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晴安沒有等安醒跟上來。
雨打着法國梧桐葉,一圈一圈的雨水上飄蕩着嫩綠色的小草。萬物蘇醒,她的心情還是挺好的。
今天應該是高考前最後一次去BREAK了。
晴安決定今晚好好放縱一次,作為這段荒唐光陰的結束語。去BREAK前她找了個公廁,把校服換了下來。
換上牛仔褲,裏面系上黑色小吊帶。
又對着鏡子畫了個最妖豔的妝,煙熏拉長了眼線,最風情的純色,下眼線下點了兩顆淚痣。純情裏帶着無限的勁兒。
BREAK門口,木門已經敞開,【WELE】的大燈牌閃着五光十色的光芒。
晴安一只手推開門,調整好狀态,笑着走了進去。
一進門,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瞬間撲面而來。
晴安愣了一下,擡起頭來,跟站在前臺的熟悉服務生打招呼。
“季老板呢?”
服務員看到是晴安。
臉色忽然變了變。
“老板、老板他……”
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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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內的氛圍不對。
晴安頭暈,所以後知後覺才發現了異樣。
很快,那個服務生就不說話了,只是盯着她看。
晴安被他看的有點兒不舒服。
旁邊又過來一個店員,晴安也認識,平日裏挺愛說話的一個男孩子。
男孩閉着嘴,明顯想說什麽卻不太敢說,似乎也是受到壓抑的氣氛影響。
他把一個記賬本放在桌子上,剛要跟前面那個服務生說兩句話。
服務生用眼神往晴安這邊一指,
然後有往店內斜了斜。
男孩擡頭。
看到晴安那一瞬間。
一下子露出了不敢說話的神色。
這下晴安更納悶了。
深厚突然傳來一聲開門的聲音。
晴安往後一轉頭。
看到了季斌,從側門旁邊的小倉庫裏走出來。
楊博跟在他深厚。
兩個人似乎在低聲說着什麽。
“季老板……”
季斌聽到晴安的聲音。
一怔。
瞬間停下說話,轉頭。
楊博也跟着往她這邊看。
當看到晴安那一瞬間,季斌的臉色一變。
晴安快被他們這一個個的神色給弄暈了。
“怎麽回事啊……”
按理說這個時間,楊博應該在留聲區開始彈吉他了。
楊博站在季斌身後,看了兩眼晴安。
眼睛就開始控制不住往店內瞟着。
晴安明白過來,店裏有什麽事情發生。
她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面前的四個人明明什麽都沒說。
可她就是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晴安咬了一下嘴唇。
邁開雙腿,在季老板拉住她讓她不要往裏沖的前一秒。
往裏面走去。
燈光昏暗。
今晚沒有敲架子鼓的。
也沒有人駐唱。
就連進店消遣的學生也都少了很多。
整個店裏,充斥着一種莫名的壓抑感。
由于燈光比較暗淡的緣故,晴安開始并沒有看清楚裏面都有什麽人。
只是一點點往前走。
左右兩邊的吧臺,卡座,坐在上面的人,也都沒有了往日那邊劈頭蓋臉罵論文太垃圾。
一個一個,低着頭,不敢高聲語的模樣。
酒吧盡頭最裏面的卡座裏。
坐着一個男人。
男人身穿一襲黑色的長風衣。
樣式是晴安最熟悉的那款,翻領,寬大口袋。
襯衣領子解開了兩顆紐扣,沒有打領帶。
頭發散在額前,松松垮垮。
白皙筋骨分明的手指,按壓着桌面上的玻璃圓杯。
這裏所有一切都壓迫感。
都源于這個男人散發出來的。
男人聽到了接近過來的腳步聲。
停下磨着杯口的手指。
擡起頭來,輕輕地看了眼走過來的少女。
就是那麽一眼。
就是那像是眼鏡蛇吐着信子寒冷的一道目光。
晴安的腳步,忽然就頓在了原地。
整個人,像是被電棒擊麻了,
血液瞬間全部往回湧。
她怔怔地,大腦一片空白了的,
看着,坐在那沙發卡座中,似笑非笑望向她的男人。
陸嶼白沒戴眼鏡。
将桌面上的杯子,緩緩往前一推。
晴安頭皮直接發麻。
……
……
……
她甚至有那麽一段時間,以為自己還處于夢境中。
因為發燒的緣故,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所以才會幻覺到,陸嶼白居然會來到這裏。
仿佛像是做了一場虛幻的夢。
晴安擡起手來,揉了揉眼睛。
這個動作在周圍一圈人的眼中,當然是相當可笑。
畢竟活生生的陸大教授,就坐在那裏。
揉揉眼睛,也不是看錯了的假象。
可沒人敢笑出聲。
就比如現在,要是陸嶼白站起身,一腳踹過去,把晴安給踹倒。
也沒人敢上前麗嘉去拉住他的施暴。
陸嶼白這個人,在整個大學城都是一個很複雜的存在。
女生們都眷戀他的容顏。
上過他的課的本科生,也都喜歡陸教授的風度翩翩。
多年蟬聯A市大學城男神排行榜第一位。
“儒雅”的具體三次元畫像。
然而再往深處跟他熟知的人卻明白,
那都只是他表面上的假象。
陸嶼白的手腕,陸嶼白的手段。
深入學術圈的人,無一不懼怕。
他是那種能微笑着風度翩翩地踩着你的骨頭,用優雅的皮鞋将你的血肉給擰斷。然後蹲下身,手指不沾一滴血,笑容滿面地告訴你——
“想死不用這麽費勁兒。”
西裝暴徒。
所以呆在大學城時間久一點兒的人,都沒有敢惹陸嶼白的。
就連他手底下的博士生,見了都要繞道走。
不敢惹麻煩。
晴安站在原地,确定了陸嶼白不是幻覺。
手指尖冰涼冰涼。
兩個人就這麽相望。
隔了不到兩米的距離,卻仿佛間隔了十萬八千裏。
陸嶼白優雅地擡着頭,手指摁在杯子口。
似笑非笑,打量着晴安。
仿佛不認識她,從來沒見過她這個人。
第一次,見面。
見到了一個新奇的藝術品。
一輩子很長很長。
但那一刻,看到自己倒映在陸嶼白深黑瞳孔底部的倒影。
晴安忽然就感覺,
她完了。
安醒追了過來,踏入店門。
腳步聲音很大,還喊了一聲“晴安!”
季斌一把拉住了他。
晴安渾身都在顫抖。
露出來的腰肢,在吹着涼風的空調下,顯得愈發的單薄蒼白。
陸嶼白是從上打量到下,從下打量到上。從披下來的長發到兩鬓的碎發,從拉成妖精的眼線到欲望至上的紅色唇彩。就連系在脖頸後面的吊帶蝴蝶結都不放過。
少女露出來的兩根蔥白鎖骨,就仿佛兩片薄紙。
要被他的眼神給盯穿。
晴安被他這種從未見過的目光看的,幾乎都要跪下了。
啪嗒——
挂在手臂上的校服外套,無聲掉落了下來。
堆在地板上。
這聲響音。
終于打破了這頭皮發麻的寂默。
陸嶼白站起身。
慢條斯理,走到了晴安對面。
晴安不顧掉在地下的校服,顫抖着手,想要去抓陸嶼白的胳膊。
陸嶼白卻突然率先彎下腰。
将她的校服撿了起來。
展開,抖了兩下。
很溫柔地、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別凍着。”
“……”
晴安瞬間緊張到了極點,一把攥住了陸嶼白的胳膊,手指死死抓着風衣袖子。
忐忑、崩裂。仰頭望着高大的男人,眼底全都是乞求。
“陸叔叔……”
陸嶼白低頭,盯着她看了好幾眼。
并沒有推開她骨節快要折斷了的手指。
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又像是什麽都沒想,漫不經心,望着一個陌生人。
晴安怕極了他這樣的眼神。
那種,徹底将要不要她了。
情急之下,晴安也不想那麽多了,她好害怕陸嶼白真的要丢掉她,好害怕陸嶼白對她失望。然而事實就是,她的确是讓他失望了。她讓他覺得這一個多月以來的“好好學習”,都是一場笑話。
“對不起,陸叔叔,我錯了……”
陸嶼白沒說話。
忽然擡起胳膊,将晴安的手指,一根根掰了下來。
晴安不顧一切用力去抓着,不要松手。她快哭了,幾乎要跪下,目光乞求,求求他不要扔掉她。不要推開了她。
“陸叔叔你別這樣,我錯了我錯了。你不要丢下我。求求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求求了,你不要扔下我。”
周圍還有外人,還有很多認識的熟人。晴安是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已經成年了,早就懂得在外人面前要知羞恥,會要臉面。但是此時此刻她什麽都不去想了,就想着陸嶼白不能走。真要是讓她跪下就跪吧,他把她吊起來當着大庭廣衆之下抽開花都無所謂。
只要他別走!
陸嶼白聽她說着。
任憑她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半晌,他突然開口。
“晴安。”
“你要是想繼續在這兒丢人。”
“那就丢吧。”
說罷,他擡起腿邁開步子。
大步流星就往酒吧門口走去。
頭也不回。
晴安一愣。
抹了把眼淚,連滾帶爬跟着沖了出去。
到了門口。
陸嶼白和安醒撞上了面。
安醒難得放下公子哥的身段,實際上安醒的家世很高貴,是成安電子集團老總的二公子。
在神明街的堕落,純屬于有錢沒地兒燒。
安醒拉住了陸嶼白的胳膊。
“陸教授。”向來吊兒郎當的安公子,正襟危坐,一字一句道,
“是我先帶着晴安玩的。”
“她本質并沒有變壞。”
“你不要怪罪她,是我先找她的。跟許老師的主意也都是我出的,晴安沒參與半分。”
“她真的很在乎你,真的。而且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已經開始繼續好好學習……”
陸嶼白眯了眯眼。
安醒被他看的,平生第一次心中滋生出來無限壓迫感。
不知不覺,松開了手。
陸嶼白打量着安醒,這個送給晴安紋身貼、并且親昵稱呼着晴安“老婆”的男人。
他的心底,莫名劃過一絲不爽。
眼神一挑,居然迸射出一絲邪魅的光。
微微笑了笑,笑得異常的古怪。
像是夏季纏繞在葡萄藤上的毒蛇。
吐着信子,明明是在笑,卻讓你有着說不出來的毛骨悚然。
“安先生。”
“你是她的監護人嗎?”
安醒:“什麽?”
陸嶼白:“既然不是,那就不要多管閑事。”
晴安跑了過來,再次抓住陸嶼白的袖子。
陸嶼白低頭,神色切換,冰冷地掃了她一眼。
晴安臉色蒼白,嘴唇打着哆嗦,小聲道,
“陸叔叔,是我的不對,求你別這樣……”
陸嶼白一字一句,
“放、手。”
晴安松開了手。
陸嶼白又對着安醒輕笑了一聲。
将眼底那絲殺意掩去。
拂袖,也不顧及少女的乞求。
頭也不回地快步往神明街出口離去。
……
晴安跌跌撞撞往陸嶼白離去的方向追着。
安醒拉住她,跟她說陸嶼白絕對正在氣頭上,那股殺意太明顯,她現在跟過去那不就等于把自己往火坑裏送!
“對不起,安醒!”晴安掙脫開安醒的手,搖着頭抱歉道,
“我必須回去。”
安醒:“他在生氣!”
晴安:“生氣我也要回!”
安醒:“你怎麽這麽執拗!”
晴安眼淚一顆一顆掉,被抛棄了的恐懼籠罩着全身,她捂着眼睛,固執地往停車場的方向走着,
“要是我不回去,我留在這裏。那麽這一次,陸嶼白肯定就不要我了。”
“我不想他不要我,哪怕他生氣到打死我,我也不願意讓他對我失望透頂徹底抛棄我。只要他還願意,我就會乖乖回去認錯。因為确實是我的錯,我讓他失望了……”
安醒也紅了眼,他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覆水難收。
萬劫不複。
“你就……那麽愛陸嶼白?”
晴安:“他是我的命。”
安醒:“……”
出了神明街,陸嶼白直接不見影。昏黃的落日只剩下半個頭漂浮在天邊,積水一灘一灘,倒映着夏夜的光。
不一會兒,一輛熟悉的奧迪SUV從地下車庫緩緩行駛了出來。
晴安眼睛一輛,拼了命追了過去。一路跌跌撞撞,不小心踩了積水還摔了一跤。
膝蓋磕到了路基岩石上去,瞬間破了皮。
她疼的眼淚嘩嘩流,陸嶼白的車卻沒有半分停下來的意思。
晴安爬了起來,不顧疼痛,繼續往前追。
好在是在步行街的石板路上,車不能開快。晴安追到了陸嶼白的副駕駛旁,拼命用手拍打着窗戶玻璃。發出啪啪的響音。手掌都被拍麻了,紅彤彤一片。她不斷重複地喊着“陸叔叔”“陸叔叔”。嗓子沙啞,全部都是在認錯。
“陸叔叔,我錯了,對不起我錯了!”
“你不要丢下我,求求了,不要丢下我。”
“陸叔叔,陸叔叔,你理理我,你理理我好嗎?是晴安錯了,晴安任你處罰,就是求求你別這樣,求求了求求了……”
欻——
奧迪SUV停在了路邊。
車窗降下,露出陸嶼白冷冽的側臉。
晴安還沒回過神,還沉浸在陸嶼白不要她了的痛苦中。她繼續拍打着車玻璃,玻璃降下來,她就拍着車門框。
繼續複讀機般,一遍又一遍重複着“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陸嶼白十指捏着方向盤,抓的很用力。
好半天,只有女孩子的求饒聲,還有路邊聽到聲音紛紛看過來的行人。陸嶼白的臉色很平靜,晴安哭啊求啊,他仿佛都沒聽到,全程面無表情。
一分鐘後。
陸嶼白目視前方,突然動了動手指。
車門鎖“啪嗒”一聲解開。
“晴安。”
“不想上車,就滾!”
晴安怔在原地。
半晌,才反應過來。
意識到陸嶼白讓她上車。
連忙擦幹淨了眼淚,用手拉開車門。
連滾帶爬坐上車座。
車咆哮。
油門一踩。
怒吼着一路飛回碧海花園。
……
*
一回去。
晴安就看到在一樓客廳中央立着的三個大行李箱。
那都是她來陸嶼白家裏的第一天,從她家裏捎過來的。
晴安瞬間就明白了這是什麽意思,好不容易停止的哭泣又吧嗒吧嗒掉下來眼淚。陸嶼白平靜地換下鞋,将外衣脫掉,卻沒換裏面的衣服。晴安拉過來那三口箱子就避在身後,一臉驚恐地望着陸嶼白。
陸嶼白想上前來,但是被晴安攔着。他走一步,晴安就後退一步。
說什麽,也都不讓陸嶼白靠近那三口箱子一步。
“陸叔叔……”晴安掉着眼淚乞求,
“我錯了陸叔叔,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求求陸叔叔,求求陸叔叔,不要趕我走……”
陸嶼白見她死命捂着那三口箱子,也不跟她費力,轉身便往二樓走。晴安又撲了上去,直接跪在了地上,抱住陸嶼白的腿,不讓他上樓。
“陸叔叔,求求了,不要這樣。我真的知錯了。”
“陸叔叔……”
陸嶼白低頭,眼底深沉的吓人,
“放手!”
晴安:“陸叔叔對不起,我真的錯了我真的錯了。”
陸嶼白:“放手!!!”
晴安就差磕頭了。
陸嶼白用力,甩開了她。這裏不是外面,兩個人完全沒有了在外面那會兒還給的情面。陸嶼白大邁步就往二樓上,晴安沖上前,一股腦堵在樓梯口。
死死不讓陸嶼白上去。
陸嶼白:“晴安!”
晴安抹了把鼻涕,眼泡都哭腫了,卻就是不松手。
“我錯了。”
“對不起陸叔叔,我錯了……”
陸嶼白氣笑,眯着眼睛,一字一句,
“我管不了你了。”
晴安:“我再也不敢了。”
陸嶼白推開她,一句也不聽。
兩個人拉拉扯扯到了二樓,陸嶼白推開晴安卧室的門。房間還沒開始收拾,陸嶼白坐在晴安的床上,看着壁櫥以及學習桌,指着道,
“收拾一下你的東西。”
晴安:“陸叔叔!”
陸嶼白:“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晴安不動,噗通跪在了地上,抱着陸嶼白的腿,讓他不要趕她走。
陸嶼白看着她,聲音裏散發着冰寒,
“晴安,你別逼我動手!”
“我管不了你,找個能管你的人管你吧!”
晴安不放手,死死抓着他,用力哀求,
“你動手打我吧,你打我也行罵我也行。晴安都認了,晴安都受着。只要陸叔叔不趕我走,求求陸叔叔不要趕我走。我真的知錯了,我願意接受懲罰。”
“你管我!”她跪着,濕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陸嶼白,
“只要陸叔叔不趕我走。”
“只要……別放棄我!”
“你管管我,你打我……別趕我走!”
這句話一出。
陸嶼白凝視着晴安。
他雙手壓在膝蓋上,像是真的動了怒。
晴安跪在他的面前,滿臉的淚痕,卻堅定不移,只要陸嶼白不趕她走。
“晴安。”陸嶼白眼睛有點兒紅,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臉,
“我沒想到,你會騙我。”
“陸叔叔……”晴安的眼淚吧嗒吧嗒掉,濕潤了臉頰,以及陸嶼白修長的手指。
陸嶼白:“高三不是兒戲,你壓力大,我能理解。每個人的高三壓力都很大。”
“你欺騙我可以,畢竟我只是你父親的一個朋友。”
“但你不該賭上你的高三。”
“賭上你的未來。”
晴安的心在滴血。
比起陸嶼白的憤怒。
她更害怕陸嶼白對她的失望。
晴安閉了閉眼睛。
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對不起,對不起……”
她真的知錯了。
陸嶼白望着晴安的房間。
他也是真的舍不得送晴安走。
可是這次的事情太大了。
出現一次,就沒辦法姑且。
陸嶼白站起身。
晴安又以為他要扔掉她,慌忙堵在門口,不讓他離開。
滿臉的驚恐。
陸嶼白嘆了口氣。
“你讓我靜一靜!”
……
……
……
整個晚上。
陸嶼白都在三樓的書房。
晴安蹲在書房的門口,腳尖并攏,用手握住腳踝。
她真的好怕陸嶼白突然沖出來,把她的行李打包,連她人一并扔出去。
如果他真的不要她了……
她也就不想活了!
悔恨洗刷着內心。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
書房的門終于從裏面拉開了。
晴安瞬間站了起來。
緊張的搓着牛仔褲的邊。
陸嶼白恢複了鎮靜,平靜地看着站在門口的晴安。
開口,說道,
“你進來。”
晴安跟他進去。
陸嶼白關了門。
他坐到書桌前,桌面上是一把紋身貼。晴安看了一眼,終于知道自己是怎樣暴露的了。
她恨不得把那些紋身貼全都給扔掉!
陸嶼白平靜地坐着,雙手搭在桌子邊緣,就像是每一次他跟她講題那樣。
只是這一次手掌下,不再是紅色批改圓珠筆。
而換成了一根黑色三指寬的皮帶。
對折,握在掌心。
晴安看到那黑色的皮帶。
腦袋瞬間懵白成一片。
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陸嶼白擡起頭來,看着她,緩慢地一字一句說道,
“你跟他上過床沒?”
晴安心髒往下一墜。
生猛地,搖了搖頭,
“我沒有!”
陸嶼白:“那好。”
他将那皮帶抵在桌子邊緣,皮帶很厚實,表面打磨的光滑,看起來質地十分堅硬。
晴安突然就意識到了,陸嶼白要幹嘛。
她驚恐地擡頭看着他,雖然剛剛她确實口不擇言的時候,脫口而出過“你打我吧”。
但那真的也只是她求饒時胡亂說的!
陸嶼白語氣平靜。
每一個音節裏都聽不出來什麽情緒,聽不到生氣還是憤怒,亦或者是失望。
嘴唇動着,每一個字都放的異常緩慢。
生怕她聽不清。
“雖然我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也不是你的什麽親人家屬。”
“但至少現在,你歸我管。”
“這次的事情,如果沒有懲罰,就這麽草草了事。”
“你說對不起,我說沒事地。”
“那麽晴安,今後再遇到這些情況。”
“你依舊會走歪路。”
“你晴安一天歸我管,我陸嶼白一天就不能讓你有走歪路的後患。”
“晴安,我陸嶼白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骨子裏也比較傳統。教育人,更傾向于能讓她記住,深刻地記在骨子裏。”
“如果你還願意認我這個陸叔叔,最後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還願意讓我來管你。”
“接下來的懲罰,希望你能挺得住。”
晴安:“什……麽?”
陸嶼白表情平緩,
淡淡地道,
“去三樓卧室。”
“褲子脫下,”
“趴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