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8
chapter38
于火來到公司後，先去呂西恺的辦公室，敲了敲門走進去，“呂總。”
“有什麽事嗎？”他低着頭。
“我想辭職。”
呂西恺簽合同的手一頓，劃出一條橫，擡頭看于火，“請坐。”他問道，“為什麽要辭職？是工資少，還是壓力太大？”
“不是。辭職是因為我個人原因，和工作沒關系。”她說，“我在這工作得很開心。”
“那為什麽還要辭職？”
她垂下眼，沒有回答呂西恺的問題，而是認真地說：“我希望能呂總能希望同意我的辭職。”
“不考慮考慮嗎？現在就要走了？”他試圖挽留，可于火的态度很堅決，“不了。”她站起身，微微鞠躬，“希望呂總能尊重我的決定。這些年，很感謝您的栽培和鼓勵，感謝。”
呂西恺望着她，半晌才說：“既然你都決定了，我就不多問了。你的工資我等會讓財務算清楚之後發你卡號裏。”
“謝謝。”于火轉身離開卻被他叫住，“于火。”
她回過身看他。
“公司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還有，即使我們不是上下級，現實中我們還可以當朋友吧？”
“好。”于火感動了，笑了笑，“可以。”
“那就好。”
于火回到工位上收拾東西，很快引起同事們的注意。同事們紛紛圍上來問，“火火，你怎麽要走了？”，“火火，你這是幹嘛？”直到梁嘉妮驚訝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她走到于火面前，掃了一眼她箱子裏的東西，“火火，你這是幹嘛？你打算辭職？我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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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梁嘉妮快要生氣，連忙安撫，“我晚點再和你解釋。”于火轉過身，面向衆人，“各位，感謝這些年你們的陪伴。走出公司大門，我們依然還是同事，還是朋友。”
衆人一臉不舍。
道別後，于火抱着箱子走出公司門口，眯起眼擡頭看蔚藍的天空，倏然腳步加快，匆匆的趕回家。她一開門，朝裏面喊，“江漓！”
無人回應。
她心莫名突突跳，立馬放下東西跑上二樓，聽見房間裏傳來聲響，沖進浴室裏，瞧見江漓撐在盥洗臺在吐血，顫抖着聲音喊道：“江漓！江漓，你怎麽了？”
江漓聞言，直起身看着于火，下巴上沾滿了血，眼淚一下子掉下來了。
她顫抖的伸出手，捧着他的臉，輕聲說：“我們去住院，去手術，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麽？”
“沒必要。”
于火閉上眼又睜開，手緩緩松開，“好。我去給你拿件衣服。”
江漓換好衣服吃了藥下樓，一眼看見桌子上的箱子，疑惑了下，目光又看向坐在陽臺裏的于火，擡腳走過去。于火剛想抽煙，想到江漓不喜歡就沒點，拿着煙在手裏把玩着。
倆人安靜地坐在陽臺上，于火半晌說：“這一年來，你都這麽過得嗎？”
“有時好有時壞。”
“為什麽不手術？”
“不想。”
“你不為身邊人着想，好歹也為自己想想吧？”
“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于火倏然提高音量，轉頭看向他，“江漓！”
“如果我要在病床上痛苦的度過下半生的話。”他靜靜地看着她，“那這些時間，我寧願拿出來陪你。”
“那你每天都會很痛苦啊。”
“沒事，有你在我身邊。”江漓微微一笑，“我會每天堅持吃藥的。”
于火心疼的眼神落在他臉上，嘆氣一聲，“好，尊重你的決定。”随後她又說，“但是我們要立規矩。”
“什麽規矩？”
“桌子上的那箱東西看到了吧，我辭職了。第一，家裏的任何事情不用你操心，比如做飯你不用做，我來做；第二，你要每天堅持吃藥，不能斷；第三，我還沒想好。”于火說，“總之，你只需要保持一個良好的心态就可以了，其他事情不用操心。”
江漓想了想，答應了。
于火見他答應，滿意地點頭。下一秒，江漓忽然問道：“幻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啊？我？”她錯愕一下，旋即才反應過來江漓在指什麽，“從你離開的那幾天開始吧。後來有些嚴重，我就去看醫生了，輕微精神分裂症。這一年多也在吃藥，現在好多了。”
江漓默默地低下頭，雙手緊握，沉聲說：“火火，對不起，是我不好。”一只手緩緩地握住他的雙手，包裹不住卻能夠感覺到溫暖，他擡起頭，漆黑的眼神注視着于火。
她說：“不用說對不起，此刻的我們還陪伴在彼此身邊。”
江漓頓了頓，嘴角揚起一抹笑，十指相扣她的手，“嗯”的一聲。
翌日清晨，于火五點就起來了，不小心吵醒了江漓。他迷糊問道：“寶寶，你去哪裏？”
“乖啊，我去晨跑，你繼續睡吧。”
江漓心裏疑惑了一下，她什麽時候有晨跑的習慣？但沒細想，他就被于火給哄睡過去了。
于火開車來到寺廟。天剛亮，寺廟裏有不少人在上香，祈福。她走進殿堂內，拿了三支香，跪在墊子上，高舉過頭頂作揖，一臉虔誠，閉眼許願，三拜。
許願江漓幸福平安。
許願江漓無災無難。
許願江漓萬事勝意。
每三拜，每次許願，她不求別的，只求江漓平安一生，幸福一生。
臨走前，于火求了個平安符。回到家，她把平安符放在江漓透明手機殼的背後上。後來的每一天，無論刮風下雨，于火都來祈福。
中午，于火在廚房裏忙碌，邊看網上的教程邊做飯。被她安排到客廳裏坐着的江漓一直關注着這邊，他終于按捺不住站起身，走進廚房，“要不要我幫忙？”
她回頭看了一眼，“不用不用，這裏油煙大，你快出去。”
見于火手忙腳亂的做飯，江漓走前一步，“要不我來做吧。”
“哎呀不用。”于火放下菜刀，用手背推着江漓出去，“你去客廳看電視就好了，我還是會一點點的。”她把他推出去後，關上廚房門，又叮囑道，“不準進來啊，聽見沒？”
他只好點點頭，回到陽臺上侍弄着花草。
一頓午飯，于火花費了将近一個小時，做完她嘗了味道感覺還行。飯桌上，于火問江漓，“等會吃飽飯，要不要回爸媽家？順便把空空接回來。”
“好。但你爸媽會不會不歡迎我？畢竟這麽久了，我都沒去看他們。”
“不會的，我什麽都沒說。”她掃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那你生病這件事......”
江漓淡笑道：“保密，不要讓老人家擔心。”
半晌，于火又說，“那你...知道你親生爸媽來找過你嗎？”
他動作一頓，低聲說：“知道，家駿告訴我了。我也知道他們找你談話了。”
“那你不打算見見他們嘛？”
“我不知道。”江漓不是很想提起這件事，轉移話題，“過幾天再說吧。”
于火抿抿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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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漓雙手放在膝蓋上，拘謹地坐着，面對着于火的爸媽心裏有些緊張。“爸，媽，你倆這麽嚴肅幹嘛？跟審犯人一樣。”于火出聲替江漓解圍。
“你別插嘴，我和小漓有些話要說。”李虹說。
于火聳聳肩，眼神示意着默不作聲的于國梁。後者眨了眨眼睛，同樣也插不上話。
“小漓。”
“阿姨。”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阿姨呢，不是說不喜歡你，也不是想要責怪你什麽。但你這一走就是一年多，你走之後，火火她是怎樣的難過，我是看在眼裏。”李虹嚴肅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說分手，也不知道你們又和好了。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
李虹忽然加重語氣，江漓緊張到不敢呼吸。
“我希望你以後能夠好好對待我們家火火，不要再讓她傷心了。”
話落，衆人都松了一口氣。江漓轉頭看于火，十指相扣她的手，“會的，我會對火火好的。”在剩下的時間裏。這句話沒能夠說出口，因為彼此都明白。
“對了，你們兩個打算什麽時候結婚？”李虹問道。
江漓臉上一慌，偏頭看于火。于火一臉平淡，說：“暫時不打算。”話落，江漓莫名松了一口氣，心裏很快湧上無限的難過。
李虹皺眉，“不打算是什麽意思？前段時間不是聽你說要打算結婚了嗎？兩個人現在都老大不小了，也好了這麽久，應該考慮的啊。”
“媽，你這就別管了，我們自己會打算。”于火語氣透露着一絲不耐煩。
李虹還想說什麽就被于國梁攔住了，他說：“算了，孩子們有自己的打算，我們就別管了。”他看向江漓，笑說，“小漓，我們很久沒下過棋了，要不要來一局？”
“好。”江漓笑，站起身摸了摸于火的腦袋，随後跟在于國梁身後走進陽臺。倆人安靜的下棋，于國梁落棋後，說道：“你和火火是不打算結婚嗎？”他擡眼看江漓，看出他的緊張，笑了一下，“不用緊張，我只是随口一問。”
“我們...暫時還沒這個打算。”
“為什麽呢？”
江漓想了想，伸手落棋，“是我個人的問題。”
“這個問題，火火知道麽？”
“她知道。”
“那就好。”于國梁落棋後，意味深長的說，“小漓，你輸了。”
江漓反應過來掃了眼棋盤，嘴角微微上揚，“還是叔叔您厲害。”
他們吃過晚飯才回家，走近家門口，看見一對夫婦站在他們家門口徘徊着。于火看清來人，心咯噔一聲，偏頭看江漓。而他下颌緊繃，仿佛在隐忍什麽。
馬玉珍不經意回頭，看見江漓的那一刻，頓時紅了眼眶，走上前，“小漓......”站在她身旁的江爸爸江達海攙扶着她，眼眶也紅了。
“你是我們的小漓，對吧？”馬玉珍擡頭望着他，即使眼裏蓄滿了淚水也不願眨眼。
江漓低頭看他們，才發現，他那好看的雙眸像極了母親。但很快狠心下來，撂下一句，“我不是。”繼而牽着于火的手徑直略過他們。被拉走的于火，回頭看了看他們的背影，莫名心疼。
門“砰”的一聲關上，江漓松開于火的手，走到客廳上坐下，手肘杵着膝蓋，雙手捂着臉。于火看他這樣，心裏也不好受，走到她身旁坐下，柔聲道：“江漓。”
“嗯？”
“我去把叔叔阿姨請進來，好不好？他們肯定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他松開手看着于火，喉結上下滾動，“好。”
于火站起身去開門，望着他們，“叔叔阿姨，請進。”他們聞言，擦掉眼淚，走上前，感激道：“謝謝。”
“沒事。”她關上門，去給他們沏茶，沏好後想着不打擾他們的談話，剛想起身離開就被江漓叫住，“火火，過來坐。”
于火瞥了他們一眼，安靜的坐在江漓身邊。
馬玉珍看向江漓，雙手緊握，緊張到聲音都在顫抖，“小漓，我是你媽媽馬玉珍。”說完，身旁的男人也介紹自己，“我是你爸爸江達海。”
話落，于火心想，很諷刺的自我介紹，可是又覺得很心疼。
身旁的江漓握住止不住顫抖的手，深呼吸一口，盯着他們，“你們有什麽想說的，現在就說吧。”
“小漓，媽媽很想你，真的很想你。這些年我過得很不安穩，我一直在怪自己，怪自己為什麽要抛棄你。”馬玉珍哭着說，“我知道我們陪伴你太少太少，知道無法彌補，也深知你不可能會原諒我們。我也從來沒有想過乞求你的原諒，你恨我們也好，不原諒我們也罷。我們只是很想你。”說完她忍不住哭泣。
于火看得心裏也難受，扯幾張紙巾給她。她接過說聲謝謝。
江達海攬着妻子的肩膀，眼眶濕潤的看着江漓，“小漓，我和你媽媽不是不要你，我們是有苦衷的。我們......”
“苦衷？”話音未落，江漓嗤笑一聲，冷漠道，“有什麽苦衷能夠讓你們抛棄我？你說不是抛棄，在你們眼裏不是抛棄，在我眼裏你們就是。這麽多年了，為什麽要現在出現在我面前，那些年你們去哪裏？不過有一句話，你們說得對，我不會原諒你們的。”他猛然站起身，走到陽臺上。
這還是于火第一次見江漓的情緒如此大的波動。
二老嘆氣一聲，紛紛垂着腦袋。于火盯了會陽臺上江漓的背影，轉頭看他們，勸說道：“叔叔阿姨，要不你們先回去吧。他情緒不太好，說的話你們不要放在心上。”
于火送他們到門口，剛想關上門卻被馬玉珍叫住，“火火。”
“怎麽了？阿姨。”
“你...為什麽要幫我們說話？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很生氣。”
于火有些不好意思，直白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不想讓江漓傷心吧，想讓你們和好。畢竟，他也很想你們。”
二老一愣，欲語淚先流。她說：“謝謝，謝謝火火。”
“不用。你們慢走，我就不送了。”關上門後，于火走進陽臺看見江漓在抽煙，眉頭一皺，走過去把他手裏的煙給抽走，直接撚進煙灰缸裏，“你不能抽煙忘記了？”
“抱歉，一下子忘記了。”江漓搓了搓手指，往身後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他們走了？”
她也坐下，“走了。”
氣氛沉默片刻，江漓目視前方，輕聲道：“火火，我剛才說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不會。因為那是你的感受，如果換作是我，我也會很生氣。”
他偏頭看她。
“你的感受很重要，但也要給自己一次喘氣的機會。”于火自顧自說，“那天阿姨來找我說想要知道你在哪，想要知道你的一切，可我聽了就很生氣，說了些生氣的話我就走了。可是今天我看見他們的時候，莫名我覺得很心疼，不單單是心疼他們，我也心疼你。”
頓了頓，她轉頭對上江漓的視線，繼續說：“他們很想念你，你也很想念他們。既然大家都這麽在意彼此，為什麽不把話說開，要一直這樣痛苦下去呢。”她笑了笑，“當然啦，這些只是我的想法，最終的決定權在于你。你想原諒也好，想恨他們也好，我都尊重你的決定，永遠站在你這邊。”
沉默許久，江漓應聲道：“好，我知道了。”
“好了你在這坐會兒，我去洗澡了。”于火站起身剛想走出去，又倒回來說，“不許抽煙！”
“知道啦。”
于火忽然想到什麽，抱胸地倚在門邊上，“不得不說，你的眼睛像極了你媽媽。”似乎想起了美好的回憶，臉上很多感慨，笑了笑，“想當初，我追你的時候還是因為你那雙好看的眼睛吸引我了，一見鐘情于你。”
“那這麽說，我還得感謝我像我媽媽？”他挑眉，調侃道，“不然你也不會見色起意。”
她揚起下巴，說道：“那可不，好好珍惜吧小子。”說完便離開了。
江漓無奈笑了笑，垂着腦袋，目光落在手機殼背後的平安符，拇指一下一下的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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