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帝女奇相

第022章 帝女奇相

問道宮後山有濃霧密林,燕辭秋帶人搜到這裏,很快就走散了。再見到玄紅袍時,那師弟仿佛發了狂,舉起靈劍大吼着朝燕辭秋殺去。

燕辭秋閃避開來,怒道:“沒長眼睛啊,我是少主燕辭秋!”

梁因聽了無動于衷,仍然要殺他。

“中邪了,”燕辭秋喃喃道,“這到底是梁因還是蛇妖?”

鳳簫門有禁令,同門之間不可相殺。現在燕辭秋不确定對方是同門還是蛇妖,只能左躲右閃,不敢還擊。

這時,從林中又竄出來一個鳳簫弟子,三人互相凝視着,都懷疑眼前人是蛇妖。

燕辭秋按兵不動,沒曾想對面兩個師弟突然大打出手,轉眼就血色飛濺,一個捅死了另一個。

“什麽?!”

燕辭秋瞠目結舌地看同門相殺,久久緩不過來。剛被捅死的人躺在地上,沒有化出蛇形。也就是說,他是真的鳳簫弟子,而不是蛇妖變的。

“梁因,停手,我是燕辭秋。”

燕辭秋往後退着,梁因步步緊逼:“我要殺的,就是鳳簫少主燕辭秋,是你害死了瞿師姐。”

燕辭秋大驚:“瞿師姐死了?!”

梁因冷笑,“你以為呢,進了問道宮,難道還想活着出去?”

燕辭秋背後直發涼,“我沒收到瞿師姐的求援信,對不起,我要是知道……”

一定早早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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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因大笑一聲,眼淚流了下來,“你被保護得真好啊,少主,你真的太天真了。”

說完,他嘶吼着出劍,燕辭秋腰一塌,躲過這一劍。

面對劍光瑟瑟,燕辭秋還是好言相勸:“梁因,我知道你是為瞿師姐抱不平,但是我……”

梁因不聽解釋,只是亂砍亂殺。燕辭秋一個躲閃不及,利劍劃過他的背部,割開衣袍和皮肉,鮮血霎時流出。

“你別太過分!”

随着燕辭秋大叫一聲,一把藍色靈劍從他耳邊擦過。燕辭秋猛回頭,繆妙收劍回鞘,譏諷道:“這你都打不過,躲什麽?”

燕少主滿腹委屈:“我對不住他。”

繆妙不解,“什麽?”

燕辭秋擺手敷衍,“沒事沒事”

這一擺手扯動背上傷口,他疼得龇牙咧嘴,硬是沒哼一聲。

梁因的劍被織雨撞飛,虎口劇烈疼痛。他跪在地上,握緊右手腕,仰天哭泣道:“盈川師姐,恕我無能,不能為你報仇。等我,我來陪你了。”

利劍刺破腹部,瞬間吸引周圍嗜血的蛇。繆妙見此情景,尖叫一聲,攥緊燕辭秋的手。

燕辭秋顧不上管背部疼痛,連滾帶爬地向梁因跑去。

“梁因?!”

梁因在地上抽搐兩下,斷氣了。

燕辭秋跪地流淚,不明白事情怎麽會如此發展。

有蛇鑽進梁因的肚子,吞吃他的血肉。燕辭秋揮劍斬蛇,不管怎麽殺都殺不完。他偏頭去看,方才梁因殺死的鳳簫弟子,下半身已經被吃光了。

這些蛇為什麽只吃人的下半身,燕辭秋想問繆妙的看法。

“師……”

師妹二字沒說完,燕辭秋轉身發現繆妙蹲在地上,設了個微弱的結界保護自己,正瑟瑟發抖。

“阿妙,你怕蛇?”

許是因為剛經歷生死瞬變,燕辭秋蹲在繆妙身前,生平第一次有憐惜之意。

“別怕,我幫你殺蛇開路。”

他掌心燃起火焰,把靠近繆妙的蛇都變成了烤蛇。繆妙聞到一股肉類焦香氣,莫名其妙地,沒那麽害怕了。

燕辭秋洋洋得意,正準備炫耀一番,這時天上“砰”地綻開一朵金色天桑紋,是雲水門的信號。

“師兄!”

“在那邊!”

兩少年立即提步往軒轅樓方向趕去,繆妙更是足下生風,黃裙一閃就沒影了。

收到江玦消息時,裴允和幾位師弟正把奄奄一息的銀蛇女從古井裏拖出來。

“這就是蛇仙啊?”

“她怎麽在井裏,不是說她到處害人嗎?”

師弟們好奇地圍着銀蛇女,有膽大的還想伸手碰她。

裴允呵斥:“不許無禮。”

那弟子立刻縮回手。

蛇女氣息微弱,聽聞裴允這一句話,竟然笑了一笑。

裴允對她恭敬行禮,問道:“前輩可是軒轅村村民供奉的蛇仙?”

蛇女倚靠着井口,有氣無力道:“什麽蛇仙?不過是一個修煉千年的蛇妖,在萬壽神明面前,猶如蝼蟻一般。”

裴允機敏道:“蛇仙是說,這山中有邪神害人?”

蛇女擡起虛軟的手,從自己上衣裏取出一塊石頭,交給裴允。

“這是我與她交戰時撿到的,應該是她的東西。”

鳳簫弟子立刻圍了上來,探頭探腦看那塊石頭。

“這兒寫了字?”

“鬼畫符一樣,什麽字啊。”

“大師兄,你能看懂嗎?”

裴允認出那是上古倉颉字之一,現世已經很少人認識。若蘇無涯在,也許能辨認一二。

“不能,”裴允坦然承認,“得拿去給阿玦看。”

蛇女感覺自己撐不了多久了,緊緊握住裴允的手,把已知的信息傳達給他。

“我原是山中修煉的銀梢蛇,千年前在軒轅宮悟道,化為蛇妖。自從有了妖力,我從未傷人,反而力所能及地幫助村民,以積攢功德。直到三個月前,山裏來了第二位蛇女,她自稱帝女奇相……”

裴允的眉頭皺了起來,一個師妹問:“大師兄,你聽過這個名字?”

裴允說:“聽過。”

奇相,是黃帝時震蒙氏之女。

奇相長相怪異,是以稱為奇相。她原來應該是有名字的,只不過世人都不記得,她自己也不記得了。

奇相竊珠的傳聞古來有之。傳說奇相竊取黃帝的玄珠,事發後被黃帝沉入江水懲罰。但奇相竊珠是為了“佐禹治水”,民間亦有為奇相鳴冤叫屈者。

照古籍記載,奇相沉江後成了江水之神,庇護長江上往來的船只。不論是竊珠治水,還是沉江為神,奇相都有為民請命的神格。千萬年過去,奇相為何會突然回到軒轅古村,殘害軒轅後裔呢。

蛇女說:“奇相一來就瘋狂地摧毀了軒轅宮,把黃帝神像推倒,掃走村民供奉的香爐。我阻止不成,反被塞進這口古井裏。她說,她要我也嘗嘗被淹死的滋味,這是我信奉黃帝的懲罰……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聽完蛇仙的話,一鳳簫弟子道:“原是奇相鸠占鵲巢來害人,村民還以為是你突然中魔了呢!”

蛇仙苦笑一下,猛地咳出一大口血來。

“奇相……原也不是惡神。諸位仙長,求你們解了震蒙山的魔障,讓奇相不再為惡,救山中精怪和山下村民的性命。”

說完這些,銀梢蛇仙便再也支撐不住,側倒在地上抽搐,又吐了一口血。

裴允忙說:“我答應你,請蛇仙再堅持一下,我請列山……”

話音未落,蛇仙就失了人身,變成一條銀色的長蛇,蜷在地上。裴允抱着一絲僥幸,伸手探她的氣息,發現她已經死了。

方才那師妹問:“師兄,蛇仙死了嗎?”

裴允眉頭緊鎖說:“留幾個人在這裏,把蛇仙安葬,其餘人随我去與江玦會合。”

鳳簫弟子又齊聲應:“是!”

軒轅樓外,江玦正拿着那張帛書仔細端詳。沈煙煙倏然從他身前鑽上來,驚得江玦要往後倒去。

可身後是一棵古樹,江玦根本避無可避。

“你又要做什麽?”

他雖然這樣問,語氣裏已經沒有斥責的意思,全然只剩下無奈。

李靈溪捉住他的手,滿眼心疼道:“你的手也受傷了。”

是當時抱着李靈溪倒下,用手給她墊後腦勺擦傷的。

江玦想收回手,“不礙事。”

李靈溪不讓他收,“很礙事,蛇是嗜血的,你敞着流血的傷口,簡直是行走的招妖幡。”

江玦不說話了,由着李靈溪用帕子擦掉自己手背的沙礫和血跡。撒上藥粉以後,江玦以為下一步就是用紗布包裹傷口。

然而李靈溪還是出人意料。她湊近江玦的手,不讓江玦躲避,然後輕輕地吹了吹。

“怎麽樣,”李靈溪又吹了一下,“還疼嗎?”

暖濕的氣流拂過受傷的手背,江玦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只有酥酥麻麻的癢意從整個手背向全身傳來。

“不疼。”江玦悶悶地說。

李靈溪等藥粉融入得差不多了,才用紗布把江玦的手掌纏繞一圈。

“幸好是左手,”李靈溪邊打結邊說,“不然影響你握劍。”

江玦收回手,“我左手也能握劍。”

李靈溪笑着說:“那還是我小看你了。”

兩人并肩靠着古樹,李靈溪沒安靜片刻,又問道:“江玦,你說,蛇女為什麽要把所有死人的下半身吃掉?”

江玦說:“她有怨氣。”

“我看也是,她很可能生前被人吃了下半身,抱怨而死,死後以怨報怨,讓所有人都失去下半身。可是江玦,你不是說她是神嗎?怎麽神也會遭遇劫難,心生怨氣?”

“當然會。”

江玦不知怎麽了,每個回答都很簡短,李靈溪挨近他再問:“既然連神明都會遭遇不公,那我們修煉成仙是為了什麽?”

沉默一會兒,江玦才說:“三尺劍鋒,為天且示不平人。”

這回輪到李靈溪默不作聲,江玦問她:“沈煙煙,你從前修煉是為了在煙羅魔宗活下來。倘若以後沒了魔宗威脅,你繼續修煉,是為了什麽?”

李靈溪臉上沒了笑意,雙拳握緊又松開來。

“為了自保,為了讓不公的一切重見天日。”

眼前的軒轅樓仿佛着了火,燙得李靈溪想要瑟縮。

江玦問:“不公的一切?”

李靈溪似是而非般答:“讓火燒長生門的人付出代價。”

江玦說:“我可以幫你。”

心頭頓時百味雜陳,仿佛有從四面八方來的絲線拉扯李靈溪的身體,讓她找不到去路。

若一開始就錯了方向,你怎麽幫我呢。

最終,李靈溪揚起淡笑,對江玦說:“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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