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勉為其難一起兼了
第43章 勉為其難一起兼了
手中把玩的折扇尾部墜着一串墨綠色的珠子流蘇,節骨分明的手指一顆顆撥弄過去,翡翠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一聲不落的傳入大臣耳中。
所有大臣都噤了聲,原本熱火朝天的長春殿此刻陷入了壓抑的冷寂,針落有聲。
夜流筲只以為越卿只愛錢財,脾氣還算不錯的,但實際上,他的脾氣算不得好,甚至有些陰晴不定在身上的。
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轉而換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漠然表情,在座大臣心裏皆是一咯噔。
不是說丞相大人對陛下還不錯嘛?難道傳言有誤?怎麽連女人孩子都不讓有。
他們一時想不明白,越卿指着其中一位,方才不主張選秀納妃的官員道,“孫大人說說。”
“是,是。”孫大人連連拱手站了起來,“下官還是覺得陛下年紀尚早,早前又體弱多病,這事倒是不急,何況丞相大人如今身份非同,自然要再多加考量。”
“嗯。”越卿滿意的點點頭,臉上總算是和緩了一些,再指着方才第一個提出充實後宮的大臣,道,“陳大人覺得呢?”
陳大人當然是覺得送自己家的女兒來進宮,皇帝和丞相總歸是能勾住一個。
要是越卿能當他的女婿,他這輩子走路都可以用鼻孔看路了。
但這話萬萬不能當面說,他只得說:“二十歲不小了,微臣二十歲的時候,兒子女兒都能打醬油了,陛下事關一國顏面,這要是傳出去陛下後宮無人,這豈不是丢黎國的臉嗎?”
“陳大人是覺得本官丢臉嗎?”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一時無人說話,也沒人揣度得出越卿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過了許久,陳大人後背都快浸濕了,越卿才放過他,給了一個臺階,“貴妃和四妃的位置确實一直空着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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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人:“是是是。”
越卿:“那本官就勉為其難一起兼了,等日後陛下想納妃了,再議如何?”
幾位大臣:“……是。”
陳大人抹了一把汗:“……是是是,大人英明。”
與此同時,長樂殿。
夜流筲看完最後一本請安問好的折子,由蘇公乘看過批注之後才放到一旁。
少年眉目清秀唇紅齒白,臉頰邊上的棱角已經逐漸顯現出來,飛眉入鬓,愈發俊朗了。寫起來的字也是端正入目,叫人看得十分舒服。
蘇公乘一臉欣慰滿意,臉上有股名師出高徒的得意,捋着胡須道:“陛下這字倒是讓老臣都自愧不如了。”
這字可不是好極了,朕都寫了幾萬年了。
夜流筲回吹彩虹屁:“蘇大人的字也極好。”
夜流筲很喜歡這樣每日只需要處理一點事情,剩下的時間全部可以自由支配的日子。
皇宮大得不得了,他逛了兩個下午,才逛完了一個西北角,不像冥仙城縱然比一整個黎國還大,可上萬年的時光,他早就閉着眼睛都能走遍了。
何況他作為皇帝,逛膩了皇宮,就能去外面走玩。
人間風俗節日多,不似冥仙城冷冷清清,百年如一日的過着,神明縱然有着無數人類羨慕的法術和無盡的壽命,可時間終将沖淡一切,洗清了沉浮,将一個人塑造成無欲無求無生無死的神,一輩子囚在冥仙,寡淡而無情。
想到這,夜流筲忍不住嘆了口氣。
什麽時候冥仙城外的鴻蒙結界能消散就好了。
“陛下怎麽嘆氣了。”蘇公乘關心道。
夜流筲不能說出為何嘆氣,只好随意找了個借口,“朕想到丞相的字,蘇大人你說,堂堂一國丞相的字為什麽會醜成那個樣子?”
越卿都字醜的很有特點,一筆一劃能看出寫的是什麽字來,可就是上窄下寬,左高右低,沒有筆鋒,寫出來也是歪歪扭扭的,還不如一個七八歲孩子寫得好。
蘇公乘一臉驚訝:“老臣從來沒見過丞相寫字。”
這回夜流筲也震驚了,一個文官,沒寫過字?
他到底是怎麽當上丞相的?!
夜流筲從桌子下面的暗屜裏翻出了上回還清的欠條,一張端正的筆跡是他寫的,還有一張歪七豎八,寫到六千兩的兩字時劃出去一筆,算是報廢了。
蘇公乘接過來一看,沉默了。
大眼瞪小眼,蘇公乘憋出一句:“但是丞相治國還是不錯的。”
夜流筲:“……真是辛苦他了。”
歲月靜好皇帝清閑,都是越卿在負重前行。
愛卿真是太不容易了。
“陛下,長春殿的管事宮女來了。”李公公提醒道。
“宣。”
他連忙把越卿“真跡”收了起來,擡頭看見上回端藥的宮娥端着什麽東西走了進來,沒來由的心裏一慌。
怎麽又是她?朕現在看見她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感受到皇帝不善的目光,宮女也心裏苦,哆哆嗦嗦的進去跪下,将托盤上的丞相官印托到頭頂,“參見陛下,奴婢奉大人之命,來請陛下封貴妃和四妃之位。”
蘇公乘聽見可以納妃眼睛都亮了,喜悅催促道,“姑娘快說,封的都是誰?”
宮女看了一眼夜流筲,聲音顫抖,“嗚,是,是大人。”
“什麽?”
“大人說,陛下後宮只有一位皇後傳出去叫人笑話,所以目前幾位妃位,也由他一肩挑着。”
夜流筲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抽了抽嘴角,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也正好,他也不想納妃,他一個人,日後娶一個妻子就成了,何必禍禍那麽多好姑娘關在後宮裏爾虞我詐。
越卿反正都是皇後了,別說再多封幾個妃位,就是直接改名叫三千佳麗,他都不反對。
反觀蘇公乘,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了。
朕的承受能力比蘇大人好太多。
對比之下夜流筲竟然有點驕傲。
“準了,你去少府監通報一聲,封妃的程序省了,那些銀兩就打包給越卿送去便是。”
蘇公乘怒起:“陛下!”
“蘇大人,少了幾個妃位,還有昭儀、婕妤,美人,才人各種嫔妾可以封。”
蘇公乘:“……”
這話好像似曾相識,但越卿真的會找德才兼備的女子充實後宮嗎?
*
是夜,那位管事宮女又來了,同行的還有上回登基當晚把他鎖在越卿房裏的膽大包天的嬷嬷。
夜流筲本就看見其中一人就發怵,現在兩個一齊看見,整個人都發麻了,拉了李公公來擋着視線。
大門開着,那兩個也不進來,就是站在門口嚎完參見陛下四個字,又開始大聲嚎什麽越貴妃已經在沐浴更衣了請陛下今晚務必移駕長春殿,不然會讓貴妃娘娘擡起頭做人的。
夜流筲:“……”現在喊蘇禦史救命還來得及嗎?
皇後也就算了,怎麽貴妃還有這個要求!
難不成接下來的四天他都要去臨幸一下越賢妃越淑妃?
有病吧!
夜流筲嫌棄地關上門,将嘈雜聲驅逐在外,一轉頭,險些被突然出現的殷九吓了一跳。
“殷九?”
殷九沉着臉步步緊逼,将夜流筲擠到了角落裏,聲音嘶啞一板一眼道:“大人說,請主人過去。”
話音剛落,夜流筲還沒來得及問什麽,視線就被厲鬼幻化出來的黑霧蒙蔽了。周身被黑霧吞噬,等再次睜眼看清時,已經來到了他熟悉又陌生的在桌子邊睡了一晚上的長春殿裏。
夜流筲滿臉懵逼,頭頂的頭發唰得被厲鬼的殘風吹得豎起一縷,顯得人更加呆愣傻眼。
瞬移?!
殷九你真是好極了!什麽都不說就把他綁來了!
夜流筲咬牙切齒,被莫名其妙帶來越卿的屋子裏,防備的縮了縮,倒豎着眉毛:“請朕過來幹嘛?!”
殷九:“不知道。”
夜流筲:“……?”
果然一個心智只有七八歲的鬼真的很不可靠,一言不發就叛變!
那嬷嬷和管事宮女的話還在耳邊環繞,夜流筲總覺得越卿叫他沒好事,想開門離開,卻發現門口又被熟悉的鎖給鎖上了。
再轉頭,殷九已經悄無聲息的不見了。
“殷九?越卿?”
夜流筲叫了兩聲,長春殿的主殿大的空曠,傳來兩聲回音,無人應答。
他從門口挪到了屏風後面,也沒瞧見越卿,又從屏風後頭出來,徑直走過堂中,聽見了兩聲水聲。
“越卿?”夜流筲瞧見裏面熱氣氤氲,便止步了。
“你叫殷九把朕擄來做什麽?還有那個管事宮女和嬷嬷,你有事情直接說就是了,朕又不是不會來,你幹嘛讓她們在外面喊……喊那些話?”
想到那些關于臨幸的話,夜流筲不禁有些面紅耳赤,他不要面子的嗎!
無人回應。
夜流筲等了一會兒依舊沒聽見回聲,開始懷疑這裏面根本就沒人,才貓着腰走進了兩步。
“陛下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麽?”
男人清冽的聲音陡然從身後傳來,吓了夜流筲一跳。
轉身看見了一張幾乎快親上了臉,他驚悚地連連退後,語無倫次:“你你你,你怎麽在後面!”
他剛剛就是從那裏走過來的,分明沒有人!
越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窗戶:“微臣翻窗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