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奶酒

第22章 奶酒

懷雍率領的梁國使團自建京出發,沿着淮水蜿蜒北上,一路上幾乎馬不停蹄。

經過宿州時,他們停了一天,參看當年項羽大勝、名揚天下的戰場遺跡,與之相反的是,三十多年前,先帝北伐的軍隊卻在這裏折戟沉沙,從此元氣大傷,至今仍受其餘殃。

懷雍從舊宮人那裏聽說過,當時父皇還是個不及弱冠的少年皇子,尚未承天晉臺,他在那場關乎國運的戰争中時失蹤,一時間國事蜩螗,人心忡憂。

直到半年後,被衆人以為已經遭遇不測的父皇重新現身,回到建京,從病體沉疴的先帝手中接過并固置住了飄搖欲墜的江山。

越是接近邊境,城鎮之內就越是凋敝,只有布滿傷痕卻堅牢高聳的圍牆和殘損不堪的防禦工事在無聲地述說這裏曾經也有過繁榮。

在離夷亭城還有百裏多遠處,北漠人派出的五百騎兵正在界碑旁嚴陣以待。

說是護送,在懷雍看來,更像是為了将他們與北漠境內的梁國遺民隔絕開來。

附近但凡是提前聽說梁國使團要來的舊國民衆都穿上了他們最好的衣服,跋山涉水前來相見。

懷雍正是在這樣泣淚滿袖的氣氛中,終于抵達夷亭城。

夷亭城原本是梁國的城市,城門屋舍一概相近,城中應該還留有大半的梁人,但在懷雍入城時并未出現,也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安靜的猶如踏進一座幽深的墳冢。

鐵裝具甲的騎兵已夾道兩旁,先前出來接他們的是輕騎兵,而這些則全是重騎兵,每個人所垮馭的都是強壯雄健的高頭大馬,身上齊膝緊身、鉚釘鱗鐵的甲胄勾勒出威猛結實的身材,甲胄表面并不嶄新發亮,反而有飽經風沙刀劍磨砺的粗糙痕跡,在日照下折射出沉水般的寒光。

騎兵是衆多兵種之中最難培養的。

選育優秀的戰馬,篩找騎射馬戰俱佳的士兵,打造配套的铠甲武器,每一個環節都是在燒錢。

懷雍清楚地知曉一個像這樣的好的騎兵養出來要花多少錢。

這兩排騎兵就好比無數的金銀玉山明晃晃地堆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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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威懾,懷雍更多的是感到嫉妒。

這拓拔弋可真他爹的有錢啊。他如此想道。

在騎兵陣列的盡頭,正一貴族男子側馬似在等他,此人身着翦彩縷金的綢緞長袍,外罩一件沉甸甸的貂袍,白水貂的黑尾尖就像是烏黑鴉羽一般一叢一叢地織在上面,他頭頂所戴的帽冠的帽頂有一條長長的絲綢飄帶,脖子上還戴了誇張的朝珠。

北漠與南梁不同,不以清逸缥缈為美,而在于極重、極繁、極貴。

一般來說這樣穿不會好看,會像是個粗俗愚蠢的暴發戶。

但這個男子光看側臉就很俊美,高鼻深目,濃睫薄唇,是一種有別于梁人崇尚的淡雅的濃墨重彩的英俊。

他太英俊,英俊到這麽多簡單粗暴的裝飾也沒有壓住他的英俊。

當懷雍騎着白馬帶隊就差兩縱的距離便到跟前時,對方仿佛才聽見聲音,轉過頭來,露出整張臉,見其全貌的所有人皆是心下一驚。

正是因為他左臉的俊美,愈發反襯出毀容右臉的可怖,在他的右臉上有一道斜豎從眉骨下方一直到下巴的長疤,光是看瘢痕就知道當初被割得相當深,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差點半張臉都要被削去了,他的右眼眼球也瞎了,呈現出與左邊蜜棕色眼珠不同的灰藍色。

這一金一藍的鴛鴦眼一齊看向懷雍,接着彎起,露出笑意,這個笑容像是一個豪爽友好的招呼,牙白口輕、耐聲耐氣地道:“多年未見,雍公子別來無恙,可還記得我?”

……

他記得。

當然記得。

尤其是這道疤。

再過十年懷雍也不會忘。

宴會前,赫連夜問他:“他為什麽問你記不記得他?你們怎麽認識的?”

假如解釋就不得不提起自己曾被人以三百只羊的價格要購買的黑歷史,懷雍說不出口,不耐煩地撇開赫連夜,潦草回答:“不認識。曾有過一面之緣罷了。”

懷雍隐約猜到這人身份不凡,但沒想到會是北漠的六王爺。

六王爺是北漠皇帝的同胞弟弟,是個權勢煊赫、戰功卓著的皇族将領。

……

宴會設在夷亭城中原本用作府衙的房子裏。

出乎懷雍的意料,這裏竟然還能裝飾出這樣一座不遜色于宮殿的華美房屋,這座坐落邊陲、荒涼破敗的小城想必是榨幹了渾身上下每一锱铢的血。

懷雍如臨深履薄,萬分警惕,而拓拔弋與他相反,待他不似為了兩國是戰是和的談判,反而像是請朋友來做客。

拓拔弋上來便把懷雍拉到身邊坐下——屋內設置成類似氈帳內的擺設——還絮叨地向他介紹他們所坐的這塊毯子可是用北漠國最好的羊毛織的哦,從他們的皇城千裏迢迢帶來的,還問懷雍喜不喜歡?喜歡就送給他。

懷雍逢場作戲地哂然一笑,舉起酒杯:“多謝六王爺擡愛,可惜本人才疏學淺,并不懂欣賞氈毯,勞煩您等候多時,不如我敬您一杯,再談要事。”

意思很淺顯,也不客氣,就是少說廢話,快點開始商酌國事!

拓拔弋跟聽不懂似的,又讓人捧來一壺酒,親手盛滿一金碗,贈予懷雍道:“馬逐水草,人仰潼酪,這是我們漠人最愛的元玉漿酒,你看這乳白的顏色,和你一樣美麗。不過,我們的酒比你們中原人喝慣的酒要更淳烈,你嘗一碗試試,小心醉了,喝不完也沒關系。”

懷雍微微挑眉:“是嗎?”

他端過金碗,仰頭咕嚕咕嚕幾口喝完,嘴唇被酒液潤得水澤殷紅,笑說:“的确不錯,奶味清甜,像是加了點酒的酪飲,放在我們那的宴席上正适合給小娃娃們嘗。”

拓拔弋愣了一愣,撫掌大笑:“來來,再喝,再喝。”

——哈,灌我酒?

懷雍不悅,滿面笑容地也端起酒壺給他倒起酒來:“王爺,請。”

懷雍也想到今天可能來不及談正事,但沒想到一晚上都在互相勸酒。

喝到一半赫連夜和盧敬錫就說要來替他,他不肯,兩人喝紅了眼,誰也拉不住。

最後都喝得一身醉醺醺地回去了。

拓拔弋似乎喝得很開心,散席臨走前還直豎起大拇指盛贊他:“真是人不可貌相,光祿大夫看上去如此美麗,沒想到竟是海量。”

……

看懷雍快站不穩,盧敬錫搭了把手扶住他,說:“何必自己一個人全喝了。”

懷雍放松下來,往他身上靠:“你酒量又不好,喝不了幾杯就會醉了吧,我們總要留個人理事,不能全都醉了。”

盧敬錫感到撲面而來一股濃重酒氣,還有懷雍身上蒸散出的滾燙熱氣,還有一絲絲的奶香,稠熏襲人,聞一聞就仿似要叫他也醉了。

官場上難免要應酬飲酒,盧敬錫如今也會喝酒,其實他并不喜歡這樣的酒味,原因大概是他的父親總要借酒消愁。父親喝醉了便靈感洶湧,提筆寫詩,那時時常需要他照顧,爛醉如泥地靠在他身上誇他酒是神仙物。等他自己喝了,卻覺得不過如此,并不好喝,也不消愁。

可懷雍軟若無骨地靠在他身上卻不讓他覺得讨厭。

他們從未貼這樣近過。

盧敬錫霎時憶及三年前他與懷雍抵足而眠的夜晚,他的心也像是現在這樣跳得快的吓人。

那天也是這樣,身子裏一陣陣翻湧熱意,讓他變得很奇怪。

你只是在幫懷雍,朋友之間,君子之交,正應如此。

盧敬錫對自己說。

懷雍渾然未覺,提起自己沾上酒漬的袖子嗅聞,皺起臉,嫌惡地說:“一身酒臭,哕,我要洗澡。”

盧敬錫剛握住懷雍的手,要讓人再站穩一些時,忽地耳後吹來一陣風,随之壓在他身上的重量驟然消失。

盧敬錫回頭一看,原來是赫連夜匆匆趕回,把懷雍硬生生從他身上拽離了回來。

懷雍一個踉跄,跌撞入赫連夜的懷中。

盧敬錫本來與懷雍手握得就不緊,立時被扯開。

赫連夜二話不說,還要直接把懷雍打橫抱起來,他這兩年在軍中把身材練得愈發高壯,抱懷雍抱得輕而易舉。

懷雍腳剛離地,意識到赫連夜要做什麽,猛掐一下他胳膊上的硬肉,沒好氣地警告:“你幹嘛!”

赫連夜只得作罷:“你站也站不穩了,不如我抱你回去。”

懷雍眉頭緊皺,拂袖道:“那像什麽話!放開!我自己走!”

赫連夜不完全放開,仍緊拽住他:“行行行,我攙你走好了吧?”

回到落腳的營棚,醒酒湯、洗澡水已由赫連夜命人全都準備好。

一碗沆瀣漿下肚懷雍頓時覺得腸胃舒服許多,他實在沒力氣坐得板正了,歪在椅子上,閉目揉着額角問:“洗澡水呢?還沒有準備好嗎?”

盧敬錫問:“你醉成這樣怎麽沐浴?俗語雲,醉倒不洗澡,要麽簡單擦洗一下,先睡一覺,明早等酒醒一些了再洗澡也不遲。”

但懷雍向來愛幹淨,哪接受得了烏糟地入睡,他說:“我也沒醉倒啊,我這不是還在好端端地跟你們說話嗎?再說了,找個人幫我不就行了……”

說到這裏,他自己反而先愣住。

因為他身邊沒有伺候他洗澡的奴才,這樣私密的事,他都自己弄的。

在厭惡身體肮髒和厭惡被人看見的巨大矛盾中,懷雍掙紮猶豫了一會兒,擡頭看向赫連夜,道:“孟野,你來幫我。”

孟野是赫連夜及冠時皇帝為他取的表字。

表字本就是關系親近的人之間才互相呼謂的。

回想起來,懷雍發現自己似乎很少這樣叫他,平日在外、在官場上,多是稱赫連夜的官職,赫連父子如今俱是将軍,朝中衆人為了區分他們,管赫連夜的父親叫大赫連,赫連夜則是小赫連,而在私下就更随意了,一般是“混蛋”“畜生”“王八蛋”等等,諸如此類。

是以赫連夜突然聽見懷雍這樣叫自己,甚至沒能立刻反應過來,而是怔忡了下,腦子停住了,身體倒是快兩步,沖鋒似的上前,又戛然停足,立定在懷雍面前。

身心亦後知後覺地熱躁起來,他忙不疊答應下來,說:“好。”

盧敬錫慢半拍地回過神來。

又來了。

這種難以言喻的噬骨吮髓的違和感,像是有無數的小蟲子藏在他的血肉中,平時并不動彈,只在偶爾會牽引絞痛起來。

懷雍起身要走,身邊伴着喜于言表的赫連夜。

盧敬錫突然極是不爽,上前拉住懷雍到一邊,他想說赫連夜不是個君子,可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口。因為懷雍用清澈的目光望向他,帶着醉酒的懵愣,像是在問:怎麽了?

這眼睛太幹淨了。

幹淨到讓他覺得是自己心眼子太髒。

他……他在想什麽啊?

赫連夜則裝模作樣地說:“哎呀,我就是在邊上隔着屏風看住懷雍,讓他不至于跌進水桶裏溺死。”

盧敬錫看着他,代表懷雍對赫連夜說:“懷雍這樣信任你,你要做個君子,切不能辜負了懷雍對你的信任。”

赫連夜很是認真,回誓道:“我比你明白。”

……

懷雍攀住浴桶的邊緣,浸沒在熱水裏的雙腿和聲音都在打顫:“王八蛋,別全部放進來,聲音、聲音太響了,要是被聽見他們會起疑的。”

赫連夜雖不大樂意,但還是放緩動作,懷雍低頭背對着他,被打濕的長發像是細軟的花枝黏在雪白的背上,美的驚心動魄,撥開礙事的發絲,就能看見懷雍粉中透紅的脖頸,纖細但并不柔順,緊繃忍耐着的樣子。

癢絲絲的。

總不盡興。

懷雍不高興地低聲罵他:“別摸我!專心點,快點!”

好兇。

赫連夜想。

懷雍什麽時候才能不這樣反複無常呢?

什麽時候才能讓他盡興一次?

他至今都不知道懷雍到底耐不耐/操,每回都是懷雍覺得夠了就停下,不許他繼續。

興許是因為今天懷雍喝得酩酊大醉,叫他也生起萬分之一的僥幸之心,覺得懷雍說不定會變得溫柔些、誠實些,說不定他能從懷雍口中聽見只言片語的愛意。

正是因為有期待,所以更失望。

赫連夜從懷雍身後環抱過去,舉起來似的,迫使他貼向自己靠在自己的胸口:“到底要我快還是慢,用力還是不用力,慢了你又覺得不夠,使勁你又怕被發現。”

懷雍滿面霞煥,難/耐得緊,其實他現在覺得很沒力氣,光是站住就挺費事,被赫連夜抓着反而省力,于是索性往後靠在赫連的身上,迷迷糊糊、煩躁不已地說:“拓拔弋是不是在奶酒裏給我下藥了?”

懷雍娘胎裏帶的病,天生體寒,就算是在夏熱酷暑的日子身子也不燙。

今天卻很燙。

赫連夜先吻他的肩膀,再是脖子,再是臉頰,再是唇角,他說:“奶酒性烈,本就有益/陽/媚/春的功效。”

懷雍:“?!”

懷雍睜開眼,往後折手抓住赫連夜的胳膊:“你怎麽早不和我說?”

赫連夜:“今天那個情況我怎麽和你說?再說了,大不了回來吃點藥就是,或者還有我呢,不是嗎?”

懷雍想罵他,可眼下太不舒服,還是得先纾解。

偏生他倆是暗度陳倉,不能大刀闊斧,磨磨蹭蹭一次還比平時要更久,翻來覆去好幾次,情興浮沉,一直不結束。

懷雍從未這樣過。

他以往覺得這事玩好了還算得趣,但也只是偶爾,有時玩不好還會嫌煩,并不算強烈的渴求。

而今天他被催發得格外不滿,連赫連夜中途離開一會兒也覺得空虛,也不知自己何時竟然已經整個人纏在赫連夜身上,更沒發現倒像是他在渴求。

懷雍覺得舒服,赫連夜更是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暢然。

赫連夜全心全意地擁住懷雍,在這一時刻,像終于能從水中撈到月影,他也能觸摸到懷雍的真心。

待要赫連夜又在加快攻侵之時,後背疼了一疼,是懷雍抓了他一把,別扭地說:“你等等,先停下,先出來……”

赫連夜哪裏會肯,只緊占不放,耐着聲氣,問:“為什麽?”

懷雍的手指很使勁,指甲已經刻破了赫連夜的皮膚,他抖個不停,渾身發/紅,羞恥地說:“我喝了太多水了,我、我想小解了,你放我出來,我先去小/解,要憋不住了。”

哦……哦?!!

赫連夜反應過來,更精神了。

他看着在自己懷中試圖團起身子的懷雍,突然惡念叢生,愈發起意,懷雍拼命推他,他則牢牢不放,笑嘻嘻地說:“你那不是想小/解,是太舒服了,出來就行。”

懷雍此時腰腿皆軟,不得不受制于他,羞惱至極又無法抵抗。

說着,赫連夜還給他換了個姿勢,一邊把着璿芽一邊在他耳邊親吻哄道:“尿吧,沒關系,我不嫌棄,小雍,我的乖乖,我手在這,我都給你接着呢。”

話音未落,懷雍再受不住這沒齒的欺/辱,身子一/顫。

這下好了。

急意是解/了,人也哭了。

懷雍氣得要死,從這覆頂般的感覺中緩過一口氣來,立馬在赫連夜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咬出了血。

懷雍罵他,又想不到更狠的詞,憋屈地說:“赫連夜你個畜/生。”

……

怠懶過後。

懷雍衣冠未整就繼續發火:“水都弄髒了,這澡是白洗了!髒死了!”

赫連夜厚顏無恥地說:“之前就有好多水都流裏面了你也沒嫌髒啊,怎麽髒了,我不覺得啊。”

懷雍驕矜難遏地嫌棄說:“這能一樣嗎?再說了……有味。這要怎麽辦?被人發現怎麽辦?”

而赫連夜脫衣服前就已經想好了對策。

他随手抄起放在旁邊的一盒香粉全部倒了進去,這香粉只需要一點就可以讓人持香整日,更何況一整盒,直接叫這一桶水變得香氣四溢。

赫連夜看見懷雍直愣住的樣子實在是可愛,笑了一笑,彎腰突然在懷雍的唇上輕吻了下,問:“這下滿意了吧?”

“都完事了幹嘛親我!”懷雍躲開,從這角度看到赫連夜衣領處有自己在赫連夜肩膀上抓出來的痕跡掩藏不住地露出一點,于是伸手翻弄他的衣襟,顧左右而言其他地說,“你遮嚴實點,別被人發現了。”

被誰發現?

他三天兩頭往懷雍那跑,早就被軍營的兄弟們說閑話了。

但大家只以為他是想吃天鵝肉的癞蛤蟆,沒人敢想他真能吃得到。

至于別人……

也只有盧敬錫了。

……

說真的,赫連夜不怕被盧敬錫知道。

他料定盧敬錫就算猜到了也不敢承認,就算哪一天真的撞破了,以那家夥的性子,絕對會守口如瓶。

會守口如瓶,也會心如刀割。

翌日一早。

盧敬錫問懷雍:“怎麽他們說你要了兩次水?”

要水有歧義。

懷雍臉一紅,心虛地下意識地想,啊,豈止兩次。

赫連夜幫他圓謊,不用編就能信口拈來:“哦,他洗到一半吐在裏面,嫌棄惡心就換了水重新洗澡。”

盧敬錫皺了皺眉,抿緊嘴唇:“我就說爛醉不該洗澡,你還由着他。”

懷雍尴尬地笑了笑說:“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又沒出什麽事。”

剛說完,懷雍過于在意地多看了赫連夜兩眼,立時發現這家夥的衣領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放下來許多,他吓了一跳,心中警鐘大作。

那一絲絲的紅痕可絕對不是自己能在背上鬧出來的,這個地方這個天氣都沒有蚊子,到時被發現了他都沒辦法找借口啊!

眼看盧敬錫看向赫連夜,懷雍連忙拉起盧敬錫就往外走,承諾說:“我聽你的話,今天那拓拔弋再讓我喝酒,我一定不喝那麽多了。”

赫連夜心塞地盯住懷雍抓在盧敬錫手腕上的手。

忍住想要把人拽過來的沖動。

赫連夜旋身出去,牽來了懷雍騎的白馬。

這匹白馬正是當初他千方百計尋來的大宛寶馬,懷雍已經用了兩年,是很得他喜歡的坐騎,因其毛色雪白,只有鬃發中有幾绺淺金色的毛,跑起來輕盈飛快,是以懷雍給其起名為“琥珀玉光”,平日裏簡單叫作“玉兒”。

當他收下這匹馬後第二天,赫連夜就牽出了一匹相似的駿馬,只是毛色不是純白如雪,而是黃中帶白,這才坦白說:“其實我得的是兩匹好馬,他們是同胞同胎的親兄弟,也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訓練,正好我們各人一只。”

懷雍傻眼。

接着,在他沒有催/動的情況下,他騎着的玉兒見到哥哥,高興地籲了一聲,嘚噔嘚噔地小跑過去。

兩只兄弟馬頭蹭頭,臉貼臉,當着他的面親昵厮/磨起來。

走到馬兒旁邊,懷雍像平時一樣正要扳鞍上馬,沒想到竟然沒翻上去,腿有點使不上勁。

他驀地想到,是因為昨晚上要的太多了,以至于身子有點虛,不由地臉色難看起來,站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赫連夜裝作幸災樂禍地說:“讓你昨晚上喝那麽多酒。”

說着大步走過來,在他身旁單膝半蹲下來,左手拍一下右肩,說:“湊合湊合,踩着上去吧。”

懷雍踩在他肩上,翻身上馬。

衆将士見了也并不覺得赫連夜自輕。

兄弟嘛,很多都這樣。

倒是感慨,赫連小将軍跟光祿大夫就像這兩只兄弟馬一樣親密無瑕。

赫連夜撣開灰塵,轉身要走,卻被懷雍叫住:“過來。”

赫連夜走近,懷雍伸手給他整理衣襟,将痕跡都遮住,說:“也不整理好衣服。……行,就這樣可別動了。”

護衛看了看,想,光祿大夫整理過以後才顯亂呢。不過,輪得到他們說嗎?

赫連夜受寵若驚,又不敢置信地看向懷雍,像是用眼神在問:不是你說在外面不準靠近你嗎?

懷雍嘴角一撇,像是在說:你不可以,我可以。

……

如此,再出發赴約。

今日拓拔弋為他們設下了北漠貴族時常組建的射宮宴,說是要請他們切磋一番騎射技藝。

靶子已經在庭院中布置好,其上繪制着左右對稱的兩只白鶴展翅起舞地圍擁着正中的赤紅火珠圖騰,周圍按東、南、西、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的八卦方向挂了八個小銀碟,旁邊負責喝箭的士兵和奏樂慶祝的樂手。

懷雍懷疑拓拔弋昨天灌他那麽多酒是不是就是為了讓他沒有力氣參加今天的比試,不過即便沒有荒唐,他本也不擅長騎射。

他早有準備地說,推薦赫連夜參加騎射。

拓拔弋:“我早有聽說小赫連之名,将門出虎子。赫連老将軍是我非常敬佩的英雄人物,他的兒子弓馬要是不厲害才奇怪了。”

赫連夜:“……”

“啧。”

赫連夜咂舌,眯起眼睛。

這家夥什麽意思?

拓拔弋:“哈哈,不過我們北漠人個個在馬背上長大,跟你們斯文人比射箭是不是有些勝之不武?不要一局定勝負,我們來三局兩勝如何?”

懷雍:“……”

懷雍馬上思考讓哪三個人上才好。

什麽叫勝之不武?

說得好像他覺得一定會贏,為了給他們兩朝,打算三局送他們一局。

啊?需要他送?

話音剛落,拓拔弋又轉頭,話頭直指盧敬錫:“對了,這位大人,你是梁朝的文官吧。我聽說,你們梁朝人都很會寫錦繡文章,但是不精武藝,真是如此嗎?”

盧敬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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