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縱使相逢

第048章 縱使相逢

李靈溪要真聽江玦的話也就不是李靈溪了。難得江玦病一回, 她自然要爬江玦的床,演她的情深似海。

“江玦。”

江玦迷迷糊糊間聽見沈煙煙在喚他,那聲音越來越近, 最後竟然貼在他唇邊。他想睜開眼睛,想要醒來。

錯了, 不應該讓木清呈走的。

李靈溪撫摸着江玦被冷汗濕透的鬓邊, 理直氣壯道:“是你喚我來的。江玦,你一直在念我的名字, 你知道嗎?”

她用自己的額頭去貼江玦, 江玦這病發得又急又重, 這會兒是全沒力氣拒絕。

“你說你啊, 有跂踵血不喝, 這不是自讨苦吃麽。”

江玦耳邊像蒙了一層厚紗, 聽到的聲音十分微弱。他用盡力氣睜開雙眼, 正撞見李靈溪近在咫尺的桃花眸。

“醒了?”李靈溪笑着,“木仙子說, 病患身上發冷的時候,萬萬不能再受寒。”

她脫了衣裳去抱江玦, 說一些木清呈根本沒說過的話。

“你看你的避寒法術都失了效, 這跂踵妖力真厲害。”

實則是她略施手段, 把江玦避寒的咒訣、靈符等都廢了。江玦正在病中,滿腦子漿糊似的, 根本沒發現。

“別怕,”她吻着江玦的側頸, “我會陪着你的, 抱一下就不冷了。”

這時窗外突然下起雨,風把窗框吹響, 遮天蓋地的雨簾隔絕一切雜聲,天地間只剩他們兩人。

江玦蹙眉擡手,推着李靈溪。李靈溪反而要往他懷裏鑽,在他胸口一頓亂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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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江玦喘着粗氣道。

李靈溪趴在江玦身上,垂着眸說:“我不怕的,讓我陪你,好不好?”

江玦感覺自己的胸口被人打了一拳,那疼痛恍若虛無,震顫卻長長久久地在胸腔回蕩。就像那日洛都天街,風吹過沿街小樓挂的風铎。

“沈煙煙,”江玦勉力從喉間擠出幾個字,“聽話,出去。”

許是病的,江玦眼睛紅了。李靈溪埋臉于他胸膛,仿佛要抵死賴在他身上。兩人緊緊相擁,李靈溪刻意用魔氣催熱的身體吸引着江玦。

“你太熱了,離我遠些。”

“是二郎太冷了。”

江玦的聲音不似平常幹淨,黏糊得宛如攪不開的糖漿。李靈溪攀着他的肩膀去吻他,回以同樣不清不楚的絮語。

“別推開我,我很擔心你,這麽冷可怎麽是好。”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江玦快要被她逼瘋,雙手将床褥抓皺。

一種失控的悸動從心口鑽出,熱泉一般流到四肢百骸。他感到幹渴,身上冷熱交替,已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覺。他想念清靜經,甫一啓唇,舌尖就被裹去。

“唔……”

江玦勉力推拒着,李靈溪稍微擡高臉,看他滿臉通紅的樣子,笑道:“你怎的如此羞怯?”

他才不是羞的,純粹是被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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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聽話,”江玦啞聲啞氣地下命令,“你給我出去。”

李靈溪委屈巴巴地,“我一路跟你深入疫區,早就防備不了了。”

江玦閉上眼睛,話語裏透出濃重的愧疚,“我的錯,又讓你涉險。”

“沒關系,是我心甘情願的。”

李靈溪眨着眼睛,好似從來不會說假話。

江玦把臉偏去一邊,不讓她親,也不回話,甚至連眼皮都不肯睜開。李靈溪看他實在糾結,調戲的興致蕩然無存。

“我只是怕你冷而已,”李靈溪為江玦攏好被子,低落道,“罷了,我去外面等蕭凡,你好生歇息。”

她起身後,上好的鵝絨被褥頓時像天桑冰雪一樣冷。

她走了,“吱呀”一聲,木門隔開冰與火的兩重天。

太冷了,卻又有若隐若現的熱從下腹傳來。彼時江玦神思混沌,直到多日以後他才知曉,這是情熱。

也不知沈煙煙走了多久,窗外雨勢越來越大,敲着小窗“啪嗒”響。

江玦迷瞪間吞下去的藥物起效了,身體逐漸回暖。他坐起身來自療,忽覺周身一片暖融融的,有醫修的靈流侵入善木結界。

不多時,他睜開眼睛。原本昏暗的室內如今被綠色靈流環繞,來人一把白須白發,舉止一派仙風道骨。

江玦撐着床板坐起來,清一連忙阻止。

“小二,許久不見了。怎麽,你又心絞痛啊?”

聽他這麽一說,江玦竟真的覺得心絞痛,是與金烏相克不同的痛。但他找清一是為了煙煙,自己輕微的疼痛可忽略不計。

“大師,恕晚輩不能見禮。”

“哎,你就坐着罷。”

清一大師什麽都不問,擡手便把驅疫符貼到江玦腦門,念念有詞道:“那列山少主還是欠缺火候,讓你病成這樣。”

清一大師的境界确實比木清呈高得多,他一出手,江玦就覺得好受多了。

江玦替木清呈解釋:“是我讓木仙子先去救治百姓,并不是她醫術不高。”

“我聽聞你入蜀是為了尋我,”清一捋着自己的須髯,“可是舊疾發作了?”

“不是,”江玦否認了,“我有一友人不幸中了魔毒,特來請清一大師醫治。”

清一雖然入世,入的卻不是修界和仙門的世。他尚不知曉江玦和“魔女”私奔的事情,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因為沈煙煙是魔修而拒診。

“友人,莫不是心上人罷?”清一不留情面地戳穿他。

江玦心內一凜,面上卻還端着不動聲色,淡然道:“請大師救她。”

清一樂呵呵笑:“你還病歪歪地坐不直呢,倒急着救別人。”

此話一出,江玦在榻上打坐的姿勢更端正了些,清一不由得笑意更甚。

扶蘇鎮,客棧。

紫衣青年坐在窗臺上,松懶垂下一條左腿。秋風吹來,吹起他半片衣袂。他解下腰間系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口。

酒是純正桂地風味,入口柔順清冽,香氣襲人。

正品酒時,遠天忽然飛來一只白鸮,蕭凡略一矚目便知那是雲水門的來信。

“難得。”

蕭凡接了素衣進來,幾乎要撫掌大笑。江玦竟然還有有求于他的一天,就在當衆大打出手之後。

“罷,讓我去找沈煙煙算個賬。”

蕭凡放飛雪鸮,直接從窗臺跳下去。落地之前,靈刀照夜紫穩穩地停在他的腳下。

扶蘇鎮到複縣要橫跨整個州,但蕭凡腳程很快,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他舉目四望,只見病患們被集中于一黃帳下,綠袍醫者正奔走忙碌。

刺史府門戶大開,蕭凡也懶得走正門,随意找面牆翻了進去。他循着魔氣去找江玦,果然好找,繞過一處浮雕便與沈煙煙正面撞上。

蕭凡嗤道:“魔女,江玦呢?你獨自在此等我,就不怕我将你就地正法?”

李靈溪對他的挑釁并不理會,無謂道:“你打不過我。”

轉瞬間紫光閃爍,照夜紫倏地到了李靈溪眼前。李靈溪側身躲避,旋即召出小雪與蕭凡對戰。

“雲水劍法——”蕭凡又被江玦氣笑了,“魔女好手段。”

照夜紫與小雪砰然相撞,擦出刺耳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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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靈溪在蕭凡閃身而過時說:“我借你靈鏡一用,是為救人。”

蕭凡站定了說:“你吃瑤果也是為了救人不成?江玦就是這樣被你蒙騙的罷,魔女,你當真無恥。”

話落又是一猛烈攻擊,李靈溪一一拆解他的招式,一柄小雪劍舞龍蛇。

此刻雨滴噼裏啪啦地砸落,完全濕透兩人的衣裳。李靈溪隔着雨幕看蕭凡耍刀,恍惚覺得他腳下步法很是眼熟。

她執劍反攻,想近身看清蕭凡的手腕。蕭凡自然不許,舉刀将她死死擋在三步開外,還趁機反手使力,把照夜紫劈在她肩膀上。

這一刀,李靈溪原是可以躲避的。但她聽到江玦屋裏有了新動靜,于是她幹脆就沒躲,只略微沉肩,用魔氣抵抗照夜紫深入皮肉的程度。

“咳……”

李靈溪痛哼出聲,随後聽見江玦嘶啞的呼喚:“沈煙煙!”

雨水沖刷着她的身體,鮮血順流而下,惹紅江玦的眼睛。清一還未來得及勸阻,江玦便瞬移到李靈溪身邊,一手攬住她倒下的身體,一手震退蕭凡。

蕭凡被兇悍襲來的靈力擊倒,胸口猛地一疼。

他看不慣魔修,恨不得把煙羅魔宗徹底剿滅。可他對沈煙煙這人卻也還心存疑慮,沒想着下死手。誰知魔女狡詐,弄得自己受了多重的傷一樣。

“啧,”紫衣青年抹了一把臉上的雨,“口氣那麽大,打起來那麽脆。”

江玦捂着李靈溪滲血的肩,急問:“煙煙,你怎麽樣?”

李靈溪嘴一癟,委屈道:“你請他相助,他自願前來,卻要對我喊打喊殺。”

江玦起劍,橫雲裂堪堪擦過蕭凡左肩。

蕭凡挪了過來,不客氣道:“失手傷了江兄的朋友,對不住。靈鏡術就當賠罪用了,江兄有何吩咐?”

江玦眉目冷然:“何故傷人。”

蕭凡漫不經心道:“蕭某不過是想與沈姑娘比試一番,并無蓄意傷害的意思。再說她上回拿瑤草在我這尋開心,我還不能問責了?”

“扶蘇鎮一事,是因我看管不力,讓煙煙誤服了瑤草。我在這裏向蕭兄賠罪,還望蕭兄海量。”

“誤服?好啊,麻煩江兄看好自家的貓貓狗狗,別讓她到處惹是生非。”

被說是貓貓狗狗,李靈溪心裏憋氣但又不能發。她再度拽了江玦的衣袂,柔柔勸道:“我沒有事,快去審跂踵。”

江玦把李靈溪扶起,給她披自己的外衣,動作輕得像怕把她碰碎了。轉臉對蕭凡說話時,卻又冷漠起來:“蕭仙君,請罷。”

蕭凡不屑地笑了一笑,暗地嘆道:天人落俗,俗不可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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