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庶女

庶女

暮春時節,雨後初霁。

剛經歷過春雨的堰州如同被洗禮過一般,空氣中流動着一股淡淡的泥土與不知名的花香。

堰州多楊柳,一陣微風拂過,卷起還未落地的柳絮,一時間紛紛揚揚,使人迷了眼睛。

位于堰州城北的一座破舊小院,靜谧而蕭條。院內僅有一條由泥土砌成的簡陋回廊,院子中央屹立着一棵古老的梨樹,枝頭栖息着幾只叽叽喳喳叫個不停的喜鵲。

姜懷書一大早就已經起床,她望着窗外依然霧氣迷蒙的天色,狠狠地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并喃喃自語道:“希望今天能有個晴朗的好天氣吧。”

然而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尖聲喊叫,劃破了原本寧靜的小院氛圍,也驚吓得那幾只停駐在老梨樹上的喜鵲四散飛走。只聽那聲音中帶着些許惱怒:“二丫頭,你還在磨蹭什麽呢!趕緊去瞧瞧送米的夥計到了沒。”

姜懷書聽聞此聲,無奈的嘆了口氣,這道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姜伯仲的夫人柳氏柳如煙。

姜懷書是姜伯仲的庶女,她與養在姜老太太跟前的姜懷禮乃一母所生,而姜伯仲是堰州的百裏郡侯。

姜伯仲原本是秀才出身,後來參加科考,考中了進士,堰州的老郡侯對他的文采頗為贊嘆,為了出人頭地,姜伯仲娶了郡侯的女兒錢氏為妻,但錢氏從小體弱多病,常常需服藥續命,姜伯仲娶了錢氏之後,三年以來并未一兒半女,姜伯仲就對錢氏心生厭惡,然錢氏也知曉自己的身子弱,并不能為姜伯仲産下一兒半女,故此便将自己的陪嫁丫鬟柳如煙許配給姜伯仲做了填房妾室,然柳氏成了妾室之後,沒過一個月錢氏便撒手人寰,其實妾室是不能夠扶正的,但姜伯仲不顧禮儀,将柳氏扶正。

時光荏苒,轉眼間柳氏已登上正室之位。成為當家主母後,柳氏展現出非凡的才能和智慧,處事穩重得體,深得姜老太太信賴。于是,姜府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務皆交由她全權打理。

柳氏行事果斷決絕、雷厲風行且言出必行,這使得全府衆人對其敬畏。此外,柳氏還為姜伯仲誕下一女,取名姜懷柔。然而自此後,柳氏腹中便再無喜訊傳來。姜老太太深知傳宗接代對家族延續至關重要,絕不能讓姜家香火斷絕。恰在此時,姜伯仲卻對曾被老太太所救的葉氏動了心思,并欲納其為妾室。

說起葉氏,其身世背景撲朔迷離。當初她生命垂危之際,昏倒于姜府門前。姜老太太向來心地善良,篤信佛教,見葉氏可憐,心生憐憫之情,遂決定出手相救。

姜老太太将其救下後仔細打量一番,這才發現她竟然已有身孕!葉氏淚流滿面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老太太,表示只要能收留自己直到平安産下孩子,屆時定當馬上離去絕不留戀。面對葉氏如此可憐模樣和堅定承諾,姜老太太終究還是于心不忍答應下來,并承諾待到葉氏生産完後便派專人護送她安全離開此地。

時光匆匆而過,葉氏順利生下一個女嬰。原本就對葉氏美貌觊觎許久的姜伯仲此時更是按捺不住內心躁動,竟然生出要将葉氏納為小妾的念頭來。要知道葉氏本身性格就極為孤僻高傲,即使如今身處于他人屋檐之下不得不低頭,但其言行舉止間依然透露出一股不凡氣質,完全不像普通百姓家出來的女子。正因如此,姜老太太一直以來都對葉氏真實身份感到十分好奇,曾經多次試圖詢問相關事宜但均未能得到明确答複,最後只得無奈作罷。

葉氏自然不肯屈從于姜伯仲這種無理要求,而姜伯仲對此也是束手無策,畢竟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總不能真做出什麽霸王硬上弓之事來吧?于是乎在葉氏決定離開這天,她專程找到姜老太太當面致謝,并表示将來一定會找機會報答老太太今日救命之恩。可惜天不遂人願啊,葉氏尚未踏出堰州地界便被姜伯仲帶人強行擄走,逼迫她成為了自己名不正言不順的小妾。不久之後葉氏再度懷孕并産下一子取名姜懷禮。

葉氏自此之後郁郁寡歡,身體也每況愈下。就這樣過了整整七年,最終還是沒能熬過去,撒手人寰。

小廚房裏彌漫着一股濃郁的藥香。那是海棠正在煎煮的藥膳,她專心致志地守在爐火旁,時不時攪拌一下鍋裏的湯汁。

突然間,姜懷書走了進來。海棠見狀,急忙起身迎上前去,輕聲說道:"姑娘,藥膳已經煎好了,是否現在就給老太太送去?"

姜懷書微微皺了皺眉,目光落在那口正冒着熱氣、散發出濃烈藥味的藥罐子上。她伸出手,輕輕搓了搓,然後小心翼翼地端起藥罐,對着海棠問道:"裏面可有加白術、黨參和甘草?"

海棠連連點頭,回答道:"姑娘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姜懷書稍稍松了口氣。她知道,這副藥膳是專門為祖母調制的,希望能夠緩解她的病情。

姜老太太所住的院落位于姜府的中心位置,是最為奢華氣派的地方。一踏入院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條蜿蜒曲折的游廊,仿佛一條長龍盤踞其中。游廊兩旁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美不勝收。而腳下則是由五彩斑斓的石子鋪就而成的甬路,一直延伸到遠方。

這裏的一切都顯得那麽精致典雅,與外界的喧嚣形成鮮明對比。

綠蕪牆繞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蝴蝶上階飛,烘簾自在垂。玉鈎雙語燕,寶甃楊花轉。幾處簸錢聲,綠窗春睡輕。

前院與後院相連通,穿過前院便是後院。這裏種着幾棵高大的梨樹,此時正值花期,滿樹潔白如雪的梨花競相綻放,美不勝收。除此之外,還有一間小巧玲珑的廚房點綴其中。

後院牆邊有一方清澈見底的池塘,微風拂過,水面泛起層層漣漪,碧波蕩漾,令人心曠神怡。

姜懷書緩緩走向前院,剛到門口,便見到姜老太太身旁的錢媽媽。錢媽媽注意到姜懷書後,腳下步伐略微一頓,但很快恢複如初,并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二姑娘來啦!”

姜懷書見狀,也沖她笑了笑:“錢媽媽好!請問祖母是否在屋裏呢?”

錢媽媽眼珠子骨碌一轉,目光朝着屋內瞥去,然後開口問道:“二姑娘今日前來,可是有何事啊?”

姜懷書輕輕地将手中捧着的藥罐遞給錢媽媽,柔聲說道:“最近聽說祖母身體欠安,所以我特意煎煮了一些滋補養生的藥膳,希望能對祖母的病情有所幫助。不知可否煩請錢媽媽轉交一下呢?”

錢媽媽低頭瞧了一眼那還冒着袅袅熱氣的藥罐子,順手接了過來,滿臉堆笑地回應道:“二姑娘真是孝順懂事啊!這份心意老夫人一定會銘記在心的。”

姜懷書離開後,錢媽媽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愣了一會兒神兒,然後輕輕掀起珠簾走進房間裏去。只見屋內一張寬大的床榻之上半躺着一位年邁體弱、面容慈祥的老婦人。此刻,這位老婦人的床榻前正蹲着一名梳着雙髻的小女孩,看上去大約只有十一二歲的光景。那小姑娘嘴裏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有趣的話兒,逗得老婦人開懷大笑不止。

見到錢媽媽走了進來,小女孩立刻停止說話,滿臉笑容地迎上前去開口詢問道:“錢媽媽,剛才是誰過來了?”

錢媽媽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姜懷柔,輕聲回答道:“哦,是二姑娘來過了,給老太太您送來一些滋補身體的藥膳呢。”

說完這句話以後,錢媽媽轉頭望向姜老太太,繼續問道:“老太太,您要不要嘗一嘗這些藥膳啊?”

聽到錢媽媽這麽一說,姜老太太先是微微嘆了一口氣,随即将目光投向放在床邊的那個藥罐子,語氣有些無奈地說道:“唉……這二丫頭還真是有心了,也真是為難她了呀!”

然而,姜懷柔一聽到姜老太太說出這樣的話,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起來,并且充滿怨憤之情地冷哼一聲,嘟囔着嘴說道:“哼!祖母,您幹嘛還要理睬她呢?鬼才知道她到底打的是什麽壞主意呢!”

姜老太太眉頭一皺,想說什麽,但又顧念着什麽,思索片刻說道:“柔丫頭,再怎麽說你也是懷書的姐姐。”

姜懷柔撅起小嘴,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嘟囔着:“她哪裏算是我的妹妹啊?祖母,我實在讨厭她,您能不能讓她離開我們家呀!”

姜老太太心中又何嘗沒有這樣的念頭呢?然而,她卻無法輕易付諸行動。畢竟,姜懷書乃葉氏所生之女,而葉氏的身世背景成謎,連帶着這個孩子的真實身份也撲朔迷離。姜老太太生怕稍有不慎就會給自己帶來無盡的麻煩,因此根本不敢輕易對姜懷書動手,以免将來陷入困境。

此外,整個堰州城皆知曉姜伯仲與葉氏之間的風言風語,葉氏的女兒竟然還被寄養在姜府。倘若真發生點什麽事情,恐怕難以避免旁人的閑言碎語,到時姜家必然會遭受非議。

“好啦,別再鬧了,快去找你母親和父親過來,我有要事與他們商議。” 姜老太太揮揮手,示意姜懷柔離去。

待姜懷柔遵命離開後,姜老太太不禁想起了姜懷書,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憐憫之情,嘆息道:“這小丫頭着實命苦啊!”

錢氏跟随姜老太太多年,自然深知她內心的想法,輕聲安慰道:“二姑娘固然令人同情,但其品性善良純真。”

姜老太太看了眼那藥罐子,輕聲說道:“把藥端來吧。”

一旁的錢媽媽聞言,臉上露出些許詫異之色,忍不住開口問道:“老太太可是要親自嘗嘗這藥?”

姜老太太微微颔首,表示贊同,緩緩說道:“難得她有這份心意,嘗一嘗倒也無妨。”

說話間,姜老太太已端起碗,将那碗藥膳一飲而盡。然而,尚未等她放下碗,便遠遠地傳來了柳氏的聲音。那聲音中夾雜着明顯的不滿與埋怨:“母親,府裏事情多得很,您這會兒叫兒媳過來做什麽?”

話音未落,只見簾子被猛地掀起,柳氏快步走了進來。她頭上戴着精致的金釵,身上珠光寶氣,容光煥發,但一進門,當她看到姜老太太陰沉的臉色時,立刻收斂起笑容,關切地問道:“母親,您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轉?”

姜老太太面沉似水,冷冷地瞪了柳氏一眼,語氣生硬地說:“倒是勞煩你費心想念着我這個老太婆的身子。”

柳氏輕輕嘆息一聲,故作委屈地回應道:“母親這話從何說起啊!媳婦我每日都憂心忡忡,挂念着母親的病,四處打聽尋找治病的良方呢!”

接着,她似乎想要轉移話題,連忙追問:“母親,此番喚媳婦前來,究竟所為何事呀?”

姜老太太坐在上位,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神淡漠,說話時語調更是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等伯仲回來,你跟他講一下,現在懷書那丫頭已經十歲有餘,也該到學習認字讀書的時候了。明天一大早就叫伯仲帶她一起去學堂吧!”

柳氏一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嘴唇緊緊抿起,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甚至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母親,您這樣實在是太為難我了!”

看到姜老太太臉色越發難看起來,柳氏心知不能繼續忤逆下去,于是連忙換了副口吻解釋道:“母親,請您原諒兒媳剛才的無禮。并不是我故意推脫不願送懷書去上學堂,只是咱們府上每天都有那麽多事情需要處理,而老爺又經常不在家中,如果沒有個孩子幫忙分擔一些家務瑣事,僅憑我一人實在難以應付過來呀!您看懷書這孩子雖然年齡尚小,但卻非常懂事機靈,很多事情交給她去辦我都特別放心。所以,還請母親體諒一下兒媳的難處吧……”

然而,姜老太太根本不吃這一套,她的臉色愈發陰沉,聲音也比之前嚴厲了許多:“難道府上那些粗使丫鬟都是擺設不成?咱家一共就三個孩子,可偏偏只有懷書不識字,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豈不是要嘲笑咱們姜家虧待了葉氏所生之女?”

柳氏話音剛落,姜伯仲已到了後院,掀開簾子,就看到柳氏哭哭啼啼,姜老太太冷眼旁觀,看到姜伯仲進來,立馬哆嗦着撲倒姜伯仲懷裏,抽泣道:“老爺,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姜伯仲疑惑地将目光投向姜老太太,滿臉不解地開口詢問:“母親啊,如煙犯了何錯?”

姜老太太沉默不語,站在一旁的錢媽媽則将整件事情的經過詳細敘述了一番。姜伯仲聽完後,稍作思索,然後回應道:“母親您想得如此周到,一切就聽從您的安排吧。明早我會帶着懷書一同前往學堂。”

柳氏眼見姜伯仲并沒有站在自己這邊幫忙說話,氣得渾身發抖,哆哆嗦嗦地咒罵起來:“姜伯仲啊,你難道就不曾替柔丫頭和寶哥兒考慮一下嗎?咱們家中本來就不寬裕,現在一下子三個孩子都要去上學堂,那家裏還有誰能來幫忙料理家事呢!”

姜老太太聽到這番話,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冷冷地笑道:“伯仲啊,你瞧瞧你這不孝媳,竟敢這般不将我這個老婆子放在眼中!難道說如今這姜家已經輪不到我做主了不成?”

姜伯仲滿臉堆笑地說道:“母親您言重了,現在咱們姜家還得仰仗母親操持呢,如煙這麽做也是替姜家考慮呀。畢竟懷書歲數不小啦,可以幫着家裏幹不少活兒呢。而且讓如煙教教她女紅手藝什麽的,等過些年給她說門好親事嫁出去得了!”

姜老太太聽了這話心裏有點不高興:“伯仲啊!你媳婦兒犯糊塗也就罷了,怎麽連你也跟着犯傻呢?你現在官運亨通,如果再傳出點風言風語來,被別人抓住把柄嚼舌根,那對你的前程可是有很大影響的啊!”

姜伯仲仔細一琢磨覺得确實如此,于是便硬起心腸對着正在哭泣不止的柳氏說道:“好啦,別再哭哭啼啼的了。明天崔莊那邊的賈媽媽就要過來了,她也能幫着你幹點事情,可比懷書要靠譜多了。這事兒就這麽定了,以後都別提了。”

柳氏明白木已成舟,再繼續糾纏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雖然心中十分憋屈,但卻無可奈何,只得将這口氣咽下去,強行忍耐下來。

這時,姜伯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開口說道:“母親,我聽聞盛京那邊會派來幾位重要的貴客,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是否屬實。”

姜老太太聽後,略微沉思了片刻,随後又聯想到了最近堰州流傳的那些傳聞,不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京城裏有人過來,大概是因為今年的科舉考試吧。如果能夠為此事盡一份力,那麽你在官場上的地位或許還能更進一步。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也确實應該替自己好好謀劃一下未來了。”

姜伯仲默默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他擡頭看了看天空,發現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快要到正午時分了,于是便對姜老太太說:“母親不必過于擔憂,兒子心裏有數,自然會有妥善的安排。”

而此時此刻,姜懷書正在小廚房裏忙碌着幫忙做飯。忽然間,她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聲響。

姜懷柔嘴裏啃着水果,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咦?怎麽沒看到那個野丫頭呢?肯定又是找個角落偷偷懶去了!哼,看我等會兒不告訴母親,讓母親狠狠地揍她一頓!”

海棠無奈的嘆了口氣,又看了一眼姜懷書道:“二姑娘,我去外面告訴大姑娘說您不在這裏。”

姜懷書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出去看一眼。”

姜懷柔剛想離開,只見姜懷書從狹小的廚房裏走出來,柳眉緊蹙地說道:“姜懷柔,你怎麽又跑到這兒來胡攪蠻纏?這個地方可不是你能随便來的,趕緊給我走開!”

姜懷柔向來無所事事,最大的樂趣就是招惹姜懷書,每次碰面都不忘冷嘲熱諷一番。

“哼,姜懷書,你居然敢對我這麽兇!信不信我馬上把爹爹叫來狠狠地教訓你一頓!”姜懷柔瞪大眼睛,怒氣沖沖地喊道。

面對姜懷柔的挑釁,姜懷書不禁眉頭一皺。其實她并不想和姜懷柔發生沖突,畢竟這些年來自己一直都是默默忍受着對方的刁難。不過既然已經忍了這麽久,似乎也不在乎再多忍一次吧……

想到這裏,姜懷書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淡淡地轉過身去,決定不再理睬姜懷柔的無理取鬧。

然而就在這時,眼看着姜懷書想要離開,姜懷柔卻迅速伸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并順勢用力一揮,将擺在旁邊的藥罐子打得粉碎。接着,姜懷柔得意洋洋地冷笑起來:“嘿嘿嘿,野丫頭,看看你幹的好事兒!這下子你可是摔壞了祖母的藥罐子呢!我一定會告訴爹爹,讓他好好懲罰你的!”

姜懷柔氣呼呼地說完後,像一陣風似的沖出了小廚房。沒過多久,柳氏就急匆匆地趕來了。本來她就對姜懷書心存不滿,現在又聽到姜懷柔加油添醋的描述,心裏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了。

"姜懷書,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敢摔壞老太太的藥罐子,簡直無法無天!今天就讓你嘗嘗苦頭,去院子裏跪着,不準吃晚飯!" 柳氏的語氣嚴厲而決絕,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柳氏一向是個說一不二、行事果斷的人,在整個姜家中都頗具威嚴,無人敢于輕易招惹她。姜懷書雖然心中委屈,但也明白此時再多的辯解也是徒勞無功。畢竟柳氏并非自己的生母,與她争辯并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無奈之下,姜懷書只能默默地走到小院中央,雙膝跪地。她身上那件原本就寬松且褪色嚴重的衣裳,此刻顯得越發肥大,仿佛随時都會從她瘦弱的身軀上滑落下來一般。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着,似乎已經支撐不住這樣長時間的跪地懲罰。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懷書的頭昏昏沉沉的,幾乎要暈厥過去。就在這時,她的頭頂突然傳來一聲低沉而威嚴的聲音:"起來吧,進屋去,不必再跪了。"

姜懷書艱難地擡起頭,目光有些迷離。當她看清眼前站着的正是姜伯仲時,心裏多了一次恨意。

在這一瞬間,姜懷書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滋味。她瞪大眼睛看着姜伯仲,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有驚訝,有恨意,還有一絲莫名的委屈。

葉氏還在時,姜伯仲對她雖不算太好,但從未苛待過她,如今葉氏不在,姜伯仲對于她更加不管不顧。

任憑柳氏對自己的責罵,姜懷柔對自己的欺淩。

姜懷書翻了個身裹緊身上單薄的棉被,望着窗外皎潔的月色,恍然間想起自己前世的種種。

姜懷書前世是一家醫院的中醫。

她生性淡泊,畢業後跟着老中醫學過幾年,如果不是因為發生了意外,可能她不會死,也就不會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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