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堂堂丞相竟不識字
第74章 堂堂丞相竟不識字
範景山想了一會,許是自己也發現了不對勁,結結巴巴道:“那,那人臣并未見過,只是半月前醒來,床頭便多了這兩樣東西。”
想到什麽,他又緊急補充道:“即便這是僞造的,臣派人打聽調查,也已經證實了這上頭寫的都是真的!逆賊竊國,丞相為官不作為,甚至當街捐款逃跑,這樣的人,如何能為國家盡心盡力!”
突然被人說出初次見面時的場景,那個比人還要大的包裹浮現眼前,越卿倒是不覺得丢臉,反而是夜流筲傻了一下,扶了扶額。
“越卿,你自己說。”
正好他也想聽聽赈災銀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封信已經可以确定是陌子聞的字跡,夜流筲還是偏向于認為這兩件東西都是陌子聞派人放到範景山床頭的,一真一假混在一處,才叫人更加容易一同相信。
越卿接過信紙,瞧了瞧,淡淡的勾起唇角,漫不經心道:“微臣倒也沒有窮酸到貪污赈災銀的地步,污蔑朝廷命官,範郎中,罪名不小啊。”
“我問了負責淮河水災的沈忱沈大人,他醉酒同我說你假扮強盜擄劫官銀!随後又命人趕去淮河探訪民情,百姓民不聊生,到的赈災銀只剩下兩千兩,根本不夠用的!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傳喚幾名淮河百姓,各個皆罵官官相護啊陛下!”
“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夜流筲看向越卿。
範景山膝行前行:“酒後吐真言!何況沈大人也是越黨之一,如何要冤枉丞相呢!”
夜流筲擰着眉,心急道:“這上頭的字卻不是越相的,若你所言屬實,那神秘人何苦拿一張僞造的書信?”
範景山:“會不會,會不會是丞相府下人寫的?”
“不會!”夜流筲斬釘截鐵,來回踱步, “這字的主人朕認識,赈災銀一事朕會派可信之人再調查,若是你所言屬實,朕會……”
丞相當權,他才拿回一小部分權力,若是越卿不願,他根本動不了分毫。
夜流筲閉了閉眼,想到範景山口中描述的淮河流域的百姓水深火熱,杏眼中難得有些剛直和堅定,“朕會竭盡全力給百姓一個交代,若你所言不實,敢污蔑朕的丞相,幕後黑手,哪怕有通天的本事朕也不會讓他好過!”
“至于其他的……範愛卿,你該不會不知道朕能順利繼位,是誰幫的忙吧。”
範景山當然知道,他更是從蘇大人那邊聽說了當初逆賊竊國,為了讓這個一手遮天的丞相出手,陛下不惜賣了皇後之位給他。
在他眼裏,夜流筲大概是一個忍辱負重,極度怨恨越卿的皇帝。
哪個皇帝願意被人壓着?人前人後受盡臣下的折辱,朝堂後宮皆不如意,他作為黎國的一份子,自然是要幫陛下鏟除奸佞,振興大黎!
若是夜流筲能聽見範景山的心聲,定然要暴躁的罵他腦補太多,分明他現在和越卿舉案齊眉的很。
人家不偷不搶,自己開個商鋪怎麽!又沒仗着官階硬逼着別人去消費,首先是黎國人,然後才是丞相你懂不懂!
“這種事情日後莫提了,他愛斂財,朕自然寵着,範愛卿若是心裏不平衡,要麽也想方設法進朕的後宮讨朕歡心,朕便也準你去開設鋪子。”夜流筲淡淡說着,耳垂染着一層淡淡的粉紅。
他聽見男人的輕笑聲,咳了咳,故作威嚴,背對着他,讓範景山起來,別老是跪在地上。
“臣不敢,不敢不敢。”擦了擦汗,被皇帝這話吓得魂飛九天。
範景山其實撇去這一身傷,文弱清秀,滿身書卷氣,長相不差。
可他哪敢去污了陛下的眼,更何況,只要是一想到今早在極樂坊聽見的下流聲音,他就更加無法接受英俊潇灑賢德聖明的陛下為什麽會喜歡硬邦邦的男人!要這樣護着這個奸臣!
兩個男人倒是怎麽……怎麽傳宗接代,怎麽行,行房!
“咳咳,陛下,微臣有些口渴了。”越卿虛弱的出聲,視線轉到範景山身上冷冷瞥了眼,“手腳不便,勞煩陛下了。”
夜流筲親自倒了杯水遞給他,同範景山道:“這幾日/你也待在府裏不必出門了,朕調查清楚了自然會傳喚你,若是又碰見這種信,直接命人呈進宮來。”
“是,微臣遵旨。”
“好了,你退下吧。”
範景山不甘的瞪了越卿一眼,礙于聖命,只好讪讪退下了。
越卿抓住夜流筲遞水的手腕,低頭就這喝了一口,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嘴唇,眸中幽深,扇子輕輕點着胸口,“陛下是不是瞧上他了?”
“怎麽可能!”夜流筲一口氣提了上來,險些被自己嗆住。
他看起來像是那種花心的人嗎!
杏眸微微睜大,甩開越卿的手,語氣不善:“反倒是你,赈災銀你到底貪沒貪啊!”
“陛下覺得呢?”
“我怎麽知道?上回不是你自己說你生性涼薄心狠手辣!先前坑我的時候連一百兩都不嫌少,淮河那次赈災我記得是批了五萬兩吧!”
越卿頗為可惜地搖搖頭:“哎,微臣還以為陛下方才那番話是相信微臣的呢,聽了叫人好生高興。”
“你!”夜流筲惱羞成怒,紅紅的臉蛋哪裏還有方才面對範景山的帝王威嚴。
越卿欣賞夠了,才放過他:“微臣發誓,真的沒有打赈災銀的注意。”
“真的?”
“真的。”
夜流筲這才相信。
他坐到越卿的床榻邊上,手上還拿着那張故意做舊的信紙,目光複雜,張了張嘴,嘆息一聲:“這其實是陌子聞的字跡。”
不等越卿說話,他接着說下去,“我總覺得這事情和他脫不了幹系,但是剛才範景山的行為舉止,并不像是叛國的人。”
雖然不喜歡陌子聞,可到底還是有一些朋友之間的情意在的。
夜流筲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麽他會對這具身體癡迷到這種境地,明明那時候在懷德縣,叫他先走,他不是也是先走了嗎?
“微臣幫陛下查查。”
夜流筲搖了搖頭:“先不急,再等幾日看看。”
“嗯。”越卿點了點頭。
煙氣袅袅,夜流筲往日裏被這人一黏上來就摸他腰給摸習慣了,今天兩人還是貼着坐到,越卿卻只是靠着他的肩膀,多少有些不大習慣。
不對,是不大對勁。
可也不好意思直接問比今天怎麽不摸我了,說出來的意思似乎容易讓人誤會。
于是夜流筲用手肘捅了捅身後的人,佯裝鎮定道:“人都走光了,你可以別裝了。”
“裝什麽?”越卿明知故問,磁性的聲音就在耳邊,熱乎乎的讓人呼吸一窒。
夜流筲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雖然範景山罵你,但你也不能裝骨折嫁禍人家吧!多大人了都!”
“微臣沒有啊。”
“這裏沒有別人。”
“微臣真的骨折了。”
男人眨着桃花眼,看起來不像是在說笑。
夜流筲挪了挪屁股,盯着他的手和腳,滿臉不相信:“你又不是人,怎麽可能被人重傷。”
越卿聳了聳肩,用那只完好的手牽引過夜流筲的手腕,帶着他摸到了自己右手小臂,直勾勾的盯着。
夜流筲摸到了一處不尋常的凸起,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知道這是手骨折斷,往外戳了出來造成的。
少年頓時吓得站了起來。
“你!”
越卿點頭。
眼神不可置信的挪到了他的腿上,越卿依舊笑笑,點了點頭。
“可你不是……!”
不是大妖嗎?不是不是人嗎!
被一個文弱書生輕輕一碰,真的會變成這樣嗎!
腦海中想過一絲不切實際的想法,越卿總不能是自殘嫁禍範景山吧!
堂堂丞相手攬大權還需要嫁禍嗎!
範景山會不會被殷九暗殺?
越卿苦惱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們妖精每半年都會有一日特別脆弱,今日碰巧被範郎中碰上了,加上範郎中是狀元,有神明庇佑,微臣自然不敵啊”
男人說起謊話來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
夜流筲瞪大眼睛:“這……我怎麽不知道?”
越卿扇了扇扇子:“軟肋怎可輕告他人。”
“那你……”
“接下去幾日都動不了了,只能勞煩陛下了。”說着,越卿嘶了一聲,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夜流筲頓了一下,憤憤道:“朕一定要罰範景山的俸祿!”
越卿眨巴着眼:“陛下待臣真好。”
已經走到宮門口的範景山:“阿嚏——!”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他裹緊了身上的棉袍。
*
“陛下,微臣渴了。”
“來了來了。”
夜流筲倒出一杯熱茶,親手端着杯子喂越卿喝下,那人又說:“微臣有些冷。”
他便趕緊翻箱倒櫃,去把櫥櫃裏的被子拿了出來——上次的兩個男人懂規矩的很,聽李公公說,他們怕染指天子的龍床,最後竟然是蜷縮着靠着屏風睡了一宿。
越卿加了一床被子,又道:“想看書了。”
夜流筲動作一頓,茫然的眼神變成大腹便便,有些嫌棄和氣人。
他還是不能忘記兩日前他找了本史書給他解悶,結果堂堂一國丞相,手握大權的重臣,滿臉善意的笑容和他說,他、不、識、字!
不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