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14-豬圈鬧災(2)
14-豬圈鬧災(2)
劉钰腿上放着打開的鞋盒,忍着想抄鞋底子抽張勳可臉蛋子的沖動,對他喊:“這就是你說的老好看的鞋?”
她拿起那只粉得發光的靴子,氣樂了,“張勳可,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只有 6 歲,這水粉色大蝴蝶結子在腳後跟綁着,你是不怕我走道把自己絆倒,還是不怕這老新鮮色晃瞎我的眼睛?哪買的送哪去,我死都不穿!”
劉钰扔垃圾似的把鞋丢回盒子裏,統統扔到後排去了,堅信眼不見心不煩,抱着小膀抽煙看向窗外的雪色,以求洗滌自己被“直男粉”玷污的眼睛。
掀開蓋子的瞬間,她忽略了身旁滔滔不絕的張勳可,他說的什麽“大黑豬肉賊拉香”啊、“不吃準保後悔”啊、“好哥們兒強子姥姥家養多少年的土特産”啊……統統聽不見了,專注力徹底淪陷在那明晃晃的粉嫩當中。
然後她又生氣了,張勳可也第不知道多少次揚起讨好的笑,一個勁地哄她:
“不好看嗎?我覺得你穿粉色特好看,你看你那麽白,嬌小可愛的,粉色多配你啊。”
“要實在不喜歡,我領你去那家換別的樣式。開店的是我媽朋友,啥時候你有空咱去随便挑就成。”
“哎呀,你別不理我呀,钰姐……”
“我記得以前上學那會兒,你差不多一年到頭都穿粉色衣服,我還以為你喜歡呢——”
“喜歡個屌,”劉钰打斷他,語氣有些生硬,“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別總拿以前來研究現在的我。”
“呃……懂了。”偷偷觑着她的臉色,張勳可調轉目光認真看向前方,心裏有點郁悶了。
記憶中那個穿着粉色絨線毛衣的少女和身邊的人影重疊。
在張勳可看來,劉钰好像得到了狐仙永葆青春的庇護,七八年的光陰不曾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她還是她,與高二剛分文理班時一屁股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孩沒有任何分別。
高二那年,他只有 15 歲,個子卻蹿到了 1 米 82。相較而言,瘦小的劉钰倒像一顆沒長開的酸杏,又瘦又小不說,臉色蒼白的好像生了什麽大病,如果不是那身豔麗的粉色給她增添了點活力,張勳可一度以為劉钰會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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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的同桌關系只維持了一個早自習。
班主任覺得劉钰太矮了,坐最後一排不太合理,再者她學習成績又好,實在不應該在所有老師最不重視的角落裏蒙塵。
那個時候張勳可就知道了劉钰性子很烈——在她的堅持下,班主任只能妥協,讓她一直坐倒數第二排靠牆的位置坐到畢業。可仔細問她原因她總是閉口不談。後來過了沒多久,在某個晚自習課間,當着全班的面她瘋狂大笑唱起二人轉,包括張勳可在內三個體育生都沒控制住她的時候,大家終于明白:
她主動窩據在不起眼的地方,是因為不想吓到同學。
有過那麽一次,同學們在打聽過她的事跡後,相繼疏遠了她。直至高中畢業她甚至都沒有同桌,前排後排特意被班主任安排了他們幾個“陽氣重”的大小夥子坐鎮,其他幾個都表示過強烈抗議,唯獨天不怕地不怕的張勳可願意逗她和她說說話。
曾幾何時,他以為自己對她另眼相待是一種“恩賜”,她就該報以感謝的心,與他談笑風生接受他主動示好。
然而,劉钰不僅懶得跟他說話,每每他有意和她玩鬧,還急頭白臉地讓他滾。
再後來,她又在他面前瘋過幾次,遭遇過鬼黃仙的折磨,張勳可也慢慢生了畏懼的心思,何況劉钰那麽“不識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份初見的好感就變成了讨厭——他喜歡捉弄她,看着她崩潰發火他就莫名感到痛快,乃至于變本加厲做了很多現在想想都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的蠢事。
自從在同學聚會上與她重逢,年少的悸動便悄然而至。
如今劉钰又有着出馬仙的身份,被她幫助過、憐憫過、寬慰過,張勳可現在只想帶着一顆“恕罪”的心,為那個時不常出現在夢裏的粉衣少女做很多力所能及的事。如果可以,他還想填補完整年少時的遺憾,與她有更多的可能。
可惜的是,他總是踩雷。
明明她沒變啊——脾氣倔、臉色臭、被那些神秘生物上身後判若兩人。
那為什麽他還是感覺到自己和她之間有隔閡呢,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張勳可怎麽都想不通,嘬着牙花子驅車到達強子姥姥家所在的青肯泡鄉。
強子裹着軍大衣在大門口迎接。天才微微擦黑,見他開着遠光燈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邊跑向他的小奧迪邊破口大罵:“你他媽瞎啊,整個老遠光燈快他媽晃死我了,趕緊關掉!”
張勳可關燈熄火,推開車門粗聲粗氣怼回去:“去你媽的,一天淨事兒,當我钰姐面別胡咧咧!”
“哎呀,大仙兒姐姐過年好啊,”強子蹦蹦跶跶跑到劉钰身邊,眉飛色舞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今兒你可來着了,中午剛殺的豬,我姥正炖血腸呢。哎對了,可兒說你老能喝了,正好我舅是個大酒蒙子,準能陪好你!”
說着,強子親熱地要去攬劉钰的肩,張勳可一巴掌扇飛他的爪子:“滾蛋,別動手動腳的,找幹呢你!”
他将強子擠開站在兩人中間,人高馬大的杵在那像一堵會移動的牆。劉钰只得探頭回應強子:“給你添麻煩了啊,突然過來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不過殺豬菜肯定不白吃,我帶了點禮物,別嫌棄哈。”
她去後排提過一箱精釀白啤,強子連連擺手拒接:“唉呀媽呀你這是幹啥呀,外道了不是?你瞅瞅這大虎逼,他都空手來慣了,你真不用客氣,到這就像到自己家一樣,敞開了造方言,指吃。就完了,我們不帶要你東西的,快拿回去吧!”
劉钰堅決要給,強子堅決不收,推搡半天,張勳可将啤酒箱撈過,摟住強子推着劉钰往大門走,笑話他倆假正經。
然後他收到了兩記大白眼,以及強子無情嘲笑:“就他媽你正經啊,跟誰倆裝純情少男呢?可算是把你女神約出來了,不夠你小子裝逼的了!”
“卧槽你大爺!”張勳可紅着臉反駁,“我啥時候裝逼了,我一直很正經好不好!”
強子抻脖子對劉钰擠眉弄眼:“呀,大仙兒姐姐你可別聽他哔哔!他最騷了,情場老手一個,你可得小心着點,千萬不能着了他的道嗷。”
“我——”
“嗯呢,放心吧,”白了張勳可一眼,劉钰搶白道,“我保證他這輩子都沒機會和我有一腿。”
“哈哈哈哈哈哈!”強子瞬間爆笑,都快直不起腰了,大力拍着張勳可後背,“完犢子了吧,讓你嘚瑟,該!這回人家給你交實底兒了,你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不是……”張勳可更郁悶了,“為啥呀?我咋了嘛,你幹啥那麽膈應我?”
劉钰嘻嘻哈哈和強子攀談起來,直到吃上殺豬菜跟強子二舅喝了好幾輪都沒回應張勳可。
于是,張勳可便一口酒一口肉悶頭不語了,神色郁郁地看着她在宴席上推杯換盞,插不上嘴又跟不上溜,強子還不停奚落他,整得他相當難受……
吃着吃着,強子二舅得知劉钰是出馬仙,不由得眼前一亮,仰脖嘬幹淨小酒盅,舔着嘴唇感嘆:“你家裏人都沒想法子幫你把仙兒往出送送嗎,未婚的大姑娘頂香出馬,将來找對象可挺麻煩的。”
不等劉钰開口,強子捶着張勳可的肩,努嘴嘻嘻一笑:“等着求娶的現成擺在這呢,壓根不用擔心。”
強子姥姥也說:“嗯吶,我看大可就挺好的,跟丫蛋兒你還挺有夫妻相的呢!單身男女青年,行的話就處處呗。大可爸媽啥說道沒有,人都可好啦,家底還厚,真成了你就擎等着享福吧丫蛋兒。”
聽了這番話,張勳可滿腔抑郁一掃而空,借着酒勁抱住強子姥姥,撅起油乎乎的嘴巴照老太太臉上吧唧兩口,開心極了:“往後您就是我親姥,不用指望強子了,我給您養老!”
“你個小兔崽子,快離老婆子我遠點,怪惡心的,”強子姥姥寵溺地拍拍他的臉蛋,笑彎了眼睛,“本來也拿你當親孫子,姥姥不圖你倆咋孝敬我,只要你倆都健康幸福,早點成家立業,我就高興。”
滿桌人都笑了,七嘴八舌說了好多老太太愛聽的那些祝福話,樂得她更是合不攏嘴,一手攬過一個“大孫子”慈愛地撫摸他們的後腦勺。那場面別提多暖心了,劉钰都跟着喜笑顏開,和強子二舅接連碰了好幾杯,大大方方給他們講起自己出馬這一年的趣聞。
衆人的目光紛紛被她吸引,聽着她的故事入了迷,幾個年長的婦女還煞有介事地問起能否給她們算算一年的運勢。
劉钰本想說:“沒問題,不過我這兩天不太方便,過了正月十三,我再過來一趟或者你們去我家都行。”
但沒等她說話,緊挨着她的張勳可突然搶過她面前半瓶高粱酒,仰脖咕咚咕咚咽了好幾口,繼而“砰”地一下将酒瓶摔在桌上,在所有人詫異地目光下,眼神陡然變得邪氣又迷離,轉頭瞪着劉钰,伸手做出個要煙的動作。
劉钰沒動,比起旁人摸不着頭腦的驚愕,她只是愣了一下,随即認命地将煙盒遞給他。
向來不抽煙的張勳可,竟十分熟練地摸出一根煙來,歪頭湊近打火機猛地吸了一口,低沉的嗓音發出魅惑的腔調:“既然諸位盛情款待,為了表達感謝之情,我願意替你們算上一卦,誰先來?”
從他口中吐出的煙氣,幾乎都是完整的圓圈——慢慢悠悠順着那縷青煙飛向上空,好半天才破裂開來。
眼前的張勳可無論語氣還是表情,都和自己最熟悉不過的“巨峰葡萄精”如出一轍,不曉得他這是來了哪般興致,劉钰看着徹底懵逼的衆人,只能硬着頭皮解釋:“大家別怕,是我家狐仙教主來了。我這幾天不太方便,他、他吧,他就——”
“不好了!二明子,快出來!”
今天吃殺豬菜的除了強子二舅一家,還有幾個關系不錯的鄰居,林林總總十一人,因此強子二舅把家裏最大的飯桌子架在客廳正中,房門正對着走廊。
那聲急切的呼喚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只見走廊裏跑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胖男人,驚恐地對強子二舅喊:“我剛撒尿路過豬圈,你家、你家老母豬瘋了,把豬崽子給啃了……快出去看看咋回事吧!”
強子二舅懵然地與媳婦對視一眼,兩口子幾乎同步“媽呀”叫了,起身抄起外套披在肩頭,一起随胖男人跑出去了,其他人也紛紛動了起來。
劉钰當即便生出不祥的預感,因為進門路過豬圈時,她就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可與強子說說話的工夫她完全把這點疑惑抛在腦後了,吃起飯來更是忘乎所以,這會兒才想起來不對勁到底是什麽。
趁人不注意,她回身抓過張勳可的手,急切追問:“胡肆臨你趕緊從張勳可身上下來,你琢磨他是要幹啥?”
“張勳可”淡定異常地彈飛煙灰:“我下來的話,誰負責解決黑煞神?”稍稍停頓,他揚起唇角笑得暧昧不明,“我還是第一次面對面跟你說話呢,你不覺得很有趣麽。”
“那你也不能上他啊!”
一時情急,劉钰順嘴禿嚕完就覺得有點別扭。
“不上他難道上你?”胡肆臨挑起眉頭,張勳可的桃花眼被他彎成蠱惑的弧度,“小钰,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不方便。何況,我早跟你說過,這家夥天眼開了,是個不錯的二神苗子,今天借此機會我讓你親眼看看。”
“你——”劉钰剛想反駁,斜對角欣賞完他們奇奇怪怪的樣子後,強子滿臉震驚地問:“你倆咋啦……是我喝多了還是你們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