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26-兇宅驚魂（1）
26-兇宅驚魂（1）
周格沒下班就收到雷春龍的召喚，例會都來不及開，叫上剛到隊裏沒多久的小齊，快馬加鞭趕過來。
沒有跨市辦案的權限，但現在是下班時間，他以兄弟的身份出現在這裏，路上千叮咛萬囑咐小齊：“待會兒你別老問這問那的，最好別吱聲，他們本來就看不上咱們，說多了更不招人待見。”
小齊懵然點着頭，對他“格格哥”提及的那位闖江湖的光頭大漢甚感好奇。結果一來就看到那個一看确實混過社會的男人，邊嘁哩喀喳炫飯邊裝可愛逗着身邊女人懷裏的小姑娘，怎麽看怎麽違和，總覺得他下一秒會跟孩子開黃腔。
然而并沒有。
不到 10 分鐘，小店裏陸陸續續來了 4 個看上去同樣不好惹的爺們兒。一見面就又摟又抱孩子爸爸互飙髒話，還輪番去抱小姑娘親親熱熱叫“大侄女”，從始至終沒做什麽出格的事。
有個矮胖男人瞟他一眼便擠着他坐下了。
小齊有些局促地往裏頭挪挪，胖子也不跟他客氣，肥碩的屁股接着往裏擠，翹起二郎腿拉開話閘子：“雷子，你他媽還在這吃雞毛啊！沙楞地，往哪去找孩子，你不說請能人了嗎，人他媽在哪呢？”
劉钰正要夾雞腿，筷子頓時停住，眼神不善地往雷春龍臉上斜。
雖沒說話，但他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蓄起懶歪歪的笑回罵胖子：“滾犢子，你他媽好好說話厲老二！”他擡手指了下劉钰，端正神色給他的兄弟們介紹，“這位是劉仙姑，她已經算到昊昊具體被藏哪了，等我們吃完飯馬上就去找。”
簡短的介紹将衆男人的視線都聚焦過來，劉钰只好放下筷子，客氣笑笑，“大家好哈，啥仙姑不仙姑的，直接叫劉钰吧。”
站雷春龍身後那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彈煙灰沖她哈哈，“那不更外道了麽！要我說啊，來了就不是外人，瞅你歲數沒多大，咱幾個就認你當老妹兒得啦！”
話音剛落，一屋子老爺們兒哄笑起來，紛紛認同：
“嗯吶呗，仙姑都把老妹兒叫老了，現在小姑娘都得叫妹兒才樂呵呢。”
“老妹兒行，一看就妖妖叨叨的，指定有本事！”
不愧是雷春龍的兄弟，随便張張嘴，就一樣不怎麽中聽，劉钰臉都黑了。不過還是保持笑容，一一點頭致意，最後目光定格在周格深鎖的眉頭上。
Advertisement
看得出來，周格畢竟是刑警，本能的對封建迷信感到排斥。加之那天短暫接觸，劉钰敏感捕捉到他性格多少有點犯軸，一旦認準某個想法，想要輕易改變他相當困難。
所以她一直很好奇——周格究竟和雷春龍有過怎樣的交集，徹頭徹尾的“兵”和地地道道的“匪”是怎麽打成一片的呢？
可沒有人能主動告訴她這裏頭的細枝末節。
他們相談甚歡，明明格格不入，卻意外和諧。
相比之下，那個瘦弱的小警察可不太合群了。從進門到現在，攥着手裏的礦泉水瓶就沒放下來過，一臉緊急集合的樣，仿佛是被丢進賊窩的良家婦女，渾身戒備。
想到這裏，劉钰沒再廢話，一心将解救可憐小警察為己任，從外衣口袋裏掏出了祖傳法寶——銅煙鬥。
她掏出小荷包撚煙絲，慢斯條理往兩指寬的窟窿眼裏怼。一群人漸漸就沒了動靜，連小星星都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嗦着手指頭往她那看。
她掐着比食指稍長的煙鬥，湊近打火機熒熒跳動的火焰。“噗”地一聲，表層的煙絲閃着猩紅的光點卷成灰燼，她眯着眼睛淡淡吸了一口，吐出來一串慢慢升騰的青煙。
同一時間，令衆人臉色大變的事情發生了——
前後門窗都關的嚴絲合縫，屋裏連排氣扇和抽油煙機都沒打開，在透不出一絲風的空間裏，她手裏的煙鬥竄出來的煙霧竟慢慢飄成一面獵獵的幡！
劉钰撚起指頭念了串連她自己都不懂的“仙語”，眼波流轉，忽然揚頭看準櫃臺大吼一聲：“現！”緊接着，徐徐向西流竄的煙氣竟像受到了指令一般，順着她的視線游向櫃臺，慢慢團聚成兩道若有似無的影子。
衆人不由得瞪大眼睛——
那分明……是昊昊和帶走他的老頭！
只見高一些的輪廓正俯身和矮的那個像在說着什麽，矮的聽後僵了僵；愣神的工夫，高的提膝将其踹進了什麽地方，然後做了個快速關門、落鎖的動作；再然後就從低頭從兜裏掏出來什麽，像是一張很小的紙；他又掏出來點東西，兩手在半空比劃半天，掐着紙的手随手一揚，再是趴在門上聽了聽動靜，便撲落撲落衣服轉身跑了……
在他轉身跑開的瞬間，煙霧霎時散開。
衆人恍然回神，這才後知後覺感到脊梁骨發寒——一方面是擔心昊昊的處境，一方面則是劉钰這不聲不響賣弄大場面的震撼。
這對雷春龍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
經歷過火燒黃皮子和女鬼附身，他早變得處變不驚，之前跟劉钰說他打臉了不完全是開玩笑，是真心感覺到她身後的狐仙和他認知中那些舞舞玄玄的神棍不一樣。
何況，她的掌堂教主現身道盡威脅，當時沒有多害怕，可一見到親生的孩子和這群兄弟，這會兒竟也打怵了。
最先斂起神色的是他，很認真地追問劉钰：“妹兒，你實話說，昊昊他現在有沒有生命危險？我看那死老登沒憋啥好屁，該不會是整了點啥邪門的把孩子給控制住了吧？”
衆人再度望向劉钰，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信服和畏懼，連周格都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劉钰吸着煙鬥，默默數了一遍到場的狐仙有多少，仰臉看遍大家，徐徐道：“肯定整了，否則我動了這麽大陣仗不會突然終結顯像。孩子目前還好，我們出發吧，拖過 9 點真不好說了。”
大家應聲而動，誰也沒猶豫。
昊昊爸本想跟着他們出門，周格攔道：“老五，你甭去了，我估計過會兒警方那頭還得把你們叫過去，你們一家就在這等信兒吧。對了，別跟他們提我們去找孩子了，就當沒有這回事，以免打草驚蛇。”
昊昊爸忙點頭，雷春龍接口道：“放心，哥兒幾個難得湊一塊幹票正事，再有咱大格格鎮場子，我保證咱兒子連根頭發都不帶掉的，完完整整給你送回來！”
“大哥……”昊昊爸咧着嘴又哭了，拉起昊昊媽就要給兄弟們跪下。胖子和胡子男一把将兩口子摻住，粗聲粗氣笑罵：
“操，你個狗逼當了幾年人，還他媽學會請安了咋的！整這出磕不磕碜？”
“誰知道了，自個兒跪還不行非得拉着嫂子，可把你能耐完了啊老五，這逼讓你裝的。”
昊昊爸立刻忍不住笑了，吸着鼻涕反罵：“滾雞巴蛋！去去去，沙楞給老子找兒子去，找不回來扒你們一層皮！”
“操，這才像句人話，走了啊……備點好酒好菜等咱們凱旋歸來吧你個孫子！”
右臉有道長疤的男人撂下話音，叼着煙先出了門。後續大部隊跟上，劉钰在雷春龍前邊走出去了。
到了外邊，就怎麽出發的問題起了争執——
“大格格開的是狗車，就別他媽上道了吧，不夠你顯眼的。”
“怎麽說話呢你？侮辱警察可以铐你了知道不！”
“操，你铐老子試試……他媽穿件狗皮這家夥把你嘚瑟的，忘了當初讓人揍成屎樣，老子他媽咋從菜刀底下把你薅出來的了？忘恩負義的玩意兒……”
“行了行了，吵吵啥，啥重要心裏沒逼數啊？”
“別磨叽了，要我說一趟車就能裝下咱們。”雷春龍指着胖子開來的那輛三輪小貨車說，“我、老二還有老妹兒坐前頭，你們坐鬥子裏——”
“去你媽傻逼！”胡子男惡狠狠大叫，“就你會挑暖和地方，死啦冷的你讓我們坐鬥子裏？”
胖子嘿嘿樂了，走過去摟着雷春龍脖子贊同道：“三兒，別急呀，我覺得成，二哥這車專門用來拉生鮮的，鬥子裏一直放着大棉被呢。将就将就吧，就當為了咱幹兒子和老五，吹吹冷風腦子更清醒，一會兒逮着那老登都給我精神的枉死裏揍他。”
周格沒意見，揪着小齊脖領子幹脆跳上鬥子，将那坨又髒又腥到處破口的棉被抖落開，直接蓋在他和小齊腿上，然後才伸長胳膊錘了胡子男一拳，罵罵咧咧道：“別他媽吱喳火燎的，沙楞上來，沒聽人家……人家劉大仙兒說麽，再耽誤昊昊就要出事了。”
這話提醒了大家，也不再閑扯了，紛紛往三輪車上爬，劉钰和雷春龍一起來到副駕駛。剛要上去，她立刻面露難色，轉頭對他說：“要不，你還是去後邊跟他們坐吧。”
雷春龍瞄了眼寬闊的位置，面不改色道：“指定坐得下咱倆。”他作勢往上推她，在胖子不注意的時候，湊到她耳邊嘿然笑了，“你要是怕哥擠着你，那坐我腿上也行。”
劉钰臉唰地紅了，當即就要給他一腳，剜過去的時候，他已然斂起笑容，揚起下巴沖胖子努嘴，“老二他估計沒法理解你的指示，我不尋思在中間幫你倆溝通一下麽。”
劉钰張張嘴，想回點什麽，但沒等開口，雷春龍忽然單手箍住她的腰，稍微往後仰了仰身就将她摔進門去了。劉钰險些一頭杵在換擋杆上，慌裏慌張撐起身子，就看到胖子滿臉肉颠颠地對她壞笑……
她手忙腳亂坐好後，雷春龍也鑽進車廂，撅起屁股不客氣地用力往裏怼她，劉钰忍無可忍大罵：“你屬豬的吧，大屁股夯夯地擠你奶奶個腿！”
胖子一個爆笑發動車子，雷春龍也跟着笑個不停，關好車門挑着眉毛瞅她：“指路吧，奶奶，往哪走，今兒孫子們可全仰賴您老人家了。”
媽的，狗東西，還挺會順坡下的，反過來讓她自己把自己罵進去了。
使勁翻給他個大白眼，劉钰轉身一指頭戳上胖子額頭，念道：“老仙家，來上身，陰陽開眼定乾坤，童子有難請三請，今朝引路攢金身。”
她這段神神叨叨的小詞還沒拽完，雷春龍已然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看到厲老二嬉笑的表情肉眼可見僵在臉上，短暫流露出的迷茫，很快被不屬于他的恭敬和乖順取代。
他好像一瞬間變成了女人，眨眼換上副腼腆的笑，掐着嗓子沖劉钰稍一颔首，文绉绉地說：“小仙黃二妞見過上仙教主，但憑上仙教主吩咐。”
胡肆臨立刻捆竅攤開劉钰的左手，湊到胖子眼皮子底下，淡淡表示：“本堂兵馬已打點好了路上的牛鬼蛇神，你順着我等留下的氣息開車就是。”
胖子微微低頭皺起鼻子輕輕細嗅一番，随即揚起溫婉的笑，踩着油門穩穩上路。
雷春龍驚呆了，勾勾巴巴想去跟胖子搭茬，擠得劉钰都快趴倒在擋風玻璃上了。她反手狠狠推開他貼在背上的胸膛，咬牙切齒罵他：“你有病啊，別打擾他，滾！”
雷春龍不急不惱，往車門上靠了靠給她騰出點空間，脫口問：“厲老二不能有事吧？啥上他身了這是？”
“他家保家仙。”劉钰捋着馬尾，沒好氣回道，“這位女黃仙就是我說的貴人。”
“啊？不是周格啊！”
“我有說是他嗎？”
“……”
雷春龍砸吧着嘴無言以對了，瞪圓了眼珠子盯住她猛瞧。
劉钰被他看得心裏發毛，別扭地往裏又閃了閃，盡量拉開距離，壓着煩躁解釋道，“他媳婦家裏供的保家仙堂，結了婚自然就是一家人，自家仙捆竅對他傷害最小，仙走了頂多會感到有點疲倦吧。如果我家仙強行上他帶路，可就不止這點後遺症了。”
雷春龍若有所思點點頭，想了想，随口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