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5.22日的更新
第80章 5.22日的更新
聞聲有一剎那的怔楞。
她從未想過那玻璃窗上的影子還可以這樣解釋。
她搭在桌面的手動了動, 捏在兩指之間的筆早已松掉,倒落下去。
窗外蕩起沉悶的鐘聲,是晚上十點的報時, 樓下廣場上的燈柱依次熄滅, 更加沉寂的黑夜襯得綜合樓上的那個亮點加倍鮮明了些。
恍惚中,聞聲低頭,摸着手裏的卷子很淺地笑了下。
李延時好像沒有說錯, 在寂寂黑夜裏,會發光的永遠是你自己。
聞聲正愣神間頭頂再次被拍了拍。
“高興了一點, ”站在身後的人俯身湊近, 看着她, “但沒完全高興。”
大少爺輕“啧”了一聲,嘴上說着“真麻煩”,頭卻壓得更低了一些,方便聞聲擡手夠到:“要不然,給你摸摸?”
聞聲盯着面前那顆突兀的腦袋, 眼皮一跳:“摸什麽?”
“頭發。”李延時握着聞聲的手腕,把她的手搭在自己頭頂,“聽說摸寸頭可以解壓。”
“真的?”聞聲半信半疑, 卻還是順着李延時的動作, 在他的發頂揉了一下。
很短的圓寸,發質略硬, 碰到掌心柔嫩的肌膚, 有點紮。
“大概吧, 聽說跟去超市捏方便面一樣, ”李延時咋舌,捉住聞聲的腕子, “差不多得了,一直摸?”
看着男生半挑眉的樣子,聞聲忍不住想笑,她往後靠了靠,倚在窗沿上,盯着李延時的表情,半彎眼睛:“不是你讓我摸的嗎?”
“只是讓你摸一下,”李延時無奈,探身勾了聞聲的書包,“走了,大小姐。”
聞聲撿了桌子上的書和文具袋,三兩步跟上去。
執着于剛剛的話題:“還挺好摸的。”
李延時走在前面,懶洋洋地答着:“那不留長了,以後你心情不好了就給你摸摸。”
“那你要勤洗頭。”聞聲提了個很直女的要求。
李延時好脾氣的:“行,一天洗兩次,随時給你備着,你看行嗎,大小姐?”
兩人從教室出來,鎖好門,聞聲去燒水房接水,李延時則提了兩人的書包站在拐角處一邊等她一邊給曹林發消息。
李延時:[上次問你的那個平安符有沒有信?]
也不知道是中了哪門子的邪,曹林作為一個高一的學生不喜歡學習,成天淨琢磨着怎麽看風水。
下到風水道教,上到五行八卦,沒一個他不感興趣的。
曹林:[問了問了]
曹林:[你急什麽?]
曹林:[一天到晚跟催命一樣催,你前天才找我,我不得花個兩三天的給你問問。]
曹林:[而且求符,你不把她的生辰八字給我,我怎麽給你求??]
李延時:[你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譜?]
李延時:[生辰八字不能亂往外給。]
曹林:[???我讓我爸托關系找的,能不靠譜嗎?]
曹林:[真的是很厲害的道士!!]
李延時勾了下身上的包帶,食指在手機殼的背面輕敲了兩下。
李延時:[你先拿我的試試。]
李延時:[等會兒我把我的生辰八字發給你。]
曹林:[??]
曹林:[合着聞聲的不給,拿自己的在這兒亂試?]
曹林:[這會兒不怕給出去問題了??]
曹林的消息發出去五秒,得到對面人的回複。
李延時:[我命硬。]
曹林:......
牛批。
曹林:[我想提醒你一下,有人貌似還沒轉正。]
李延時:[......]
聞聲從燒水方拐出來時,李延時剛把自己的八字發給曹林。
走廊上的燈是聲控的,一盞沒亮,月色從男生斜後方的欄杆裏翻進來。
他右肩吊着兩個書包,倚在身後的牆上,垂着頭在翻手機。
月色清冷,卻襯得此時的他很柔和。
聞聲突然就明白了學校表白牆上的那些告白與心動。
好像比考上大學更開心一點的事是和喜歡的人一起考上大學。
“走了。”聞聲走過去,伸手想取下自己的包。
李延時側了下身體沒給她:“等會兒到樓下給你。”
穿過操場往宿舍樓走的路上,李延時再次收到曹林的消息。
曹林:[剛打電話給你問了一下,說是從命格看,用你的八字求出來的符更能保她平安。]
曹林:[人家問要不要用你的這個求給她?]
李延時因為發消息,落了聞聲半個身位。
他擡眼掃了下斜前方的身影,女生正低着頭拿手機在背單詞。
最近有太多這樣或者那樣的事發生在她的身上,只保平安夠嗎?能不能保平安順利?
猶豫間屏幕上彈出新的消息。
曹林:[哥,我急着打游戲呢,你到底求不求?]
曹林:[就用你的八字給她求一個了?]
李延時:[嗯。]
曹林:[但要開光之類的,只能你生辰那天拿。]
李延時的生日在高考後的一個月,他想了想覺得也可以。
考完大家可能要一起出去玩幾天,他也可以去看看聞聲的父親,還要查分,報志願,不急在這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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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四月,倒計時的日歷一頁頁地往後翻,風似乎都吹得更急了些。
校園裏的學生一聲不響,行色匆匆。
一打了下課鈴就往食堂沖,課間十分鐘不是拿來補覺就是用來背書,他們把吃飯的時間縮短再縮短,睡覺的點延後再延後。
燥熱的蟬嘶鳴,仿佛也知道,對這群寒窗苦讀了十二年的少男少女來說,再過幾分鐘,就是他們所盼望的黎明。
在每個夜深人靜,只有筆尖在卷子上“沙沙”作響的夜晚,他們在心裏喊着自己的名字,說“努力一點,請你再努力一點”。
努力往上走的路,哪有不苦的。
可是,也正因為有黎明前的那段黑暗,破曉之時也才更有意義。
文童上了一寒假的編導課,準備突擊考試走藝考。
周佳恒的成績緩步提升,一直穩在年級前五十,能去他想去的學校,但專業選擇上不一定。
至于王啓勝......一天到晚黏在籃球場上,文化課落得屬實有點多。
這學期開學,文童申請調換寝室,和聞聲住到了一起。
四人間的寝室另外兩個同學改了走讀,宿舍裏就只剩了她們兩個。
文童打了個哈欠,實在撐不住了。
她把臺燈拍滅,往床上爬:“聲聲,不睡覺嗎?已經兩點了。”
聞聲揉了揉發酸的後脖頸,頭都沒擡:“你先睡吧,我還有幾道就做完了。”
“那你也早點睡。”文童倒在床上,腳挑了被子蓋在自己身上,閉着眼睛咕哝,“你真的是鐵人,怎麽能做到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的。”
“也就你能做到這樣了吧......”文童打着哈欠,下一秒便睡了過去。
聞聲習慣性地在題幹裏的有效信息上圈了一下,手微頓,仰頭看了看已經進入夢鄉的文童,小心翼翼地拉開椅子站起來,走過去幫文童把被子掖好,重新坐回位置上時打了個哈欠,覺得文童這話說的不大對。
這個時間點還沒睡的應該不止她一個。
比如......
被扔在臺燈下的手機震了下,聞聲怕把文童吵醒,撈過來插上耳機,壓着聲音道:“馬上就睡了,還有兩題。”
怕聞聲身體熬不住,李延時已經連着半個月,每天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提醒她睡覺。
聽筒那邊“啪嗒”一下,是筆掉在練習冊上的聲音,接着低低的男聲,染着明顯的困意:“我也還要一會兒。”
李延時轉了轉手上的筆,瞄着攤在桌子上的作業本:“這鬼古文到底是個鳥意思?”
聞聲手背抵着唇,肩膀輕抖,忍着笑:“誰讓你以前不背,語文是要積累的。”
李延時往後靠了靠,揉着因為缺覺而跳着痛的眉心:“操,早知道以前好好學了。”
可能是思維方式的不同,李延時實在是對這些閱讀理解無能,很多答案對他不知道是怎麽對的,錯他也鬧不清楚是怎麽錯的。
思來想去,也只有死記硬背,大量刷題,把能拿到的分拿到手裏。
也不知道今年空軍航校的分會到多少,但多考一點總沒錯。
更何況......李延時有些執念,像在高考的成績單上離聞聲近一點。
兩人沒說幾句便把手機放下,語音倒是沒挂,插着耳機各自刷各自的題。
聞聲最後兩道做完,李延時也多看了一篇古文。
時針即将親吻三點時,聞聲才跟李延時挂了電話,去陽臺刷了個牙摸上床睡覺。
窗外,寂靜無聲。
高三,你可能沒聽過一年裏最火的唱片,也不知道春節檔評分最高的電影,甚至不清楚當年最流行的顏色和突然爆火的明星,但你一定見過——這年夜裏十二點的清風和淩晨四點的太陽。
那拼搏的二百多個日夜,只要想想,血就會莫名其妙地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