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吃醋

第29章 吃醋

“……啊?”

寧沅看向那碗藥, 忽然很想把它們全吐出來。

她垂首望向自己頗為平坦小腹,已經想象出了那苦藥澆過的地方莫名長出了一個小芽兒,小芽兒越長越大, 最後變成了一個孩子, 撐得她肚子鼓鼓。

她緩緩吸了口氣, 眉頭皺得很深, 再擡眼時, 黑白分明的眸子滿是認真。

她輕聲道:“你弄進去了?”

這句話對沈硯而言頗有些難以理解。

他什麽也沒做,自然也不知道她所說的“弄進去”到底指的是什麽。

于是他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然這樣的沉默落在寧沅眼中, 便成了默認。

加之見他眸中疑惑,她當即腦補出了沈硯平日的那副語氣:“你說呢?連這種問題也要問?”

她的臉色變得微妙起來。

……大意了。

沈硯原本就叫嚣着要娶她,如今得此良機,怕不是想着好趕緊與她生米煮成熟飯。

屆時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否則就會落到一個千夫所指的下場。

但其實她并沒有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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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藥一事本非她所願,尋一個男子解藥更是情非得已。

她不想拿這件事當作綁架彼此的條件。

所以,她寧願兩人權當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把這件事給隐瞞下去。

她繃起一張小臉, 嚴肅道:“我告訴你, 我是不會和你先孕後愛的。”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先婚後愛也不行。”

沈硯眸中疑惑更深。

……她在說什麽鬼東西?

“總之,除非我心甘情願, 不然你得到了我的人, 也得不到我的心!”

沈硯凝眉許久,淡聲問道:“我要你的心做什麽?”

沈硯一直覺得“把心給你”這句話很是空泛。

人的心又不能挖出來。

挖出來, 人就成了一具屍體。

寧沅陡然睜大了眸子:“你你你……”

而後她頹喪地呼出一口氣,倚在床邊。

是哦, 對他而言,只要她的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就夠了吧?

話本裏都是這麽寫的。

只要男子能把心愛的女人綁在身邊,那麽不管是為他冷臉做羹湯,還是熱臉做羹湯,總之,做羹湯的目的達到了便是。

她猛地跳下榻來,放狠話道:“總之……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我要回府了。”

“我派人送你。”他淡淡道,“還有……你以後少看點話本。”

寧沅坐在馬車上,身側放着備好的數包藥材。

想起沈硯說這是安胎藥,她就一陣心煩。

從一開始她就在回避這樁親事,怎麽躲着躲着,她同沈硯反倒越走越近了?

若她真的懷了他的孩子,那可怎麽辦啊。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又是世家小姐,若是找外面的大夫探查是否會有喜脈,只怕不出一日,便會在京中傳開。

可府裏相熟的大夫絕不會瞞着她爹和繼母,只獨獨告訴她。

若讓明薇知曉她同沈硯春風一度,還不知能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她如今的處境,連找個大夫把脈都困難,更別說真有孕後,再拿掉這孩子了。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這一切的一切,都怪長公主和她那倒黴的兒子趙之桓!

回到府上,她拿出許久未添新名兒的《記仇筆錄》,在嶄新一頁上落下了兩人的名字。

一個為子周全,不惜搭上清白姑娘的名聲;一個荒淫無度,不知糟蹋了多少良民。

若這兩人的惡行有朝一日能暴露在陽光之下便好了。

長公主她惹不起,但是暗中查清楚趙之桓的那些外室怕是不難。

既是浪蕩子,自少不了花天酒地,蹲守這種人,最好的去處便是京城最為豪華的百花樓。

夜裏用完膳,她讓攬星穿上她的衣裳留在房中,而自己悄悄換了身男裝,從院牆的狗洞裏爬了出去,直奔百花樓,挑了個臨近大門的位置,裝模作樣地點了酒。

正欲随口飲下,忽然想起那碗安胎藥來。

……萬一她真有了怎麽辦?

這樣對自己身體不好。

于是她又叫了壺茶。

不知等了多久,等得她昏昏欲睡,終于見一群男子簇擁着趙之桓徑直上了樓梯,直奔客房而去。

她沉住氣,打算等他出來後再尾随,大抵便能探查清楚他那外室究竟住在什麽地方。

她随意一瞥,卻不經意看見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

沈硯。

他怎麽來了?

哦,或許不是不該。

只是她潛意識以為他那樣的人不會來這種喧鬧之地,但實際上他輕車熟路得很。

寧沅盯着他的背影,看笑得燦爛的媽媽在沈硯面前引路,俨然一副熟客模樣,最後,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三樓的拐角。

三樓?

若她沒記錯,趙之桓來得也是三樓。

……他該不會不是來喝花酒,而是來找人的罷。

……因為她的事?

那時候他還不承認他不喜歡自己……

他簡直喜歡的要命!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許是因沈硯在,給她撞了撞膽子,而後她鼓起勇氣,去了三樓。

南邊一側的房間恰是她坐在一樓時的視野盲區,而沈硯與他皆去了這邊。

左不過也就三五房間,找起來不難。

她附耳在門上,一間一間房聽去,終于聽見了沈硯的贊聲。

“确實很有趣。”

她正欲敲門,心中盤算着待會兒該如何向沈硯打招呼,卻聽見了另一道聲線。

不是趙之桓,卻是一個妩媚惑人的姑娘,她嬌笑着回應:“公子喜歡就好。”

寧沅正欲敲門的手陡然一沉,心下一時有些慌亂。

還好她沒有擅自推門進去,還好她還未來得及敲門……

原來他不是來找趙之桓,而是真的來喝花酒。

她匆忙往樓下跑去。

待坐回原先的位置,她趕忙喝了口茶,卻怎麽也壓不住愈發煩躁的那顆心。

時間回溯至沈硯剛邁進這間客房之時。

屋內的姑娘是沈府培養的眼線,見他穩步而來,忙彎身行禮。

沈硯從容落座:“換酒一事,長公主後來可曾起疑?”

她笑道:“若是那夜寧小姐無事發生,我想長公主才真的會起疑。”

“她那般一鬧,長公主反而以為她真的中了藥,只是先一步給您發現了去。”

“估計是怕您不依不饒罷……故而并沒有為難那日斟酒的婢女,反倒縮起頭來當烏龜。”

說到此處,她忍俊不禁。

“寧小姐可當真有趣。”

沈硯想起那日她竭力自救的模樣,又想起那日他诓她那是安胎藥時她氣急敗壞的神情,眼底的淡漠散了幾分,浮上些未曾察覺的笑意。

“确實很有趣。”

姑娘本就極善察言觀色,順着他的話道:“公子喜歡就好。”

喜歡嗎?

沈硯怔了一瞬,并沒有一如從前去反駁她的話,而是試着在心中問自己。

他喜歡她嗎?

而後忽地聽見她的心聲——“原來他不是來找趙之桓,而是真的來喝花酒。”

聽着有幾分莫名其妙的失落。

他望向門外,心下忽然多了份欣喜。

他就知道,其實她內心深處念着的一直是他。

其他的男人不過都是她暫時路過的客棧,只有他,才是亘古不變的家園。

他今日來,确實不是來找趙之桓的,解決他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趙之桓在府上不過是個廢物兒子,他那專橫強勢的母親才是真正當家做主的人。

但他也不是來喝花酒的。

這花樓是他家的産業之一,為的便是從這些廢物兒子或者廢物老子口中得到些消息。

若非他的許可,寧沅不會真以為她那女扮男裝的水平,足以騙過整日混跡風月上的花娘罷?

*

寧沅獨自在座位上喝着悶茶。

奇了怪了,她為什麽會在意沈硯找誰?

他愛找誰找誰,和她有什麽關系。

……總不至于是因為和他春風一度後,她便不可自拔地愛上他了吧?

這怎麽可能。

旋即她的視線落向自己小腹,想到了另一種情況。

都說孩子進入母體後會改變母親的心境,讓母親想要拼盡全力地去呵護它的成長。

莫不是它感受到自己并不想讓沈硯來負這個責任,自己剛出生就會變成沒爹的孩子,所以在暗示她其實喜歡上了他?

嗯,大抵就是這樣。

這個理由很快說服了寧沅,她覺得心情好了些許,撫了撫小腹自言自語道:“雖然你還聽不懂人話,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沒爹并不是什麽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有一個渣爹。”

就像她爹那樣。

她話音剛落,身旁便響起一道平靜無波的聲音。

“寧小姐,你是在說我嗎?”

她猛然擡首,卻見沈硯頗不見外地落座,自顧自地斟了盞她用來澆愁的茶。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她剛暢通些許的心情又堵塞起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你不是在陪美人嗎?”

“你怎麽知道我是在陪美人?”

沈硯端着茶盞,看向她。

他想等着寧沅主動承認自己其實很在乎他,故意跟上來,偷聽了他們的話。

誰料面前的少女迎着他的目光,雙頰浮上些詭異的緋紅,眸中似有些愠怒,蹭地站起身來,道:“……你這個登徒子,剛從旁人房間出來,就在這兒調戲我!”

“……我何時調戲你了?”

他擱下茶盞,眸裏有些不解。

“你,你方才誇我是美人,轉眼就不承認?”

“……”

沈硯被她噎了一瞬,平靜道:“好吧,你确實是個美人。”

沈硯覺得他素來是一個客觀的人。

關于寧沅是個美人的事情,他從未否認過,自然也能坦然地說出來。

寧沅則顯而易見地愣了一下。

她試圖從沈硯的臉上看出些許諷刺意味,卻覺得他神色坦蕩,不似玩笑。

……他什麽意思?

但她原本的無名火确實削弱了很多。

“……你別以為你誇了我,我就會原諒你。”

少女烏發高高束起,卻又蔫蔫地垂在肩旁,一如她有些恹恹的神色。

“原諒我?”沈硯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少女微微翹起的紅唇上,“寧小姐,你該不會是吃醋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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