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雪染塵泥

第037章 雪染塵泥

燕辭秋看傻眼了。他本是要找白吉算賬的, 看見李靈溪那無差別攻擊所有鳳簫門師弟的樣子,驀地清醒過來,站在白吉身前護着他。

白吉不識好歹, 反而從背後偷襲燕辭秋。碧玉蕭仙光一閃,擋住這一劍。

燕辭秋驚愕道:“你這是幹什麽?!”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另一面, 江玦把燕遙的弓箭打掉, 燕遙沒有靈劍護身,不能再對李挽君和李靈溪造成威脅, 同時也不能自保了。無頭怨靈屍源源不斷地撲擊着燕遙和白吉, 江玦一劍橫掃, 把他們劃入自己的保護圈。

李靈溪處在三日骨灼期, 魔氣較平時弱, 但她親自控制的無頭屍還是比相生環間接控制的強。許多鳳簫門弟子無力抵抗, 只靠江玦和裴允保護, 方能僥幸活命。

楊兼的怨靈屍一掏手,白吉肩上穿了個窟窿, 被生生扯斷右臂。

“啊!我的手……”

白吉哀嚎時,賀佑臨被怨靈屍撓斷喉嚨, 倒在血泊中。

皮肉撕裂聲抓撓人的頭皮, 雲樓血流成河。蘇二躲在三樓悄悄往下看, 只看一眼,便吓得半暈過去。

江玦把燕遙拎到裴允身邊, 反身砍倒數十個怨靈屍,接着落到李靈溪身前。他來不及勸李靈溪收手, 只能當機立斷地畫淨寐陣。

裴允和燕辭秋加入, 淨寐陣內各色靈流湧動,像一疊又一疊的五彩潮水, 很快将李靈溪淹沒。

李靈溪心口鈍痛,細眉緊緊蹙起。她聽到繆妙喚她:“煙煙,不要傷害無辜!”

燕辭秋也在遠處呼喚:“沈煙煙,停手!”

橫雲裂的劍氣被魔光分解着,江玦沖破護身結界抱住李靈溪。

魔女沒有收手,銀蝶弦打在江玦身上,割出一條條血痕。但他顧不上,也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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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煙煙,冷靜。”

靈力渡過來,有效壓制魔核的暴走,李靈溪聞着江玦身上熟悉的沉香氣,驟然尋回一絲清明。

再過片刻,她手腕挽轉,終于推出破陣魔印。

逍遙縣恢複朗朗晴空,無頭怨靈屍倒地不起,重傷的鳳簫弟子紛紛圍在死去的同門身邊,後怕交織着憤恨。

李靈溪額間魔紋褪去,茫然眸光回轉,與江玦對視。他們此時站得很近,李靈溪卻覺得很遠。

她恐怕再也不能回到江玦身邊了。

融合金烏的血脈還沒取得,若此時被趕走,豈不是前功盡棄。李靈溪垂首看自己的手掌,驀然流下眼淚。

江玦卻以為,她多少有些懊悔。

燕辭秋飛奔過來抱起繆妙,急切地問:“阿妙,你怎麽樣?傷得重不重,疼不疼啊。”

繆妙勉強笑了一笑:“我沒事。”

多日來,裴允對李靈溪的質疑從未徹底消退過。他看着斷了氣的賀佑臨,把無名劍柄握得發顫。

燕遙攀着他站起來,擡手指向李靈溪,眼角溢出淚水。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魔修殺了佑臨,你們還護着她做什麽!江玦,大師兄,你們難不成要與魔共舞!”

另一弟子怨憎道:“殺我鳳簫門弟子,女魔,你真該死。”

燕遙從懷裏抽出一支玄鳥符,快速點燃,裴允要阻止都來不及。

玄鳥向北飛去,是直往韶都山鳳簫門的求救信。屆時宗師長老們一來,沈煙煙就要被綁回去公審了。

“江公子,既然你護着她,咱們讓長老們來評評理。”

江玦負劍站在李靈溪身前,分寸不讓。

李靈溪方才催動魔氣解陣又開陣,激發了骨灼,沒到天黑就開始骨頭疼。她手顫着探過去,輕輕揪住江玦的衣袖,淚染桃紅。

“江玦。”

江玦伸手出袖,在衆目睽睽下牽住李靈溪的手。

此時裴允心裏一團亂麻,有兩個聲音在瘋狂拉扯他。阿玦如此任性,從法理上看,裴允一點也不支持他。可那任性,又是裴允求之不得的勇氣。

糾結之下,裴允沉默了。

李靈溪已經完全虛軟,由江玦抱着到橫雲裂上。鳳簫人想來阻攔,江玦凝起靈流,毫不客氣地擊退他們。

燕遙慘白着臉大罵:“江玦,你要為了一個女魔修敗壞雲水門的名聲嗎?她是魔!肮髒不堪的魔!”

江玦給李靈溪披的是繡星雲潔白雪氅,二人罩在雲水門的柔白裏,卻沾染了塵泥。他沒有回應燕遙,這時,他顧慮憂懼的全是沈煙煙的病。

衆人在原地罵罵咧咧,橫雲裂載着江玦和李靈溪遠去。

鳳簫門死傷者不少,裴允用靈力給他們止血。面對師弟們的質疑,他壓着怒氣冷肅道:“誰準許你們擅自行動?未得令而先殺李挽君,又傷及湘靈仙子,你們究竟有沒有把我這個大師兄放在眼裏?”

白吉的右肩正汩汩流血,疼得啞言。燕遙見此慘狀,也說不出話了。裴允很少拿身份壓他們,若是拿來說了,那就是事情很嚴重,而且他有理。

燕遙萬分崩潰地看着死去的賀佑臨,心中又怕又恨。大師兄的話只能壓制他片刻,很快,他剛挫下去的銳氣重新暴漲起來。

魔修殘暴不仁,除魔衛道是天經地義的事,除此以外都是借口而已。

逍遙縣以南到了益州界,益州不比同州寒冷,但雲厚雨多。

過午天霭沉沉,江玦在一座山中找到适宜停留的古祠,把李靈溪放在自己的外袍上休息。

李靈溪無言倚着牆壁,像要睡着了。在她身後,有一尊面目怪異的女神像,一手托着神珠,靜靜凝望世人。

洞外有流水聲,江玦去取水回來,遞到李靈溪的手邊。李靈溪睜開眼睛,看江玦神情有點冷淡,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江玦走到祠內,在神像前行禮。李靈溪仰頭看神像,發覺這是江神奇相。

“江玦,你說,如果妗沄知道自己的結局是沉江而死,被魚蝦吃掉雙腿,她還會竊玄珠輔佐禹治水嗎?”

江玦說:“會。”

“可我覺得她太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學他。”

“總要有人去做。”

李靈溪抿了抿幹澀的唇,就着江玦的水囊喝水,沒再說話。

有江玦靈力相護,李靈溪骨灼發作沒那麽難捱了。

午夜驟雨突襲,李靈溪仰頭看蒼蒼竹林。江玦把外袍蓋在兩人頭上,拉她回到江渎祠。

沒點燈,只有照明符在燃燒。

李靈溪倚着牆壁抱膝而坐,又沉默地看了江玦很久。對視半晌,江玦朝她伸出手:“銀蝶弦,給我罷。”

李靈溪不作反應,古祠裏一片靜水般的空寂。

江玦語氣中似乎含着嘆息:“你答應過我,不再用邪術殺人。雖然逍遙縣一事情有可原,但鳳簫門的一些孩子,罪不至死。”

“可我也說過,”李靈溪的桃花眸藏了狡黠,“拿你自己來換。”

江玦許久不說話,李靈溪先妥協了,垂着長睫小心翼翼問:“你當真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江玦不答,她又執着、狀似傷心欲絕地問:“距離心意相通還有多久呢?”

李靈溪雙眸蓄淚的時候,睫毛也被沾染濕意,仿佛天下人全都欠她交代。

江玦心下不忍,擡手為她拭去眼淚,軟聲說“別哭”,結果手下的淚流更洶湧了,淌得他滿手都是。

李靈溪不死心,“你為什麽要帶我走,我會怨靈邪術,還殺了人。”

江玦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看見了,是非曲直都看得清楚。”

“你沒看清楚,”李靈溪一口咬定道,“江玦,你師父會怪你的。”

江玦适才收到蘇無涯的靈訊,已經大逆不道地掐斷了。

“我不帶你走,要怎樣呢?看着你被鳳簫門的長老們捆了帶回韶都山,審判你用魔陣害人,罰你受鞭刑、剖魔核嗎?”

江玦說這話時神色淡然,語調也是平平淡淡的,好像沒把帶李靈溪走當成一件大事。

事實上,他抛下師妹繆妙,帶着重創鳳簫門一衆弟子的魔女離開,這消息已經在半日之內傳遍了修界。燕扶正大怒,說要為座下弟子報仇雪恨。

裴燕師兄弟接到鳳簫門網捕令:緝拿逍遙縣之兇犯魔修,不得有誤。

李靈溪擡頭看江玦,水霧眸子接了竹葉上的秋雨似的。

“你瘋了,”李靈溪咄咄逼人,“江玦,你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罷。”

江玦無力辯白:“不是。”

李靈溪捧起他的下巴,很輕地吻在唇角,他沒有躲。

“我毒發了,”李靈溪見用情索取不能,只好把江玦當成傻子騙,“江仙君,求你,幫幫我。”

江玦手中一涼,銀蝶弦被塞到那裏,正微微地閃爍白光。這溫吞親吻真正成為一場交易,李靈溪先交出了自己的底線。

“我唯一的法器,給你了,你也可以剖出我的魔核。”

自廢修為不過如此,李靈溪牽起江玦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左胸口,要他生剖自己的魔核。

江玦緊盯李靈溪的雙眼,掌心凝起金色靈流,逐漸形成一個法印,吞噬着李靈溪的魔氣。随着靈流凝聚,心髒越來越疼,李靈溪立刻就後悔了。

她只是說來誘騙江玦而已,怎麽他還真的舍得廢她修為啊!

李靈溪瞬間淚流滿面,哽咽聲從喉嚨裏溢出,弄得伏魔法印松懈。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快要真正觸及魔核的時候,江玦停手了。

“煙煙,”他終于放軟了聲音,“不必如此。”

江玦是一個相當公平的人,他收下李靈溪的銀蝶弦,在李靈溪伸手脫他衣裳時就沒阻止。他乖順地讓李靈溪吻他,撩撥他,他也給她溫柔的回吻和撫摸。

但李靈溪總覺得,他很禮貌。

最後,果不其然地,江玦在李靈溪手伸到他腰帶處時,立刻捏緊了她的手腕。

李靈溪眼含春水,波光盈盈。

“江玦,你好熱。”

江玦側頸也很燙,沈煙煙正貼着他那裏說話,呼出的氣息溫暖濕潤,像要把他燙傷了。

李靈溪的手掙紮着,執着不屈地往下探。江玦猛地擡手欲動,指尖落下時,卻又換作輕柔的一點。

她擡眸瞪江玦,此時除了惡狠狠瞪眼,她什麽都做不了。

“這麽兇,”江玦對上她不甘心的眼神,不禁勾起唇角,“你對我又種魔符又下藥的,我也對你用一回安眠咒,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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