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chapter33
一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不足矣讓江漓陪伴在于火身邊。如果可以的話,他想陪伴她一輩子。
清晨。
江漓把手裏的便當遞給于火,淺笑道:“上班辛苦了。”
“好,你也辛苦了。”于火穿好鞋接過,踮起腳親了一下他的嘴巴,“我去上班啦,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他“嗯”的一聲。
于火站在門口,笑着揮手看他,“拜拜。”
“注意安全。”江漓忍住心中的苦澀,面上微笑的看着她關上門。江漓抱起坐着的空空,回過身望着這棟房子,一點一滴浮現在他眼前。
譬如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綜藝;陽臺上于火曬衣服的身影,而他在旁邊澆花;廚房裏他在做飯,于火黏在他身邊;一幀幀生動的畫面,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江漓沉默地接起電話。朱家駿說:“下午四點的飛機,我去接你。”
“知道了。”
“你...于火那邊處理好了嗎?”
“差不多了。”挂斷電話後,江漓上樓梯時整個人猶如行屍走肉般,他把關于他的東西全部收走了。他走進書房,掃了一眼書架上的書,抽出其中一本漫畫。
那是他第一次去于火簽售會,封面是于火的簽名和祝福語。很簡單的祝福語——幸福平安。瞬間,黑色的字體上暈開一滴淚水,字也化開了。
江漓哭了。
漸漸的,書上掉落一滴又一滴的眼淚,很快消失不見。他合上書,擡手擦幹眼淚,把這本漫畫書塞進包裏。收拾好東西,江漓把家裏從頭到尾的打掃了一遍,倒滿貓糧,清理廚房過期的食材,又出門買了些東西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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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理好這一切,江漓坐在床邊,轉動着左手上戒指,垂眸盯了好一會兒,緩緩摘下放在床頭的桌子上。
戴久了,江漓左手中指上有着細細的圈痕,伸出手輕輕撫摸着,接着又把腕表摘下來和戒指放在一起。
他坐在那久久不動,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他才回過神,是他的手機在響。
“喂。”江漓艱難的開口說話,喉結上下滾動。
“我在樓下。”
“好。”江漓深深地看了眼安靜呆着的戒指和腕表,拉着行李箱往樓下走。他把行李箱擱在玄關處,摸了摸趴在窩裏的空空,“對不起啊寶貝兒,不能帶你一起走,你乖乖呆在家裏,我有空會回來看你的。”
它喵喵兩聲,蹭了蹭他的手心。
江漓把家裏鑰匙放在櫃子上,拉着行李箱關上門就走了。他走到樓下,朱家駿上下打量着他,又看了一眼他的行李箱,“東西就這麽多了?空空呢?”
“在家裏。”
“不用帶走?”
江漓搖搖頭,“給火火一個念想吧。”
朱家駿接過他手裏的行李箱,走到後備箱上裝上,“上車吧。”他系上安全帶,發動引擎,掃了他一眼,“要不要回孤兒院看一下?”
“不用,直接走吧。”
“行。”
路上,江漓偏頭看向窗外,一言不發。
另一邊。
于火吃着便當跟梁嘉妮吃飯。梁嘉妮看見,調侃道:“哎喲,又吃你家江漓做的便當呀。”
她直點頭。
“有了江漓的便當,這一個月你都不吃食堂的飯了。”
于火甜甜一笑:“對呀。”她還想說些什麽,被米飯卡住了喉嚨,咽不下去。梁嘉妮着急道:“喝湯喝湯。”她把眼前的湯遞給于火。于火喝了幾口,終于咽下去了,捶了捶胸口。
“吃這麽着急幹嘛?又沒人和你搶。”
于火又喝了一口水,“看來吃飯的時候不能講話。”
“古人說食不言,寝不語不是假的。”
吃過飯後,于火工作時心裏總是很慌,不知道在慌什麽。她頻繁看向時鐘,忍不住給江漓發個信息。
于火:【江漓,你在幹嘛?】
江漓發來一張他在逗貓的照片。他回複道:“怎麽了?”
于火:【沒事,等我回家啊。】
得到江漓的回應,她心裏得到了一絲平靜,但卻又覺得有什麽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在她的生命裏。
一整個下午,于火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于火拎起包飛快地跑走了,不顧梁嘉妮在身後大喊着她。
她比平時快五分鐘到家,一打開門看見玄關處的一雙男士拖鞋整齊地擺放着,心頓時涼了半截,不好的預感浮現在腦海裏。
“江漓。”于火着急換上鞋,朝裏面喊道。她走進廚房看沒人,書房也沒人,房間也沒人,正當她剛想轉身離開,餘光一瞥,看見床頭上的戒指和腕表,錯愕一瞬。過了好久,她才緩緩的走過去拿起來,這是什麽意思?
她顫抖着手,撥打江漓的電話,卻聽見冰冷的女聲傳來:“您好,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挂斷之後,于火不信又打了一遍,着急到跺腳,“接電話啊,江漓。接電話。”
就這樣她打了十幾個電話過去,依舊是關機中。于火又發語音給江漓,揚聲道:“江漓,我給你三秒,立馬回我電話。”又繼續發。
“三、二、一。”
“你別跟我玩躲貓貓了,我找不到你,你快出來好不好?”
“江漓!你再不出來我生氣了,求你了。”
“江漓,你別玩了,我要你立刻馬上出現在我面前嗚嗚嗚。”
于火邊哭邊給江漓發語音,她不知道江漓為什麽突然離開,哭得像一個找不到家的方向的孩子。她給朱家駿打電話,對方也關機中,繼而她又打電話到孤兒院那裏,副院長說江漓沒來過這裏。她又打電話給李虹,她也說江漓很久沒來了,上一次來還是和她一起來。
她跌坐在地上,不想接受江漓離開的事實。緩了一會兒,于火驀然冷靜下來,站起身洗幹淨臉,開車去華南大學。她來到門口,問坐在裏面的保安,“你好,我想問一下江漓江老師在學校嗎?”
“江老師啊。”保安回想了一下,又翻了翻記錄,“不在啊,他一個月以前就辭職了。”
“辭職?!”她驚訝道。
“是啊。辭職那天,他還和我說辛苦了。”
“那您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是人家的私事。”
于火恍惚了下,“好,謝謝。”道謝後離開了。她坐在車裏,回想着這一個月以來和江漓的相處,她早該想到的,早該預料到的。可她沒看出來江漓的不對勁,連他離開的原因都不知道。想着想着,她失聲痛哭,趴在方向盤上。
而另一邊,江漓早已踏上飛往美國的航班。
“別想了,我們早該這樣做了。”朱家駿偏頭看悶悶不樂的江漓,安慰兩句。
他沉默不語的看着手裏的那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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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火回到家後,一打開門沒有熟悉的懷抱擁她入懷中,眼眶瞬間濕潤了,哭喊道:“江漓。”
“我在這呢。”
她一愣,轉身看,什麽都沒有。原來是她幻聽了,回應她的只有空空在腳邊喵了幾聲。她抱起它撫摸着它的腦袋,目光看向整個房子,才發覺屋內異常的幹淨,貓糧也儲備着。
于火走到客廳坐下,一臉呆滞的盯着某處,喃喃自語道:“不會的,江漓不會就這樣離開的,他不會就這樣抛下我走了,不會的......”
于火拿出手機,打開和江漓的聊天頁面,全是綠色的氣泡。她按住說話,“江漓,你什麽時候回來呀?我在客廳裏等你,一直等到你回來。”
“江漓,你要是不回來的話,我就去喝酒。我們約法三章了,只要我喝酒你一定要陪在身邊,你忘記了嗎?”
“江漓,你走了怎麽把空空落在我這了?你不怕它吃不好嗎,不怕我對它不好嗎?”
“江漓,我想你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江漓......”
于火不斷地發語音給江漓,好似她堅持發下去,江漓終會回信息的,終會回來的。直到她迷迷糊糊躺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上。吵醒的她的不是耳邊江漓溫柔的聲音,是刺耳無情的電話聲。
“喂。”她沒看清來電人是誰,只覺得腦袋昏沉沉,說話也有氣無力。
呂西恺一聽于火嘶啞的嗓音,立馬坐直身子,關切問道:“于火,你聲音怎麽了?”
“我現在去公司。”她聽清是呂西恺的聲音,艱難起身卻起不來,“砰”的一聲,手機也滑落在地板上。電話那頭的人着急喊道:“于火?火火,你怎麽了?”
得不到回應,呂西恺暗罵一聲,當即挂斷電話,拿起車鑰匙往外走。他來到家門口,沒有指紋也沒有密碼,只好叫開鎖師傅來一趟。引入眼簾是于火蜷縮在沙發上躺着,“火火。”
呂西恺疾步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臉頰,直接橫抱起于火走出去。
于火醒來時,看見白色的天花板,緩緩轉頭看向守在床邊的呂西恺。他驚喜道:“你醒了。”
“我怎麽了?”她聲音依舊啞。
“你發燒了,差點就高燒了。”呂西恺倒了杯水,把于火扶起來,“要不是我打電話給你,你估計都要燒糊塗了。”
她坐起身,接過杯子說聲謝謝。
“江漓呢?你發燒了他不來看你?”
提起江漓,于火垂下眼眸,好一會兒才說:“他走了。”
“走了是什麽意思?”
“他不要我了。”
呂西恺驚訝,“不能夠啊。平時他最要緊的人就是你,說不要你就不要你了。”
“他留下戒指和我送給他的腕表就走了,什麽都沒說就離開了。”
見于火失落的樣子,呂西恺說不出安慰的話,轉移話題,“餓不餓?我去給你買粥。”
話落,于火愣了愣,擡起頭看呂西恺。他也靜靜地看着于火,嘆氣道:“算了,我去給你買。桌子上的手機給你充好電了。”說完他走出病房門。
她拿過手機打開屏幕,看見有幾個未接來電和幾條信息,手指上下滑動,這些都不是江漓發來的。下一秒,梁嘉妮的電話打來,她接聽,那頭的人說:“火火!你在哪個醫院?我現在過去。”
于火報了個地址給她,把手機放回去,目光呆滞的望向窗外。
不一會兒,病房門被打開,梁嘉妮風風火火地走過來,“怎麽回事?怎麽生病了?江漓呢?”
她聞言偏過頭看她,“發燒,休息一兩天就好了。江漓他……走了。”
“走了?出差去了?”梁嘉妮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摸到是正常的溫度才放下心。
“離開了,他不要我了。”于火低聲說。
“別開玩笑了,于火。他怎麽可能不要你,你不要他我還勉強能信。”話落,梁嘉妮對上她認真的眼睛,小心翼翼道,“他真的離開了?去哪裏了?”
“我不知道。”
“什麽時候的事情?”
于火閉上眼,輕聲說:“昨天。”
氣氛沉默,這時呂西恺拎着粥走進來,看見梁嘉妮眉頭一皺,“梁嘉妮,你怎麽在這?”他把粥放在桌子上。
“呂總。”她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
“假都沒請就跑來了?不怕我扣你工資?”
“……”
呂西恺把病床前的桌子拿出來,擱置好後把粥放上來,打開包裝蓋,看了眼于火,“吃吧。”
“謝謝呂總。”
呂西恺掃了一眼拘謹的梁嘉妮,手一揮,命令道:“你這在照顧于火,我回公司。今天就帶薪請假吧。”話落,他瞥了一眼低頭喝粥的于火,走出病房。
人一走,梁嘉妮頓時放松下來,“帶薪請假還是第一次聽說,果然老板的格局就是高。”她拉開凳子坐下,雙手抱臂,“你和江漓怎麽回事?吵架了?”
于火喝了一半粥,放下勺子說道:“沒吵架。昨天沒下班之前我總覺得不安,回到家後看見家鑰匙和他的拖鞋擺在那裏,空空還在。我打電話給他他關機了,房間床頭放着戒指和腕表,衣櫃裏的衣服也沒在。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什麽也沒留下,就留下了空空。”
“他怎麽這樣?!”梁嘉妮聽完憤憤不平,“突如其來的離開,什麽都沒留下。”
她嘆氣一聲,“或許他也有他的苦衷吧。”
“那他的好兄弟呢?那個朱家駿。”
“聯系不上。學校那邊說江漓一個月以前就辭職了,他騙我說是休假。可能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就辭職了。”
梁嘉妮皺眉,“他辭職了去哪裏了?”
話落,于火忽然想到一個地方還沒去,“對了還有一個地方,我沒去。”她拿走桌子上的粥,着急的和梁嘉妮說,“快,幫我一起收拾。我要出去一趟。”
“病都沒好,你要去哪裏?”
“三點離。”于火穿好鞋子,拿走手機和鑰匙就往外走。身後的梁嘉妮急忙道:“火火,等等我。”
倆人很快抵達民宿,于火看見站在前臺的喬洋,開門見山問道:“喬洋,江漓有來過嗎?”
“火火姐?你怎麽來了?”喬洋聞言擡頭,看見許久未見的于火有些驚訝。他很快回答道:“沒啊。上一次老板來是和你一起,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那他有沒有跟你們說什麽?”
“嗯......”他想了想,“對了,老板前幾天發微信給我,讓我和蘇曦照顧好民宿。”
“給我看看。”于火覺得有希望,着急說。
喬洋打開和江漓的聊天頁面,把手機遞給于火。她接過大致看了看,都是說在工作上的事情,什麽都沒透露。于火失落了,把手機還給他,“謝謝。”
“怎麽了?是不是老板有什麽事情?”
于火擡眼看他,強顏歡笑道:“沒什麽事。你繼續忙吧,我們先走了。”
“好。”喬洋茫然地看着她們突如其來的過來又離開。“诶,那不是火火姐嗎?”蘇曦從樓上下來看見熟悉的背影,“怎麽感覺她瘦了不少?”她走到喬洋身邊,問道,“她們怎麽來了?不進來坐坐。”
“不知道。她們一來就問老板有沒有來過,知道沒有來過又走了。”
“難道他們吵架了?平時都是一起來。”蘇曦說。
“我不知道。”
于火愣愣地坐在副駕駛上,眼裏沒有任何光彩。呆滞的模樣可把梁嘉妮給吓到了,輕聲道:“火火,你沒事吧?”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火火。”
“啊?”她回神,“走吧,送我回家。”
“好。”梁嘉妮發動引擎,時不時看了看沉默的于火,心裏在嘆氣。她轉移話題,“今晚要不要出去放松放松?是哦,差點忘記了,你生病了。”
于火轉頭看她,笑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回去吧,等我好了我們再出去玩。”
“也行。”
梁嘉妮送于火到樓下,一臉擔憂道:“火火,要不要我陪你?看你臉色不太好。”
“不用,我睡一覺就好了。”她揮揮手,“那我走了,你開車注意安全,拜拜。”
“拜拜,有事打我電話。”
“好。”于火下車關上車門,回到家後依舊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和聞到飯菜的味道,她走到空空的地方,給它添上貓糧。于火沉默的走上樓,洗了個澡直接躺在床上。
她蜷縮着身體,被子上還殘留着江漓的氣息,想着想着,眼角的淚水滑落,很快打濕了枕頭。
美國。
他們抵達一家醫院,江漓換上病號服躺在床上。不一會兒,醫生走進來,說着親切的中文,“江先生,您的癌細胞擴散的很嚴重,應該要早點治療。但您放心,我們會全力以赴的幫你治療,治療的過程可能會有些痛苦,您要承受住。”
“嗯,我知道。”
“因為您是胃癌晚期,我們只能控制病情和降低胃癌複發率,如果效果不理想,我們再進行手術。這點我想您應該明白。”
“明白。”
“那您先好好休息,等會護士會來給你安排。”
“好,謝謝。”江漓看着醫生走出去。他撈過床頭的手機,打開和于火的聊天頁面,點開她發來的每一條語音。每聽一條他心裏就難受不得了,眼眶也濕潤了。
“叮咚”一聲,于火發來了信息,說:“江漓,我生病了。”
江漓心一緊,很想打電話詢問,很想關心她,可他不能。于是江漓打電話給朱家駿,讓朱家駿去問問情況。他很快回信息了,說于火和呂西恺現在在醫院,她沒什麽大礙。這下江漓才放下心來。
他放下手機,心事重重望着已天黑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