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左腕皮繩
第073章 左腕皮繩
“什麽?你回來他們不知道?”老周的聲音在病房裏炸開。
周及生音不大地嘟囔:“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是跟他們商量好的, 感情你是偷着回來的?”
“你也不想想,我回兆寧這事他們是可以被商量好的嗎?”
“那你起碼得開口說啊。”
見周及不說話了,周建培繼續道:“爸要說你了, 你這樣做太不讓他們省心了。”
“我不是想着回來看看你就回去了麽,讓他們知......”周及啧了聲,“不是, 你怎麽還替他們考慮呢。”
“同樣是當父母的, 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可他們從來不理解你的心情。”
“那都是無所謂的事,我們歸根結底全是為你好,我本質上跟他們沒分歧。”
老周的格局真不是一般大, 周及完全接不上話了。他認慫:“我打電話跟他們解釋下吧。”
“我來打。”
“我自己的事就讓我自己解決吧,你別生氣,醫生說讓你情緒保持平靜。”
周建培嘆了口氣:“爸不是生氣, 爸是想告訴你,做事不能只顧着自己。”
“又是你們大人那一套,做件事考慮一百八十個人的感受,”周及乏力地坐回椅子上, “你們活的累不累。”
Advertisement
“兒子,”老周語重心長地說,“人是不能只為自己活的。”
周及義正詞嚴:“為什麽不能。”
“你還是年紀太小了。”
“我以後就會懂了是吧?”
“別貧嘴了,快把手機給我,”周建培伸出手, “我來跟他們說。”
周及看了看連在充電器上的手機:“再充會兒。”
要不是老周幾天沒用的手機耗沒了電,周及已經把電話打過去了。
坐在那等着手機充上電的他和老周都沒再說話。
老周的手機上不停進來些延遲的工作消息。也多虧了這次住院他才終于能好好休息。不然他向來全年無休的運轉,确實太累了。
當然, 不論怎樣, 周及都不希望老周是因身體問題不得不休息。
過了十多分鐘, 看着電量到了可正常使用的狀态,周及拔掉充電線直接拿起手機走出了病房門。
任憑老周在病床上急的直喊他,他也沒退回去。
老周的手機密碼是周及的生日,這麽多年都沒變過。周及解鎖後就打開了通訊錄。
他不想老周挨罵,這件事跟老周沒關系,又不是老周叫他回來的。既是他自己一意孤行,那他就承擔“槍林彈雨”。
家裏不管大事小事覃平年都習慣以朱慧琴馬首是瞻,周及想都沒想就把電話打給了朱慧琴。
這個時間朱慧琴在上班,不知能不能接到。若是無人接聽周及盤算着要編輯條短信過去,讓朱慧琴看到後把電話打回來。
朱慧琴接了。
周及忙開口:“媽,是我。”
電話那端沉默着,似乎在等周及繼續往下說。周及便就繼續了:“老周出了點意外,我擔心他,就擅作主張回了兆寧,你別生氣,我只是......”
“回去了就別回來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意料之外的沒有激烈語氣,朱慧琴是很平靜打斷他的。
周及從那聲音裏聽出了點無限掙紮後的痛下決心。他試圖解釋:“媽,我......”
電話被挂了。
周及握着手機愣在原地,完全懵了。
這不像朱慧琴的風格,明顯占理的她會在氣勢上咄咄逼人,會在憤怒時言辭激烈。
可是,他意料之中的,都沒有。
如果最後主動挂掉電話是種宣洩憤怒的方式的話,周及只能說她完勝了,他被打擊的潰不成軍。
周及拖着步子回到病房,老周就問他:“沒接嗎?”
“接了。”
“這麽快就聊完了?”
周及嘆了口氣:“算是吧。”
在醫院坐了一下午的周及晚飯是陪老周吃的醫院配餐。吃完收拾垃圾的時候,老周的手機上顯示了覃平年的來電。
老周給覃平年存的備注是老覃。
“我接吧爸。”
老周怕他又什麽也聽不着,說話時保留着最後倔強:“那外放。”妍衫庭
“喂?老哥?”覃平年的聲音在電話被接聽那刻隔着千裏飄了過來。
周及:“是我,爸。”
“州州,你爸身體怎麽樣了?”
真是詭異,他的一個爸在關心另一個爸。
“他還好。”周及說。
“那什麽,我聽你媽說你給她打電話了。”
周及“嗯”了聲。
覃平年:“你媽那是生你氣了,爸跟你說,你那邊要是沒事就盡快回來,你當面哄哄她她就好了。”
“我明天晚上就回去了。”
“那好哇,”覃平年笑道,“具體是幾點到倉汀站,爸去接你。”
“你就別折騰了,我哥會接我。”
“大晚上的你倆還得打車,爸又沒什麽事......”
“我都跟我哥約好了。”
“那爸就一起接上你倆,到時候帶你倆去吃程記燒烤。”
周及從覃平年要接站的堅持裏嗅出了覃平年有話想避開朱慧琴跟他聊的味道。面對如此一腔熱乎關懷,他同意了。
挂了電話後他看了看老周,突然覺得他好像個渣男,兩邊哄,兩邊瞞。
晚上按說好的叫了李唯欽他們一起出來吃飯,周及怕忘記了九點通話的約定,就定了個八點五十八的鬧鐘。
為給外公省電話費,要主動打過去的周及得格外注意時間,他不想讓覃尚幹等。
這種準時準點的儀式感,他特當回事。
鬧鐘響起來後,他就要去洗手間,正吃着飯的三人齊刷刷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段也:“上廁所還定鬧鐘?”
白耀:“肯定不是上廁所那麽簡單。”
李唯欽:“那肯定的。”
白耀:“你知道咋回事?”
李唯欽:“等回來讓他自己說。”
段也:“我不問,白耀你問。”
白耀:“我才不呢,李大腳上。”
李唯欽:“我已經知道怎麽回事了,不用問。”
段也:“那你不跟我倆說?”
李唯欽:“除非你倆管我叫爸爸。”
周及進了洗手間就把覃平年要接站的事跟覃尚說了:“我不想讓他去,他非要去,我拒絕不掉。”
覃尚笑着問:“你是不是因為程記燒烤妥協的?”
周及也笑:“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周及回來時正看到段也和白耀在合夥收拾李唯欽,他笑呵呵邊看邊坐下後繼續吃飯。
李唯欽:“格格你不幫我?”
周及捏了捏筷子:“我沒跟着一起打你就不錯了,你肯定是說了什麽欠揍的話把他倆惹毛了。”
“靠,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啊,”李唯欽使勁鑽出段也的胳膊彎,指着周及用告密的語氣說,“周及他談戀愛了。”
段也和白耀瞬間異口同聲地“靠”了聲。他們用灼熱目光盯着周及。
周及确實點頭了,但在李唯欽起哄非要看他對象長什麽樣時,完全不配合:“別瞎打聽了,以後有機會面對面帶給你們看。”
李唯欽問道:“你在那邊都談上戀愛了,下學期還願意回來念書?”
“确實不太想回來了。”周及笑了下。
段也:“确定?”
“當然不能,”周及停頓後說,“我都答應老周了。”
第二天傍晚,顧含姝是從醫院接走周及的。
周及這次沒帶什麽東西,只有一個書包,他沒辦托運,而是随身帶。
飛機稍微有些晚點,落地後坐機場大巴來不及趕火車,他便打了車到省城車站。
坐上回倉汀的列車他就抑制不住要見到覃尚給他帶來的喜悅。
列車準點到達,下了車他就直奔跟覃尚約好的二號出站口,全程用跑的。
隔着很遠他就在那方擁擠裏鎖定了覃尚位置。也不能算他眼神厲害,主要是覃尚在那些拉活的黑車司機堆裏太過清新脫俗。
“哥!”周及從擁擠的人群裏穿過,眼睛不看路,始終看覃尚。
覃尚笑着揮手,待到周及靠近,他一把抓住周及胳膊,把人拽了出去。
周及将擠掉的背包帶重新背好,邊走邊吐槽:“這麽久都不知倉汀竟有這麽多人。”
覃尚将周及書包摘下順手背到自己肩上,他側着頭盯着周及看,嘴角帶着淺淺的笑。
周及竟被看不好意思了:“這麽看着我幹什麽。”
“想你了。”覃尚一本正經地說。
周及握住覃尚的手,膩膩歪歪地說了句“Me too”。
他們牽着手脫離了擁擠,找尋着可以落腳等待覃平年到來的顯眼地方。
正因知道覃教練随時可能會出現,他們在離開人堆後便沒再拉拉扯扯。
停定在那棵看起來比周邊任何一棵都要茂盛的樹下後,覃尚從口袋裏拿出了那根皮繩手鏈。
他示意周及:“不是說回來給我戴上的麽。”
确實是答應了,但周及沒想到覃尚這麽着急,都等不到回到家去。
他伸手拿過皮繩:“戴哪只手。”
覃尚伸出了左手。
周及撩了撩覃尚袖口,将皮繩繞在了那白淨手腕上。将暗扣扣好後他還握了握:“好了。”
他剛要放下手,覃尚就把他的左手腕也捉住了,變戲法似的從指尖碾出了根一模一樣的皮繩手鏈,連上面的珠子都一樣。
周及瞪眼睛:“哪來的?”
覃尚已在給周及戴了,他認真的說:“買的。”
聽到覃尚的回答周及才意識到他問錯了,這東西還能哪來的,肯定買的。他又問:“你哪買的?”
“跟你在同一個地方買的。”
“你怎麽知道我在哪買的。”
覃尚放下周及已戴好手鏈的那只手,看着周及說:“你每天幾乎都在我視線內。能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買東西,要麽在網上,要麽在附近。沒見你收快遞,我就到附近金店試着問了問,算我運氣好,真找到了。”
周及擡起手腕借着路燈光看着那顆泛光的珠子:“為什麽要給我買?”
“想跟你一起戴。”
周及将手腕跟覃尚的手腕碰在了一起,笑的傻兮兮:“兩只兔子。”
“嗯。”覃尚笑彎了眼。
別看這顆珠子不大,但材質混了黃金,加上工藝要大幾百。依照周及對覃尚小金庫的了解,覃尚沒那麽多零花錢。他問:“你哪來的錢。”
“跟外公借的。”
“他沒問你要買什麽?”
“沒問,”覃尚想了想說,“他只是把你放鞋櫃的錢直接拿給了我。”
周及按着覃尚肩膀讓覃尚轉了個身,他去書包将那卷覃尚偷塞給他的錢摸出後遞過去:“給,回去還給外公。”
同一波下車的人都走光了,他們倆還在。
“爸怎麽還沒來啊。”周及說。
覃尚看了看出站口:“再等等吧。”
“哥。”
“嗯?”
“我過完年就得回兆寧了。”
“哦。”
“那時候我們就不能天天見了。”
“沒事,并不會影響什麽。”
“但我會想你啊。”
“我也會想你,”覃尚側頭輕笑,“很公平的。”
“你不留我?”
覃尚猶豫後搖頭:“不要為我改變什麽,做你自己。”
周及:“什麽意思。”
覃尚握住周及的手一起揣進了他的外套口袋裏:“就是希望你做什麽都可以遵從自己的內心。”
他最在乎的兩個人,一個告訴他不能只顧着自己,一個告訴他要遵從自己的內心。
周及仰頭看向清夜的星,感慨為人處世真是道難題。
*
作者有話要說:
明後天要出去辦事應該都沒有更新,別傻等,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