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22-八字尋人(3)

22-八字尋人(3)

劉钰的這套靠生辰八字追蹤目标的方法,雷春龍最開始還是持有懷疑态度的,她掐算完具體方位卻說:“我這一天光是幫別人找遺失物品、貓貓狗狗少說得接 20 個電話,更別說大活人了。”

為了自證實力,她還點名問張勳可:“那天你在我家吃晚飯,記不記得有個老太太讓我幫她找孫子?”

“啊?”張勳可撓撓頭,猶疑說,“呃……有點印象,但我忘了咋回事了。”劉钰白他一眼,“除了吃你那腦子裏還剩啥?”

張勳可憨憨一笑,挨句怼竟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個大跳躍起咋咋呼呼地嚷:“呀,想起來了!确實有這麽回事,老太太的孫子跟媽媽吵架離家出走了,過了一下午家裏才發現他沒去補習班,人沒影了。完了那老太太就報上生辰八字讓钰姐幫着找找,結果!钰姐掐指一算就說他在二道街網吧和幾個同學打游戲呢,老太太趕緊給兒子打電話,順着那條街去找,到了第三家就把孩子揪出來了!”

“真的假的,”雷春龍還是不信,轉向劉钰的目光變得玩味,“那要這麽說,你想監視誰都不用放什麽針孔攝像機和定位器,随便扒拉扒拉手指頭,那人基本等于脫光了 24 小時在你面前直播吃喝拉撒啊?”

劉钰不理會他的調侃,抱着膀子冷下臉,“愛信不信,我就這一招,你要有別的辦法自個兒研究吧,我回家歇着就是。”

“別呀別呀,”張勳可忙湊過來,讨好笑道,“誰說不信啦,我都快信死你了。”

“喲,我可擔不起,”劉钰哼氣,意有所指地說,“你信又能咋的?這不還有人不信嗎,既然不信那也別浪費時間了,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就地散夥得了。”

雷春龍正盯着她看呢,忽然發現她吊小臉兒的樣子可比她戒備的時候順眼太多了。

他邊暗罵自己賤,邊不自覺揚起唇角,拄着下巴吐煙圈放軟語調,“嗐,妹兒瞧你那話說的,哥哪有不信你啊!我這不關心則亂嘛,多問兩句,你說你急啥眼。”

他掐滅手裏的煙屁股,側身抄起貂皮大衣往身上套,又看着她催促,“行了,不磨叽了,咱走吧!正好趕到大學城那差不多也該吃晚飯了,我請你倆吃烤肉。”他走到她身邊,歪了歪身子輕撞她肩膀,又笑得“賊眉鼠眼”的,“啧,小嘴兒撅的都能挂倆大油瓶子啦,樂一個呗……至于嗎,這點事也值得生氣。”

劉钰撞開他扭頭就走。張勳可屁颠屁颠跟上。

默默瞧着劉钰扯下頭繩、三下五除二紮起一條高馬尾的背影,雷春龍又是邊罵自己賤邊笑得無法自持,悶聲不吭追在兩人身後下了樓。

如果劉钰這個時候回頭,一定能看見他那一臉“淫笑”。

市醫院距離連通哈大齊高速公路不算遠,賓館又緊挨着醫院,三人先是打車趕到小吃一條街找到張勳可的小奧迪,接着就按雷春龍那場怪夢的走向,二樣不差地逐一坐好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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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開過收費站,雷春龍便忐忑不安,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着前排兩個年輕人的對話,故意挑了個不容易被劉钰從後視鏡看到的位置,偷偷觀察她的舉動。

有時他開口,她會很自然地回頭望向他,專注地聽他說話。但每每只要她有回頭的預兆,他都會心驚肉跳一番,在座位上不自在地扭來扭去。

兩三次後,察覺到他的不适,劉钰沒想太多只以為他傷得不輕,還特別追問了她睡着後,他們去醫院檢查的結果。

“我沒事啊,皮外傷嘛,打個破傷風針就拉倒了。”張勳可說,“老叔比較慘,倆膝蓋都破了,腰扭了,手脖子還杵了個大筋包。”瞄了瞄雷春龍半身不遂似的坐姿,再想起之前他在麻将館那副勇猛架勢,不由得感嘆道,“老叔哇,你可真行!他那一身橫肉我看着都害怕,你是怎麽做到半拉身子殘廢了還能反殺他的?”

“哈哈!”雷春龍得意地笑了。但不等吹噓自個兒兩句,餘光瞥見劉钰探究的注目,放飛自我的笑容頓時僵住。

更刺激的還在後面——

她仔仔細細從頭到腳看了他一遍,突然問:“龍哥,你都這樣了還能打麽?”

“……”強壓下滿心驚詫,他使勁咽了口唾沫,心虛回道,“能、能吵吵盡量別動手呗……哥今天真幹不動了。”

“是嗎,我不信。”——又是一模一樣的說法!雷春龍簡直要不能呼吸了,按下車窗順着縫隙丢掉煙頭,只感覺擦過頭皮的風格外的冷。

他下意識摸了一把腦門,滿手濡濕——竟然連汗都下來了!

不會吧……接下來她不會脫衣服爬過來……混亂的思緒被劉钰彈開安全帶的舉動打斷,雷春龍立刻往窗邊縮了縮,十分警惕地瞪住她,“你要幹啥?”

劉钰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她到底還是放平了椅背,就那麽令他恐慌不已的爬了過來!

“你你你——”他都結巴了。

“你”了半天,後半句“別亂來,孩子看着呢”怎麽都說不出口,整個人幾乎快要貼在車門上。如果這時候他能看一眼後視鏡,一定可以看到自己這輩子臉色最為煞白的時刻。

然而,劉钰都沒給他反抗的機會,當然雷春龍已經心亂如麻,渾身酸軟了,明知自己不像夢裏那樣僵硬,但就是動彈不了,仿佛變成了植物人,任由“主治醫師”宰割。但他想太多了,“劉大夫”壓根沒那個心思,她只是單純地想拿他練手——

她撈過他的左腕。兩只軟乎乎、熱烘烘的小手在腫脹的地方捏了捏,随即摸出煙來點上,微眯起眼睛一頓叨叨咕咕,便重重吸了口煙低頭輕輕吐在高高腫起的關節處,又趕緊使力揉下去。

“嘶……”恍惚間,雷春龍不由得呼出聲,回過神後忙又将下意識的反應咽下去,抿起嘴,偏頭看着她認真的表情。看着看着,他的心緒慢慢平靜下來,也放松了身體,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她的确有本事,竟覺得手腕子沒之前那麽疼了。

又揉了一會兒,劉钰擡起眼睛就撞上了他幽深的目光。

離得這樣近,她連他瞳孔的顏色都看得真切,包括眼角淡淡的皺紋和眉心那道刀刻般的豎線。

對視片刻,她笑了一下,又低下頭,輕描淡寫解釋道:“放心吧,不會害你的。我家醫堂堂主在他們狐仙圈子裏治跌打損傷出了名的,不信問問你的好大侄兒,前天他哥們兒腳崴了專程去我家給正過來的。”

“嗯呢,這事我必須記得清楚,”張勳可頭都懶得回,笑吟吟附和,“老叔你不約我吃燒烤嗎那天,我說我有事去不了就是送強子上钰姐那捏腳來着。”

劉钰側頭看向他:“對了,強子咋樣了,好了沒?”

“好啦,你親自上手能不好麽,當天晚上就跟人打籃球去啦!”

“啧,真能嘚瑟,我不是讓他 3 天之內不能劇烈運動嗎?”

“嘿嘿嘿……他啊,一天天撂爪就忘的,不過真沒事了。他還說得好好感謝你,要請你吃火鍋呢。”

“嘁,我差他那頓飯麽?讓他少煩我。”

“不吃白不吃,钰姐,我跟你說該熊他就不能放過他,這年頭有人請客就得敞開了造……”

兩個年輕人熱絡地唠上了。

雷春龍默默聽着,微微笑着,懶懶看着,一時間,心裏忽然有種很溫暖的感覺。平常的日子,他不是在應酬就是在交際,要麽說酒話,要麽說胡話,要麽逢場作戲說違心話,已經很久沒有聽人絮絮叨叨說些瑣碎的閑話了。

每個字仿佛都帶着魔力,遠比親眼看到、親身感受到神魔鬼怪的法力更讓他情不自禁,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放松,也多真誠,還有幾分孩子氣。

劉钰再度擡眼,便被他那抹由衷的淡笑吸引住。

一天相處下來,包括之前數次不怎麽友好的碰面,她始終認為他是個冥頑不靈的混混,談不上多壞,但終究不是什麽好玩意兒。可面對這樣安靜并且恬然的他,有那麽一瞬間,劉钰覺得自己太過刻板。

他确實很壞——嘴臭脾氣大滿身戾氣。如果是不認識的情況下,她甚至打個照面都要繞着走,但她可以确定,他并不是壞人,或者準确地說,沒壞到骨子裏。

想到這裏,她放下他的手,不顧胡夜榮長籲短嘆的勸阻,擡手将煙頭扔出窗外,直視着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以一種承諾式的口吻說道:“你這手,還有腰,光這麽揉不行。明後天有空到我家裏來,得用酒揉 3 天吧。”

見他不說話,誤以為他還是不相信自己,劉钰接着道:“多的不敢保證,3 天後肯定讓你生龍活虎。我這手藝怎麽着算祖傳九代了,這也就是沒有行醫執照,不然吶,滿安縣治跌打損傷這一塊,我指定能幹滅所有老中醫。”

說完,她驕傲地沖他揚揚眉,也不說話了,一本正經等他應聲。

雷春龍轉轉腕子,感覺确實比之前一回彎就疼要好很多,便學着她的樣子挑挑眉,“那敢情好,就這麽說定了。”被她盯得嗓子發緊,他輕輕咳了一下,假借關窗避開她的目光,輕飄飄道,“但可說好了啊,我只有晚上 7 點以後才有時間過去,別到時候你家人以為我是你的老相好上門找你約會的,再把我攆出去就成。”

“呵呵。”劉钰翻了個白眼,扭身就爬回副駕駛去了,再懶得跟他廢話。

她暗暗磨牙,這人,就不能給一點好臉色,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那老破嘴說不出一句中聽的!

她在這氣得擺臭臉,張勳可卻笑得很燦爛:“哈哈哈,老叔,那不能夠,钰姐家只有奶奶,那個時間正擱外邊扭秧歌呢,別說你是假相好,就是真的老太太也沒工夫管你——”

“滾犢子,別拿我消遣,找削呢吧!”

“哎呀別鬧,開車呢,出事咋整?”

“去!少烏鴉嘴了,好好開你車!”

“好好好,聽你的,都聽你的……”

年輕人的鬥嘴專場又開始了。

雷春龍重新調整坐姿,終于勇敢地直面後視鏡,在兩張笑容洋溢的面孔上來回打量,到最後,他的目光完全停留在劉钰的一颦一笑中。

她被打的半張臉還有些紅腫呢,但一點沒破壞掉她那份與生俱來的傲氣,可比她在他夢裏那個鬼樣子好看多了。這樣想着,他摸起煙從頭到尾舔過,繼續保持安靜,做一個不符合雷春龍人設的雷春龍,然後,慢慢陷入沉思。

如果他不是雷春龍,那又是誰呢?

他扪心自問,卻怎麽都找不到答案……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結束,小奧迪緩緩停在一所大學附近。

這條街向來車水馬龍,又趕上剛開學不久,傍晚時分,整個大學城到處都是烏泱烏泱的學生。他們穿過車流,跟随摩肩接踵的人群來到當地著名的“志華商業街”,沿着最火爆的夜市随便尋了一家露天烤肉攤坐下。

雷春龍主動要求請客,點單也都由他經手,照着菜單豪放地點了滿滿一桌,結果三人敞開了肚子炫都剩了一大半。結賬的時候,雷春龍才想起來手機沒在身上,結果成了他請客張勳可買單。

又坐在原地消了會兒食,直到劉钰看了眼手機說“時間到了”,吃飽喝足臨時三人組一塊起身,浩浩蕩蕩前往一條背街的清吧門口蹲守即将出現的韓宇。

喝了兩罐可樂,雷春龍打着長嗝好奇地問劉钰:“按理說,生辰八字追蹤目标也就是個大概方位吧,你是咋精确到具體時間具體地點的?”

劉钰瞧着過路的形形色色男男女女,心不在焉回道:“這叫道行,也叫老獵手的本能。這麽說吧,我家仙堂年齡最小的狐仙都上百歲了。你想想看,一條有着百十來年狩獵經驗的狐貍出去找獵物,它的狩獵範圍都不能用一座山頭來形容了,整個東三省對它而言說是了如指掌也不過分。”

捋了捋頭發,她又有些驕傲了:“何況今兒負責追蹤的是位八百多歲的老狐仙,別說知道他人在哪什麽時候出現,我甚至看到他穿了件很騷氣的粉色羽絨服,染了一頭藍不藍綠不綠的毛,大腦瓜門兒全露着——你往那看,這不就來了嗎……”

她伸手遙遙一指。

那條光線很暗的小區巷道,果然出現了一道粉得嚕的瘦高身影!

昏暗中雖然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從大概輪廓上,雷春龍一眼認出了是韓宇。

觀察片刻,在沖向韓宇前,雷春龍舔着牙花子沖劉钰笑着比劃大拇指:“牛逼。”說完,與張勳可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十足邁開步子,裝作逛街,跟在四五個往巷道走的女生後邊,慢慢向韓宇靠近。

快要擦肩而過的時候,雷春龍快速出手扣住韓宇的肩,在黑暗中揚起惡鬼般的笑:“大兄弟,嘛去啊?見到龍哥也不說打個招呼。”

聽到他的聲音,韓宇猛一哆嗦,下一個動作就要扭身跑。

張勳可仗着腿長優勢大跨一步側身攔住他,不等他嗚嗷喊叫,上去就勒住他的脖子,罵道:“你他媽還往哪跑,傻逼玩意兒,老老實實跟我們回老家!”

雷春龍動作也不慢,從褲袋裏摸出不久前路過兩元店買的尼龍紮帶撈起他的手捆住,照着褲裆就是一腳,當場就給韓宇踢哭了,凄慘無比嚎了起來。

劉钰三步并兩步蹦跶到他們跟前,沒等韓宇跪倒又不輕不重來了臨檔一腳,覺得不解氣還扇了他一巴掌,痛快大罵:“個大虎逼,要不是和諧社會把你救了,今兒我非弄死你!”

“你他媽誰呀!”韓宇哭咧咧嚷道,引來路人圍觀。

三人互相看看,雷春龍哥倆兒好似的親熱地攬過韓宇肩膀,實則另一只手攥着也是剛買的壁紙刀用力怼了怼他的腰,示意他別輕舉妄動,嘴上卻滿不在乎地胡咧咧:“哎呀大兄弟,咋的,你嫂子都不認識啦?走走走,跟我們哥倆兒還有你嫂子一塊去撸串哈!”

這話一出口,指指點點的路人紛紛散了。

韓宇欲哭無淚地被脅迫着往前踉跄,仰頭亂吼做最後的抵抗:

“誰嫂子呀,你瞎說啥呢?”

“我不認識你!”

“救命呀,搶劫綁架啦,誰來救救我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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