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26-兇宅驚魂(3)

26-兇宅驚魂(3)

大活人憑空消失,做頂香弟馬以來,劉钰生平頭一遭遇到此等邪事。

第一個反應就是掏手機。

她點開微信,不出所料,那通語音電話斷了,信號欄出現了空白。

鎮定下來,她凝神又看了眼屏幕——語音通話中斷在 20:31:48,而屏幕頂端的時間顯示的時間卻是 20:34。

也就是說,從她和雷春龍走進巷子,這通電話就在某種不知名的磁場幹擾下斷的幹幹淨淨。

第二個反應就是摸起煙。

她出門習慣性會帶防風打火機,就怕遇到什麽不可抗力因素而點不着火。但火可以燃起,煙卻如何都點不着,明明幹爽異常的煙,竟像吸滿了水汽,沾上火便“噗”地滅了。

就好像,有個人站在面前,輕輕合起手指掐滅了她手裏的煙……劉钰猛地揚頭,盯着那扇緊閉的鐵門,向後退了兩步,忙不疊又掏出銅煙鬥,胡亂撕碎香煙塞進煙鬥中,一邊嘀咕清心咒,一邊再次嘗試點煙。

試了兩遍,煙鬥才亮起紅燦燦的光點。

她忙湊近嘴邊猛吸,吐着煙氣的時候便又聽到了清晰灌耳的鬼哭喪。

她凝神看門,可那聲音并不是出自裏面,如同有人站在很遠的地方播放着音響,還是 3D 立體環繞那種。

每當她去找尋聲音傳來的方向,就像在跟她捉迷藏,轉眼便換了個藏身之處,忽近忽遠,卻一點不弱,反而愈漸增強。

聽着聽着,她感覺耳膜都震得生疼,邊摳耳朵邊探尋雷春龍的氣息,可順着巷子左右觀望,卻始終沒有感覺到他在哪。

她不免心焦,想順着小路的盡頭去找找其他人,又擔心貿然離開會出現鬼打牆耽誤營救孩子。

更何況,她明顯感覺到這股不懷好意的力量是沖她來的——在陰氣大盛的地方,她的心覺得到了空前釋放,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來自靈魂深處的感應。所以她沒有揚聲呼喚嘗試和其他人聯系——已經丢了一個了,她不能再讓別人來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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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雷春龍到底去哪了?

雖然魂識已經提醒她,人如其命的鬼見愁應該沒什麽危險,但終究是跟着她來的,冷不丁被遮了眼看不見她,沒吓夠嗆也得急夠嗆吧?

“算了,随便吧。”劉钰攥緊煙鬥,從劉神通往下數一直喊到爺爺的名字,就像在給自己打氣,擡手按在冰冷的鐵門上,咬牙低喝,“姑奶奶打 7 歲起啥嘛樣的鬼沒見過,憑你們幾頭爛蒜也想吓唬我,沒門兒!”

她用力一推,鐵門“吱嘎”叫着,慢慢悠悠大敞四開。

霎時間,卷雜着腥臊氣的陰風呼嘯襲來。

劉钰不由得眯起眼,想都沒想,擡腿直接往裏闖。

站在狹窄的廊洞底下悉心聽鬼哭喪調的聲音,忽然聽到有小孩的哭聲,稍微判斷了一下方位,她直奔左前方門窗緊閉的屋子。

先是推了推門,發現紋絲未動,趕忙拉門把手,使出吃奶力氣兩手并用地拽,門又是發出一聲缺油的尖叫,便被她狠狠拉開——

“玉閨兒回來啦。”

那聲熟悉的呼喚從門中傳出,她忽然僵住。

幾乎是機械地挪動步子,僵硬的身子直面那間開啓的門。

眼前閃過斜陽溫暖的光,那個朝思暮想的老人坐在他的小馬紮上,一邊削土豆皮一片對她笑,見她發愣,還招了招手:“瞅啥呢老孫女,快進來,爺爺今天給你烙土豆餅吃,你昨兒不說饞了嗎……”

是啊,昨兒夜裏睡前饞了。

她起來灌了口涼水,倒頭躺在床上就開始不受控制地想他。

想他獨家手藝烙得一張張金黃香糯的土豆餅,想他在夢裏與她重逢,想他渾身被腌入味的旱煙氣,想他的笑,想他的一切……

想他,好想他。

眼裏瞬間聚起一層水霧來,爺爺的容貌都變得不真切了。

劉钰趕忙眨眼将淚水逼退,生怕他會消失,哪怕知道是幻象也難以控制住自己奔向他的腳步,停在他面前,很慢很慢地蹲下,近距離看着他慈祥的眉眼,終于忍不住了。

熱淚沖出眼眶,她顫抖地伸出手回握住他溫熱的掌心,輕輕喊他:“爺爺?爺爺……”

這些年,你為啥從不回家看我和奶奶?

你是不是把我們忘了?

她沒能問出口。那些充滿怨念的話她不願意對他說,不忍見他為難,更不忍見他傷心。

爺爺就像她肚裏蛔蟲,總能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

他扔下土豆,在褲腿上蹭掉灰土,撫上她的臉蛋,有些傷感地說:“老孫女別哭……爺爺不是不想回來看你們娘兒倆,實在是陰間的事情太多了,爺爺管不過來,沒工夫啊!”

“爺爺我好想你,”劉钰撲過去摟住他,雙手緊緊箍住他的背,“我和奶奶還有姑姑都很想你……”

“爺爺何嘗不是呢,傻孩子,你過得好不好,快跟爺爺說說。”

劉钰吸吸鼻子,埋在他肩頭喃喃道:“好是挺好的,就是——”

屈起的食指在這俱異常僵硬的後背上畫完最後一筆,她慢慢擡頭拉開些許距離,冷冷一笑,“就是你太傻逼了,裝誰不好非裝我爺爺,哪怕裝我爸我都信了。”

眼前黑咕隆咚的景象裏,依稀可見一地雜物,最清晰的莫過于懷裏這俱紙紮人,慘白的臉蛋勾勒着僵硬的五官,乍看之下确實挺吓人的。

但劉钰的膽量早被練出來了,起身一腳将其胸膛踩爛,默默退回門外,深吸一口氣叉腰大罵:“日你祖宗!跟姑奶奶玩這套你還嫩了點!當我是吃素的,沒了狐仙就不會治你們了是吧?笑話,也不打聽打聽我太爺爺名號,哈大齊出了名的畫符大王,別說鬼,上方仙來了都能困住腳,跟姑奶奶玩陰的,嘚瑟!”

這還真不是吹,劉長河人送外號劉符王。

旁人畫符需要紙筆,他随時随地都可伸指畫符,哪怕是當空比劃兩下,走過路過的神魔鬼怪也別想逃過他的拘魂符。

早很多年前劉钰就聽爺爺喝酒侃大山吹過老爹這項絕技——

幼時劉老邪貪玩鑽狗洞不小心被附近的黃皮子上了身,劉長河看見小兒子的蔫吧樣頓時火了,正拿着簸箕篩豆子,随手在豆子堆裏畫了道符,劉老邪就聽到牆根底下傳來兩聲黃皮子的慘叫,他撲棱一下站了起來,再不見萎靡之态。

老爹繼續雷打不動篩豆子,抽了口煙頭也不擡對他說:“老兒子,你出去把那玩意兒扔一邊子去,別髒了咱家的地。”

劉老邪扭頭就往院門跑。人還未站定,嗷一嗓子嚷得鄰居都跑了出來。大家夥順着小子手指的方向往院牆底下看——好家夥!一只拔了毛的黃皮子四仰八叉癱在地上飙血,劉長河一道符下去直接讓其暴斃了!

這就是劉長河的厲害之處,符王名號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老頭臨終前,将那些鬼畫魂樣的符咒都記錄在日記本中,劉钰別的沒咋記住,倒是把各種治鬼的符認得清楚明白。只可惜天天有一堂狐仙保駕護航都沒有實踐的機會,剛才也只是随便出手試試,沒想到真成了!

滿腔郁郁頓時一掃而空,要不是尋人的緊要關頭沒工夫得意,劉钰真想站在原地仰天大笑……

她趕忙屈指對着空氣快速劃拉一道破關符。最後一筆塵埃落定,空蕩蕩的院落裏再度旋起一陣腥臭的風,直奔着大門飛了出去。她追上,再次回到巷子裏,明顯感覺到空氣變得暖了許多,也少了那層像罩子一樣的東西,再不見鬼哭狼嚎的唱調。

耳朵一清淨,正常的聲音便悉數傳來,她聽到“咣咣”砸門的動靜自隔了一條巷子的地方發出,這才回過味兒——着急的時候她忽略了最重要的細節,在黃焖雞店時,明明清楚看到煙霧中的輪廓做了關門落鎖的動作,她推門的時候都把這事忘了。那也就是說——

“壞了!”

她扭身循聲拐進前方的小路,悶頭狂奔,才進了另一條巷子,看見影影綽綽團聚在門前的人,扯着脖子大喊:“放着我來,別進去!”

但還是晚了一步。

踹開門的是周格,瞥她一眼就往裏闖。緊接着是胖子、疤臉男、小齊……雷春龍最後一個進去,因為聽見是她,自然要等她。

剛想沖她發火問她跑哪去了,突然聽到周格一聲撕心裂肺的吼,頓時臉色大變,連劉钰聲嘶力竭的警告都顧不得,轉頭就進了門。

劉钰呼哧帶喘跑到門口,正要跟進去,可眨眼間,那聲雲裏霧裏的唱調又來了!

“尼瑪,操你大爺!”她大罵,揚手就要畫符。

然而——

不比之前的障眼法那麽不堪一擊,到這一刻,她才明白胡肆臨所言意味着什麽。

當她邁進那扇破開的木門時,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男人讓她再也邁不動步子了,他們有的仰着頭,有的匍匐在地,有的疊羅漢似的癱成一坨。

斜靠在門口的是與她最相熟的雷春龍。

原本他是閉着眼的,在她垂頭看向他時竟忽然怒目圓睜,嘴和鼻孔噴射出嗆人的煙霧。

他弓起身,仰起頭,對她桀桀發笑:

“我說過我一定會回來報仇的,劉家丫頭,我倒要看看,沒了狐貍崽子,你還有多大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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