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千霜山

第10章 出千霜山

像是有團火焰在心口灼燒，逐漸燒遍了全身，慕歸舟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是被熱醒的。

方圓一裏俱是冰消雪融，他躺在水泊中，渾身都濕透了，融化的雪水竟然還是暖洋洋的。

他用雙臂撐着地讓上半身坐起來，手扶住額頭，頭疼欲裂，根本想不起來昏倒前發生了什麽。

一個毛絨絨的東西在他衣服裏拱來拱去，最後從他領口鑽出來，還有些發怔，懵懵懂懂問了一句：“大哥，你還活着嗎？”

“嗯。”慕歸舟捉住他，放在手心瞧了又瞧，一點傷都沒有，身上還是暖乎乎的，眼睛倒是水潤得很，像是真哭過。

“太好了！”秋一轉憂為喜，一陣歡呼，“我還以為你要死了！”

慕歸舟微微一笑，從雪水中站了起來：“不知道什麽原因，活過來了。”

雖然體溫正常，但是消耗掉的靈氣尚未恢複過來，慕歸舟徒步在雪地裏行走，所到之處，冰雪皆融，他索性不再找遮擋風雪的地方，就地而坐，開始嘗試運轉體內的靈氣。

千霜山深處的靈氣，比玉瓊峰的要純淨濃郁得多，沒有過多長時間，他吸收了大量靈氣，在體內複蘇運轉，再積聚到丹田。

經歷過剛才靈氣耗盡的生死時刻，他的心神似有所動，隐約覺得自己又要突破了。

他吃下一顆辟谷丹，把剩下的辟谷丹都給了秋一，叮囑他餓了就吃一顆。

慕歸舟入境後心神合一，再也沒有動過，秋一擔心他又暈過去，一直注意着他的體溫，好在都是正常的，便靜靜守着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歸舟從入境回到現實。

雪峰之中尚有白晝黑夜之分，秋一實在無聊不是睡覺就是梳毛，一天天數着過去了多少個日夜。

“峰主給的懲罰，是半個月。”秋一見他回神，憋了許久的嘴開始喋喋不休，“可是我數了，我們在這裏待了有三十四天了，多了十二天，會有獎勵嗎？”

“沒有獎勵。”慕歸舟笑，“而且是多了十九天。”

他查看了一下裝着辟谷丹的藥瓶，訝異道：“你怎麽一顆沒吃？”再摸摸秋一，依舊圓得像個球，神采奕奕，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半分憔悴也無，“不會餓麽？”

“不餓啊。”秋一說，“我一直都不需要吃東西。”

慕歸舟問：“那在東烏鎮萬家的時候，你怎麽聞到吃的就醒了？”

秋一扭扭捏捏，不好意思道：“餓了吃東西，和因為好吃吃東西，是不一樣的，當然是因為太香了，并不是我餓了。”

慕歸舟了然，“餓”和“饞”是兩個概念，他單純只是饞。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太過深入千霜山，連個傳音符也沒有，慕歸舟用神識探了路，找到回去的方向，再抱起他，并把辟谷丹瓶也收起來。

秋一見他沒有吃辟谷丹的意思，驚訝道：“大哥，你也不餓嗎？”

“不餓。”

“啊……”秋一失望，“那以後我們還會有東西吃嗎？”

“你想要就有。”

小鳥的憂喜轉換永遠只是一瞬間，畢竟他的世界裏，沒有值得長時間煩惱的事情。

被下的十五日不得離開的禁制早已解除，慕歸舟出了千霜峰，入峰處有免費的法陣，但只通往定風峰，方便被處罰的人出來後去找賞罰管事報道。

賞罰管事看到他很是驚訝：“一個多月沒有瞧見你，傳音符也杳無音信，還以為你沒熬過去呢。”

慕歸舟垂下眼，沒有說話，按部就班報道完便離開，去找張管事領這個月的分例。

飛虹宗雖然是一個宗門，但宗門內又有許多峰頭，每個峰頭的人才是真正一家的師門，平日來往最為親密，如果是其他峰頭的入門弟子陷入千霜山，定會有相熟的人去解救，可是慕歸舟所在的玉瓊峰已經空空蕩蕩，之前的弟子已經被分到其他峰頭，他更是沒有相熟的弟子，所以就算遭逢不測，也不會有人來救他。

他倒是早已習慣，并不在意，反而是賞罰管事看着他有些憐憫。

張管事見到他，更是驚訝：“煉氣五層？！沒想到你的修為這麽快又提升了，看來這懲戒反而有好處。”

慕歸舟道：“千霜山靈氣純淨，只要心境，很适合修煉。”

張管事道：“既然你已經煉氣五層，分例同之前自然是不一樣了，同時還有煉氣五層的試煉任務。不過你修為提升太快，法術應該還未好好修習，可能會有些困難啊。不如你回去固本培元，過段時間再來找我。”

慕歸舟點點頭，他也正有此意：“試煉任務，可以自己選擇麽？”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給你推薦的，一般是最适合你的。”

慕歸舟沒有帶法器，不能飛行，便花了半顆下品靈珠回去。

煉氣五層果然是個分水嶺，他這回收到的分例，直接是一個儲物袋。

對于剛入門的修士來說，儲物袋這種空間法寶，是比法器更要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只要空間夠大，它可以儲存除了活物外的一切東西，非常方便，也只有飛虹宗這等大宗門，才會在弟子達到煉氣五層的時候，直接發放一個儲物袋，這也是許多人打破腦袋都想進入大門派的原因：資源豐富。

宗門可以提供資源、保護等等許多便利，比起小門派或是散修，修煉起來要便捷得多，但同樣，得到門派的好處，也要反過來對門派付出。

慕歸舟開始檢查儲物袋裏的東西。

儲物袋的空間并不是很大，約莫能裝下三尺見方的東西，但對于他這種一窮二白的人來說足夠用了。

裏面的東西也不少，下品靈珠五十顆，中品靈珠五顆，上品靈珠一顆；下品辟谷丹兩瓶，下品凝血藥兩瓶，下品靈力丹兩瓶，傳音符三張，下品烈焰符三張。

靈珠是小千世界常見的貨幣，相當于普通人的銀兩，是一種蘊含着靈氣的珠子，除了日常交易用，還可以用來吸收裏面靈氣，增強修為，比靈力丹要好用得多。一百顆下品靈珠相當于一顆中品，一百顆中品相當于一顆上品。在靈珠之上，還有靈石，但非常少見。

這麽些東西，倒在一起看起來還是很多的，秋一感到很幸福：“我們真是有錢！”

慕歸舟笑了笑，全都收盡儲物袋，只留了一顆下品靈珠遞給他：“拿去玩。”

這種光華流轉的圓潤珠子看起來十分漂亮，秋一大概也就三四個下品靈珠那麽大，用翅膀艱難地抱着丢到地上當球滾，從屋內滾到屋外，滾到草地上，滾到萬花叢裏。

玉瓊峰四季如春，風景似畫，他在山野之間追着靈珠，無拘無束，盡情奔跑。

暮色四合，他才意識到自己玩了整整一天，慕歸舟很快過來找他，讓他回去吃飯，他抱起靈珠，跳到對方肩膀上。

慕歸舟在院子裏放了石桌和石凳，桌子上擺着幾個盤子和兩個飯碗，熱氣騰騰，不能辟谷的煉氣期的弟子很多，所以各峰都會有廚房和飯堂，甚至菜園自給自足，要做一頓飯還是很容易的。

秋一循着香味吸着鼻子跳到石桌上，将靈珠丢到一旁：“天！這都是大哥做的嗎！”

“嗯，你嘗嘗。”

“不用嘗我就知道，我大哥一定是……”

慕歸舟忙夾了一筷子菜堵住他的嘴：“快吃。”

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一個炒菠菜，一個西紅柿熬出來的濃羹，一個魚香茄子，一個煎豆腐——豆腐還是他禦劍下山去凡人居住的地方買的。

他不知道小鳥沾不沾葷腥，連雞蛋也沒敢買，萬一是同族，那也太殘忍了。

等以後他帶小鳥下山，再嘗試更多的。

秋一被堵住了嘴，果然安靜許多，等吃完飯才滿足地往桌子上一躺：“真是神仙都比不上的日子，大哥，我們以後每天都這麽過！”

玩了吃，吃了睡，世間還有什麽比這更幸福的嗎？

慕歸舟凝望着他：“嗯。”

山中不知歲月長，秋一每天吃吃玩玩，慕歸舟卻是沒有一刻閑下來，他到了煉氣五層，有了去藏書閣的資格。

藏書閣裏并不是普通書籍，而是一個又一個的玉簡，裏面包含的是各種功法、法訣、雜集、秘史等，飛虹宗藏書更是豐富，除了非常珍貴的孤本或秘密的藏品，只要是修仙界能見到的書，在藏書閣裏幾乎都能找到。

慕歸舟每日在玉瓊峰和藏書閣兩處來回，偶爾下山買買菜，或是每月去領分例，再也沒有去過其他地方，外人很少見着，也免了成昊鱗的騷擾，日子過得還算悠閑。

每日大量玉簡裏的信息湧入他的腦海，他找遍了所有的雜集經傳野史，查找了所有的火系靈獸，也沒有找到任何能跟秋一吻合上的。

他是那樣簡單，卻又那樣神秘。

時間一長，慕歸舟也放棄了弄清這個問題，秋一到底是什麽，對他來說有什麽關系呢？只要他是秋一，是自己的秋一，這就夠了。

他算算日子，已經過去了兩個月，是時候去領煉氣五層的試煉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