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協議
第21章 協議
赫連夜這叫狗等骨頭——急得很。
懷雍的性致一向來得突然,又極是善變。
然而他倆的關系可謂是供不應求,決定權全在懷雍手上,因而只能從着懷雍的任性。
連讓仆人準備洗澡水的工夫都來不及,赫連夜直接在院子的水井旁拿着木桶提水沖洗,抓起一把木樨花香味的澡豆子粗暴地往自己身上搓。
他其實不喜歡把自己洗得噴香,軍營的那些大老粗同僚會笑話他娘炮。
可沒辦法。
除了第一回以後,他不把自己整幹淨,懷雍連碰都不給碰。
今天懷雍會找自己很讓他很意外。
懷雍冬天找他的次數比夏天多,因為懷雍嫌棄他體熱,夏天的時候那是熱上加熱,沒的出一身汗又髒又黏。
他不一樣。
天氣越熱,他越是火氣旺,蹲軍營裏轉眼又憋了半個月,本來懷雍再不找他,他也要想辦法去找懷雍。
今年他也升到了三品,是執掌一軍的龍骧将軍,已經不必像以前那樣被困在軍營,十天半個月也不一定能外出一次。
他現在整天泡軍營裏主要是因為懷雍讓他住軍營,沒事別回來煩人。
先前每天往返軍營要兩個時辰,他還堅持了很久,一回來就在懷雍身邊打轉,無時無刻伺機以待,看能不能叼快肉吃。
有時他都懷疑是不是懷雍給他下蠱了,不然為什麽他一見到懷雍的時候,懷雍什麽事都不用做,他就開始遏制不住地欲/念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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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他們從九原塞回京,有挺長一段時間他都沒能再親近到懷雍。
要不是他時常回想,都要以為那混亂的一晚上只是他瀕死前的一場幻夢。
在建京,懷雍又成了被皇上心愛的養子,重重保護同時是重重阻礙。
赫連夜心想着,懷雍的初/夜已給了他。
從此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與旁人不相同了才是,他應該一躍而上,成為懷雍心中最特殊的那一個。
起初他甚至自鳴得意,好整以暇地等待懷雍主動投入自己的懷中。
說不定終于能任他亵/玩。
結果這一等就是很長時間,甚至懷雍轉頭領了新聖旨跑出京城去辦事了,他算是徹底傻了眼。
現如今,赫連夜早已不敢狂妄自大。
洗完澡,還在擦頭發,小槊戰戰兢兢來禀告,說懷雍派人來說臨時有事,不來了。
赫連夜深吸一口氣,黑着臉問:“雍公子說了是為什麽沒有?”
小槊:“似乎是說約了盧大人吃飯,所以沒空來赴公子您的約了。”
……
懷雍都在去找赫連夜的半道了,路過湘水樓,猛然記起自己忘了跟盧敬錫的約定。
于是下車一問掌櫃是否盧敬錫來過,掌櫃道:“盧大人還在啊,還在等您呢。”
懷雍汗流浃背。
盧敬錫在廂房已等睡着。
在他背後牆上是一副四尺宣的雪夜孤舟老翁垂釣圖。
當懷雍卷簾而入時,屋角原本直直袅上的一線香霧抖了一抖。
盧敬錫也随之醒來。
見到懷雍,盧敬錫昏昏欲睡地颔首:“你來了。”
懷雍愧疚道:“抱歉,父皇臨時有事找我,留了我好久。”
盧敬錫:“無妨。”又問,“可餓了,吃什麽?”
懷雍差點沒脫口而出問:你還沒吃飯?未時都快過了。
心中頓時歉意更重。
懷雍連忙說:“今天是我遲到,我請客。”
盧敬錫輕輕搖頭:“君命有所不受,非所以尊君也。隐鱗你又無過,何必自罰。”
點好菜,懷雍關心說:“你是不是最近又忙得忘記吃飯了?可要好好吃飯吧。別讓你娘操心,還得派人來日日盯着你吃飯不成。”
盧敬錫死不承認地說:“我有吃飯。”
硬菜還在做。
店小二先送上來幾道開胃點心。
懷雍将一碟桃花形狀的面點往盧敬錫的面前退了退,說:“你嘗嘗這道桃花酥酪,口感軟糯甜潤,可又不會做的太甜,也不油膩,香味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盧敬錫用筷子夾起一塊來嘗。
剛咬下去,門外自遠而近傳來了一陣喧雜聲。
廂門猝不及防地被推開,赫連夜門神似的擋在門口,把背後的光遮得嚴嚴實實。
他一手負于後背,一手拍開簾子,像是粗暴地闖進來,笑得戲谑問:“喲,你們倆又背着我吃什麽好吃的呢?”
盧敬錫驚訝:“你不是在軍營,怎麽突然回來了?”
赫連夜不客氣地說:“還不是因為懷雍說找我有事,我急匆匆跑回來,他又讓人叫我回去,說是先約了你,不得不爽了我的約。我可不得來看看你們倆在幹什麽。”
懷雍站起身,饒過桌子,不經意走到了赫連夜與盧敬錫兩人中間,擋在盧敬錫面前,拉住隐隐要發火的赫連夜往外扯:“我不是還說了我們的事改到明天。”
赫連夜不信他:“等到明天是不是又有別的事要忙。”
正吵着呢,店裏的夥計端着菜被堵在門外,為難地說:“兩位客官能不能讓一讓。”
懷雍只好捏着鼻子:“既來了,就一起吃飯吧。”
赫連夜坐下來,漫不經心似的直接從盧敬錫面前把一碟點心都奪了過來,他不斯文地直接徒手就抓起酥點,牛嚼牡丹地吃起來,一口一個,這點心做得精細,夾取的時候都得小心翼翼,他這樣拿,掉了一桌子酥,眨眼間就被他給吃光了。
赫連夜評價:“是很好吃。”
他擦擦手,意猶未盡,目光灼灼地看着懷雍,說:“下次有好吃的也叫上我啊。你們倆胃口不大,能吃多少,多浪費啊。”
結果懷雍原點的菜不夠吃,叫來掌櫃都加了半桌。
赫連夜在軍營裏大塊肉大碗酒地吃飯吃慣了,已不太适應這家酒樓清淡雅致的小菜,還沒品出個滋味就被他囫囵吞下去了。
惹得懷雍摔筷子罵他:“我忍你好一會兒了,你餓死鬼投胎嗎?這樣豬食!還讓我帶你一起吃,有你同桌我都沒胃口了。”
這話就說得有點過分了。
盧敬錫停箸,蹙眉。
盡管懷雍和赫連夜是在吵架,但他不是沒有感覺到一絲說不上來的違和。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
赫連夜一來,懷雍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去了,倒成了他被那兩人排斥在外。
赫連夜不以為然,還說起一些昔年舊事:“記不記得我們還在國子監的時候,有一回懷雍非要吃柴火小馄饨,我說只我跟他去,他還不樂意,非要連文起你一道帶上。結果倒好,害得你被罰了。”
盧敬錫用一個淺笑作為一個敷衍的回答:“我記不清了。”
好好的一頓美食被赫連夜攪得食不知味。
懷雍沒吃幾口就放下飯碗。
盧敬錫問他:“你不吃了?”
懷雍:“吃不下了。”
赫連夜聞言,直接把他的飯碗拿過來:“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怎麽可以浪費糧食,我幫你吃!”也不等懷雍反過來,剩飯全被他倒入肚中。
懷雍方才剛要跟盧敬錫說話的,被他一打岔,一不小心給忘了,瞪向他。
赫連夜咧嘴一笑。
……
懷雍先送了盧敬錫回家,再送赫連夜。
馬車內。
赫連夜說:“我今天住你那怎樣?”
懷雍怔了一怔:“你是想被五馬分屍嗎?”
“不至于。”赫連夜握住他的手,“再說了,你別把我想的那麽壞。那麽多天沒見你,我想你想得緊。想要多見你幾面也好。”
懷雍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的。
赫連夜這話說得很有幾分認真深情,懷雍将信将疑地聽了進去,他緩了口氣,又說:“你今天跑來幹什麽?”
赫連夜靠近向他:“我還來不得了?小雍,是我沒本事滿足不了你嗎?你還得再找一個盧敬錫,他能比我厲害?”
雖說如今懷雍聽赫連夜說這些不知羞恥的話總算是脫敏了,不至于像前兩年那樣一聽就面紅耳赤,但還是會覺得實在不表斯文。
也怕被人會聽見。
說着,赫連夜抓起他的手拉向自己。
錦綢絲滑,微微泛潮。
懷雍的手一下子被裝滿,作尺而不能全然握量,他仿佛突然被燙到,心抽搐般猛跳一下,紅着臉低聲罵他:“你個畜/生玩意。”
赫連夜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喜不喜歡?”
懷雍不說喜歡,也不說不喜歡。他生性好強,最讨厭別人要壓自己一頭,尤其這人還是赫連夜,逞能地撇了撇嘴,不光不躲,反倒玩起來,問:“弄幹淨了沒?”
赫連夜咝咝吸氣:“我的小祖宗诶,我哪敢不聽你的話?”
懷雍頤指氣使,略表認可:“那還差不多。”
原本快到家了。
懷雍非說有東西要買,又繞了一大圈去長安坊買了些亂七八糟的什物,說是送給赫連公子,先不回自家了,去赫連将軍府。
到了又不好直接走,這很沒禮貌,順便在書房坐一會兒。
剛關上門。
赫連夜急不可耐地直接把懷雍抱起來放在書桌上。
懷雍不輕不重地踢他一腳:“王八蛋,你不是說想念我,只是想看我嗎?”
赫連夜解開他的腰帶,熟稔地探尋,恬不知恥地笑了一笑,俯身下來:“男人說的話能信嗎?你也算是半個男人,你知道的,男人的話都是狗叫,聽過就得了。”
懷雍早不是未經人/事的身子,這幾年他跟赫連夜私底下該玩的不該玩的都玩過了,稍一弄嬌,便情興漸發,翕然微柝。赫連夜垂首看此處,每看不厭,直恨不得神魂共予,直究盡徑。可懷雍既不是完整的男子也不是完整的女子,無論是哪處都需要細心呵護,就算他再急也只能慢慢來。
懷雍難耐,支起腰來,不自覺猥/貼向赫連夜,催促道:“夠了。”
赫連夜早不想等,如此輕車熟入。
赫連夜急了些,這讓懷雍有些吃痛,他顫了一顫,低低罵道:“……真是畜/物。”
沒人喜歡被罵,又不是天生犯賤,平時懷雍罵他,他雖說臉上賴皮,不以為然,其實心裏還是會有點不舒服,唯有在這時候,懷雍越是罵他,越讓他覺得欲/心高熾,尤其是在這完全侵/攻而入的時候,更是暢美無匹,妙不可言。
只有在這時,他似乎開始占領上風,終于能将懷雍制于掌中,抓住懷雍不知要抓住何處憑依的手,把人拉過來,逐漸放縱,說:“畜/物不好嗎?這玩意兒不是讓你很舒服?”
“你快點,我要趕在天黑前回去,不然父皇問起來,怕是會起疑。”
“起疑就起疑呗,讓你父皇把你嫁給我。”
“嫁你個鬼!”
“要是你懷了我的孩子,你父皇會不會同意把你嫁給我?”
懷雍的聲音被撞/成顫巍巍的,雙目迷離,若睜似閉:“父皇……父皇會殺了你的,你們阖府上下都要死。”
聽聽,多可怕的話,赫連夜捧住他汗津津的臉頰,輕輕啄吻,貼近了既無奈又愛憐問:“小雍,你騙騙我就不行嗎?你再更多地喜歡我一點點不行嗎?小雍,小雍,我與你父皇,哪個對你來說更重要,讓我在你心裏變得更重要?好不好?”
懷雍說:“不好。”
赫連夜開始惱了,發狠地說:“看來還是我不夠厲害。”
赫連夜時不時地想要親吻懷雍,十次有七八次不能得手。
還得等待,等到懷雍最是情/動,意亂心迷地時候才能被他擒住,迷迷糊糊地承接他的親吻。
其實有時候赫連夜覺得自己應當滿足。
畢竟能夠哄得懷雍願意再次跟他親近就很好了。
他不應當得隴望蜀,總惹懷雍生氣。
可大抵這是凡人的本心。
他先得到了懷雍的身子,就想再得到懷雍的心。
前年春。
長寧侯府的老太太過六十六大壽。
他倆都攜禮去祝賀,總算是被赫連夜找到機會與懷雍一訴衷腸,他開口就先來一招倒打一耙:“你這人真是狠心,都把我那樣了,不負責也就算了,平日裏也不愛理我,我是哪惹你不喜歡了?你與我說,我都改。”
這話甚至是坐在戲臺子下面,在衆目睽睽下交頭接耳說的,只有他們彼此能夠聽見。
懷雍臉上裝得若無其事,耳朵一下子就紅了,這會兒還沒辦法罵赫連夜,要是被別人知道,那是傷敵八百,自損八千!
正好臺上在演牡丹亭的戲本子,到了游園驚夢的這一出。
滿頭珠翠的花旦款擺柳/腰,輕移蓮步,攙着纖纖玉手吟唱:“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
長寧侯府家的小姐聽得癡了醉了,掩帕揩淚:“真是一對可憐的有情人。他們何時才能夠終成眷屬,兩相厮守呢?”
懷雍意有所指地說:“這柳夢梅擅闖閨閣,輕薄未出閣的少女甚至誘拐于她,他自認為事已成舟,正好能拿捏杜麗娘。他就不是個好東西,合該給打了殺了才是,呵呵,還有臉上門來求娶?”
說罷,引來一片哄笑。
赫連夜賠笑。
心想:得了,這是在罵我呢。
趁懷雍如廁經過花園,他在路上攔住人,當着護衛就問:“要怎麽殺我?”
懷雍當沒聽見,也不看他,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赫連夜便追在他身後一直說個不停:“我說過了,你要麽殺了我。”
護衛聽不懂,納悶地看他兩眼。
赫連夜一而再再而三地腆着臉去跟懷雍說話,卻都沒得到回應,厚臉皮如他也開始沮喪起來。
正這時,懷雍走到花園門口,突然站住腳步,側身冷着臉不知交代了護衛兩句什麽,護衛守在花園門口,背過身去,懷雍則捋起袖子,沖過來就給了他一拳:“這麽想我殺了你是吧?好啊。”
懷雍打了他,他卻覺得開心。
赫連夜毫不反抗。
懷雍只覺得打在了棉花上似的,一點也不覺得爽快,氣死他了,氣死他了,他說:“你自己瘋就算了,幹嘛非要逼我跟你一起瘋!”
赫連夜不吭聲。
心堵得慌。
過了半晌,他才低聲下氣、難以啓齒地說:“我就想,你跟我要好,心甘情願地跟我要好。那次是我不對。你要麽捅我一刀,還是砍我一條手臂,只要你能原諒我,還願意跟我要好就行。”
他自己聽到自己說的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連自己親爹、當今聖上都沒有真的放在眼裏,自小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卻在此時對懷雍低了頭。
他也不想這麽卑微,簡直着了魔。
懷雍已經氣到沒有力氣再氣,氣得無可奈何。
頭發昏,懷雍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可是……我可是那樣子的。”
赫連夜低頭直直地凝視着他,毫不避諱地說:“我知道。我喜歡。我覺得很美。”
懷雍肉眼可見地慌張,兩頰緊繃,手足無措。
赫連夜緊迫地追問:“小雍。”
話沒開口,懷雍無語倫次似的,忽然說:“惡心。”
赫連夜如墜冰窖。
什麽叫惡心?
他的喜歡就這麽讓懷雍覺得惡心嗎?
他把自尊心放得再低也經不起懷雍這麽折磨。
赫連夜臉色劇變,氣得失去理智:“好,好,雍公子,萬千皇寵在一身的雍公子,你要麽殺了我,要麽,假如你不想要被人知道你是個不男不女的陰/陽人,你就老老實實地跟我相好。”
欲罷,懷雍又是一拳過來,這次他反抗了。
兩人扭打的動靜很快引起了注意,畢竟這是在別人的家裏。
他們打架倒不稀奇,打得彼此身上都挂了彩。
赫連夜自以為失戀,閉門在家三天三夜,醒了就喝醉,喝醉了就随地倒頭大睡。
誰來叫他他就打誰。
小槊大致知道是懷雍傷他心,背着他去請懷雍來看看他。
懷雍沒來,赫連夜聽說以後冷笑道:“去買副棺材吧。”
小槊問:“買棺材幹嘛?”
赫連夜往地上大字型一躺:“懷雍馬上要殺了我了。”
結果那天下午,赫連夜躺在自家院子裏睡覺,睡一半被人踢醒。
睜眼看見懷雍站在他邊上。
赫連夜揉了揉眼睛,眼睛一睜一閉的須臾,懷雍已經在他的頭頂蹲了下來,這樣倒過來看着他,說:“你好臭。”
赫連夜臉紅,想從地上爬起來了,但他沒怎麽吃飯,又酗酒,已經沒力氣了,搖搖晃晃地坐起來,平視地問:“你來殺我嗎?殺了我,就沒人把你的秘密宣揚出去了。”
懷雍沒說話,眼角眉梢盡是憂愁。
他不知道懷雍在愁什麽。
懷雍以一種不帶情/欲的,幹淨瑩澈像清泉的眼神望着他,靜靜地問:“你們男人——像你這樣完整的男人——都那麽熱衷于床笫之事嗎?”
赫連夜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浸滿了酒精,反應遲鈍,他慢騰騰地紅了臉。
他支支吾吾答不上話來。
懷雍盯了他一會兒,一只手托着下巴,百無賴聊地問:“還想跟我要好嗎?”
赫連夜懵了,問:“你說哪、哪、哪種?”
懷雍答:“嗯。你想的那種。”
赫連夜感覺自己簡直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給砸暈了。
懷雍似乎也覺得荒唐,轉過頭去,脖子根有點紅:“不想就算了。”
赫連夜忙不疊抓住他的衣袖,幹巴巴地說:“想的。”又說一遍,“想的。”
懷雍嫌棄地抽出袖子,起身走開兩步:“早知道你又臭又髒我就不來了。”
赫連夜也跟着站了起來:“要是知道你會來我就不這樣了。”
懷雍問:“聽說你這幾天在家邊喝酒邊罵我?”
赫連夜眼都不眨:“誰說的?誰說的?造謠!沒有的事!我對你癡心不改!”
懷雍哼了一聲,圍着他繞了一圈,說:“我有幾個要求。”
赫連夜:“啊?”算了,也不奇怪,是他認識的懷雍。
懷雍一根根豎起手指。
“一,只準我來找你,不準你來找我,你不可以對我提要求;”
“二,要跟我相好就只能跟我一個人;”
“三,不可以在外面對我有任何逾矩,以免被發現;”
“四,哪天我想分開,你不許有異議。”
赫連夜思忖,問:“我只能和你相好,那你呢?”
懷雍沒立即回答,而是冷睨他一下,不客氣地說:“你管我?”
……
赫連夜想,懷雍就是在玩他。
他沒有置喙餘地。
明明他已是大梁屈指可數的天之驕子之一,但是能被懷雍玩都好像是他的榮幸。
而他們的關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皇上發現,紙包不住火,到那時,他又應當怎麽辦呢?
赫連夜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多久,又能持續多久。
他怕懷雍會膩了自己,更怕懷雍會甩了他去找盧敬錫。
***
懷雍二十歲那年。
北漠南梁兩國打算在邊境的夷亭城展開一場談判。
作為北漠代表的是六王爺拓拔弋,他寫來一封國書,點名要和梁國的光祿大夫懷雍談。
要麽不談,要麽懷雍。
別無他選。
是月二十九日。
懷雍帶上車馬,與毛遂自薦、被擢升為五品中延禦史的盧敬錫,以及負責護送他們的龍骧将軍赫連夜在一個星月朦胧的初冬早晨出發,前往夷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