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晚間,自然也是陪他一起等,天暗了,宅子裏四處都掌起了燈,意畫也提了燈出來,跟在身邊。
今天确實很忙,崔荷到家時直接在馬車裏睡着了。
掀開簾子,其他人都不動,傅寧親自上車将她搖醒,喚她醒來。崔荷睜眼看到傅寧時,還是抑不住激動的心情,這是傅寧這幾天以來第一次主動親近她,開口的話語中沒有疏離的拒人于千裏之外。
聽意畫說,傅寧還沒吃飯,也是在等她。她真的是喜出望外,覺得自己是一朝心想事成了。
陪他吃飯,即使身體疲憊,精神也是愉悅的。但睡覺的時候,也只能單純的抱着他睡覺了。因為這幾天都有着忙,崔荷想着,等這幾天忙過了,就補傅寧一個堂堂正正的婚事,她崔荷的正夫,不能委屈。
崔荷這幾天确實早出也晚歸,只是吩咐了人到時間一定要伺候傅寧吃飯,短短幾天,本就不豐盈的身子如今就快瘦脫相了,怎麽還能任由他自己糟蹋。
只不過成親的事傅寧一直沒松過口,崔荷也總想的他親口應承。這一陣忙碌過去,快收尾的時候,崔荷就直接捧着一套嫁衣,在中途就迫不及待的趕回去,這次傅寧盯着嫁衣看了許久沒說話,最後只是叫她在外面等等,自己抱着嫁衣進去了。
崔荷高興的說不出話,她知道傅寧是要穿上給她看,傅寧也确實是要穿給她看,但也緊緊只是穿給她看看而已。
第 17 章
身後有人來催促,崔荷不予理睬,她趕時間,忙完這一波就結束了,可明顯傅寧的事對她來說更重要不是嗎?
傅寧好像也知道他趕時間一樣,很快就從裏面出來了,衣擺有些長,長長地拖曳在地上,一頭長發潑灑在腰際未曾挽起,身長玉立,皮膚透着病态的蒼白,細長的眉,淡淡的眼,未施粉黛,身上也沒着其它飾品,就脖子上挂着她送的墨玉,垂在交疊的衣襟外面。一席旖旎紅衣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出塵飄渺的味道。
“這是我為你穿的嫁衣。”傅寧慢慢走到崔荷面前,擡頭看着她,聲線是柔和的。
“我知道。”崔荷俯身,一席墨色披風系在傅寧的嫁衣之上,“等我回來娶你進門。”
外面又來了一人催促,崔荷剛轉身,身後那人就貼了過來,雙臂攬着崔荷的腰肢,頭也是貼靠她,崔荷驚喜又訝異。
“我比你大,你不在乎嗎?”當傅寧問出出這句話的時候,房間裏的其他人都自動退了出去,包括之前來催促的人。
原諒是擔心這個嗎?崔荷想要轉身看着傅寧,鄭重的給他一個承諾,可傅寧不放手。
“你不要看我,聽我說。”
“我嫁過人,是個又婦之夫,我的妻她對我很好,就跟現在的你一樣,即便她死了,可我依然還記着她。她九歲的時候就在我身邊了,當年要不是遇到她,我早就死了,這麽多年了,她的音容宛在我腦海……”
崔荷沒作聲,靜靜地等着,傅寧雙手死死地攥着,崔荷很明顯地聽到了他艱難哽咽的聲音。
“也許你不會相信,我在記着她的同時又喜歡上了你。”
“我喜歡你,我對你的那份喜歡也是真的,你信嗎?”
“我信。”傅寧有一瞬間愣住了,崔荷拉開他的手,轉身将他抱在懷裏,柔聲安慰,“你說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我都不介意,你要記着她也沒關系,只有你人在我身邊就夠了。”
說沒關系那是假的,她的男人心裏怎麽能放着別的女人,即便是亡妻也不可以,既然現在自己能在他心裏占得一席之地,天長日久,她總有得到全部的時候,她不信她鬥不過一個亡魂。
“好好在家待着。”崔荷撫去了他臉上的眼淚,看着他,嘴裏開始打混,“等為妻回來疼你。”
她以為以傅寧的性子,肯定羞得轉身躲進屋裏,可他不為所動,甚至還雙臂一抱,退了一步,鄭重的對她揖了一個禮。
即便早已離開了崔宅多時,崔荷的心裏依舊繃着一根弦,看傅寧的态度,似乎是同意了,他主動開口坦白,想來心結以解,也不會再有什麽問題了,可他最後的一揖,太過鄭重,像還隔着一層什麽她未曾預料的事,琢磨不透。
崔荷走了以後,傅寧松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今天他只是單純的想要坦誠自己的心意,沒想過要什麽承諾,即便她不信也沒什麽關系,他只是在完成自己的願望。最後的一揖,只是在表達他的感謝,謝她這些日日月月對他們父子兩的照顧,同時也是托付之意,他看得出來,崔荷對肖瑾是天生的好,倒不全是因着他的元素,只希望在自己去了之後,她能對肖瑾好些。
瑾兒,爹不等你回來了,爹累了,撐不下去了。
意畫沒一會兒就進來了,輕輕将人扶起來,送到裏間。将意畫譴退,黑紅的衣袍被換下,整齊地疊放在梳妝鏡前,墨玉也取了下來,仔細地放在嫁衣邊上。
他選了一件最素淨的衣袍出門,意畫一直守在門邊,見狀自然跟上。
傅寧也沒去哪兒,就在肖瑾曾待過的屋子轉了轉,擺弄了一下小孩子的玩具。後來又轉到那處只有零星幾片荷葉的荷塘,遲遲舍不得走。
意畫見傅寧面露倦容,便直接在不運處的停子裏置了一張軟榻,傅寧靠在上面,有輕風席卷。廳子裏四處圍着輕紗,透過飄揚的輕紗依舊能看見不遠處的寒水假山。
“此處甚好。”
另有人送了一張薄毯,意畫接過,将它蓋在傅寧身上:“公子若是喜歡,可以天天來的。”
公子喜歡這處地方,意畫暗暗記下,想着以後叫人過來打點一番,放點盆栽木松,添些綠意也好。雖然這些要動工的事,他還沒有權利,但只需要向管家告知,她也自會上心。
“你退下吧,我睡會兒,不要讓人過來打攪。”
“是。”
“謝謝。”其實看一眼意畫的眼睛,傅寧就知道這孩子又上心了。其實這些天的點點滴滴,他都感受得到,他天天跟着他,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态度近乎虔誠,說實話,他沒法不感動。
還未退出去的意畫,聞言擡起了頭。
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意畫,被傅寧揮手打斷,并且閉上了眼。
在意畫等人完全退出去之後,禁閉的雙眸又幽幽睜開,伸手從懷裏拿出了根玉簪,竹節樣式的,尾端刻着一個熟悉的肖字。
肖菡,你會怪我麽?
你不在的這些日子裏,我又無法控制的愛上了另一個女人。
身子……也曾今……給過她……
我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菡,我活得好累……
再一次感受着鮮血從身體裏流出,簪子也漸漸握不住,從手心滑落,滾在地上。失去意識前,他看到了斜陽下柳枝頭驚飛的小翠鳥,轉頭好像看到了向他奔來的崔荷,又好像是肖菡,她們的身影神奇地重疊成一個人,他分不清了。
第二天清晨,銅金爐裏青煙袅袅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清香盈了滿屋。這香是家裏的大夫制的,說是能養神,鎮疼,對孕夫也有益處。
在桌子旁醒來,接過意畫遞來的濕巾将臉擦了擦,醒了醒神。走到床邊,攔下了仆人,将他們手裏的濕布接過,坐在床榻邊,輕輕擦拭着那人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頰。
溫熱的濕巾擦拭到耳垂時,那人似乎感到難耐,皺了皺眉秀眉,确依舊不曾醒來。
崔荷嘆了口氣,直到現在她仍然心有餘悸,昨天強烈的不安感讓她将手頭的工作全扔給了崔枝,自己駕馬橫沖直撞直奔崔宅,她想回去看看傅寧,只要在看那男人一眼就好,不然她老是分心。
沒想到這一眼讓她再也無法走開。
大夫說,那手腕上是舊傷加新傷,身子也曾虛耗過一次,如今又來一次,恐怕以後長時間離不得湯藥補身。
大夫還說,孕夫心有郁結,有傷胎氣,忘她能時常調解。
崔荷望着床榻上兀自昏睡的人,心情無法言喻。
傅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所以郁結與心?你不是口口聲聲的說你心裏有我嗎?為什麽騙得我轉身之後要以這種方式離開?你就這麽讨厭我,不願為我生下這個孩子?
好!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崔荷望着眼前的男子,深邃的黑眸裏燃燒着怒火,在男人兩簾濃密的睫毛簌簌顫動時,隐了下去。在傅寧鼻翼翕動兩下掙開眼之前,迅速站起來,背過身去。
傅寧醒來時,看到的就是崔荷在床前長身而立的背影,在熹微的光線下,很有高度。
“崔荷……”傅寧在身後喚她,聲音喑啞。
崔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