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鴛鴦

第038章 鴛鴦

盛懷隽說不清此刻是什麽感受。

在得知姜宓答應了韓霁的求娶時他感到自己似乎徹底失去了什麽, 剛剛聽到宣王的話,他內心多了一絲慶幸。然而,在看到姜宓一口将酒飲盡時, 他心情又有些不悅。

不能喝酒還喝那麽多酒!

不能嫁給韓霁就那麽令她傷心難過嗎?

說好的一別兩寬各自珍重,可他還是忍不住去關心她, 看到她難過他也跟着不舒服。她明明是在為別的男人而難過, 他又何必去同情她。

盛懷隽自嘲一笑,端起酒又飲了一杯。

姜姚看到姜宓的舉動,問:“四妹妹, 你還好嗎?”

姜嫆見狀, 嘀咕道:“貓哭耗子假慈悲。”

姜姚神色一滞。經歷了祖父那件事後, 她雖對姜宓改觀不再針對她,但剛剛看到韓霁比從前英俊筆挺,比從前更有出息,她心裏還是有些嫉妒的。姜宓的命可真好, 連韓霁那種纨绔子都能為了她改變。如果姜宓嫁給韓霁, 那麽她出嫁後就和她徹底不同了。

此刻韓霁成親的對象變成了相府的長女, 她心裏突然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受, 又有一些同情姜宓了。

林氏瞪了女兒一眼。

姜嫆癟了癟嘴, 她就是看不慣姜姚那副虛僞的模樣。

姜宓臉上擠出來一絲微笑:“我挺好的。”

看着眼前的情形,北原三皇子将目光投向了盛懷隽, 他的目标原本就是盛懷隽。

韓霁不過是禮部的一個官員,即便是王爺的外孫又能怎樣, 盛懷隽才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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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大人定親了,盛大人呢?”

盛懷隽目光仍落在姜宓身上。

他像是沒聽到北原三皇子的話一般, 看都沒看他一眼。他只是收回了目光,垂了垂眸, 不知在想些什麽事。

久久無人應答,盛懷隽的臉上甚至露出來嘲諷的笑,似是在嘲諷北原三皇子。殿內隐約還回蕩着北原三皇子剛剛的那句話,場面有些尴尬。

太子:“盛大人尚未定親。”

北原三皇子眼前一亮:“那正好,盛大人可以做我北原的驸馬。”

聞言,盛懷隽眸光一冷,擡眸看向了北原三皇子。

蘇雲兒:“三殿下,貴國的公主美麗大方,聰敏機智,我東明也有不少與之相配的兒郎,何必這般着急呢,可以慢慢挑選?”

太子的目光落在蘇雲兒身上。

北原三皇子:“若是旁人自然是不急的,可盛大人是貴國的大将軍,勇武英俊氣度不凡,再不抓緊時間我怕他會被人搶走。”

盛懷隽再次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擡眸看向坐在對面的三皇子。

“三皇子,請問貴國是以什麽身份出使我國的?”

北原三皇子:“自然是北原國的皇子和公主的身份。我妹妹是北原公主,難道盛大人覺得我妹妹配不上你?”

“是戰敗國的皇子和公主。”

盛懷隽清晰地說道,尤其是戰敗國幾個字說的格外重。

這就很不給北原國面子了。

這一晚上已經好幾次了。

二皇子瞥了一眼盛懷隽。

看得出來,他今日心情是真的不好。

北原三皇子臉色頓時變了。

“盛大人,你如此這般說未免失了禮數,我和妹妹不遠千裏來此是為了兩國之間的友誼,為了兩國百姓的安寧。難道盛大人不顧百姓,還想再接着打下去嗎?”

盛懷隽嗤笑一聲:“三皇子武力平平,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極高的。我東明一向主張和平,此次戰争是你北原挑起的。若三皇子還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我倒是不介意再上戰場打你們一回。到時候怕就不是将你們趕回邊疆線這麽簡單了。”

東明和北原之間輸多勝少,三皇子霸道慣了。雖此次是東明勝了,三皇子在面對東明時仍舊和從前一般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可惜他錯估了形勢,惹到了最不該惹的盛懷隽。

北原三皇子心中因為盛懷隽打了勝仗而恨他,但也因此懼怕他,聽到盛懷隽如此說他頓時敢怒不敢言。他又看向了坐在上首的東明皇上。東明皇上像是沒聽到他們的争吵般,正笑着和身旁的妃子說些什麽,還有心情逗弄懷中的稚子。

這是全然不将他們北原放在心上!

不光北原三皇子在看皇上,東明的臣子也在看。看着皇上的态度,他們心裏便明白了些什麽,沒人開口說話,大家都是一副輕松的模樣。

場上一度安靜下來。

這時,太子開口了:“懷隽,三皇子和公主是來求和的,你何必将話說那麽難聽,這樣豈不是顯得咱們小氣?咱們得有大國風範。”

盛懷隽立即回道:“臣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太子今日為何屢次為北原說話?”

前世太子和北原勾結在一起,北原陳兵邊境,武将被派去前線。與此同時,太子在京城發動政變造反。一時之間東明亂作一團。

往日盛懷隽還能忍着不針對太子,維持面上的和諧,今日他心情實在不好,忍不了了。

這是盛懷隽第一次對太子這樣說話,太子顯然比盛懷隽還要不習慣。盛懷隽雖然平日裏就對他不熱情,但也不至于敢怼他,今日真是反了他了。太子臉色一變,道:“盛大人,你這是在懷疑孤嗎?孤不過是覺得你不懂禮數,想要維系兩國之間的友誼。”

盛懷隽:“太子多慮了,臣絕無此意。當初可是太子殿下提議臣上戰場的。臣當初沒有作戰經驗,您覺得臣無法統領京師兵,想讓臣去邊境巡視一番,累積軍功。若非太子提議,臣也不會打敗北原,還活捉了阿木零。可見還是殿下有遠見,既猜到了北原會發動戰争,又猜到了臣能打勝仗,說起來臣還要謝殿下呢!”

他這番話是說給北原三皇子聽的。

看今日的情形,這二人說不定已經私下聯絡過了。

北原三皇子應該不知道是太子提議的。

聽到這一番話,北原的三皇子快速看向了太子,眼裏有憤怒。

皇上瞥了一眼太子。

面對北原的三皇子和自己父皇,太子沉默了。

他此刻不能說話。若他承認是自己有眼光,那就是得罪了北原三皇子,他們二人的結盟就作廢了。可他若不承認,那就說明他在對盛懷隽打擊報複,故意讓他調離京城去邊關,會徹底得罪盛懷隽,也會讓父皇懷疑自己。

無論他怎麽做都是錯。

二皇子沒想那麽多,他在思考如何破了眼前的局面。總不能讓北原三皇子一直這般嚣張下去。他思索片刻,道:“貴國的皇上并未在文書上言明派公主殿下來此和親,而剛剛公主又在席間挑選驸馬,請問貴國的公主殿下究竟是不是來和親的?若是來和親的,自然要遵循我東明的規矩,驸馬人選由我父皇來定奪。若不是來和親的,是公主殿下個人看上了我東明的兒郎,那得遵照我東明的習俗,問問我朝兒郎的意思,畢竟成親得兩情相悅不是?”

這番話說的既展現了東明的實力,又有理有據,尊重對方,倒是讓不少文臣點頭。尤其是和太子剛剛的表現相比較,更顯得二皇子得體大方。

北原公主自然不是來和親的,她之所以混在使團裏面,是有別的目的。三皇子本想讓妹妹借着公主的身份來接近盛懷隽,以達到自己的目的,等時機成熟再回北原。沒想到盛懷隽行事如此強硬,這讓他的計劃失敗了。

北原三皇子一改剛剛的強勢跋扈,站起身來,笑着說:“我家妹妹沒來過東明,是瞞着父皇偷偷跟了過來。她剛剛也是瞧着東明兒郎優秀,所以對大家表達了自己的愛意。”

二皇子笑了,體面地說道:“原來如此啊,公主也是直爽之人。”

北原三皇子:“對了,請問您的身份是?”

二皇子:“東明二皇子。”

北原三皇子話鋒一轉,道:“哦,原來是二殿下啊。不過,剛剛那番話怎麽是二殿下來說的,這種話應當是貴國的皇帝陛下或者太子殿下說的吧?難不成您也可以在和親這種大事上做主?”

這番話委實拙劣了些。

衆臣聽他們說了許久,早就對北原三皇子不滿,此刻見三皇子竟然想挑撥他們東明的皇上和皇子之間的關系,沒用二皇子開口,自有大臣為他辯駁。

蘇相:“三皇子此言差矣,剛剛那一番話在場的任何一個東明朝臣都可以問出來。二殿下只不過是說出了我們的心裏話罷了。”

三皇子的挑撥過于明顯了,蘇相将二皇子替換成所有朝臣,避免皇上和太子心生不滿。

接着,姜太傅說道:“我東明泱泱大國,百姓從小讀書習禮,面對無禮的要求自然要問出口。難不成貴國人這般膽小怕事,這種小事還需君主開口才能問嗎?”

太極閣大學士也緊跟其後:“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和親不是貴國主動提的嗎,我朝二皇子只是針對貴國不按章程辦事提出疑惑罷了,三皇子莫要倒打一耙。”

二皇子笑了。

太子看着原本一直支持大統的三位老臣,心裏有些慌亂。太傅從前一直站在他這邊,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太傅就開始疏遠他了,不似從前那般親近。大學士是最懂父皇的人,說出來的話代表父皇的意思。蘇相一向滑不溜手,從不明确站隊,看來他和蘇雲兒的親事要抓緊定下來了。

北原三皇子見東明國人沒上當,立即笑着說:“我不過是随口一問罷了,是我說錯話了,我自罰一杯給大家賠罪。”

宴席繼續,席間依舊熱熱鬧鬧,不同的是北原國的人老實了許多,不再挑事。

等到宴席結束,二皇子對盛懷隽道:“沒想到北原國三皇子這般蠢笨,竟然說那麽直白挑撥的話。”

盛懷隽:“我覺得他之所以這樣說很可能是因為太子殿下,從剛剛來看太子很有可能和這位三皇子接觸過,三皇子怕是以為咱們東明的皇子都如太子一般才會如此說。後來他見大家不上當态度立馬就變了,也是個能屈能伸懂得轉變的。殿下莫要低估他。”

二皇子思索片刻,道:“你說得有道理。不過,太子當真會和北原人接觸嗎?豈不是會引狼入室?”

盛懷隽:“不好說,咱們這位太子殿下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二皇子:“好在阿木零已被抓獲,北原暫時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盛懷隽正欲說些什麽,眼角瞥到了一抹湘妃色的身影。

天氣嚴寒,天上不知何時落了雪,一位年輕的姑娘披着湘妃色的鬥篷。她垂眸看着地上,整個人看起來情緒非常低落,只見她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盛懷隽下意識往那邊邁了一步,然後又停下了腳步。

二皇子見盛懷隽行為出奇,瞥了他一眼,見他看着某處發呆,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姜宓只顧着想事情沒注意地面,因為剛剛落了雪,地上很滑,她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

姜姚連忙将她扶了起來。

姜宓:“多謝大姐姐。”

姜姚看姜宓這麽慘,動了恻隐之心:“韓霁從前就喜歡去風月場所,雖然眼下改了,誰知他以後還會不會去?樂縣主從前為他安排過許多次相看,不少貴女都拒絕了,有那不敢拒絕縣主的在見了韓公子一面之後也拒絕了這門親事,也就四妹妹不嫌棄他。這對妹妹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你也莫要為此傷心難過。”

姜宓:“大姐姐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姜姚一頓,道:“之前我不過是為了讓妹妹高興說些場面話罷了,如今才是我的真心話。”

姜宓:“多謝大姐姐安慰。”

看着姜家人越來越遠的背影,二皇子道:“你說蘇相知不知道這件事?”

盛懷隽:“蘇相是否知道我不清楚,但宣王肯定是知道的。”

二皇子:“哎,一對苦命的鴛鴦啊。”

聽到“鴛鴦”這個詞,盛懷隽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個詞怎麽聽起來這麽奇怪。

瞧着盛懷隽的反應,二皇子心想難道他哪裏說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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