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擦完臉,江求川湊近鏡子,他左右側過臉看皮膚的狀态,似乎真的比之前好了不少。

還是三十五歲,他松了口氣。

江求川把虞亭給他的面霜放在化妝臺左上角,他警惕地看她一眼:“你剛說給我了。”

虞亭哼了聲:“稀罕。”

關了燈兩人躺在各自床上,在一陣安靜之中,虞亭突然開始憋聲笑。

在大半夜裏,莫名其妙。

閉着眼準備入睡的江求川:“……”

過了一會兒,還在笑。

江求川皺了皺眉:“虞亭……”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旁邊床傳來掀開被子下床的聲音,虞亭聲音不自覺放低,話間帶着笑:“噓,別說話,我給你聽一段江豆豆的錄音,樂死我了。”

江求川偏過頭,床邊已經凹陷了一塊,似有若無的馨香撲面而來。

虞亭摘下左耳的耳機,她借着微弱的光想把耳機塞進江求川耳朵裏,手摸黑往前伸,先觸到了他的臉。虞亭頓了頓,她拿着耳機上下劃,這裏有棱角,這應該是江求川的下颌骨。

一陣窸窣後,虞亭的手僵住,他不知何時伸出來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正在往旁邊帶,手掌溫熱幹燥。

江求川像教小孩練字似的握着虞亭的手,挾着她的指尖,将耳機塞進耳朵裏。

他手抽離時輕輕在她手背有意無意地勾了勾,又癢、又酥。

“所以,聽什麽?”江求川問。

他坐起身,直視着虞亭,說話間還能聞到淡淡的薄荷味。

虞亭稍顯慌亂的收回手,她按下播放鍵,今天在廁所門前錄下的江豆豆帶大老虎上廁所的音頻從耳機流入耳道。

她悄悄地往外挪了挪身子,這空調是壞了嗎,怎麽這麽熱?

錄音只有兩分鐘,聽完,江求川輕勾唇角,篤定說:“我小時候肯定不是這樣。”

虞亭瞪他一眼,這意思是像她?

江求川雖然看不到虞亭的表情,但是在黑暗中能感受到目光灼灼,她又在瞪他,江求川心情愉悅,懶懶說:“隔代遺傳吧。”

虞亭點頭:“你說得對。”

第二天,也是江豆豆暑假補課的第一天,王阿姨把他從床上喊醒時候,他還迷迷糊糊的:“王阿姨,小老虎還在睡覺哦,我們別把它吵醒了。”

說完,他蠕了蠕小胖身子,翻個身背對着王阿姨繼續睡。

王阿姨說:“豆豆,該起床了,今天有鋼琴老師要來家裏上課哦。”

江豆豆艱難的扭過頭看着她:“小老虎不學鋼琴。”

他想了想:“大老虎也不學。”

王阿姨被他逗笑了:“是爸爸給豆豆找的鋼琴老師哦。”

江豆豆默了片刻,小腦袋高速轉動着在思考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半晌,他一頭紮進被窩裏:“豆豆睡着了,有什麽事等他醒了再說好嗎?”

江求川已經去上班了,虞亭路過江豆豆房門前,見他賴床,順路拐了進去,老母親一把掀開被子的姿勢像極了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女将軍。

被子拉開,就見江豆豆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兒,他兩只手用力扒着只穿了一條內褲的小屁股,努力保護住一片春光:“媽媽,豆豆還沒穿褲褲!”

虞亭噗地笑出聲,她和王阿姨走出江豆豆房間,在門外等他穿褲子。

“好了嗎豆豆?”

江豆豆剛套進去一條腿,他正艱難的掰扯着另一條腿往裏套:“快、快好了,媽媽。”

好不容易把兩條腿都套進去了,江豆豆滑下床,站在柔軟的地毯上,一邊跳、一邊提褲腰帶。

跳了十多二十下,他拍了拍終于跑到肚皮上的褲腰帶,長長的吐了口氣。

大清早的,累死豆豆了。

穿好褲子,江豆豆走到門邊開門,他臉上還飄着運動後留下的紅暈,小下巴微微擡着,話音裏滿滿的求誇獎:“媽媽,豆豆自己把褲子穿好了哦。”

虞亭低頭看,只見本該貼在大腿上的兩個大口袋跑到了身後,她笑:“豆豆,褲子好像穿反了哦。”

“……”江豆豆當場石化三秒,下一秒,他定定的看着虞亭,努力雲淡風輕說:“不,媽媽記錯了,這條褲子就是這麽穿的。”

他已經走出了房門:“豆豆是不會記錯的。”

江豆豆上午十點鐘開始學鋼琴,教他鋼琴的人是一個看上去只有20歲左右的、十分學生氣的年輕女人,王阿姨湊在她耳邊告訴她,孟億已經27了。

上午上完鋼琴課,江豆豆中午休息過後,下午還有三小時的書法課。

虞亭今天約了徐函禹去逛街,十點半出門。兩人先去商場逛了圈,虞亭給江豆豆買了買了雙鞋,中午在外面吃完飯後,下午去做了個皮膚管理,用的是之前蔣齡送虞亭的那張卡。

做完皮膚管理,小鄭的車正在外面等着。虞亭先送徐函禹回家,再回瓯海別墅。

虞亭在門口換好鞋,鞋架上,一雙黑色的皮鞋在最上面,江求川已經回來了。

她往裏走兩步,很快就聽到了江豆豆的聲音。再走兩步,江豆豆正左手撚着一張紙、右手拉着江求川的胳膊,小嘴開開合合說個不停。

他兩只胳膊畫了個大圓,小臉上表情極盡誇張:“李爺爺家有這麽大一張桌子,”他又張開兩臂:“這麽長一支筆。”

看這個反應,江豆豆對這兩個興趣班應該不讨厭。

晚上,江豆豆在客廳裏看動畫片,江求川在書房裏處理公司的事,虞亭給董雲打了個電話。

就着這日子來看,董雲就算還沒發現虞宏業幹了些什麽,至少體檢報告也應該拿到手了。

電話嘟三聲後被對方接起,董雲音色淡淡,情緒難辨:“怎麽了亭亭?”

虞亭問:“體檢報告拿了嗎?怎麽樣了?”

董雲笑笑:“勞你這個大忙人挂心,沒什麽大事,醫生說挺健康的。”

“健康就好,”虞亭話音一轉:“爸呢,在家嗎?”

董雲話音頓了頓:“你爸……出去有事去了,還沒回來呢。”

“那周一和爸爸去醫院的阿姨是誰?哪位叔叔生病了嗎?”

“……嗯,是有一位叔叔身體不太好,住院了最近,”董雲扯開話題,吃醋說:“你怎麽給我打電話就一直說你爸?我不開心了。”

虞亭連連否認,她又問:“哥呢?哥這周還沒回家?”

說起虞明朗,董雲一個頭兩個大:“你哥天天在他公寓裏住着,一周就回來一次。你身邊有沒有什麽好姑娘,多給你哥注意注意,和求川一個年紀的人,豆豆都五歲了,你哥還打光棍呢。”

她皺眉:“非給我急死不可。”

虞亭噗地笑了聲:“媽,你應該去小區裏多轉轉,看看哪家阿姨伯伯的女兒還沒嫁出去。”

董雲嘆氣,又不是沒有介紹過,哪個不是應付着吃過一次飯就沒以後了。

母女倆又聊了幾句,挂了電話。

董雲握着手機,愁眉緊鎖,以前兒子女兒不讓人省心,現在,兒子和丈夫都不讓人省心。

這幾天虞宏業天天早出晚歸,說是去老李家學茶道。她試探問過老李,老李在電話裏支吾了一會,應了下來。董雲沒有去為難老李,而是調查了老李家的家政,從家政口中得知,虞宏業每天在這坐半小時就走。

想要知道虞宏業白天到底去了哪,直接問他本人和司機都不可能。董雲昨天給司機的老婆打了個電話,借着慰問司機辛苦工作為由,從他老婆嘴裏套出,這幾天司機都去了亞康醫院。

亞康醫院、乳腺癌、親密得很……

董雲腦中旋起風暴。

虞亭周日在瓯海別墅窩了一天,微信步數不超過500步。

周一早上上班,她還有些雲裏霧裏,這麽快又到工作日了。

臨走前,江豆豆追了出來,那架勢恨不得一路追到公司去。虞亭親親他的臉蛋:“乖豆豆,媽媽晚上就回來了。”

江豆豆回她一個親親,然後豎起一個手指,咧嘴笑:“那豆豆可以要一個小的奶油蛋糕嗎?豆豆已經四五六七天沒吃了哦。”

虞亭笑了聲:“好。”

目送江豆豆走回客廳吃早飯,虞亭看了眼手表,嘀咕:“怎麽今天小鄭還沒來。”

江求川的車已經到了,他搖下車窗,看向虞亭:“再不走,你就遲到了。”

“我做你的車去?”

江求川沒看她:“你也可以走路去。”

虞亭:“……”

虞亭小跑過去,走到車的另一邊坐下。剛上車,小鄭的短信比鬧鈴還準:不好意思夫人,我有點拉肚子,實在來不了了。

瓯海別墅。

汽車引擎啓動,“刷”地一下沖出了小區。江豆豆再從客廳裏跑出來的時候連汽車尾氣都散了,他噘着嘴,滿臉不開心:“爸爸都沒有和豆豆說再見!”

轉身走進屋,江豆豆看到小鄭正向這邊走來,他眼睛一亮:“小鄭叔叔,你怎麽還在這呀?沒有送媽媽去上班嗎?”

小鄭帶着江豆豆進客廳,随口扯了個腦筋急轉彎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今早七點就收到先生的短信,今天不準接送夫人。

就是借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違背先生的意思。

車上,虞亭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滿腦子都在思考,今天中午吃什麽呢?

“你一般中午吃什麽?”虞亭轉頭問江求川。

江求川挑眉:“公司食堂。”

“……沒勁。”

江求川挑她一眼:“你吃什麽?瓊漿玉露?還是滿漢全席?”

“我也吃公司食堂,”虞亭樂呵說:“樓下那條街就是我們公司的食堂。”

她眉眼一變,嘆了口氣:“就是有點吃膩了。”

下車前,她最終決定,還是去吃經常吃的那家拉面,等哪天吃膩了再換一家吃。

雖然每天都沒什麽驚喜,但是至少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煩惱。

虞亭今天走進設計部,每個人臉上都是喜笑顏開的,似乎發生了什麽值得津津樂道的事。

她去茶水間接了杯水,從旁邊正在泡咖啡的兩個姑娘嘴裏聽到,原來是易若男的事。

今天早上送易若男來上班的是個輝騰男,身量高大,據說就是市場部的劉姐給易若男介紹的。輝騰男對易若男又體貼、又尊重,還給設計部每個人都送了一小盒進口巧克力。

虞亭挑眉,她端着水杯走回辦公桌前,剛才來得急沒有注意到,現在仔細一看,還真在左下角看到了一盒巧克力。

組長來後辦公室裏才恢複安靜,虞亭喝完一杯水,在辦公桌前坐了會兒起身去洗手間。

洗手間的洗手臺前,虞亭将手放到自動感應水龍頭下,耳邊是水流聲,冰涼的觸感從指間劃過。旁邊的水龍頭也在嘩啦啦沖水,她撇頭看,居然是易若男。

易若男注意到她的目光,勾勾唇:“好巧,虞亭。”

虞亭沒搭理她,易若男走到她身邊,抽了張紙:“謝晖送給你們的巧克力你吃了嗎?那是他前兩天出差去比利時的時候買的,我吃了兩顆,有點膩了。”

虞亭笑:“确實,口味是比不上我之前去比利時吃的好,可能是沒我那個貴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虞亭擦幹手,将紙巾丢進垃圾桶後走出洗手間。

易若男站在原地,冷笑一聲,親自去比利時?等她嫁給謝晖,環球旅行都不是問題。

而虞亭,只配當一個小三。

電話響起,易若男看向來電提醒,是謝晖。

“若男,巧克力好吃嗎?”

易若男輕笑,她翹起唇:“好吃,同事也說好吃,謝謝男朋友。”

“……”

快到中午時,虞亭拿出手機打算給徐函禹發微信,她按開屏幕,微信有兩條未讀消息。

江求川:中午來縱江。

江求川:隔壁大樓。

虞亭:“??”

去縱江做什麽?

江求川沒有再回消息,下班點一過,徐函禹的電話先打了進來:“虞亭,今天中午去吃什麽?又吃拉面嗎?”

虞亭說:“不好意思,我今天中午有約咯。”

徐函禹:“男的女的?”

“男的。”

徐函禹“啪”地挂了電話。

虞亭今天穿的比上一次來縱江要樸素得多,她走到樓下時看到楊肯,楊肯對她點頭致意,刷員工卡帶她進的縱江,路上的圍觀目光比上次少了不少。

虞亭走進江求川辦公室時,江求川才放下筆。

旁邊的茶幾上擺了四個菜,虞亭走到桌前一看,兩道川菜一道湯,還有一個江求川喜歡吃的本幫菜。

江求川在長沙發上坐下,四個菜挨着放在茶幾正中間,剩下的位置裏,虞亭只有坐江求川身邊的位置才能夾到菜。

虞亭在江求川身邊坐下,她看着這一桌子菜,樂道:“我吃下這桌菜會不會就上路了?”

江求川淡淡點頭:“是,一起吃,我殉情。”

虞亭噗地笑了一聲。

今天也在為她和江求川的“絕美夫妻情”感動落淚。

“今天是好丈夫劇本?”虞亭看他一眼:“那你是賢夫嗎?”

江求川挑眉,虞亭眼珠一轉,拿出手機給他看:“今天建黨節,為了慶祝黨成立98周年,你要不要考慮送點什麽給我?”

在虞亭的目光下,只見江求川拿起了手機,沒一會兒,虞亭的電話響了。

虞亭看向江求川:“?”

“送你一個這兩年流行的禮物,”江求川好整以暇的看着虞亭,“看到這個手機號碼了嗎?你轉兩萬給這個號碼,送你一次電信詐騙體驗機會。”

他托着下巴看向虞亭,低笑一聲:“你要是多轉幾次,還能順帶送你一個上電視的機會。新聞頻道,給臉上打馬賽克的那種。”

虞亭:“……”

中午民政局開門嗎?現在回去拿結婚證是不是能趕上下午的離婚第一單?

江求川伸出貴手給虞亭盛了碗飯,他不太能吃辣,但是虞亭比較喜歡吃辣。

虞亭指了指川菜中的其中一道:“你真的不試試?不辣,特別好吃。”

江求川滿臉不信,虞亭夾了一筷子送進嘴裏,大口咽下,辣得舌根都在發麻。

“你看,真的不辣。”

“試一試,一塊肉,拉不了肚子,進不了醫院。”

江求川半信半疑,他伸手,從一片紅油湯裏夾了一塊肉,送進嘴裏,味蕾瞬間被辣味炸開,像一團火、藥似的。

江求川被辣得滿臉泛着紅,虞亭達到目的,樂得不行,她剛剛吃了一大筷子,嘴裏也像火燒一樣。

虞亭端起面前喝完剩下一半的水往嘴邊送,江求川的手猝不及防伸過來,大掌包裹住虞亭的手,挾着她手将水杯送到他嘴邊,杯中的水一飲而盡。

虞亭眼睛睜圓,手指不自覺握緊了被子,耳根泛紅。

過了一會兒,她小聲說:“那杯子我用過了。”

“嗯。”

江求川松開她的手,淡淡點頭:“怎麽了?”

他怎麽能這麽淡定!

耳根的紅在往臉上逐漸蔓延,虞亭不敢看江求川了。她夾了口菜,悶頭往嘴裏扒飯。

江求川輕揚了下唇角:“萬一我在你杯子裏下毒了,還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想想,也挺有意思。”

虞亭心撲通撲通地在胸口跳,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似的,她眼神都不敢左右亂瞟。

他這人,不去演戲真是虧了。

“……自作多情。”

虞亭吶吶說。

江求川放下碗筷,低嘆一聲:“多情卻被無情惱。”

虞亭瞪他一眼:“!”

誰無情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