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6-飲食男女(1)

16-飲食男女(1)

“得,當我放屁了,你接着吃好喝好吧。”

雷春龍緩緩站起,舔着牙花子走了。

下樓梯之前,他又盯了她很久,扯開嗓門吆喝:“哎,孩崽子們,有沒有想跟老叔到下邊去放花的?一百來萬的玩意兒親自點撚子多帶勁吶,老叔領你們潇灑走一回!”

“我我我,帶我一個!”

好熱鬧的班長率先朝他飛奔,一頭波浪大卷擦着劉钰的側臉甩了過去。幽香襲人,不等仔細聞聞她用的是啥洗頭膏,人已經追随雷春龍跑沒影了。

然後是強子那對。

強子不想去,但他小對象好奇心倒很強,撒撒嬌他就心軟了。把手裏的烤脆骨一股腦塞張勳可,強子摟着女朋友歡天喜地下了樓,還說待會兒回來給他們帶幾串糖葫蘆。

張勳可心不在焉回應他,一眼都不願錯過劉钰的表情。

見她無意下去湊熱鬧專心致志吃着烤雞皮,他擡屁股要去烤爐邊,想了想又坐回來,肩膀撞她,問:“你冷不?冷的話我把羽絨服脫給你,我穿保暖內衣了,現在正經挺熱呢。”

劉钰正在聽胡肆臨批評嘴裏的雞皮烤老了有點硌牙,在心裏怼他“吃不花錢的就別挑三揀四了”,嘴上拒絕張勳可:“不用,我不冷。”

明知會碰一鼻子灰,心裏再有準備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何況一看到她就會想起夢裏那張動情的臉蛋。張勳可覺得自己更躁的慌,拉開羽絨服的鏈子,一聲不吭去到火爐邊任勞任怨烤肉投喂她。

和王迪兩口子有一搭沒一搭唠了會兒,樓下終于響起“噌噌噌”的尖嘯聲。

四人仰頭追着那幾道竄上天的紅點張望。

“噗噗噗”幾聲巨響炸開的瞬間,五顏六色的煙花照亮整片夜空。

再然後,誰都挪不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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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層樓下,華燈霓彩人聲鼎沸。

七層樓上,四顆腦袋幾乎仰起同樣的高度,在視野最好的位置看着應接不暇的煙花明明滅滅。

忘記流逝的時間和繁雜的瑣事,沉浸在最簡單的快樂裏,像小孩子一樣,認真對那些綻放的色彩評頭論足。

劉钰笑得很開心,眼睛都彎起來了。

張勳可看她開心,就跟着傻樂不停,握着一串剛烤好的雞爪子走到她身邊蹲下。

他把滿載誠意的奧爾良雞爪遞給她,一肚子告白詞到了嘴邊馬上就要說出來了,卻被她一句“那啥,再給我烤串雞頭呗”給噎回去了。

灰溜溜地回到火爐前為她烤了一堆雞的屍體,直到她吃飽喝足離開,還是沒能說出口。

這頓食不知味的燒烤趴結束,張勳可回家還做總結來着。

總結來總結去,到底認了強子那句吐槽:“大方告訴她‘我稀罕你’是能少塊肉啊還是能折壽啊,要我說你就是慫逼!怪不得人家早多年前就他媽沒看上你。姑娘大了,找對象要求只能高不能低,可見人家劉钰視金錢為糞土,你這富得流油的房地産二代送上門都不稀罕要。”

張勳可無從辯駁,又被他罵得羞憤不已,揪着脖領子揍了他一頓。

黯然傷神睡了一宿,起床時還幽怨地想:

我他媽再也不當舔狗了。舔到最後一無所有,圖啥?

結果劉钰一條微信發來,他馬上舍棄那些怨念,直接殺到她家,還準備了一頓豐盛早午餐,滿腦子勾勒着和她吃吃喝喝的場景。

然而——

“你可真行,張勳可,”劉钰指着他鼻子數落,“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幹了件多操蛋的事?你那老叔咋那麽不知死活呢,把咱班長給睡了!”

“啥?!”

張勳可有點懵,“誰把誰睡了?”

“你老叔!”

劉钰叉腰氣沖沖喊,“把班長睡了!”

怕他裝傻,她又強調一遍:“雷春龍那個騷老爺們兒,昨晚約梁歡去了小旅店,把人家給睡了!梁歡剛打電話給我,讓我幫她算算他倆的好姻緣!作孽吧你就,沒他媽好了這一天。”

信息量突然增大,張勳可眨巴眼好半天才回過味兒。

他沒有為雷春龍開脫也沒有追問細節,跟在她身後進了門,屁股搭在沙發邊迎着她噴火的注目,甕聲甕氣為自己辯解:“不是……他倆睡不睡賴我幹啥,又不是我跟梁歡睡了——”

“你還意思說!沒有你攢那麽個局,梁歡能認識雷春龍嗎?”

劉钰提息吐氣,進行下一輪批判,“你他媽趕緊問問你那好老叔,他到底是玩人家還是咋回事!梁歡已經認真了,再過半小時就要上門找我邊吃邊聊她和雷春龍有沒有後續發展,你說,我該咋說?勸分還是勸和?”

“你就、你就……想咋說咋說呗,她找你算卦又不是找我……我、我哪知道咋說。”張勳可結巴道。

能看出這事來的突然,他也慌了手腳,一雙大長腿都抖出殘影了,卻還在她面前強裝鎮定。

劉钰拍了下腦門,暗暗告訴自己必須冷靜下來。

因為剛剛梁歡将兩人的生辰八字都交代給她了。

稍稍撚指,劉钰便知道雷春龍不僅絕非良配,還印證了胡肆臨之前觀相的判斷——雷春龍天生八字犯克,他的父母應該都被他克死了。何止父母,他甚至有過一段婚姻。捋命盤來看,他的老婆應該也遭遇不測了,而他膝下的女兒現在生死未蔔。

這樣一個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命格,四柱神煞的時柱上又自帶羊刃之劫不知道從哪開始解釋,我直接上百科了啊。四柱上的羊刃: 年上陽刃與時上陽刃最重,年上主破敗祖基,不受父母産業,平生施恩反怨; 年柱有羊刃,破祖先之業,或有以仇報恩之傾向。 月有羊刃者,性情多偏重一方,即有怪脾氣,但年柱、日柱之羊刃其力微弱。 日坐羊刃、日柱有羊刃,而時有偏印者,其妻恐有難産之慮。 時柱有羊刃,克害妻子,又晚年易招災禍,但四柱中若有偏官,則可以制壓之。,也就是說,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可能跟他善始善終。如果認準了和他一條道走到黑,就得把買棺材的錢提早準備出來,除了等死沒有別的選擇。

更何況,無論怎麽盤查,雷春龍身上都背着人命官司。

今天胡肆臨不在,聽五金說他和其他幾個同門教主被召去聽大太爺訓示了,跟在劉钰身前的只有十一位堂主。

歸地堂堂主胡六根說:“我遣報馬下去問了。此人目前身上是幹淨的,沒有血債。不過嘛……早晚的事。哎呀,他也挺不容易呀,自小沒了娘,爹又被槍斃,舅舅将他拉把大又是個圖財害命的主。這爺們兒三年前死了女人,讓人攮死的,臨死前給他生了個娃,結果在肚子裏憋着了,缺氧了,那孩子生下來就是個傻子。”

“啊?這、這也太慘了吧,”劉玉咋舌,“那你咋還說他閨女生死未蔔呢?”

“嗐,他肯定找人算過啊!”

胡六根嘬了兩口煙說道,“就他這命能留下個種都不錯了,再傻也是親生的大寶貝疙瘩呀!為人父心腸軟呗,把他閨女改名換姓托付給別人養了。再者小娃娃未滿 7 歲,入不得爹娘命盤,能不能活過 7 歲咱也不好說。”

這些話,劉钰不能告訴張勳可,即使是梁歡親自問,她也不能說的。

在老劉家幾代靈媒的嘴裏流傳下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事主來問,無論天大的事,只能說五分留五分,且言生不言死。

一方面洩露太多天機會遭到因果反噬,另一方面就比較諱莫了。

雖然都是兩條腿走路的人,可靈媒終究是連同陰陽三界的存在,說出口的話就算并非天機,也容易招來不法生物的惦記。

老話常說“吐口唾沫是根釘”正是這個道理。

好比劉钰那次不經大腦詛咒無良司機出車禍,脫口的工夫,人家便撞了樹。在旁人眼裏只看得到她嘴巴靈,殊不知犯口業帶來的後果究竟有多厲害。

如果她要咒人死,胡肆臨一族當然不會替她要人命,但其他生活在同一空間的仙呀靈呀可就沒準了,順着這口惡氣便要撲人,報應卻都算在劉钰頭上。這也是為什麽很多出馬仙替事主蔔卦驅邪時,必須閉門封窗——

怕外方來客聽牆根啊!

萬一到時候跟着事主離開,再做些什麽無可挽回的腌臜事,上方是不會放過劉钰他們背後已經記錄在案的領堂仙兒的。

所以梁歡這事弄得劉钰腦瓜子嗡嗡疼。

思來想去,她找來張勳可,打算來個裏應外合,将這段孽緣就地斬斷。

于是她沒好氣地下達指令:“已經這樣了,我的意見就是他倆不合适,沒那個緣分就別生拉硬湊。一會兒你機靈着點,看到她有苗頭想跟你老叔好好搞對象,你就往死說雷春龍的缺點,聽明白了嗎?”

“那憑啥啊!”

張勳可不樂意道,“我老叔挺好的,我不跟你說了嗎,他就是嘴騷而已。人家是純爺們兒,講義氣還能摟錢,這年頭上哪找沒爹沒媽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小老板子去?真跟我老叔處的話,梁歡省了多少麻煩呢……啊,你看看,婆媳問題沒有、吃穿不愁、爺們兒還認幹,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進得洞房的,多好啊!我要是女的,我也跟他睡。”

“滾你大爺吧!”劉钰給他一杵子,“你咋不說你跟我說過他小時候是派出所常客呢?偷雞摸狗打架鬥毆樣樣都幹過,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就這種爛貨你他媽讓梁歡接手,缺不缺德?做點人事吧你!”

“那咋了,”張勳可梗着脖子反駁,“還不興人家改過自新嗎!钰姐不是我說你,別老拿你們出馬仙那套摻和人家倆的姻緣了,單身男女搞個對象是犯法了呀還是犯天條了?相中了看對眼了,憑啥不能處對象,天天算算算,算來算去總歸都得死,那大家都別活了吧……現在就喝藥割腕死得了呗!嘁,我就成不愛聽你說這個了——”

“不愛聽滾!”劉钰盤起一條腿,扭頭不看他,“麻溜滾犢子,我正好不稀罕嘞你。”

“不滾,就不滾,”張勳可也盤起腿往沙發一靠,抱起小膀跟她唱反調,“你讓我來的,完了又讓我滾……你咋那麽讷叨方言,指一個人性格厲害,比較刁鑽,脾氣沖。呢,今天不陪我吃完午飯我是不會走的。”

劉钰被他氣樂了:“嘶,想死吧你!”說着,抄起靠枕要丢他。

張勳可習慣性抱頭躲了躲,僅用幾句話打消了劉钰攆人的意圖。

他從指縫裏偷瞄她,弱弱地說:“哎,不對啊钰姐。他倆肯定是剛認識,要說睡個覺吧其實也沒啥對不?但問題是,你不覺得奇怪嗎,剛見面就告訴梁歡生辰八字,以我對我老叔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幹這麽上頭的事的。”

劉钰緩緩放下靠枕:“那你覺得……他為啥告訴梁歡這個呢。”

“要麽他真是相中梁歡了。”張勳可挑了挑眉,笑得很暧昧,轉眼搓着下巴冥思苦想,“要麽他跟她有仇,或者跟她家裏邊誰誰誰有點什麽過節。”他嘬起牙花子,愁眉不展道,“我估計應該是尋仇的。”

“為啥?”

“就梁歡那樣,我都相不中,更別說他了——哎呀,你打我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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