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顯露
顯露
姜懷書救人之事,很快便在盛京傳開。
皇帝也知曉這件事,宣她入宮。
李氏聽聞這件事後,打碎了一地的茶盞。
她着實沒想到姜懷書能有如此厲害的醫術,她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姜懷書在盛京名聲大噪。
李氏氣的牙根癢癢,但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聖旨下來的第二日,李氏領着姜懷書進宮。
這次不是宮宴,流程也不繁瑣。
李氏帶着她先觐見了皇後娘娘。
魏皇後身居高位,宮殿巍峨。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盤,古琴涔涔、鐘聲叮咚。
姜懷書不敢多看,跪在下方規規矩矩行禮。
魏皇後視線落在姜懷書身上,她聽聞太子說起過這位姜六姑娘幾次,能入太子眼裏的姑娘不多,只是魏皇後在心中思考姜懷書的身份。
姜玄的官職不算太高,況且姜懷書還是庶女,當個側妃已是高攀,想了想便作罷。
“姜六姑娘不必拘禮。”皇後看向宮女道:“來人,賜座。”
姜懷書規規矩矩的坐着,李氏與皇後交談着。
忽然有宮女禀告說是安貴妃來請安了。
姜懷書對于這個安貴妃很有好感,畢竟這是她舅母的閨中密友。
安貴妃今年三十多歲,保養得好,看起來就像二十多歲。
安貴妃一進來便笑道:“皇後娘娘這裏好生熱鬧,臣妾來的有些晚了,還請皇後娘娘不要怪罪。”
皇後對她倒是沒有惡意,安貴妃之子齊秉慎與太子交好,兩人也算是同一個戰隊的。
比起安貴妃皇後卻更讨厭娴貴妃。
“不晚,你來的正是時候,快來瞧瞧六姑娘,模樣生的漂亮,人也機靈,本宮甚是喜歡。”
安貴妃與沈氏的交情,對于姜懷書也很喜歡,甚至還想讓姜懷書當她兒媳,但若是姜懷書不願,那便是皇帝都沒辦法賜婚。
“六姑娘,本宮也很是喜歡,臣妾聽聞皇後娘娘得了一塊美玉,如此美玉若是沒有美人相配,那這塊美玉便沒了價值,臣妾替六姑娘求個恩典,将這塊美玉賞給六姑娘可好。”
皇後知道安貴妃打的什麽主意,心下了然道:“既如此,那便賞給六姑娘吧。”
皇後身邊的嬷嬷将玉放在托盤裏,姜懷書得了美玉還沒反應過來。
若不是安貴妃提醒她,她差點失了分寸。
“六姑娘這是高興傻了。”安貴妃輕咳道:“六姑娘還不快謝恩。”
姜懷書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疼的她呲牙咧嘴,忽然意識到什麽又閉上嘴巴。
皇後和安貴妃被她的模樣笑的合不攏嘴。
“皇後娘娘恕罪,臣女不是故意的。”
皇後不與她計較,擺擺手道:“六姑娘不必擔心,本宮不會開罪你的。”
皇帝身邊的內侍來傳喚她面聖。
皇後讓李氏在宮裏等着,姜懷書跟着內侍前往皇帝的宮殿。
姜懷書第一次在皇宮裏走着,她不敢打量,不敢好奇。
也不知道皇宮和電視裏的有什麽不同。
她前世去過故宮,裏面很大,轉了一天才轉完。
皇帝的宮殿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姜懷書走的滿頭大汗,宮殿裏除了皇帝之外還有好幾個人。
姜懷書行禮後便瞧見何行晏朝她眨眼。
還有太子似有若無的眼神也落在她身上。
那位承恩侯雖然沒看她,但姜懷書只覺得氣氛有些奇怪。
姜懷書來不及思考便聽到皇帝問道:“姜六姑娘,你師從何處。”
姜懷書的二舅舅,葉明閑乃太醫院院判,醫術高超,皇帝以為姜懷書師從葉明閑,但葉明閑表示自己并未教過姜懷書醫術。
況且姜懷書那醫術前所未見。
皇帝本來對這些事在意,只是高陽長公主求到他這裏,說是謝瀾庭身患疾病多年。
多年尋醫都無法治好他,如今聽聞姜懷書醫術精湛,便想着讓陛下出面,求姜懷書出手診治。
高陽長公主本想用她身份來請姜懷書,但又不想以身份拿喬她。
“回陛下,臣女在堰州時曾拜一位神醫為師,臣女醫術盡得神醫所傳。”
“那神醫可是白離。”
姜懷書哪知道神醫叫什麽,她不過是胡謅的。
這會被人問起她有些猶豫,但若是承認那就是欺君之罪。
“臣女也不知那神醫叫什麽。”
皇帝也不再追問,沉聲道:“你既然師從神醫,承恩侯染病多年,你便替他瞧瞧。”
姜懷書将帕子搭在謝瀾庭的手腕上,指尖輕輕的搭在謝瀾庭的脈搏上。
謝瀾庭得的并不是什麽不治之症,而是急性痢疾,古稱肺寒。
“回陛下,承恩侯得的是肺寒。”
皇帝瞧她還真有兩把刷子,便問道:“這病可能治?”
姜懷書點頭,“能治。”
“臣女回府後便寫下方子。”
皇帝嗯了一聲讓她離開,姜懷書并未離開,而是跪在地上,有些欲言又止。
“姜六姑娘還有事。”
皇帝開口,姜懷書只得開口道:“臣女瞧着陛下臉色不太好,臣女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帝聞言臉色陰沉,姜懷書這話屬實大逆不道。
姜懷書想邦邦給自己兩拳,她怎麽頭腦發熱就說皇帝臉色不太好,言下之意豈不是對皇帝不敬。
但話說出口,姜懷書也不敢再說什麽。
太子連忙求情道:“父皇,切勿動氣,兒臣瞧着六姑娘是關心父皇,并無惡意。”
何行晏也開口道:“陛下,臣覺得太子說的對。”
謝瀾庭剛想開口,皇帝輕咳道:“姜六姑娘,你且說說朕得的什麽病。”
每個皇帝久坐必定得痔瘡,況且每日都是大魚大肉的,長此以往身體肯定出問題,自古皇帝活的都不長,除了某些皇帝外。
姜懷書小心翼翼的替皇帝把了脈,果然不出她所料,皇帝外強中幹,看着很強壯,其實內裏空虛的很。
那些太醫平時請平安脈都沒檢查出來什麽嗎?是他們醫術不精,還是他們故意的。
姜懷書臉色凝重,皇帝倒是一臉平靜。
片刻後,姜懷書收回手,太子關切的問道:“六姑娘,父皇身體如何。”
她先是詢問皇帝飲食和休息習慣。
問清楚後,心下了然道:“回陛下,您最近是否感到疲乏乏力,容易出汗,口幹舌燥”
皇帝點點頭,詢問:“這是何病症。”
“回陛下,您這是中毒了。”
“什麽。”皇帝大驚。
太子和在場的衆人全都看向姜懷書。
姜懷書的醫術不會出錯,皇帝确實是中毒了,她沒診錯。
“六姑娘,父皇中的什麽毒,為何太醫都沒發現。”
“這毒是一種慢性毒藥,依臣女診斷,陛下中毒已有半年之久,這毒藥雖短期服用并不會出現什麽毛病,可若是長達一年,便會毒發身亡!”
聽到這話,在場衆人倒吸一口冷氣。
皇帝一聽姜懷書說的如此準确,便對她的醫術更加信服。
“六姑娘,那這毒要如何才能解?父皇現在的身體如何了?”太子立刻焦急問道。
姜懷書見太子很是着急,連忙出聲寬慰,“太子放心,臣女能解這種毒,幸好發現得早,只要陛下喝臣女配的解藥,喝上一個月,這毒便可解。”
能解毒就好,太子松了口氣。
“六姑娘,替朕解毒之事便交給你了。”
“臣女自當盡心盡力為陛下解毒。”
只要不避諱行醫,皇帝還還有的治。
姜懷書忽然想起什麽,問道:“陛下,臣女能否看一看陛下每日所服用的湯藥。”
皇帝每日操勞國事,身體大不如前,半年前就開始服用太醫院開的強身健體的湯藥,姜懷書覺得那湯藥有問題。
皇帝身邊的王公公立馬會意,将湯藥端上來。
姜懷書聞了聞,覺得不太對勁端着碗喝了一口,太子瞧見她此舉剛想說什麽,姜懷書抿唇道:“陛下,這湯藥本是強身健體的,只是裏面加了一味藥,導致湯藥變成了毒藥。”
這碗湯藥中混入了一種罕見的毒藥,這種毒藥無色無味,難以察覺。
“多加了一味藥,六姑娘可知道是什麽。”何行晏面色擔憂,收起平日裏嬉笑的模樣。
“醉朦胧。”
所有人都沒聽過這種毒藥名字,太子皺眉問道:“這毒倒是沒聽說過。”
姜懷書解釋道:“醉朦胧長于懸崖峭壁,有三個花瓣,每一個花瓣都是不同顏色,也是不同的毒,若是三個花瓣都制成毒藥服用者會當下斃命。”
聽完姜懷書的話皇帝大怒道:“是誰要害朕,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王德全,給朕徹查這件事。”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姜懷書原本沒覺得這句話有殺傷力,可剛才她聽着皇帝的聲音,震得她耳朵嗡嗡的,腦子裏也一片空白。
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伴君如伴虎,姜懷書後悔自己太沖動的就不自量力要替皇帝治病,這會後悔晚矣。
姜懷書在心裏念叨,我命休矣。
皇帝發怒過後,便看向衆人,沉聲道:“你們都退下吧。”
臨走時,皇帝又說了一句:“今日之事,若有誰說出去,朕絕不留情。”
姜懷書渾身抖的跟篩子似的,她生活在文明和諧的社會,沒有體會過這種事。
雖說之前參加宮宴見過皇帝幾次,但那畢竟和這次不一樣。
等幾人走後,皇帝想着他身體出了問題,那些太醫都沒查出來,他這是養了一群廢物,氣的皇帝把整個太醫院都罵了一遍。
不過皇帝唯獨沒罵葉明閑,畢竟葉明閑是姜懷書的舅舅。
姜懷書進宮是一個內侍帶着進來的,出去時卻犯了難,太子回了東宮,這會就他們三個人。
何行晏瞧她一臉迷茫,忍不住笑出聲來:“六姑娘,今日我和蘅之也沒什麽事,不如送六姑娘出宮吧。”
“多謝太傅大人,承恩侯。”
姜懷書走在兩人中間,一路上都有宮女內侍看她。
姜懷書低着頭盡量讓人忽視她,不過走在大盛名動天下的太傅和定北公高陽長公主嫡子承恩侯身邊,想低調都難。
陽光透過宮牆的琉璃瓦,斑駁地灑在青石板路上,姜懷書的心卻如同被冬日寒風拂過,難以平靜。
她緊跟在何行晏與謝瀾庭身旁,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宮中的每一道目光,似乎都在探究她與太傅承恩侯是什麽關系。
“六姑娘,你不必太過擔憂。”何行晏察覺到了她的緊張,溫聲安慰道,“陛下既已信任于你,便是将你視為心腹。今日之事,只要我們守口如瓶,便無人知曉。”
謝瀾庭也側頭看她,聲音溫潤柔和:“六姑娘醫術高明,救陛下于危難之中,此乃大功一件。待陛下龍體康複,定會重重賞賜于你。”
姜懷書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心中卻五味雜陳。她深知,宮廷之中,風雲變幻莫測,今日之榮耀,或許轉眼便成明日之禍患。
三人行至宮門,納珠正在馬車旁等她。何行晏與謝瀾庭停下腳步,向姜懷書拱手告別:“六姑娘,宮外風大,請多加小心。我二人還有要事,便不遠送了。”
姜懷書欠身行禮,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謝太傅大人,承恩侯相送,懷書銘記于心。”
言罷,她轉身步入宮門外的喧嚣世界,心中暗自思量着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
出了宮門,姜懷書并未立即回府,而是繞道去了藥鋪。
她需要親自挑選藥材,為皇帝配制解藥。雖知此行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她更清楚,這不僅是對皇帝的責任,也是對自己醫術的考驗。
這間藥鋪是她三舅母孟氏的鋪面,平日裏都是三舅母信任的人在管理。
姜懷書剛到門口,管事便迎上前來,“姜姑娘來了。”
姜懷書點點頭,跟着管事進藥鋪。
藥鋪內,藥香四溢,各種草藥整齊排列。姜懷書穿梭其間,熟練地挑選着所需的藥材。
正當她專心致志地挑選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藥鋪的寧靜。一名身着勁裝的男子匆匆而來,直奔她而來:“六姑娘,我家主子有請。”
姜懷書擡頭,目光與男子交彙,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你家主子是?”
“六姑娘請跟我來便是。”
姜懷書她很快鎮定下來,點頭應允:“請帶路。”
男子領着她穿過繁華的街道,最終來到了一處幽靜的宅院前。宅院雖不顯山露水,卻自有一股不凡之氣。姜懷書步入院中,只見一位男子正負手而立,凝視着院中盛開的海棠花,背影中透露出幾分威嚴與孤傲。
“六姑娘,久仰大名。”男人轉過身來,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姜懷書心中一驚,但面上卻不動聲色,欠身行禮:“見過六王爺。”
六王爺齊秉澤是後宮一名宮女所生,那宮女趁着皇帝喝醉爬上龍床,後來懷孕後便生下六王爺,可惜六王爺不得皇帝寵愛,一直養在皇家別院,這位六王爺很少人知道。
姜懷書還是參加宮宴那次從葉元檀口中知道的。
齊秉澤上前幾步,目光深邃:“六姑娘不僅醫術高超,更有膽識與智慧,實乃女中豪傑。本王今日相邀,實乃有一事相求。”
姜懷書心中警鈴大作,但面上依舊保持着鎮定:“王爺言重了,懷書但憑吩咐。”
“本王有一舊友,身染惡疾,不知道六姑娘可否幫忙治好她。”
姜懷書本想拒絕,但齊秉澤看出她的意思便說道:“六姑娘不必着急拒絕,若是六姑娘願意幫這個忙,日後六姑娘需要本王做什麽,六姑娘盡管開口便是。”
姜懷書聞言,心中暗自思量。她深知自己醫術雖有所成,但面對未知的病症,誰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多謝王爺厚愛,懷書醫術不精,怕是治不好王爺這位舊友,還請王爺另尋名醫。”
“六姑娘不要着急拒絕,本王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若三天之後六姑娘不願,本王絕不強求。”
“好。”姜懷書知道在拒絕下去,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便只能同意。
齊秉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之色。他深知姜懷書非池中之物,今日之意,既是試探,也是誠意相邀。
“好,本王就等六姑娘的答複。”說罷,他輕輕一揮手,示意随從送姜懷書離開。
姜懷書再次欠身行禮,随後在随從的帶領下,緩緩走出了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