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見
初見
“姑娘住手！不是，姑娘住腳呀！”
陸青山匆忙跑過來，馬上調動靈氣檢查陳鶴遠的生息。
“唉，死了…他已經氣絕死了…姑娘你不是要找他問話，他還沒告訴你，你怎麽就…”
真是聒噪。
司空苓挪開踩在陳鶴遠胸口上的腳，淡漠的目光對上了他身後過來的那個男人。
“司空姑娘…”
那人才開口，嘭地一聲巨響――
陸青山回頭瞪大了眼，“啊！師兄？！師兄！姑娘你！”
“閉嘴！”
他瑟瑟發抖閉上嘴，眼睛擔憂地看向那邊。
幾息過後，碎石堆抖動，男人從土堆裏爬出來。
陸青山松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嘀咕着，還好…師兄還活着…
他不慌不亂拍了拍身上的碎渣，剛剛清風明月幹淨的人，此時灰頭土臉滿身污泥。
“司空姑娘何需動怒出手？”
她冷聲回應，“蛇鼠一窩。”
“姑娘我們不是！”陸青山焦急反駁着。
“還說不是？”
司空苓向前走去幾步，撿起地上沾染了泥土的畫卷，開打上面赫然描畫着她的畫像。
證據都明晃晃在這擺着了。
“不是的，姑娘我們不是壞人，你…”
“青山。”
“是，師兄。”陸青山安靜下來閉了嘴。
男人先向司空苓行了一禮，随後開口：“打擾司空姑娘了，在下衍陽宗翠知微，那位是我的小師弟陸青山。”
見她不說話，繼續道：“師尊算到司空姑娘回來，就命我二人下山尋你。”
回來…他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看是想套我的話吧…
“胡言亂語。”
她想要往後折返回去，親自去陳家問個清楚。
翠知微伸手阻礙了她的去路。
“勞請司空姑娘随我歸宗。”
“滾開。”
“抱歉，師命難違。”
一拳沖他面門揮來，在司空苓出拳的瞬間，他似早有準備。
出其不意抓住她那只手腕，戴上了枚晶瑩剔透的手镯。
她而後怒罵道：“登徒子！”
“司空姑娘誤…”
等不及聽他解釋，司空苓迅速朝他左肩出了掌。
随即又是轟隆一聲――
他被撞到竹林外一邊的岩壁裏陷着，陸青山傻愣看着吐血不止的翠知微。
幾秒回過神後，連滾帶爬跑過去扶住他。
“師兄！師兄你沒事吧？！”
他輕擺下手，狠狠咳嗽了兩聲。
“姑娘，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嗎？怎麽動不動就随意出手傷人！”
陸青山邊埋怨着，邊給他檢查傷勢。
那邊司空苓注意力全在手镯上，就算自己用盡全力也摘不下來。
“這是什麽…為什麽取不下來。你給我套上這個究竟是什麽意思？”
翠知微調勻氣息後默念起法咒，随後她右手上的镯子開始散發出強烈的金光。
他在陸青山的攙扶下站起來，“青山松開。”
“哦…”
見他走來，司空苓毫不留情又是揮掌拍去。
這次他卻沒有被拍飛，只微微退後了幾步。
反應過來什麽情況，質問道：“它在限制我？”
“司空姑娘，請随我歸宗。”
“妄想！”
她說完從納戒裏取出一把長劍，二話不說就要揮劍斬下。
意識到她想要做什麽，翠知微迅速瞬移到她身邊伸出了自己的手。
幸好，來得及。
鋒利的刀刃劃破了他的手臂，深進了骨肉裏。
司空苓不禁愣住，“你…”
“司空姑娘，你可以耐心聽我解釋完好嗎？”
抿緊唇沒有動作，安靜看着他手臂溢出的鮮血一滴滴融入泥土中去。
“師尊曾說過，你的體質特殊，不止今日之事，其餘歹人恐已盯上你。毫無章法只靠蠻力行事亦非長久之計。司空姑娘，不如同我回宗裏修習适合你的功法護己周全，無人再幹涉于你。”
沉默許久，她開口問道自己與衍陽宗有什麽關系？
他不清楚，只說歸宗後可以親自去問他的師尊。
猶豫着瞥過他手上不停流出的血，決定信他一次。
“你最好不要騙我。”
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臂舉在頭旁，兩指相扣，注視着她的眼睛。
“我翠知微今日以自己的性命向天道起誓，如若騙司空姑娘，魂飛魄散萬劫不複。”
司空苓收回手，一旁已經吓傻的陸青山連忙跑過來。
“師兄快坐下！我馬上給你治傷。”
半個時辰後，陸青山治好了翠知微身上所有的外傷。
不停叮囑着他需得按時服七日熄靈丹，不然靈府裂痕會越來越嚴重。
“謝謝師弟。”
司空苓靠在棵竹子旁，看着這父慈子孝的一幕都快忍不住鼓掌了。
“原來你還是有點用的。”
？
陸青山有些愠怒，但又不太敢發出來。
表情怪異咬牙切齒地回她，“姑娘當真心狠，平白無故打斷我師兄肋骨三根，又砍傷我師兄手臂。一個女孩子怎麽…”
翠知微捂住了他的嘴。
“捂着幹嘛？他想說什麽就讓他說。”
結果頂多是挨頓打。
“司空姑娘，我師弟是一位醫修，每我在外面受了傷，都是他幫我醫治。”
她不禁翻了個白眼，他對你怎麽樣關我屁事。
陸青山小心扶起翠知微，他打開儲物袋喚出一尾綠舟。
“司空姑娘請。”
真是好小…
她忍不住問他，“你們衍陽宗這麽窮嗎？”
陸青山剛張開嘴準備怼她，又被翠知微擡手遮住了嘴。
越大的飛舟越消耗靈石或靈力，他出門極少帶靈石，都是用靈力驅使。所以…
所以圖這小飛舟省氣力是吧。
“我知道了，走吧。”
他點點頭。
看着她邁上飛舟後，由着陸青山攙扶自己上去。
飛舟大小只能容下三人平坐的身軀，沒法自由走動。
司空苓輕嘆口氣靠着舟壁閉目養神，也懶得觀望底下是何風光。
今日起得太早，又跟他們折騰許久，她早就困意來襲。
“師兄！你沒事吧！”
“噓，青山，小聲點。”
他眼神往後挪了下，陸青山順着過去看見熟睡的司空苓。
再次說話他降低了音量，“師兄，你的靈府沒恢複好就浪費靈力強行驅使飛舟，這是想幹嘛啊？身體要緊啊。”
“那你把你的靈石先借我用用。”
“……”
陸青山馬上閉嘴了。
他本就月例少，這次下山存的靈石幾乎全花光了。
剩下那點渣渣，哪裏夠使回衍陽宗。
飛舟時不時輕微颠簸，沒有晃醒司空苓，反而讓她睡得更死。
直到強烈的失重感，和那一聲響徹雲霄的“師兄！”将她朦胧的腦袋喚回神智。
睜開眼她發現周圍景象快速墜落，身體有些束縛，微微側頭發現自己在翠知微懷裏。
？
“喂…唔…”
嗵嚨一聲，話還沒有問出來，兩人一起掉進了那冰冷刺骨的深潭裏。
她游動要上去，卻發現自己的左手被翠知微死死地握住。
本想狠狠甩踢開他，卻瞅見他緊鎖的眉頭，口鼻不正常的呼吸氣泡出來。
怕他可能出事了，難得耐心沒有丢下他，艱難單手游動浮水，拖着他一起出了水面。
“累死了…”
上岸立馬掰開那只吊着自己的手，然後拖着翠知微的雙腿走到岸上那塊岩石旁躺靠着歇息。
一炷香後，翠知微猛烈咳嗽了幾聲，慢慢睜開…
眼前有個模糊的影子，很快視覺清晰，他被貼近放大的臉吓了一跳。
“司…司空姑娘…你這是…”
在他昏迷這段時間，司空苓遲遲晃不醒他，就想着怎麽弄醒他，将他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個遍。
“你終于醒了。”她坐回旁邊。
翠知微拿出玉簡見上面陸青山發了不少消息。再看着周圍，他們好像是掉進萬獸谷裏。
時辰快到黃昏，這靈泉潭邊可不能久待。
“司空姑娘，我們先去視野開闊之處等師弟同我們會合吧。”
她點點頭，起身準備往不遠處那岩頂去。
走了一步便聽見身後東西重重落地的聲音。
回頭看，翠知微伏在地上臉色不太好看。
“你怎麽了？”
“抱歉…我好像暫時動不了。”
“是因為我之前把你打傷？你現在很嚴重嗎？”
他試圖撐起身子，身體發軟使不上勁。這麽多年，從未有過靈府裂痕将靈力幾乎漏空的情況，可見這司空姑娘卻非常人。
“真是麻煩。”
司空苓過去蹲下，一把拉起他駝在背上。
“扶住了，摔下去我可不會管你痛不痛。”
“司空姑娘這不可！在下怎麽能讓…”
她突然扭過頭，近在咫尺的面容過分貼近讓他怔住了…
卷翹濃密睫毛下，那雙明亮的眼睛正幽幽盯着自己。
太…太近了…
一股莫名飄來的淡淡梅子香不知不覺鑽入他的鼻息。
“你再在我耳邊囔一句試試？”
粉唇開合，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失神的目光僵着。
“是我把你誤傷在先。算了，就當我補償你。你倒是不重。”
他回過神，輕飄飄念了一句司空姑娘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司空苓腦袋轉了回去看前路，背着翠知微往岩頂走去。
“你抓我手的時候怎麽不說？一天淨重視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他疑惑，自己何時輕薄她了。
“何時？求司空姑娘解惑。”
她腳程快，不一會兒功夫到了岩頂。
背上的人放下，皮笑肉不笑地亮着胳膊問他，“你為什麽昏迷下水了還得拖着我？”
“……”
看見她手腕處的痕痕，耳骨後面不自覺微微泛紅。
“抱歉…”
他解釋說道怪他自己大意了。
那時靈力突然截斷…情急之下想護她周全，不是想拖人下水…
看着司空苓沒開腔，他一臉誠懇坐直身子望向她。
“是在下考慮欠周才使司空姑娘墜落受驚。”
一直沉默低頭看着透藍靈戒的她，忽地擡頭同他相視。
“光說抱歉有用，那還要警察做什麽。”
“警…察？那是什麽…？”
“你別吵我了。”
她後仰着頭靠在岩頂那棵蒼樹旁閉上了眼睛。
翠知微輕輕嘆息，他覺得司空苓是話裏有話另有他意。
思索半天後，試探着開口：“司空姑娘…是想要我補償些什麽嗎？”
她依舊閉着眼回他，“你好聰明啊。知道是要精神損失費。”
他半知半懂理解着她的話，果然異世之人講話與他們是有些許不同。
“需要什麽？在下會盡全力滿足。”
安靜幾秒後，她赫然說出想要五百萬上品靈石的補償費。
本想看這個窮酸道長窘迫的模樣再笑話他一番。
可是他卻滿臉認真地說了一個，“好。”
“你确定你聽清楚了？”
他禮貌地笑了笑，“等司空姑娘與我歸宗那時，在下定馬上将五百萬極品靈石雙手贈上。”
極品…靈石？我說的是上品吧。
司空苓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
看懂她的眼神，也不在意仍然笑着說，他知道司空姑娘說的是上品靈石。
司空苓不再理他，閉目養神。
翠知微也不再開口，拿出陸青山給他的靈丹服下，盤坐着慢慢重新調動周圍的靈氣彙入靈府修補漏缺。
“師兄！師兄！你沒事吧？”
陸青山踩着靈劍下來，趕忙跑到他跟前查看。
仔細檢查一遍過後才放下了心。
“吓死我了，你們當時掉得太快，我根本反應不過來抓住你們。”
“青山，我們沒事，幸好有司空姑娘相助。”
陸青山瞥過她一眼，小聲嘀咕：“她除了會使蠻力打人還會幹嘛…”
“陸青山要說什麽大聲地講出來，我的耳朵不太好，聽不大清你在說我壞話。”
他吓得趕緊捂住了嘴，“唔，我什麽也沒說…”
翠知微無奈搖搖頭。
夜月降臨――
她一個人站在岩邊，向那仿佛觸手可及的明月伸出了手。
“姑娘你不要想不開啊！”陸青山丢下手裏那堆靈植大步往那邊跑去。
正在打坐修補靈府的翠知微聽見他這一嚷，立刻睜開眼瞬移到岩邊，緊緊抓住了她伸出去的手臂往自己身邊帶。
“司空姑娘有什麽憂思可以說出來，在下一定竭盡全力幫你。”
司空苓淡淡瞥了他一眼，“把你的手放開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他驚覺，慌忙松開了手。心中暗自懊惱，為何頻頻對司空姑娘如此失禮惹人厭煩。
陸青山過來後，擰眉瞪看她，“姑娘你在這邊要做什麽呢！沒有靈力護身，站這危崖邊太危險了！”
“我是在賞月。小山子，你不是讨厭我嗎？這麽關心我幹嘛呢？”
“小山子…？誰是小山子…？诶！姑娘你怎麽能給我瞎取外號！你這個姑娘真是…真是…”
她揚起嘴角笑笑，回頭時不經意往下面望去眼，卻發現了怪異之處。
那裏…
白天清澈見底，這時本該透着晶瑩月色的潭面，卻黑壓壓如同一碗墨水，不見任何倒影。
翠知微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靈泉潭。
“這裏是萬獸谷，那是谷中所有靈氣彙聚之處，名為靈泉潭。”
“啊…這裏竟然是萬獸谷…我說師兄怎麽在這裏會合呢。”
陸青山貼上火符點燃了他先前在蒼樹下撿的枯枝爛葉。
篝火燃燒着，他朝司空苓和翠知微招手，“都過來坐呀，別站在那邊了。”
待兩人都坐于火堆旁，陸青山便開始侃侃而談。
他告訴司空苓，萬獸谷位于妖界和魔界之間。
谷中妖魔鬼怪甚多，特別是靈泉潭乃靈脈彙聚之處，一到晚上萬獸在此處歸息。
“這樣的好地方不得被其他人霸占？”
她說着拿起一根枯枝撩了撩木炭。
陸青山一本正經說道：“這裏的靈脈只對低等的妖魔有益修煉，我們可用不上。胡亂修煉會入魔，甚至神魂碎裂的！”
好像懂了一般點點頭，“可是我掉落潭裏時清澈見底，并無…”
“姑娘，這是它的神奇之處，白日就是普通的水。月亮升起時，它就充滿了靈氣。”
翠知微看下時辰，起身打斷了他倆的談話，“我們該趕路了。”
“嗯？現在嗎？”
一邊小心下岩頂，他一邊給她解釋。
夜晚來臨前，妖魔都四散開去覓食，靈泉潭就是谷中最安全的地方，反之危險重重。
所以他們不能再待在這裏，一旦吵醒周圍的東西就很麻煩，特別是他現在靈府尚未痊愈應對不了。
寂靜的深谷樹林裏，只有他們三人淺淺的呼吸聲。
在走了半個時辰後，她突然想起什麽，扯住前面翠知微的衣角。
他停下腳步回頭望着她，小聲地詢問怎麽了？
“你們不是會法術嗎？為什麽要走路？”
“姑娘，你跟我們走便是了。”
她抿唇靜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陸青山心裏默默吐槽，真是位千金大小姐，多走幾步路都不樂意。
“我背你。”
聲音不大卻在司空苓腦中響了很久，她突然想起了那個老和尚。
“師兄！你在說什麽呢！就算是老祖叫你帶她回去，也沒讓你給她當牛做馬…唔唔唔…”
他貼了一張符，粘在陸青山嘴上。
“司空姑娘恕在下冒昧，若不介意，煩請上來吧。”
翠知微背過蹲在她身下，月光被茂密的樹葉遮擋，只透下細細碎碎的影子。
她落下一句“答應我的靈石不可作廢。”随後伏在他的背上。
再詢問他原由，他說夜晚妖魔洞悉力放大，但凡使用一點靈力波動就會擾亂它們安息。
陸青山才剛到金丹初期，根本帶不動他們一起飛出上空瘴氣彌漫的萬獸谷，所以只能徒步趕路。
太暗，看不見某人偷偷上揚的唇角。
輕松将她背起，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輕上許多。
沒人知曉就這樣一副柔弱的身軀，竟然可以爆發出那樣強大的力量。
司空苓歪頭貼在他後頸，翠知微的手很規矩沒有碰到，只是用手臂擡着。
她心想着這人不似所見般清弱，背上靠着有層皮肉墊着還挺舒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