言身上同時施用此藥。”

程闕瞳孔驟然收縮, “有人知道此事?是誰?”

“換魂散的藥方在修真界被列作禁藥, 已經失傳許久, 如今甚至很多掌門都未聽過這種東西。而它的制法又極其複雜,需要許多一個修士一生都未必能見到的靈藥。”

程闕在黑暗中緊緊盯着對方的眼,随後微呼一口氣, 生怕打攪到馕葑什麽一般輕聲道, “你知道他是誰, 對不對。”

沉默在黑暗中一寸寸發酵,序沂的半張臉匿在暗影下,不見神色。

“是玄山崖下石洞中那個不露臉的聲音,也是古井下你離開我們去獨自見的那個人。”

Advertisement

程闕的目光閃爍片刻,忽地想到在自己的夢中,曾見到那條黑暗且不見盡頭的長廊,一個穿着黑鬥篷的男人,将一根銀絲從一個孩童太陽穴中緩緩取出來。

而那個孩童正是前世的自己。

等了許久,序沂終于慢慢開了口。

“正是他。”序沂的聲音很輕,“我們的确認識,更準确來說,很久之前,他也是七門長老坐下弟子,也是我的師弟,鄧琰。”

鄧琰。

程闕是第一次聽過這個名字,心卻忽地一顫。

在他印象中,序沂向來是清冷疏離,孤身一人,從未知曉他很久之前竟還有一個師弟。

很久之前,七門掌門坐下有兩位得意弟子,一位是年少的序沂,另一位便是鄧琰。

然而他們兩人的性子卻是天壤之別,以至于無數人對他們師出同門一事感到驚訝。

鄧琰長相也算俊秀,眉眼間卻總帶着三分邪氣。他為人圓潤事故,八面玲珑,深得掌門喜愛,人緣在門派中更是一頂一的好。

而序沂卻是個不解風情,整天只喜歡練劍練劍練劍的清冷大弟子,話聊不過三句,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場能将人吓出幾米遠。

鄧琰整天跟在序沂身後,師兄師兄地叫。而序沂看對方的眼神,則能叫人擔心他能直接出手将人原地宰了。

但詭異的是,兩個人從未有過沖突,他們之間的關系疏遠而禮貌,倒像兩個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直到——掌門身死當日。

掌門死得蹊跷,平日裏一向在居室內練劍的他那天忽然到了山頂,卻又離奇地邪火攻心,當時便傷了心脈,一口濁血吐了出來。

這本不是什麽致命問題,但巧就巧在當日山間忽然冒出來幾個黑衣人,他們刀砍不死,劍斬不斷,甚至掉了一只胳膊還能沒事人一般繼續撕扯着。七門山路沿側的弟子們從未見過如此陣仗,一時吓得亂了陣腳。

幸虧當時序沂及時趕來,這才在天黑之前将這些東西解決掉。

“掌門呢?鄧琰呢?”

戰後,序沂掃視四周,覺得有些隐約不對,蹙眉問道。

“回序公子。”一旁弟子拱手道,“掌門今日在山頂修行,鄧公子……我們也一直沒見着。”

不詳的預感轟地一下竄上腦海,序沂用最快的速度沖上山頂,卻看見了再也無法挽救的一幕——

掌門倒在地上,周身滿是鮮血,甚至已經辨認不出原本模樣。因為有兩個黑衣怪物正趴在他身上啃咬,将一寸寸皮肉撕扯得粉碎。一塊已經不再跳動的心髒被扔在一旁,鮮血深深透進他身下的冰雪,身後還拖着一道長長的血痕。

很顯然,掌門在邪火攻心之時本想緊忙下山,卻被這一群金人纏住身體,而山下的弟子亦被糾纏住,甚至沒人及時注意到掌門的異樣。

給人帶來最大沖擊的事情莫過于此,将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師尊如此凄慘地死在自己面前。本是即将飛升的渡劫期強者,死相卻如此慘不忍睹。

序沂幾乎是在瞬間逼紅了眼,雙拳死死握緊,劇烈喘息着。

不過他自然沒被強烈的哀痛與悲傷驚得失去理智,但凡稍微考慮都能意識到,幾個金人還無法害死邪火攻心的掌門。

幕後定有旁人。

而序沂只想将那人挫骨揚灰。

就在此時,樹後忽然緩緩走出一個人。

他不像是鄧琰,抑或說,他已經不是序沂認識的那個鄧琰了。

他一身道袍早已被鮮血浸濕,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他的頭發亂着,眼底卻泛着猩紅的光,嘴角露出殘忍而驚悚的笑意。

“師兄……”他輕聲笑問道,“我做得怎麽樣?”

序沂更傾向于是那種“只做實事不說廢話”的性子。

他在那瞬間猛地拔出凝白劍,二話不說朝對方眉心刺去。

鄧琰腳下虛浮,躲得狼狽,一邊躲還不忘口中吐着血沫挑釁,“師兄不如跟我一同離開,像我們這種境界的修士,天下之大何處不可為王快活,在這所謂的正道中備受排擠,世道渾濁,有什麽意思?”

序沂一劍将他發冠連根斬斷,碎亂的發絲霎那間崩散開來。

“師兄,你總是這樣矛盾,從不會順着自己的心意行事。”鄧琰嘴角逐漸浮現起一個扭曲的笑意,“就像現在,你明知道你是殺不死我的。”

序沂的劍倏地停滞了,鄧琰陰險的笑意不斷放大。他們彼此熟悉,知根知底,也知道對方的弱點與把柄在何處。

但下一瞬,鄧琰臉上的表情僵硬在原處,與此同時瞳孔由于劇烈的痛苦而驟然睜大。

凝白劍高高揚起,又狠狠插進他的右手中,從手心一面刺入,又從手背一側沒出。成股的鮮血從傷口處源源不斷地淌出來,與地面上的鮮紅融為一體。

劇烈的疼痛讓鄧琰喘不上氣來了,他的右手痙攣般地勾起,五指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曲折着,幾乎将滿口牙咬碎。

鑽心之痛,不過如此。

下一瞬,凝白劍又倏地拔出。淩厲的劍鋒第二次劃過殘破不堪的皮肉,濺起一片殷紅的血點。

“啊——!”數秒之後,鄧琰終于再忍不住一般,迸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

然而序沂的劍依舊穩得半寸也未顫。

冷,也無情,仿佛這面前不是朝夕相處十年的師弟,只是一個與他全無幹系的陌生人。

有幾滴鮮血濺在他無悲無喜的面孔上,仿佛紅梅覆雪。

“你說得對,我殺不了你。”他的聲音極冷,那瞬間讓鄧琰骨髓中生出致命的寒意。

“但我能囔沣讓你生不如死。”

再之後,便幾乎再沒人聽說過有關鄧琰的事情。有人猜他叛出師門,堕入邪道;有人說他被序沂一劍斬殺;還有人說他其實沒死,而且通過某種邪惡而古老的方式重鑄肉身,成了一個半死不活的邪神。

程闕沉默着聽對方講完了這個漫長的故事。

靈泉內的水依舊被序沂用靈力溫着,泛着溫熱的暖意,泡在其中,程闕覺得渾身滞澀的經脈都疏通了不少。

“那後來呢。”程闕擡眼,看着一滴水從對方的喉結處緩緩滾落下來,掉進熱氣氤氲的池水之中。

忽地覺得喉間有些熱。

“後來鄧琰怎麽樣了?”

序沂将曾經一切都和盤托出,除了鄧琰對他說的“你殺不死我”那句話。

“他的确沒死。”他輕聲答道,“是我不小心失了手,這才釀成如今禍患。”

程闕沉思着,心中仍有一事存疑。

以序沂的實力,真的只是失手嗎。

他剛想張口問,卻忽然感受到對方一指點在自己肩頭,力度把握得恰到好處,正讓他察覺到一份不可抗拒的威壓之感。

“你要做什……”話還沒說完,卻又被對方用另一只手輕輕堵住了。

對方微涼的指尖緊貼在自己燥`熱的唇上,程闕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指腹上的厚繭。序沂的動作不像愠怒,不像警告,更像是一種突然的掌控欲。

從前怎麽沒意識到序沂如此不講道理。

正想着,似是要懲罰他的不專心一般,程闕忽地察覺到對方的指腹緩緩摩挲了兩下。

幅度極小,幾乎像是個錯覺。但那瞬間程闕卻渾身緊繃,他覺得一股電流順着嘴唇傳遍全身,激得他輕微一抖。

回應一般,頭頂兀地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輕笑。

下一瞬,程闕聽見衣料碎裂的摩擦響聲,于此同時,自己胸前一涼。

他不敢相信地低頭看下去,竟見自己的玄色上衣在剎那間砰然碎裂,四處飄蕩在靈泉之上。而此時,自己上身未着寸縷,蒼白的皮膚映襯着泉水的幽光,有水珠蜿蜒順着細瘦的鎖骨處向下,順着腰線沒入隐秘之處。

前胸那處劍痕依舊刺目。

序沂的眸子仿佛無盡的深淵,其中隐匿着驚駭的川流,卻随着一呼一吸間被小心掩蓋着。

對方的視線在胸口處格外多停留了幾秒,直到那塊凸起的疤痕開始發燙。

剎那間程闕有種錯覺,他覺得對方下一瞬就要俯下身……

然後吻上那塊绛紅色的薄弱皮肉。

至少對方的眼神是這樣說的。

“我剛剛說了那麽多,現在該你了。”序沂聲音沉着,是喑啞又磁性的好聽。

“兩次瓶頸期自己都負了傷,掉進靈泉裏還要我幫你圓場,若是我不在,你是不是就打算直接凍死在這裏了?”

“欠我的這筆帳,想怎麽算?”

*

作者有話要說:

序沂:忽然腹黑!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何故按爪盼假期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