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吃醋
第029章 吃醋
或許是男人的威脅起了作用, 江小魚将手搭在亱蓮的肩膀上不敢再動。他癟着嘴,樣子還有點委屈,沒什麽理由地覺得這個人讨厭, 長這麽大個體溫還那麽高,只要和他在一起自己的血液都像是燃的。
他被抱着轉了個身, 這才看見了一直安靜趴在床邊,表情一臉吃瓜的拉布拉多……這狗成精了, 他竟然能從它的臉上看見八卦。
江小魚有些尴尬地挪開視線不看狗, “待會我去問問你主人的情況。”
聽見主人兩個字,拉布拉多收起吃瓜臉,一臉興奮地汪了一聲。
亱蓮抱着他走進衛生間, “和狗說話它能聽得懂嗎?”
“狗很聰明的。”江小魚心虛。
男人唇邊淺淺漾開一抹戲谑沒有戳穿他,垂眸看着他頭頂的發旋問:“要叔叔幫忙嗎?”
“什麽?”
亱蓮眸光往下落在江小魚的腹部, “脫褲子?”
江小魚漲紅了臉, 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不要,你,你你出去!”
“真的不要?”
小黑貓氣急敗壞地瞪大了眼睛, 揮着爪子就要撓人,亱蓮虛虛握住他的手指笑着說:“好了,不逗你了,小心些動作, 別讓血液倒流了。”
他面上恢複溫潤內斂的樣子,将點滴瓶小心挂在一旁,随後轉身帶上了衛生間的門。
确認對方離開後江小魚垂着頭盯着馬桶裏淺藍色的消毒水看了一會, 這才晃晃紅溫的大腦開始脫褲子。雖然病號服寬大,但褪衣服時摩擦到了臀尖的皮膚, 火辣辣的疼痛感。
他反手摸了下屁股,濕漉漉又滑膩膩的感覺,應該是被塗了藥。誰給我塗得?……他耳尖泛起了可疑的紅暈,不想再糾結下去,在心裏默默給自己催眠:要去上班,要去看房,要去喂貓,要去幫狗看狗主人,這輩子的事情都想了,就是不敢往亱蓮身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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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好褲子後他按下沖水鍵,稍微走了兩步便感覺屁股上的肌肉被拉扯得疼。
他不是個嬌氣的人,對疼痛的忍耐力也強,把點滴瓶取下來後走到門邊擰開把手,将腦袋探了出去環視了下發現亱蓮已不在屋子裏。
拉布拉多汪了一聲:“那個人出去了。”它起身跑了過來擋在江小魚身側,小心跟着他說:“警官你慢一點。”
江小魚臉上有着很柔和的笑意,他将點滴瓶挂好趴回床上,摸了摸拉布拉多的頭說:“謝謝你。”
“狗謝謝你才對,還要和你說對不起,因為狗撞到你你才會受傷。”拉布拉多吐着舌頭說。
“沒關系的。”江小魚說,看它頻繁地伸舌頭裹嘴巴,他擡起身想要找水:“你是渴了吧?等我看看有沒有水。”
“你要喝水嗎?”熟悉的低醇嗓音。
亱蓮從外面進來,身後跟着一個助理,他走上前按住江小魚的手腕,手背上因為針頭移動已經有了輕微的鼓包。
他的目光依然落在江小魚身上,沒有回頭直接吩咐身後:“去喊護士,再買幾瓶水過來。”
助理剛到床邊,聞言應好随後轉身離開。
亱蓮輕輕摁了摁鼓包的位置,江小魚吃痛往回縮了下手,結果被他握住沒能抽回去,男人輕聲開口:“你真的很不乖。”
他的臉上沒有什麽明顯的表情變化,只是原本總是勾着的嘴角弧度有些不明顯地下撇,溫和的模樣淡了些。
他的睫毛很長很直,下斂時在眼下投出了兩片很深的陰影,讓那雙原本溫潤如玉的眼眸教人看不清晰,“為什麽這麽不聽話?”
男人的語氣淺淡,但莫名能聽出些他對江小魚的舉動有所不滿。
“……重新紮一針就是了。”江小魚的嘴角小幅度地癟了下,聲音很低,透露出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委屈。
一片綠葉從樹梢飄落,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從亱蓮的唇邊溢出,“我只是擔心你會痛。”
那片葉子寂靜地落在窗臺上,盛住了些許日光。亱蓮嘆在了江小魚的心上,又輕又癢。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彙,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老板。”助理拿着水領着護士走了進來,“那個急診傷患待會就能轉普通病房,刀口幸運地避開了所有關鍵的內髒組織,看着吓人,其實只是皮肉傷。醫生說恢複得好的話沒幾天就能下床活動了。”
“嗯。”亱蓮應了一聲。
助理一連串的話語吹散了兩人間的缱绻,亱蓮将江小魚的手腕放下,起身示意護士重紮。
止血帶在腕間綁緊,江小魚做賊一般悄悄瞥向亱蓮的方向,想看他的反應,沒曾想又被抓了個正着。
“看叔叔做什麽?”男人語氣裏帶了點戲谑,被他做賊般的樣子逗得心情稍好,覺得陳一曲對這小家夥的描述很正确:偷感很重。換成貓形,耳朵估計都得豎成電線杆了。
護士解開止血帶滿臉好奇地盯着兩人瞅,江小魚注意到她的視線紅着耳尖連忙轉頭,結果又撞見了一臉吃瓜樣子的拉布拉多……
護士心裏猜測着這兩人的關系。英俊爹地自稱叔叔,莫非是叔侄?可是這個氛圍感又是怎麽回事?一股子基味!她在心裏尖叫,端着醫用彎盤小步快走等不及要出去和姐妹分享八卦。
氣氛教人尴尬,江小魚找借口岔開了話題。“能不能麻煩你給拉布拉多喂點水?”
拉布拉多聽到這句話,狗臉僵了,也不吃瓜了,狗屁股一轉就想往門外跑:“狗不渴,狗要去找主人。”
亱蓮眼睛一彎微微一俯身就拉住了拉布拉多的項圈,“當然可以。”
阿布不喜歡這個人類,盡管他并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而且還和小警察關系暧昧,但這個人類的氣場莫名讓狗覺得很有壓力……
亱蓮舉着礦泉水示意拉布拉多張嘴,阿布緊張地舔了下鼻子,在男人已經有些不耐地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時連忙仰頭張口。
“你昏迷時有電話打進來,我替你接了,他說是你的師父。”亱蓮将半空的礦泉水瓶放在桌上,又開了瓶新的遞給江小魚,“是那位叫金戈的警官嗎?”
江小魚點點頭,“是。”
“你和他的關系很好?”男人語似不經意。
趴着的姿勢喝水有些不暢,江小魚努力擡頭灌了一口,毫不猶豫道:“當然,師父他救了我。”
如果不是金戈,他大概早已溺死在了江裏。屍骸可能會被人打撈上來,也可能會在江底腐爛,為那一江的游魚提供一些養料。他們的關系不能用很好來形容,亦師亦友,他是他很重要的人。
男人側身坐在床邊,他望向窗外時江小魚只能看見他線條幹淨利落的側臉,鼻梁高挺眼窩很深,沒有那抹常映在臉上的笑時,溫文儒雅的感覺便失了些,顯得人淡漠不染煙火,有些不好接近。
江小魚動了動沒有紮針的那只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亱蓮搭在床邊的手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身體不受大腦控制一般,下意識就這麽做了。
亱蓮側臉,眼角微揚,“江警官在做什麽?”
江小魚猛地收手,不敢看男人的表情,指尖扣了扣床單說:“謝謝你,你也救了我。”如果不是亱蓮抱住了他,那他摔倒時不巧磕了腦袋,那搞不好也是會一命嗚呼的。
他沒有擡頭,看不見男人的表情只聽見他很短很輕地笑了一聲,緊接着那只帶着很高體溫的大手就撫上了他的後腦勺。
亱蓮的手指輕輕插入他又軟又細的發絲,接着又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熱已經退了,記得吃藥,屁股上的傷要避免長時間坐着,之前已經給你冰敷了一次,48小時後要熱敷。”
溫柔一觸即逝,亱蓮起身,手指撚起襯衫袖口整理着褶皺,“我和院方打了招呼,這只狗不能獨自亂跑但可以待在這間病房裏,其餘的……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可以的,”江小魚連忙說:“謝謝你。”
亱蓮彎了彎眼睛沒再說話,帶着助理走了出去。
江小魚看着房門處,沒注意到自己的頭發絲都聳拉了下來,整個人莫名萎靡。他感覺亱蓮好像在生氣,同時又有些茫然和失措,不明白他為什麽生氣。
事實上亱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不快。助理大氣也不敢出跟在他身後,司機見亱蓮過來了連忙滅了煙開門。
“亱先生,我們去哪?”
“回公司。”
亱蓮拿起旁邊的企劃案,打開翻了幾頁,随後又阖了起來扔在一邊。
他閉眼仰頭靠在椅上,半晌突然笑了一聲,很輕的一聲。睜開眼時他眸中金色大盛,蜂蜜般濃稠的金色取代了琥珀色。
他想明白了。
有意思,自己竟然會因為江小魚的人際關系而感到不快。
小家夥是個別扭不坦率的性子,能讓他承認關系很好,那便一定很好。
不爽。
實在是不聽話,讓他回家不回,讓他不要動亂動,還和別人關系要好。
真應該狠狠打他屁股。
*
阿布在男人走後便放松下來,将頭搭在床邊輕輕汪道:“警官,狗想去看主人。”
江小魚回想起亱蓮剛剛的話,摸了摸拉布拉多說:“不能讓你一只狗跑在外面,等我打完點滴帶你過去。”
“好!”阿布一口答應,随後問:“警官,你為什麽能聽得懂狗說話?”
“因為我是一只貓。”
拉布拉多瞪大眼睛:“可你長着人樣,就算你是貓,狗怎麽能聽得懂貓話?”
“因為貓學過狗語。”
阿布狗臉懷疑,“狗能學貓語嗎?”
江小魚捏了捏它的大耳朵,“你可以試試,先從喵喵叫開始。”
“你騙狗!”阿布篤定。
這只狗實在聰明,比季妄安的那只泰迪狗還要通人性,難怪可以做導盲犬。一人一狗又嘀嘀咕咕說了會話,知道了各自的名字。
恰巧江小魚的點滴輸完了,阿布直起身擡爪按下床旁邊的呼叫按鈕。
有人推開房門,一聲聽着就是煙抽多了的嗓音傳來,“幹什麽呢?”
江小魚扭頭一看,“師父?你怎麽來了?”
金戈大刺刺往床邊一坐,拉起拉布拉多的兩只爪子晃了晃,“被案子拖住了不然早來了。你個小赤佬是不是傻?早上就發燒了還跑來上什麽班?”
江小魚不吱聲,金戈又問:“你和亱蓮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江小魚扭頭不答,金戈“嘿”了一聲,“長出息了?師父的話都敢不回?”見貓崽子拒不配合他又哼了一聲,随後說:“懶得管你,說吧這狗又是怎麽回事。”
他聽門衛說江小魚跟着一只身上染血的拉布拉多跑了,打他電話卻是亱蓮接的。
不談亱蓮江小魚松了口氣,和金戈說了下前因後果,中途護士進來将針拔了。
“原來是導盲犬啊。”金戈拉着兩只狗爪,帶着狗跳舞般走了幾步。
阿布不敢傷人又抽不出爪,愁着臉表情幽怨,鼻子裏發出氣聲向江小魚求助:“貓警官,狗想去看主人。”
江小魚把堵針眼的棉花丢進垃圾桶,小心翻身下床說:“師父,我帶阿布去找它的主人。”
金戈總算饒了狗,“行啊,一起吧。”他看見江小魚走路姿勢不對,皺着眉問:“腿怎麽了?”
“不是腿,屁股摔傷了……”
金戈毫不留情地嘲笑出聲,“貓尾巴不會也摔斷了吧。”
本來屁股就疼,江小魚被他說得更是直接老管家板臉。他還沒變回貓身,搞不好真的摔折了,本來就短得快沒有了,這要是折了,亱蓮看見估計又要說他不聽話。
他被這想法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起亱蓮,而且他為什麽要聽亱蓮的話?折不折的又跟他有什麽關系?他有些懊惱地垂着頭,一頭撞上了金戈的背。
“是這吧?”金戈停了步子,拍了江小魚一巴掌,“長點腦子好伐,走個路都能發呆。”
江小魚懶得理他,拉着阿布的項圈将它控制在自己身邊,免得進了病房吓到其他病人。
亱蓮為江小魚開得單間,狗主人沒有特別關照住得四人間,好在位置不錯靠着窗。
阿布原先還能控制住自己,一看見主人蒼白的臉色便止不住低聲嗚嗚了起來。江小魚松開項圈它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兩只爪子搭着床沿伸着舌頭舔主人的手。
“阿布?”床上人聲音輕柔,睜開了無焦距的眼。
江小魚見過不少美人,若亱蓮在他見過的美人中排名第一,那這個人或許能争一争第一。區別于亱蓮的溫潤清貴,眼前人仿佛一張素淨的畫,透着一種病态的美感,脆弱而動人。
拉布拉多情緒激動,江小魚低聲提醒它安靜一些:“吵到其他病人的話你就不能待在這裏了。”
阿布委屈地嗚嗚兩下,把頭安靜搭在床邊。洛溪摸了摸他,将臉轉向江小魚的方向說:“你是救了我的警察吧,謝謝你。”他的眼睛看不見但聽覺分辨能力很強,何況這人的聲音清悅帶着股幹淨氣,很難讓人忘記。
江小魚說這是他的義務不用謝,随後又和他稍微講了些話,知道了他的名字。
金戈站在一旁玩手機,見兩人說得差不多了便插口問:“洛先生能吃得消的話,現在做個筆錄吧?”
“沒問題的。”洛溪嘴角彎起一抹淺笑:“我中午正在和阿布一起吃飯,然後我的前男友蔣飛——”他剛說完前男友的名字便被金戈打斷。
金戈用筆指了指洛溪,再次确認道:“蔣飛?”
洛溪蒼白的臉上有絲茫然,“對。”
“28歲,松市本地人,音樂經紀人?”
“是。”
金戈哈了一聲,在江小魚疑惑的眼神裏龇着牙道:“下午剛接到報案,這個蔣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