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軍營

第16章 軍營

懷雍聽說是在十五年前,父皇登基後不久,逐步将原本的府兵制更改為募兵制。

而他此次去往的西北軍營正是改/革募兵制後的其中一處成功典範。

管理此處的最高将領是一位四品的寧朔将軍,品階與懷雍相同,本人姓巍,名愬,是個闊臉方額、濃眉大眼的中年男人,笑起來很是老實可信。

他親自帶了一隊人馬在軍營外一裏處迎接作為監軍而來的符節令懷雍,見到懷雍身邊伴着孤自跑出十裏地去的赫連夜也沒發火,還笑呵呵地說:“赫連公子與雍公子果然情誼深厚,不枉費您天天站在山坡上眺望,可算是被您接到了好友呢。”

又跟懷雍套近乎:“雍公子可還記得小人?我進京述職的,在皇宮見過您一面,給您請過安,說不定您吃過我做的果脯、肉幹哩。”

懷雍:“果脯?”

魏将軍操/着一口極不标準的京城強調道:“是咧,我們這兒沒什麽好吃的嘛,閑了沒事也種點田,養些牛羊,太苦了,比不得京城好吃好玩的多。”

說到這,他話鋒一轉,說:“喏,雍公子,前面到了,正是軍營。”

軍營中一切入場,并未設立迎接監軍的儀仗。

魏将軍道歉表示,因為懷雍來的突然,他剛收到消息不久,沒空做隆重的儀仗,多有怠慢,還望海涵。

懷雍自然說無妨。

只是在心下暗自忖度了一番,不知這究竟是魏将軍個人給他的下馬威,還是父皇所說的要讓他多吃“苦”。

京營的黑甲親兵為了儀仗好看,皆是選的高大勇偉的二十至三十歲的年輕人,尤其在皇城裏當差,可能會被皇上見到的,還得加以相貌齊整的要求,遠遠苛刻于一般兵役的選人。

先前懷雍沒覺得有什麽稀奇,見到了駐守邊疆的藩兵,發現與京城的委實是大為不同。

目之所及的士兵長得奇形怪狀,高矮不一,面作土色,牙黃嘴裂,皮肉堅實,行為舉止毫無禮數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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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大多乍一看都有一副老實的模樣,然而目光落在懷雍的身上,卻讓懷雍覺得寒毛直豎,很不自在,仿佛想要扒光他的衣服,充滿威脅。

懷雍小聲問赫連夜:“他們為何都對我如此敵視?是覺得我來搶奪兵權不成?”

赫連夜哈哈一笑,他胯/下的馬兒恰好鼻息一聲,他說:“哪能呢?我看啊,多半是看你細皮嫩肉,瞧不起你罷了。”

懷雍還沒來得及氣惱,赫連夜探過身子來,與他離得更緊,幾乎要貼上他的臉頰,說:“他們這樣盯着你不放是因為你細皮嫩肉,太久不見女人,畜/生/勁/兒犯了。”

懷雍忍了忍,忍住了不在大庭廣衆之下發飙,但沒忍住後頸紅了一小片。

赫連夜這人說法如今愈發沒個譜。

什麽畜/生/勁/兒?這到底是在說別人,還是再說他自己。

“令使。”

這邊赫連夜的話音還沒落下,荊護衛已上前,将赫連夜隔開,護在懷雍身側,像道屏障。

……

雖說荊護衛是盡職盡責,但是這過于回護的姿态還是使得營中士兵之間很快傳開,說新來的符節令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

此地非繁華京畿,就算拿出最好的也頗為艱苦,更何況父皇屬意要他好好吃苦。

赫連夜屁颠屁颠地給他送來了一車起居用品,一車精細吃食。

赫連夜和他說:“我知道你要來也沒幾天,來不及準備太好了,你一定用不慣,但還是先用着,到時我再給你換。”

赫連夜好言好語,懷雍卻覺得被譏諷到了,不肯要他送的東西,還說:“你也覺得我一定吃不了苦是吧?你罵我嬌氣不如直說?何必拐彎抹角!我一路過來可沒有挑剔過吃住。”

赫連夜拿他沒辦法地說:“是是是,你不嬌氣。你不嬌氣,你天生能趕了那麽久的路過來還袖不霑塵、面白如玉的,身上……身上還有萦萦淡香。”

懷雍被惱的,唰地一下子紅了臉,真被怼住了。

他解釋說:“我只是昨日洗了個澡,總不能邋裏邋遢地見人吧,我擔心被人輕視。”

赫連夜:“你初授官職就是四品,與魏将軍同階,他們不敢找你麻煩。你是皇上寵愛到聞名天下的雍公子,他們就是膽大包天也不敢動你一根汗毛的,只是……”

懷雍并未追問,而是仿佛心有靈犀般,接話道:“只是,他們也不會信服我。估計他們會将我當作一尊泥偶,高高供起,敬而遠之。”

赫連夜用一個淺笑代替了附和。

赫連夜狀若無意地伸出手,想要攬住他的肩膀與他哥倆好地說話,有點流裏流氣地說:“剛進軍營都這樣,尤其我們還是貴族子弟……”

手指還沒搭上懷雍的肩膀,懷雍一個眼刀飛過來,像在說你自己看着辦。

赫連夜打了個哈哈,揮手假裝趕蒼蠅。

……

赫連夜從懷雍的院子出來,沒走幾步,路過夥房,幾個士兵正端着豁口磨邊的破碗蹲在路邊吃飯,邊吃邊聊笑。

赫連夜心情煩躁,走過去往碗裏看了一眼,就是些剩菜拌飯,他說:“又吃狗飯呢?”

士兵把碗舉高給他看:“可不是?狗飯香啊!”

話音未落,角落響起奶聲奶氣的汪汪叫。

拎出來一只小奶狗,灰粽的皮毛,看上去不像純種狗,你說像狼吧,目光卻太乖了,沒什麽野性,它身子腦袋都小小的,唯獨四只腳丫子不協調的大,顯得有很有幾分滑稽可愛。

赫連夜蹲下來逗狗。

可小狗壓根不想跟他玩,一心惦記着香香的飯,嗚嗚嘤嘤地從他手裏掙紮出來。

赫連夜:“……艹,我有那麽讨人嫌嗎?連只狗也不愛搭理我。”

小狗端正地蹲在吃飯的士兵腳邊,眼巴巴地看着吃飯的人,晶瑩的口水都吧嗒吧嗒地滴落了下來。

赫連夜看着總覺得很不順眼,伸手不輕不重地拍一下狗頭,又罵:“沒出息的狗東西!口水都流一地了也不敢舔上去!”

也不知道是在罵小狗,還是罵他自己。

小狗莫名其妙被揍,委屈地嗷嗚哀鳴,躲到了士兵身後。

衆人旋即哄笑起來。

……

懷雍此處出行甚是急促,行李不多,不到一下午就整理好了。

臨要去參加晚宴前,荊護衛熬好藥端來給他服用。

懷雍雙手端完,不緊不慢地一口一口喝完。

這藥聞上去就極是苦口,他卻像是喝水一樣平淡,一看就早已習慣。

他們的辎重中帶的最多的竟然就是這藥材,皇上交代要謹記督促懷雍每日喝藥,一日不可停。

這些時日下來,他發現懷雍雖身形纖荏,卻絕非是個藥罐子。

懷雍應當很健康。

所以,他每天在吃的藥究竟是治什麽的?

但。

作為帝王近身的禁宮高等侍衛,他深明閉口藏舌的道理。

照辦就是。

懷雍喝完藥,對他說:“多謝。”

荊護衛總有些奇怪。懷雍每次都會這麽說。奴才伺候主子是這世上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麽好謝的?

……

将軍府中。

衆人等候了半晌,方見一錦衣小兒手捧竹笏,行至筵前朗聲禀道:“符節令至——”

各官聽此,停下觥籌交錯、風聲談笑,齊刷刷向外張望過去。

大門口。

缁黑的鐵力木門板寬大赫奕,被推開時不比小門,隆隆似悶雷。

一群黑甲帶刀侍衛猶如烏雲雷光,衆星捧月般簇擁着一抹青色。

那是本回宴會的主角,少年符節令,懷雍。

西北本就是風沙漫天草木荒涼的地方,少有人穿淡色,不耐髒。

身着雪色青衫的懷雍仿似一滴最為晶澈嬌嫩的清露,墜落在他們一群刀尖舔血過日子的莽夫之中。

饒是幾個不好男色的,驟然見到懷雍,也不由自主地急飲兩杯酒壓驚。

這“驚”不是“驚訝”,而是“驚豔”。

朝廷之中早有傳聞說皇上對這個養子的寵愛非比尋常,前所未有。

這次突然封官,打發來軍營,一氣呵成,事發突然,目前還沒人摸透聖意。

雍公子是失寵了?

若是失寵,為何起封就是四品大官?

還是陛下将他送來鍍一層金?

那何必要發送邊疆,京城裏有的是清貴閑職,皆可平步青雲。

罷了,罷了。

估摸着這小公子也待不久。

要是待久了,真的失了聖心怎麽辦?

懷雍在赫連的左手邊落座,已是除了主人以外的最高位,而魏将軍也沒高座,而是跟他平座。

寒暄幾句,又聽了兩曲循規蹈矩的樂曲,該喝酒了。

懷雍偷偷打量桌上的海碗,直到衆人往裏面倒酒,他才意識到這是喝酒用的碗,他原先還以為是吃飯用的呢!

京中的宴會可不用這麽大的碗。

乖乖,這一碗得滿上半壺的酒。

魏将軍一拍腦門,說:“怪我,給忘了,您是京城來的,在國子監學君子六藝的學生,不比我們大老粗,不習慣用這樣的大碗喝酒吧?我讓人給您換作小杯?”

懷雍緒迅思急,立刻想到,在這樣的地方,魏将軍能去哪找小酒杯?

估計只有從他的姬妾的屋子裏了。

那他豈不是會惹人笑話。

懷雍一瞬捋清,托住話不落地,笑答:“哈哈,确實是第一次見,甚是新鮮,正好一試呢。”

微濁的酒水被傾入海碗中,看上去沉甸甸的。

懷雍先是下意識地如喝藥般,雙手去穩穩地拿碗,他留了個心眼,裝成動作慢,先偷看別人是怎麽喝的,見在場的武将十個有十個是單手拿碗,他便也換成一只手。

說實話,在京中時,父皇約束得緊,不許他喝酒,也可以獨身參加像這樣的私宴,更別說喝醉了,頂多小小的酩酊兩杯。

懷雍打這輩子沒有敞開來喝酒過。

懷雍剛舉起酒碗,旁邊插過來一只手,僅捏着一個邊,就将他的碗給拿住了。

懷雍擡頭,照見荊護衛,說:“怎麽?父皇有交代不讓我喝酒。”

荊護衛:“皇上沒說。但是,您才喝了藥。藥理相通,剛喝完藥多半是不能喝酒的。”

懷雍不想被落了面子:“無妨。”

荊護衛視若罔聞,略一用力,就要從他的手中把酒碗直接奪走。

懷雍煩他不是一天兩天了,實在忍無可忍,頓時蹙眉噬齒,霎時屏息,沉氣運力,與荊護衛較勁起來。

看似柔弱的符節令竟然沒有直接被橫奪酒碗。

這已然足夠讓衆人吃驚了。

衆武将見狀,紛紛聚精會神、饒有興致地觀望起來。

這可比歌舞讓他們覺得有趣多了。

那碗酒裝得很滿,可在這拉扯中,表面卻沒有劇烈的晃蕩,而是細微地漾開,波紋水圈越來越細而密,像是一線雨點愈發急促地敲在水面中心。

碗先是向懷雍的方向被拉近了數寸,就在碗底即将要回到桌面上時,又硬生生地被拉走。

力氣本來就是懷雍的弱項,要是一時爆發不能成,他知自己比力氣是比不過荊護衛的。

懷雍在心底罵了一聲,接着在面色不變、毫無征兆的同時,猛地松開手。

荊護衛沒有防備,一時沒有守住力,眼見了整碗酒要灑了,他驟一歇力,碗身一旋,不知怎的竟然把酒液都牢牢地收回碗中。

好功夫!

武将們眼睛一亮,正好出聲喝彩,話剛到喉頭,卻見懷雍出手了。

懷雍仍是只用一只手,鳗蛇般電掣,雨燕似輕巧,他們大多沒看清動作,依稀瞧見個殘影,大約是點中了荊護衛的手腕處某個穴位,緊接着荊護衛再抓不穩,酒碗眼見了要掉下來。

懷雍上身一動不動,只伸出手,先是托住碗底,接着猶如兜住傾覆的雨點般,将揮灑的酒液通通接進碗裏。

灑出些許。

無妨大礙。

在熱燥的叫好聲中,懷雍仰頭将酒一飲而盡。

雖用的是海碗,喝得也快,同時還保持了斯文,一大口一大口,更不掩袖。

喝完,面不改色的懷雍将碗倒過來展示,表明自己喝得一滴不漏。

“好!好酒量!”

“令使海量!”

“好身手!”

一杯酒的工夫,懷雍方才感覺自己稍稍融入這個軍營了,不再像先前那樣格格不入了。

魏将軍問:“哦?未曾想令使還有這樣的好功夫,還以為您只是個書生呢。”

赫連夜搶過話頭,得意洋洋、與有榮焉地炫耀道:“我就知道你們一定要小看懷雍,別看他長得這樣昳麗美貌,實則也是個練家子,我們在大內師從過同一位師父,也算是師兄弟呢。”

懷雍:“……”

他回過頭,甚是無語地斜睨赫連夜一眼。

赫連夜嘿嘿一笑,臉上像是寫着:你這樣好,我忍不住不顯擺嘛。

魏将軍笑得豪邁:“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來!大家喝酒!”

一碗接一碗地豪飲後,宴會上的醉鬼七倒八歪醉成一片。

懷雍以前也沒有喝過這麽多酒。

這一碗碗酒對懷雍來說有如破/戒,除了飲火般的燙喉刺/激之感,更有一種心理上的暢快肆意。

哈哈。

今天父皇管不着他了呢。

而且,何必要那樣嚴防不許他喝酒?

喝酒原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他也沒醉。

原來不過如此呢。

就是喝得有些肚脹,讓懷雍起身想要去如廁。

他剛要起身,赫連夜敏銳地問:“你要去哪?”

懷雍忽然打了個酒嗝,低下頭看着自己身上,忽然露出點孩子氣的迷茫之色,說:“我衣服都髒了,我要去換一身衣服。”

赫連夜積極地說:“我扶你去!”

手剛抓到懷雍的袖子就被拍開了,又打了個酒嗝,沒好氣地說:“誰、誰要你扶?我好着呢!”

說罷。

懷雍直挺挺往前走,他自覺在走直線,可不知為什麽走着走着就歪到一邊去了。

整完侍奉在側,滴酒未沾的荊護衛被再一次走歪的懷雍撞到肩膀,擡手按在他的肩上,無奈嘆氣:“雍公子,請讓我來扶您吧。”

懷雍依然拒絕說:“不說。”

手掌在他胸前一抵,反力向另一邊倒去,又撞到了匆忙趕上來的赫連夜。

赫連夜半抱住他,低頭說:“那我送你去好不好?小雍。”

懷雍腦子鏽住,迷惑看他一會兒,忘了動彈。

荊護衛哪能眼睜睜地看着懷雍被這個顯而易見、居心叵測的赫連夜帶走,上前來攔,皮笑肉不笑地說:“呵呵,不必小将軍費心,懷雍是我的主子,自然該由我照顧。”

赫連夜換上一副傲慢面孔:“你還想替懷雍換衣不成?他的身子是你能碰的嗎?”

身子?

碰?

一提到這些關鍵詞,懷雍像被澆了一盆冰水,凍結了酒意,瞬時清醒許多。

他這幅畸形的身體是他藏得最深亦是最為忌諱的秘密。

絕不可以為外人所知。

哪怕是碰到也不行。

正想着,赫連夜的手狀似無意地在他腰間摸了一把。

懷雍像被蟄了一下,回身一巴掌揍在赫連夜的臉上。

……

時辰不早,酒宴也進行到了尾聲。

懷雍告辭回去。

他褪下外袍,将臉浸入一整盆的冰涼井水中,這才終于醒神。

荊護衛說:“雍公子,請您下次不要酗酒了,太危險了。”

“嘩啦——”

懷雍從水盆裏擡起臉,冷聲問:“你在小瞧我嗎?”

荊護衛不置可否,上前一步,踩在清冷的月霜上,他沙啞老陳的聲音像是裹着雪砂礫的風:“這裏不是京城,雍公子,這裏想要搞你的人太多了。”

懷雍寒毛直豎,慢慢地、難堪地直起身子。

他任由水珠淌在臉上,挂在睫毛上,像被大雨淋濕,像充斥怒意。

可又無從發洩。

他想,為什麽呢?他已經都離京千裏了。

為什麽父皇對他的控制還是這樣如影随形,驅之不散。

……

隔日一早。

酒也醒了。

還在吃早飯,赫連夜跑來找他,不知羞恥地給他展示還印有緋紅掌印的臉,委屈吧啦地說:“你看看,你昨晚上喝醉了發瘋了揍我。”

懷雍忍住再揍他一頓的沖動,“哦”了一聲。

除了“哦”還能怎樣,難道攤牌罵赫連夜輕薄自己。

流氓就是這點最可惡。

到時候更丢臉的是他,而不是赫連夜。

赫連夜倒打一耙:“就這樣啊?不補償補償我?”

懷雍:“來人,給赫連少爺加個蛋。”

赫連夜:“這是在軍營,你應該叫我‘赫連将軍’,自昨日來了以後你都沒有講過我的‘職稱’,我好想聽你這樣叫我,你叫一聲行不行?你溫柔點,我便不生你的氣了。”

懷雍:“我管你生不生我的氣。你愛生氣就生氣,最好是真生氣,不要整日再往我這裏跑。都快要打仗了,你還不務正業。不怕死的嗎?”

赫連夜:“那不是你說的我要是死了你一定給我上墳,我就安心了呀。”

懷雍:“……”

懷雍夾起一塊燒雞塞進赫連夜的嘴裏,說:“那請你吃,就當提前給你上墳了。”

赫連夜看了一眼這塊肉,笑嘻嘻:“哇,小雍,你特地把雞腿給我了,你心裏有我。”

懷雍當沒聽見。

……

吃完飯。

赫連夜不客氣地拿他家的茶水喝。

這時,懷雍伸手按住了茶壺。

赫連夜還在笑:“不給我喝啊?”

但懷雍的臉上沒有一丁點的笑意,他想着昨晚荊護衛跟他說的話,開口道:“赫連夜,我有話要對你說。”

赫連夜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卻未散去,略為忐忑地問:“什麽?終于發現我的好了……”

“嗎”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懷雍不耐煩地打斷,懷雍的目光像是覆了白雪的劍鋒,徑直望着他,一本正經地問:“你就那麽想艹/我嗎?”

這話太粗俗太直接了。

赫連夜沒想到有一天會從懷雍的嘴裏聽到,他那樣厚臉皮的一個人,一下子心跳爆炸、面紅耳赤了。

赫連夜答:“嗯。”

懷雍冷酷地像在給他判刑:“很好,赫連夜。那麽,以後我們一刀兩斷,恩斷義絕,連朋友也不要再做了。”

這是斬立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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