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足踝

第48章 足踝

……她怎麽什麽都能往自己身上想?

他只是覺得小黑或是小白聽起來很是像黑白無常的別稱。

他雖不信鬼神之說, 卻也知需對未知的領域保持該有的敬畏之心,怎可輕易冒犯他人名諱。

沈硯下意識想要反駁她,轉念一想, 不行, 他是來哄着她的, 若是惹得她氣急敗壞, 豈非前功盡棄?

他颔首道:“确是為了你。”

“因你而起的別稱, 總要與你有些關聯。”

……所以,他就用她最喜歡的顏色, 來當做自己的名字?

可若是自己聽見一個人喚“小粉”,腦海裏浮現的當是一個穿着粉衫的明媚少女,或是一只長耳透着粉肉的白兔,怎麽也不該是一個……一襲黑衣的冷面男人。

很怪。

但可能因為他并非人族,實在不懂人類的習慣。

他也是一片好意,她自己慢慢适應适應就好。

“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我已然不難受了,小, 小粉。”

她還是險些咬了舌頭。

“不必謝我。”

他淡淡應下, 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她衣擺之下的赤腳上。

“地上涼, 你怎麽不穿鞋子?”

寧沅垂眸,見寝衣只至腳踝,而自己的雙足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敞在男子的目光裏。

雖不知他們那兒有沒有這樣的規矩, 可是對于當今世界的女子而言, 被男子瞧見赤足,和被男子瞧見沐浴, 并沒有什麽區別。

寧沅有一個一緊張就手忙腳亂的毛病,她臉上的紅意持續加深, 垂首去四處尋找自己的繡鞋。

她的動作被沈硯收入眼中,可他只覺得她有些大驚小怪。

畢竟他曾無意撞見過她沐浴,也無意撞見過她褪衣,比起這些,看一雙赤足根本算不得什麽。

而且她是從床榻上跳下來的,連他都瞧見那雙繡鞋就在她的床邊,她裝模作樣地找不到,所為何意?

就如同她前幾日故意弄亂了自己的房間一般。

……不就是想讓他幫她嗎?

既決心要寵着她,他幹脆走至她身前,彎身把她抱了起來。

身子驟然騰空,寧沅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眼前男子幹脆省去了找鞋的步驟,徑直把她放在了床榻上。

“謝謝你。”

寧沅繃着身子滾去床裏,指尖緊扣着被褥,見他折過身去撥弄了一番水,回來時目光仍落在自己的腳上,慌忙往被子裏縮去。

正在這時,一只大手忽然圈住了她纖細的足踝。

他的手頗具力量,将她整個人自床榻深處往床沿拖去。

她慌亂地扯着被子道:“你幹嘛,你看不夠了是吧!姑娘家的腳可不能随意給人賞玩!”

賞玩?

這又不是什麽古董字畫,有什麽好賞玩的。

沈硯的手稍稍頓了頓,道:“還未擦幹淨,你往被子裏躲什麽?”

他垂下眸,把寧沅的腿又往他身前拽了拽。

下一刻,巾帕的涼意已然在她的足底蔓延開來。

盆裏的水已放了許久,早就冷了,起初涼得她猛地一顫,可男子似乎以為是他的手重了些,便放輕了力道,隔着帕子輕輕摩挲着,輕而易舉地勾出了她的癢意。

她試圖把腳自他手中抽回來,可足踝卻牢牢掌握在他手中。

“別亂動。”他輕輕道。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寧沅只好咬着唇,用痛覺抵抗着自足心傳來的癢意,小心翼翼擡眼看去,見他低垂着眼睫,神色很是認真。

癢意漫上心頭。

她瑟縮一下,輕哼出聲:“癢。”

少女的腳趾輕翹了翹,玉白的雪膚上折出略帶潮濕的月光。

他稍加重了些力道:“這樣呢?”

“好一點兒了。”她如實回答。

果然,她不再輕顫掙紮,只是乖巧地任他擦拭。

可她實在太過嬌嫩,僅在這樣的力道之下,他每撫過一筆,便會在她的肌膚上留下一道淺淡的指痕,再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去,素白如初。

仿若紅梅落于白雪,又被白雪覆蓋,終歸于茫茫一片。

他眸色沉黯,不由想起了她口中的“賞玩”二字。

他如今所為,何嘗不算賞玩?

連擦拭都這般惹人遐思,那麽親吻呢?

或者比親吻的力道再重一些……

他瞥見他方才桎梏她足踝時留下的紅痕,不動聲色地繼續為她擦拭幹淨,試圖一同撫平內心泛起的波瀾。

可他清楚地知道,寧沅此時內心很是平靜,絲毫沒有多想。

這些湧動在她與他之間的暧昧獨屬于他一人,亦意味着他還任重道遠。

最後,他為她掖好被角,掩去面上的不自然之色,起身道:“你該睡了。”

“你要走了嗎?”寧沅自被褥裏露出一雙眼睛。

他低低“嗯”了一聲。

“近來很忙。”

其實他根本不忙,只是他怕他再呆下去,便又會被她帶着,去想一些不該想的事情。

“那你以後還會來看我嗎?”

“會。”

“好。”寧沅得了應承,阖上眸子,“那我睡覺啦。”

寧沅不知道他究竟走沒走,只感覺周遭帶起了一陣微涼的風。

其實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有點盼着見到這只鬼,或許是從沒有人毫無條件地幫過她,再或者,是她萬分珍視這個尋常人不可得的機緣。

她本以為自己只是芸芸衆生之中的一個。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或許是這一只鬼的到來,打破了她原有的平靜生活,讓她覺得她與旁人有了那麽一點與衆不同。

而且這只鬼看起來很有風度。

她甚至有些懷念那圈在足踝上的溫度。

……不對啊?

鬼也會有溫度嗎?

寧沅本想下次見到他時要問個清楚,誰知一連數日,她都不曾再等來他。

不僅沒見這只男鬼,連沈硯都沒再來煩她。

昨夜下了一場暴雨,晨起時,空氣都沾染着青草香氣。

她正搬了搖椅在廊下百無聊賴地看書,卻聽府中小厮道:“你們聽說了嗎?昨夜渡口附近翻了輛大船!”

“聽說了!好像還是裝藥材的船!”

“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藥都泡在了水裏,可真是可惜呢。”

藥材?

前日裏楊知意且來同她商讨今年的藥農豐收,藥材供過于求,收價頗低,不妨購入些屯着。

她那時問:“既是豐收,今年應當很難再漲價吧?”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彼時楊知意神秘道:“你不知道,沈氏商行就在大量收購呢,我覺得他們必有動作,放心吧,一準兒虧不了。”

她那時将信将疑地允了,誰知今日便聽見了這樣的消息。

“你們可知翻的是誰家的貨船?”她側目問道。

小厮見素來不愛說話的大小姐冷不丁地發問,一時面面相觑:“……這還真是不知。”

寧沅轉頭喚攬星:“替我更衣,咱們一同過去看看。”

*

寧沅剛掀起車簾,便見河邊熙熙攘攘,離岸不遠的水面上側翻着一輛巨船,河面上漂浮着若幹斷裂的木板。

“這批藥材算是全廢了!”

“可不是嘛,但起碼人沒事就好。”

……

她下車往河畔走去,見剛從水中救出來的人肩上皆繡着一個“趙”字。

趙……趙家……長公主?

結合先前楊知意告訴她的消息,她适時想到了一個可能——

該不會是沈硯做的吧?

雖說他父親仍居家主之位,可熟悉他的人都知曉沈老大人已然放手不管。

可他這麽做又是為什麽呢?

幫自己出了先前那口惡氣?

別太愛了,用不着這麽興師動衆。

她着急走上前去,正欲再打聽清楚些,誰料沒瞧見足下有塊石頭,身子猛地一歪,足踝處便有劇痛傳來。

她本以為會跌在滿是泥濘的草地上,誰知卻跌進了一個滿是寒梅冷香的胸膛。

胸膛的主人巍然不動,卻也沒有伸出手好心攬一攬她的腰的意圖。

擡眼間,她對上一雙稍有些羞惱的淺淡眼睛。

“寧小姐,用不着一看見我,就着急投懷送抱。”

“……誰對你投懷送抱了,我壓根沒看見你。”

她握住沈硯的手臂試圖起身,卻發現右腳已然使不上力,每動一下便是鑽心般的疼。

遇到困難要學會放棄。

她幹脆把身體的力量全部靠在他胸膛上,軟聲道:“求求你,把我抱去馬車上。”

……

沒想到這姑娘竟如此大膽,大庭廣衆之下撲進沈大人懷裏也就罷了,居然還當衆撒嬌要他抱她進馬車。

沈硯身後的官員頓時面面相觑。

寧沅見沈硯猶豫,扯着他的手臂拉至自己腰後:“你都偷偷攬過那麽多回了,現下在矯情什麽?”

她真的很疼,八成是脫臼了,她得回馬車上處理一下。

而後她幹脆把手臂環上了他的脖頸。

“快點兒。”

沈硯身後的衆人忍不住擡眼去看,卻又趕忙垂下頭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沈大人怎麽……

真是看不出,平日裏那麽一個不近女色之人,居然私下還偷偷攬過很多回!

沈硯見她皺着一張小臉,垂眼望去,這才留意到她的腳有些古怪,便順着她彎下身來,手臂托起她的膝彎。

“那你抱穩。”

她輕輕“嗯”了一聲。

沈硯抱着她,坦然轉身,身後卻是一片低着頭不敢直視兩人的官員與侍衛。

“諸位大人先去,容沈某稍後再來。”他淡淡道。

……

寧沅的臉登時漲紅。

“……你帶這麽多人來,怎麽不同我說一聲?”

“寧小姐,你的眼睛生得很好看。”

他凝視着她,冷不丁地誇贊道。

寧沅的臉更紅了。

“……你幹嘛啊?”

“所以,我希望它不要像它的主人一樣中看不中用。”

寧沅:“……”

還不都怪他長得太高,遮擋了她的視線!

他抱着她緩步往馬車走去,卻聽她小聲嘟囔道:“你又沒用過,怎麽知道我中看不中用……”

她其實可聰明了,不比他屬下差的。

然而這句話卻令沈硯想到了不該想的地方。

他抿了抿唇道:“寧小姐,請你自重。”

……他想什麽呢?他才不自重!

她就知道他很讨厭!

沈硯把她放在坐榻上,蹲下來,頗有耐心地褪去她的鞋襪,凝着腫起的足踝道:“好像是脫臼了,你忍一下。”

他握住她的腳掌,猛地一擡,只聽“咔噠”一聲骨骼閉合之音,寧沅揪心一疼,“啊呀”喊出了聲。

這一聲喊罷,方才腳上隐隐傳來的疼痛果然好了不少。

“謝謝你啊,沈硯。”

她欲把小腿自他手中抽回。

他卻并沒打算放開她,目光只牢牢鎖在她的足踝上。

寧沅循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只見赫然是兩道那夜留下來的淡淡指印。

……他是不是看穿了什麽?

寧沅雖尚未與他成婚,但兩人婚約未解,總令她莫名有一種偷情被人戳破的慌張。

她心虛地去扯裙擺:“你看什麽呢?”

沈硯順勢撥開她的裙擺,再度圈住她的足踝,嚴絲合縫。

他聽見她的心聲,一時逗弄之心又起,神色無波,語氣卻頗有些玩味地問道:“寧小姐,你足踝上的紅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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