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24-心理陰影(3)

24-心理陰影(3)

陰歷三月二十六是梁歡的生日,陽歷則快到五一了。

這段時間,因為趕上清明小長假和上巳節就是三月初三的具體名稱。相傳三月三是黃帝的誕辰,我國自古有“二月二,龍擡頭;三月三,生軒轅”的說法。魏晉以後,上已節改為三月三,後代沿襲。還有種說法是,王母娘娘蟠桃會的日子,漫天神佛大狂歡~,劉钰和胡肆臨忙得腳打後腦勺,來驅鬼、求平安符、遷墳地、問需不需要供保家仙以及立堂子出馬的人多得要命。

別的倒好說,幫人立保家仙堂和出馬仙堂這起營生,胡肆臨到現在都沒松口答應。因此出了好幾次負面評價——有人找旁的靈媒立堂後,順嘴損劉钰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水貨。

說得多了竟傳開了,有幾天連生意都少了。

這事還是過年在街口碰到的劉老五打電話告訴她的。劉钰聽後沒怎麽生氣,還笑嘻嘻地勸老頭別太在意。

但估摸劉大爺供的蛇仙生性喜歡打抱不平,無論劉钰如何安慰,他偏替她叫屈:

“丫頭,不是我說你,咱可不能叫人這麽潑髒水呀,吐沫星子往身上噴多了淹不死人也怪惡心的!”

“唉,你是不知道,業內都傳開了,說劉老邪的後人一瓶不滿半瓶逛蕩,沒多大本事非充大瓣兒蒜!這把我氣的!這玩意兒趕講話,一個人有一個人的任務在,同樣都幹這事的誰還不知道這道理呀?說白了,全他媽裝傻呢,還是嫌你太年輕,不信你有能耐……”

“我呀,我是好賴話都說盡了,可沒一個人聽我這老頭子的。不過确實,大爺跟你接觸的也不多,有些話說了人家不信也正常。要不這樣吧丫頭,正好過兩天風水協會要聚餐,你趁這個機會來給他們長長見識得了。”

“嗐,這哪是鬥法啊,不能破戒往身上招災!大爺的意思就是你過來混個臉熟。甭管咋說,有你爺爺那地位在,那群老家夥不敢把你咋着的。”

“來不來啊孩兒?要行的話,我就跟負責安排飯局的同志說一聲……來啊!那行行行,好了,哎哎,好了好了,哎哎哎哎……”

這段長達半小時的通話,最後在反反複複的“哎哎”、“好了”、“行行行”中宣告結束。劉钰揉了揉發燙的耳朵,轉頭看向奶奶的八卦臉,頗感無奈地跟她解釋劉老五打電話的目的。

奶奶一聽就瞪大眼珠:“閑沒事跟他們聚啥會啊,真能整景兒!老孫女,甭去湊這熱鬧,那幫烏煙瘴氣的玩意兒,往一塊湊多了準沒好事。”

劉钰揚了揚手裏的煙,繼續無奈:“咱家教主同意的,只能去了。”奶奶立刻不做聲了,對視良久,嘆口氣接着掐芹菜葉。

何止她無話可說,劉钰也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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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聲問胡肆臨:“咱去幹啥呀?一堆仙兒坐那一個不對付再幹起來。”

他卻淡淡表示:“不會的。東三省弟馬大多都是咱家三太爺的弟子,同門同輩有什麽好打的。”

“那不是還有不供三太爺的嗎?”

“所以我才要出面啊,”他有些神氣,“本教主是大太爺的弟子。放眼全東北,還沒幾個打着他老人家旗號出馬的,更別說小小安縣了,唯你劉門一家,咱去鎮場子最合适。”

頓了頓,他又蓄起幾分嘲諷,“你也聽出來那劉老五的意思了,哪裏是單純讓你去為自己正名,話裏話外都透出看熱鬧的心思,一把年紀還這麽為老不尊,怪不得只能在街邊練攤。”

這個理由充分極了,劉钰硬着頭皮都得去——不為別的,就為小四教主這一針見血的擠兌。

于是乎,梁歡生日那天,她先跟着胡肆臨出席了“省民間陰陽風水交流協會·安縣分會·春季行業盛典”的午宴,看了一下午樂子,憋笑憋得嘴巴都酸了。等張勳可發微信告訴她人到了飯店門口,她這才跑出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鑽進車參加生日 party。

車開出去很遠了,她還在笑。

看她開心,張勳可連問都不問跟着傻樂半天。

他龇着大板牙不停偏頭瞅來,把劉钰弄得心裏直發毛,再也笑不動了,便板臉說:“你在那撿的哪門子樂啊?憋回去,不許笑!”

“咋了嘛,”張勳可扁嘴叫屈,“人家看你開心就陪你笑呗,钰姐你能不能別老審噠方言,和批評一個意思。我?”

不怪雷春龍吐槽他是人傻錢多的虎小子,他是真一點好賴臉看不明白——

她是在開玩笑啊!接不住她的梗就算了,永遠都是這副任打任罵乖乖聽話的樣子,她又不是他媽,至于這麽敬她怕她麽?

劉钰再開口就真心想罵他了。張張嘴,她突然愣住。

她在拿他跟誰作對比?

那個名字、那個人、那副混不吝的樣子,早無意間從記憶中溜竄出來,在眼前一晃而過好幾回。以為忙起來,不見面不去想就會慢慢忘掉,但張勳可一出現,她就是下意識想到了他。

但劉钰也沒多想。她認為是那天沒有好好吃完散夥飯,加之胡肆臨始終不告訴她具體和他怎麽交流的,才會讓她老往他那惦記。

其實這段時間忙着掙錢,算上這次,她攏共見了張勳可 3 次,前兩次也是架不住他央求跟他吃飯。

或許是聊天的過程中,他說起小吃一條街已經順利動工了;何家人接受了他爸開出的條件搬了家;也接受了他爸安排的律師正緊鑼密鼓研究着怎麽幫何文亮減刑。不經意地就提到了雷春龍,劉钰難免回想起在地窖的經歷,便不可避免想到他這個人,也就加深這份惦記了。

這沒辦法,接觸過的香客她也時不常惦記,奶奶經常跟她唠王建偉母親,她都會惦記人家那一家子,就是胡肆臨想挑錯都挑不出來。

他能做的只有教她法術、勸她行善、捆她身子、陪她結緣,終究鞭長莫及,管天管地管不住一個人的腦子裏曲折蜿蜒的念頭。

可他會提醒她:“小钰,待會兒見到雷春龍,你千萬記得少跟他接觸。我預感今兒要出點棘手的事,最好不要牽扯過多,沒什麽好處。”

她心髒頓時縮了一下,“啥事啊?”

“不确定。”胡肆臨直言,“也不好判斷,但不出意外是他家裏的事。”

“好,我不摻和。”

“嗯。”

她和胡肆臨說話時,張勳可又聊起了何文亮案件的進展。

說是律師找出了他自制土雷管的漏洞——所用材料在地窖裏放挺久的已經返潮了,就算真引燃也是啞炮,除非往火爐裏扔才能發揮它原本的威力。

劉钰一臉木然地聽着。

張勳可發覺她沒那麽感興趣,話鋒一轉:“钰姐,我一直挺納悶的,你為啥從來沒問過我何靜那事的後續呢。”

劉钰瞅他一眼,“剛子他小舅子自首了嗎?”

當然沒有。

要是自首了,張勳可早扯着大嗓門跟她嘚吧了。

所以,他只會搖頭,“沒……我爸跟我說了,何靜還是不打算報警。我爸就覺得他多少有點責任,他們搬家的時候,直接讓張老師老公負責裝修,錢我們出,盡挑好料用着。”

還有家居、家電,包括臨時租住的房子在內,統統都是張嶺出的錢。

正式喬遷那天,他又囑咐張勳可去送了份大紅包,何家人千恩萬謝接過——正好這房子用來給何靜的哥哥當新房了,紅包裏的錢也用作置辦婚禮。張嶺還自作主張把另外兩套房裝修完畢。整件事讓他辦的盡善盡美,博了個有錢大善人的美名。

就連地窖裏的那伊婉,他也游說趙岐山幫着安置了。具體情況,劉钰根本懶得打聽。

若非今天在風水協會聚餐碰到趙岐山,他主動說起超度那伊婉,劉钰都快忘了那位一生風雨飄搖的慈母老鬼了。

聽了趙爺爺的說辭,劉钰還嘲笑自己來着。

當初在人家面前信誓旦旦表示為何靜報仇,結果,她挨頓打都是胡肆臨發狠幫她打回來的。一腔宏願轉眼成了空話,她連面見何家人的勇氣都沒有,又哪還有心氣逼犯罪分子伏法。

怎麽會這樣呢?

她依然想不通,也依然郁悶。

胡肆臨安慰了她很久。幾句話颠來倒去地說:“小钰,這本來就不是你的責任。世間萬物自有它的因果和命數,憑一己之力是做不到萬事周全的,還需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你太年輕,往後日子長了,本事更精了,見識更廣了,自會明白我的意思。”

“那……張勳可他爸不是一己之力做的挺周全麽。”

她還犟嘴來着,卻被胡肆臨不鹹不淡反駁:“不,你錯了,他的周全建立在屬于他的天時地利人和中。換個與他財力地位相當的,也未必能有如此作為。總歸三個字,都是命。”

這三個字自帶法力。

無論是福是禍、是好是壞、是正是邪、是黑是白,只要這仨字往那一擺,怎麽都占理。因此,想不通的也就想通了,再怎麽忿忿難平的竟也舒坦了。

像是一杆永遠不會偏頗的秤,它懸在每個人頭頂上,把持着所謂的平衡。

沒人看得清這杆秤的刻度有多深,即使看清了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無話可說的時候,它便往下壓一壓,明明白白現身說法:

這就是命啊!

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認與不認壓根沒區別,反正老天就是這麽安排的,又能咋樣?

而且這三個字從胡肆臨嘴裏說出來更顯逼真。劉钰瞬間不糾結了,她确實不能咋樣,跟着認命就完了,扯那些裏格楞沒用。

盤亘在心裏一個多月的陰影就此散開,抵達 KTV 包房,一推門看到梁歡摟着雷春龍脖子膩歪時,劉钰還笑呵呵調侃她:“你這咋回事啊,前陣子還跟人家龍哥鬧分手,說和好就和好,演狗血愛情劇呢吧?”

梁歡立刻撒開雷春龍,撲上來撓她癢,笑罵道:“就你小嘴兒會叭叭,少笑話我……沙楞給我坐下喝,不喝趴我們別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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