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咱們五個好好過
第37章 咱們五個好好過
宗門裏的師兄師姐不是如今那些修行學院的“學長”“學姐”,他們與自己師弟師妹之間的關系更為親近。
像丹賦聖和他師姐那樣的,他們是會照顧師弟飲食起居的,而且大部分基礎功課都由師兄師姐傳授,師父不會時時刻刻盯着手下弟子,只在遇到瓶頸或某些特殊的進階時刻會出來提點一二。
這也導致了他們感情傾向的特殊性。
對于猶清真人來說,他費心養大的大弟子是最特殊的。而對師姐來說,她從幼兒拉扯到成年的二師弟比其他人更重要。
丹賦聖早期也是如此,晨歸雖然是半路換師門,可晨歸也是丹賦聖帶大的,他是真覺得這個過于正經的師弟有種別樣的可愛。
後來師姐死了,丹賦聖去追尋他自己的道,他以為過去的感情已經被沖得很淡,可在這一切尚未結束時,丹賦聖依舊沒有勇氣将一切的真相告知晨歸。
他知道司封朗也是一樣。
司封朗父母雙亡,師父又是個沉悶死板的。司封朗又比司琛大了一百多歲,司封朗又像兄長又像爹。
他上一世不能接受用司琛的命去證道,如今他同樣接受不了司琛的死亡。
“那孩子還能救嗎?”司封朗繼續追問。
“你以為我是來誘騙你犧牲去做藥引子的?”丹賦聖有些意外,“用你做藥引子,救活司琛,然後把這一切都隐瞞起來?”
“我看起來有那麽閑嗎?”
丹賦聖自己沒法給晨歸交代清楚,但當他跳脫出自己“師兄”這重身份去看別人就不一樣了。
“回頭司琛知道了真相,他恨的可就是我了。”丹賦聖往後退了兩步,他似乎不打算管這件事。
而他的目光恰好瞥到了一旁杵着的晨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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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歸表情很複雜,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司封朗這時候管不了這麽多:“你沒有否認我能救司琛!還有辦法對不對?!”
“我說了,我不會讓司琛恨我。成全你的情誼,讓我的老朋友恨我,我圖什麽呢,我很虧啊?”丹賦聖擺手。
晨歸這時候很想再問一句“你想幹什麽”,但他沒開口。
丹賦聖這時候忽然讓司封朗恢複記憶是圖什麽?
司琛要死了,所以送他們師門三人下去團聚?
這不符合丹賦聖的性格,丹賦聖沒那麽偏執。
丹賦聖又沒有心魔,他也沒多恨司封朗,何必呢?
司封朗完全沒時間考慮這些,他不如晨歸了解丹賦聖。此時他前世的記憶剛回來,巨大的沖擊讓他心神不寧。
上一世他殺了自己皇弟,這一世他能救司琛,他不能再放手。
丹賦聖伸手覆在司封朗的側臉上:“我能理解你,畢竟我也有個師弟。”
晨歸身體僵硬。
他從丹賦聖的語氣和動作判斷出丹賦聖有些不對勁。
【他要開始撒謊了。】心魔說,【他要用我撒謊了。】
哦,原來他自己一直都清楚的嗎?
“你想救他,可你有沒有想過他願不願意被你救?”丹賦聖似乎被司封朗觸動了,“若是這次讓他生了心魔……”
“他不會的,只要你瞞得夠好。”司封朗伸手想要抓住丹賦聖的褲腿,但是丹賦聖卻先一步将他的手握住了。
丹賦聖蹲下身:“何必把自己弄得那麽可憐呢?”
“丹賦聖!!”
“好吧好吧,我确實有辦法。”丹賦聖松開了司封朗,“但是你的身體有些特殊,你死了,我可能會受你牽連。”
所以他之前才詢問司封朗是否還喜歡他嗎?
晨歸垂眸。
如果對方不管不顧直接獻祭,他體內那個低配版鎮魔鎖還是會傷到丹賦聖的。
這點感情能影響司封朗嗎?
晨歸嘗試理解丹賦聖的所作所為,很快他就發現,這點喜歡确實足夠影響司封朗了,因為對于司封朗來說,他和丹賦聖最大的矛盾已經不存在了。
記憶的回歸讓司封朗意識到自己的确走錯了路,而如今這種“複辟庾國皇室”的行為屬于重新踏上那條已經被證明錯誤的路上。
道心破碎,他怎麽可能繼續對丹賦聖下殺手?
丹賦聖想要跟一個更成熟更知輕重的司封朗對話。
那個“重生”的司封朗是沖動的,那些不穩定的回憶讓他下意識以這一世的想法去行事。
許多東西,不親身經歷,不知道其中重量。
現在的司封朗恢複了記憶,他被他自己的經歷給壓制住了,他變得可控了。
“你是說那些鎖鏈?”司封朗微微皺眉,“你防不住嗎?它們不是真正的鎮魔鎖,一開始它們傷到你只是因為你沒有防備。”
“上一次你測試它們的強度也是,它們只能傷到你的皮肉,你又何必……”
“那是因為你沒死,你死了它會如何?這個我不清楚。”丹賦聖如實回應,“就像我不知道哪來的這麽多魔神血脈。”他流放之前只有他一個,而他回來之後,這玩意兒似乎就不稀奇了。
“我沒有把握,不想把自己的命賠進去。”丹賦聖又說。
“那就讓你師弟幫你擋着!”司封朗反應得很快,“你師弟修行的功法與你相克,我身體裏這些東西對你師弟完全沒有威脅!”
“可我師弟受傷了怎麽辦?”丹賦聖皺眉,“我舍不得我師弟,他是我帶大的,你也知道……”
“我也可以壓制!!”司封朗打斷了他。
“哦?”丹賦聖看起來很意外。
司封朗緊咬牙關:“庾國的功法同樣與魔族相克。”
丹賦聖再次面露憂愁:“可那魔骨已經是你身體的一部分,你又怎麽……”
“我們重生壓根不需要魔骨!那只是對付你的手段!”司封朗打斷了丹賦聖,“你要問就直接問,沒必要拐彎抹角的。”
“魔骨和我們的功法相克,我能感受得到!”
丹賦聖笑了笑。
司封朗繼續:“我要怎麽才能救司琛?!”
“簡單,只要你把司琛的七魄從玉玺裏贖出來就好了。”丹賦聖解釋,“玉玺扣留的是直系繼承人的七魄,只要你成了庾國名義上的皇帝,那你不就能親自釋放你師弟的七魄了?”
“我能為他重鑄肉身,剩下兩魂也可以補齊。”丹賦聖将手背在身後。
“你怎麽可能……”
“如果不是我找不到他的七魄,司琛早就重生了。”丹賦聖收回了臉上的溫和,“何至于變成現在這樣?”
司封朗啞口無言。
他幾度張嘴,似有千言萬語要傾訴,最後他卻只憋出來一句:“丹賦聖,你這人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啊?”
丹賦聖沒有回答。
司封朗不期望在丹賦聖那兒得到答案,他很快轉移話題:“那師父呢?如今我身上的‘三魂’是師父給的,我真的算完整的司封朗嗎?我不可能對師父動手,我又怎麽可能接替得了師父的位置?!”
“你說得對,你不是完整的司封朗,你有司封朗的七魄,但是你三魂消散,是無根浮萍,你和司琛不一樣,司琛的魂靈留了一部分,你沒有。”丹賦聖的聲音越來越溫柔。
這溫柔的調調惹得晨歸後背發毛。
“其實你師父也只有七魄留存其中,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們的三魂是借了司空仿的,現在想想,我錯了。”丹賦聖與司封朗視線齊平,“司空仿早就死了。”
司封朗瞳孔擴張。
“在他成為庾國皇帝的那一刻起就死了,你的師父甚至都不是司空仿。”
“他只是被留存了一部分記憶的傀儡,是披着人皮的鬼。”
“你殺不掉他。”
“他在你的體內活着呢。”
……
白愉不清楚丹賦聖的結界裏正在發生什麽,他還在做筆錄。
他還需要弄清楚和司空仿交易的人是誰,他本以為自己問不出太多線索,那人應該會通過一些特殊的功法隐瞞自己的身份。
結果司空仿直白地給出了那人的名字——酉雉。
原本只是跟過來混一混的玉獒驚了一下。
“酉雉?”白愉也看向玉獒,“這位似乎也是丹先生的舊部?”
何止是舊部,這家夥和玉獒一樣,就是丹賦聖養在身邊的“孩子”。沒被派發過重要的任務,基本就是陪丹賦聖一起玩的。
這位酉雉比玉獒大許多,也不是丹賦聖從小養到大的,但他對丹賦聖的孺慕之情比玉獒強烈得多,他們一狐一鳥是不太對付的。
早期酉雉嘲諷玉獒被丹賦聖認成了狗,而玉獒開始把酉雉的名字當成了“有痣”,酉雉眼角有一顆淚痣,玉獒還以為這是丹賦聖用酉雉的面部特征給酉雉取的名字。
後來玉獒有了反叛丹賦聖的念頭,酉雉便更看不上玉獒這個“不認主的狗”了。
再就是丹賦聖被流放,人類和魔妖三族沖突加劇,大動蕩之後互相妥協,開始融合。
玉獒為妖族奔走,而酉雉則是跑出去雲游了,他接受不了所謂的新世界,他覺得自己過去重視的那一切都被毀了。
玉獒猜測酉雉是生了心魔的,但玉獒管不着,他與酉雉就不是同路人。
如果是酉雉聯系了司封朗,那麽自己愛人的死是不是也和他有關系?!
玉獒喉嚨裏溢出低吼。
“好啦。”一只手忽然從他的腦袋頂摸到他的脖頸。
丹賦聖出現在玉獒身邊:“別讓心魔侵占了心智。”
正被審問的司空仿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大徒弟:“封朗?!封朗你怎麽樣?!你的頭發……”
“師父,我都想起來了。”司封朗扯了扯嘴角,“我……到底算什麽?”
司空仿被問得懵了一下,他下意識看向丹賦聖,直覺告訴他,是丹賦聖對司封朗做了什麽。
然而丹賦聖滿臉無辜,在接觸到司空仿的視線後便往晨歸身後躲去了。
晨歸面無表情,熟悉他的人能看出他的心情是複雜的,但在場唯一熟悉他的那位正在演戲。
司封朗苦笑着搖了搖頭:“師父,你能控制你的情緒嗎?”
司空仿對魔族的恨是毫無緣由的,因為司空仿沒有司封朗那樣的深仇大恨。
司封朗終于明白他們是什麽,他見過玉玺的內景,那一個個被吊起來的幹枯屍體。
他們就是那些屍體,他們早就死了。
而玉玺,或者說這套功法就是寄生屍體的鬼魂,是冬蟲夏草的那根草。
它承載着怨念與仇恨,明明司空仿記得自己過去那些并不算黑深殘的記憶,明明司空仿不是個弑殺無道的皇帝。
可他就是恨啊,這個恨與他過往的經歷無關,與他真正的思想無關,它粗暴而強悍。
這功法就是一種寄生,它吃掉了本身的某一部分,然後擠進去冒充那一部分。
這是一種洗腦式寄生。
它讓人誤以為自己還活着,可實際那人已經靈魂殘缺,只靠着它吊氣。
他們自以為坦蕩,自以為正義。
可他們那腦子裏的想法都不屬于自己。
他們是一群坦坦蕩蕩的伥鬼,繼承仇恨,他們是一群光明正大的殺人犯。
司封朗提刀朝着司空仿砍去,他的動作太快,沒有給衆人準備的時間。
司空仿都沒有反應過來,竟被司封朗一刀劈中了右肩。
“你瘋了嗎?!”司空仿大為震驚。
“我只是醒了,師父,我們不該存在了。”司封朗的聲音是平靜的,“趁着我還能暫時的清醒,放了小琛吧。”
晨歸扭頭看了眼丹賦聖,而丹賦聖始終不發一言,就跟這事兒不是他慫恿的似的。
丹賦聖原本在盡心盡力地扮演一個局外人,可晨歸忽然給他傳音了。
晨歸不依不饒地問他:“你到底想做什麽?”
丹賦聖仰頭看晨歸。
晨歸眸光微顫,他在害怕:“你真的想救司琛嗎?”
讓司封朗舍棄自己的命,然後瞞着司琛?
這不像丹賦聖的作風,倒像是丹賦聖最近在看的那些充滿誤會和血腥暴力的故事。
丹賦聖到底在做什麽?
“吓到你了嗎?”丹賦聖明白晨歸在怕什麽,這孩子被以前的他搞出心理陰影來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晨歸追問。
“做什麽?當然是結束這一切啊。”丹賦聖只是對這種游戲厭煩了。
“司琛能活嗎?”
“大概活不了。”丹賦聖确實有補魂的天材地寶,可問題是司琛他不是傻子,莫名其妙地好轉,他會不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麽?
怎麽可能?
甚至司封朗本身可能也是隐約猜到了這一點的,只不過他太累了,他想停下,無論找個什麽樣的理由。
和司空仿聯系的人是酉雉啊……
丹賦聖朝着一旁的白愉招了招手:“小白先生,你過來些,免得被戰鬥波及了。”
白愉把錄音器和筆記本都抱在了懷裏,他低頭朝丹賦聖跑去。
司封朗和司空仿打得越來越兇,而丹賦聖在白愉跑過來之後先從口袋裏掏出濕巾給白愉擦了擦臉上的塵土:“我問你個事兒,酉雉那孩子在你們官方記錄裏是個怎樣的妖?”
“酉先生?他……喜歡獨來獨往吧。”現在看來這個獨來獨往可能只是看不上他們官方而已。
“他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暴露自己的名號,就是想讓你保他。”玉獒冷哼了一聲,“如果你不保他,他可就要被官方抓了。”
丹賦聖微微挑眉:“你很讨厭他?”
“我的愛人可能死在他的手上!我恨不得把他的毛全給拔了!”
“這樣啊……”丹賦聖看起來怪糾結的。
“你最好當自己不知道這件事,別想着保他!”如果能再見到酉雉,一定要殺了這混蛋。
“可是他比你厲害,如果你惹惱了他……”丹賦聖依舊擔憂。
“不是我死就是他死!你不覺得他幼稚嗎?!腦子裏一天到晚想的只有魔族大業,明明他什麽都不清楚,就像我一樣,他根本沒有深度參與過那場混亂!”
“酉雉挺可愛的。”丹賦聖的回答簡直驢唇不對馬嘴。
玉獒炸毛了:“他可愛個屁!”
轟!
牆面被撞出裂痕,衆人停止了溝通。
司封朗和司空仿的戰鬥出了結果,司封朗贏了。
這是必然的,畢竟司空仿沒法對他的徒弟下死手,這讓司封朗占盡了先機。
司空仿躺倒在地,雙眼緊閉,他的身體開始幹癟,皮膚變成了青黑色。
司封朗站在原地,他的眼睛也是閉着的,他在內視。
在玉玺的內部又出現了一具黑色的幹屍,而無數的怨氣從那些黑色幹枯的屍體裏湧出,奔向司封朗。
時間不多了!他必須盡快放出司琛的七魄。
司封朗在屍林裏搜尋。
找到了!并未幹枯的司琛在屍林中格外顯眼,只不過司琛的面龐多了幾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放開他!要放開他!
司封朗嘗試命令屍林,但困住司琛的鎖鏈一動不動。
怨念一寸寸侵蝕司封朗的理智。
他恨不得即刻拔刀将那些魔族殺個幹幹淨淨,可他的理智又告訴他,這只是因為他被操控了。
師父的記憶開始出現在司封朗的腦海中。
司封朗這個人快要被抹去了。
司封朗睜開眼,他扶着牆面大口喘息。
“怎麽樣了?”丹賦聖問他。
司封朗搖了搖頭,他沒去看丹賦聖,他現在對魔族的仇恨是不理智的。
不過……丹賦聖騙了他。
司封朗緊緊握拳,他顫着聲音問:“小琛還有救嗎?”
“也許吧。”丹賦聖回應,“誰知道呢,也許連你都有救。”
司封朗不清楚丹賦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從來就沒弄清楚過。
司封朗舉起刀,一刀捅進了自己的脖頸處。
無數鎖鏈從傷口處湧出,又被司封朗壓制了回去。
地面上司空仿的屍體已經消失了,而司封朗這忽如其來的自盡也吓了白愉和玉獒一跳。
晨歸一直都在觀察丹賦聖的表情。
司封朗的身體也變得幹癟黑沉,随後化為齑粉消散。
“太可憐了。”丹賦聖一邊嘆氣一邊搖頭,“我們回去看司琛吧,告訴他這個噩耗……啊!”
丹賦聖忽然被晨歸的結界包裹,随後晨歸将丹賦聖摁在了地上。
“師弟?!你幹什麽!”丹賦聖象征性地撲騰了兩下,随後就趴地上不動了。
“好玩嗎?!”晨歸問他。
“什麽?”
“耍人好玩嗎?!你到底想幹什麽!”晨歸受不了了,“你騙他,讓他以為那樣做能救他師弟……其實你只是想讓他死。”
“你這人怎麽這麽讨厭啊!”晨歸質問丹賦聖。
丹賦聖試圖為自己辯解:“師弟,你聽我哇啊啊啊!”
他被晨歸捆起來了。
“我就不該放你出去為禍世間!”晨歸從儲物器裏拿出一個椅子,他把丹賦聖捆了上去,“我早該跟你同歸于盡!”
“師弟?!師弟你冷靜一點!”丹賦聖吐出晨歸塞他嘴裏堵嘴的靈器,晨歸想要把那靈器撿起來重新塞進去,然後拿捆仙鎖繞幾圈。
“他真沒死!他們都沒死!”丹賦聖緊急打斷了晨歸的動作。
晨歸果然頓住了。
不過他就頓住了一小會兒,很快他就認定這又是丹賦聖的胡謅,想要把靈器塞回去。
丹賦聖用平生最快的語速開口解釋:“你想啊師弟!司琛說玉玺裏有一堆幹屍,但是這完全不合理啊!那些皇帝的身體早就沒了,何必在玉玺裏造這種奇觀?!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後來人功法傳承有問題嗎?!”
這次晨歸真停住了。
丹賦聖繼續:“這些七魄就是玉玺的人皮衣服,它穿哪件,哪件就能‘活’過來,那件‘衣服’的人格也能暫時蘇醒。”
“你是說……”
“司空仿沒死,司封朗也沒死。”丹賦聖說,“如果現在司琛完蛋,那麽他們師徒三人就又能重生,師弟,你先放我出去。”
晨歸還在糾結。
丹賦聖的聲音輕柔了些:“寶貝師弟,你就相信師兄這一次嘛。”
晨歸陷入沉思。
丹賦聖掙脫束縛,他捧着晨歸的臉頰親了一口,親完他又使勁揉搓晨歸的腦殼:“噢~讓我們家寶貝師弟傷心了,讓寶貝師弟難過了……”他的語氣像是在哄小孩。
晨歸着急忙慌地把丹賦聖放了出去。
而出了結界的丹賦聖稍微停了下手頭的動作,随後他揉搓得更用力了:“謝謝我的寶貝師弟!!”
晨歸:“不!你先等等!你不準當着別人的面……”
他話還未說完,丹賦聖就在他臉頰閃電連親了好幾十口,最後嘬了個狠的。
晨歸的面龐是冷峻那一類的,臉上皮肉不厚,但丹賦聖硬是嘬起來了。
白愉大為震驚。
玉獒睜大眼睛掏出手機拍了一張。
晨歸被嘬懵了。
而丹賦聖擦了擦嘴便走到了司封朗死去的地方。
司封朗和司空仿的屍體沒了,但地上還有很多骨骼碎片。
魔骨……自毀了嗎?
丹賦聖認真看了兩眼,随後他從儲物器裏拿出橡膠手套和密封袋,他把這兩樣東西給了白愉:“你把它們收集去官方檢查吧。”
“啊?全部?!”白愉大為震撼。
他還以為丹賦聖會帶走這些東西,他還在心裏措辭,想找丹賦聖要一部分。
“這個我拿不合适。”畢竟他現在就是個廣場舞領隊,“需要我給你錄像嗎?”
“啊?!噢!拜托了!”他确實要把這些帶給上級檢查,全程都需要記錄。
丹賦聖熱心地幫了忙,他甚至想送白愉回官方的辦公大樓,但是白愉謝絕了丹賦聖的好意。
所以丹賦聖就帶着晨歸和玉獒去看望隔離病房裏的司琛了。
他剛踏入房門就聽到一聲“王八蛋。”
丹賦聖看向滿臉裂痕的司琛。
司琛笑得很冷:“王八蛋,我師父和師兄又被你弄沒了。”
“你別笑了,你臉上在開裂,诶诶诶!掉渣了!”丹賦聖捂住眼睛,“你別吓我啊!真過分!”
“裝什麽裝?!你裝夠了沒有!”司琛拿着床頭櫃的蘋果朝丹賦聖扔去。
丹賦聖一下子就被蘋果砸得摔倒在地:“痛!”
“夠了!!媽的!”司琛受不了了,他掀開被子就要親手揍丹賦聖這個混蛋。
“诶!別別別!”丹賦聖連忙起身把司琛摁回去,“別真死了,那我就白忽悠你師兄了。”
司琛胸膛起伏劇烈。
“我也沒別的意思,你是我舊友,我想看你成為真正的陛下!”丹賦聖把床頭已經剝開的完整橘子皮鄭重地拿起來,随後鄭重地放在了司琛的頭頂上,像是在擺放皇冠。
“我不可能的,我還有魂靈在,我的身體和所謂的傳承是相斥的。”司琛說到這兒,他忽然明白丹賦聖想幹什麽了,“你想要一個可靠穩定的‘庾國皇帝’?”
丹賦聖笑着點點頭。
“你師父和師兄都不行,只能是你,你接受不到傳承也無所謂,只要他們認為你有傳承就行了。”丹賦聖拿出一瓶丹藥遞給司琛,“你是我的舊友,而你有了傳承又不敵視魔族,到時候該急的就是‘他們’了。”
“就因為這,你騙死了我師父和師兄?”司琛問丹賦聖。
“他們死了嗎?”丹賦聖反問。
“想辦法把禮器全部找出來。”丹賦聖撐着腦袋,随口道,“讓那些吊死在玉玺裏的鬼能打破枷鎖,進入輪回……轉生成人?”
司琛瞳仁顫動:“他們三魂都沒了,怎麽轉生?”
“你們那功法不就是補三魂的嗎?你的一魂就被我鎖在禮器裏了,所以……”丹賦聖估計在所有禮器被毀的那一刻開始,那些“鬼”的三魂也就回來了。
他們“消散”的三魂很可能被鎖在了象征身份和規則的禮器之中。
丹賦聖笑容越來越大。
而司琛也吞下了丹賦聖給他的丹藥,他臉上的裂痕開始愈合,這種愈合只是表象,不過也夠了。
“你不怕我騙你?”丹賦聖問他。
“你當着你師弟的面騙我?”司琛确實不怎麽信任丹賦聖這個王八蛋,不過他認為丹賦聖在他師弟面前還是得費心維持他那點形象的。
丹賦聖幽怨地扭頭看向晨歸:“師弟,你看!大家都知道師兄愛你,只有你不知道。”
晨歸有些懵。
司琛倒是很認同丹賦聖這句話:“你也只有在你師弟面前的時候才略有個人形。”
晨歸有些手足無措。
丹賦聖又開始逗司琛:“我在來的路上跟白愉商量過了,待會兒就放你出去,咱們一起回千庾門。”
“為表親密,我倆十指相扣,你抱着我,我靠在你的胸膛上。”丹賦聖伸手戳了戳司琛的胸口。
“你能放棄你那破愛情劇本嗎?”司琛太陽穴青筋直冒。
丹賦聖笑出了聲。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晨歸表示:“我,我來抱吧。”
丹賦聖:嗯?
“剛才我很抱歉,誤會你了,我來抱吧。”雖然這種行為有傷風化,但丹賦聖那麽在乎他,他還深深傷害了丹賦聖的心,是他的錯。
丹賦聖想解釋,他不是想讓人抱,他真的只是開個玩笑。
但晨歸已經伸手将他摟起來了。
丹賦聖提醒晨歸:“我們現在還回不了家,還得等一會兒。”
上級批準是需要時間的。
晨歸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好的,等一會兒。”
他抱着丹賦聖開始等。
司琛:“哈哈哈哈哈哈!啊!卧槽!臉裂了!我的臉!”
“你稍微控制一下靈力!別浪費我的丹藥啊!”丹賦聖嚷嚷。
晨歸忽然單手托住丹賦聖,另一只手給丹賦聖遞來了削好的蘋果。
“什麽時候削的?!”丹賦聖深感震驚。
“剛才,你還想吃什麽?這裏還有桃子。”晨歸相當認真地向師兄贖罪。
“我果籃裏沒有桃子啊。”司琛壓根不喜歡吃桃子。
“我不是在你的果籃裏拿的,這是我自己存在儲物器裏的水果。”晨歸從來不動別人的東西,“這是我們自己種的桃樹。”
原本想要拒絕的丹賦聖聽了這話也是一懵:“我們種的?”
“你帶我種的。”晨歸點頭,“你說你是從師父那兒順來的。”
晨歸想了想,又補充:“就在你出走的前一年,你好像沒有吃過它的果。”
“它活到了現在?!”丹賦聖大為震驚。
“沒有,這個是它第一批結的果。”晨歸解釋。
那棵樹早就在混戰中被折斷了。
“第一批?!!”
“它沒有變質。”
丹賦聖當然知道它沒有變質,這桃子就跟剛摘下來的果子似的。
晨歸削了皮,他把桃子遞給丹賦聖。
丹賦聖心情複雜地咬了一口:“嗯!好甜!是脆桃!”
“我還以為第一批會有點酸。”晨歸有些意外。
“可能因為師弟你運氣不好,吃到了酸的。”
“我還沒吃過。”晨歸壓根不知道這桃子什麽味兒。
丹賦聖:……
司琛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你這師弟有點可怕啊。”
兩千多年前種的桃子,硬是拖到現在先讓他師兄嘗第一口?!
司琛伸手撫上胸膛:“我感受到了濃烈的情誼!”
丹賦聖也感受到了:“我的師弟太可憐了!”丹賦聖又摟着晨歸嘬了好幾口。
晨歸面無表情。
心魔:【他喜歡。】
晨歸沒有回應。
心魔:【我也喜歡。】
晨歸的耳朵慢慢紅了。
丹賦聖把自己咬過的那部分切了下來,把剩下的桃子塞進了晨歸的嘴裏。
“丹先生!上頭批準了!”白愉推門而入。
此時丹賦聖正摟着晨歸的脖子,一臉慈愛地看晨歸啃桃子。
他人是被晨歸抱着的,這畫面看上去又暧昧又詭異。
“我來得不是時候?”白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司琛反應過來,他朝白愉伸手:“不,你來得正好。”
千庾門裏,孟磊收到了師叔要回宗門的消息,他心情複雜地帶着幾位內門弟子出去迎接師叔。
他們心裏還在糾結如今的司琛和過去的司琛到底算不算同一個人。
糾結着糾結着,丹賦聖他們一行人到了。
晨歸和丹賦聖率先下車。
衆弟子虎軀一震。
只見丹賦聖被晨歸抱在懷中,還是标準的公主抱。
而丹賦聖的身上還趴着一只彩虹狐貍,那只狐貍眯着眼睛在舔丹賦聖的臉。
丹賦聖的手耷拉着,诶!不對!他好像握着另一個人的手,他和那個人十指相扣。
很快那手的主人也下了車,居然是他們的師叔司琛?!!!
司琛摟着僵硬的白愉。
這場面相當有故事感,他們什麽都沒說,但他們的情愫根本不需要通過語言來表達。
他們這一坨人就這麽頂着路人的目光朝孟磊走來了。
“官方的人不是說師叔的病剛好嗎?!這……這……”一位弟子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孟磊回答不上來。
另一位弟子問:“他們到底從哪來的?!我怎麽覺得那麽不對勁呢?”
孟磊還是回答不上來。
孟磊總感覺他如果把這一坨人放進來了,宗門裏得出大事。
但不放進來又不可能,那是丹前輩和他們的師叔啊!
孟磊他們作為修士的聽力是相當好的,他們聽到路人在讨論。
“這群人是幹嘛的?”
“不知道啊,長得挺好,但是……怎麽說……”
“感覺感情生活很複雜的樣子。”
孟磊的腿在顫抖。
而丹賦聖他們已經來到孟磊他們跟前了,這時候不行禮作揖是不可能的了!
千庾門弟子抱拳作揖:“恭迎師叔,丹前輩,晨前輩,玉前輩。”
路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啊?前輩?”
“他們前輩的感情關系這麽複雜嗎?”
“千庾門真是個正經宗門?!”
“我看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