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動了動,從桌上倒了杯水,試了試溫度,走過去将他上半身扶起,讓他靠在自己懷裏,輕輕地一點一點地喂他,喂好後就讓他自己撐着靠在床頭欄杆上,全程面無表情,氛圍僵冷。
知道是自己觸了逆鱗,惹她不高興了,傅寧低着頭,沒說話,靜等發落。
知道自己還活着,傅寧表現的很平靜,沒有不開心,也沒有開心,只是看着崔荷這個樣子,覺得對她不起。
“你沒什麽想說的?”崔荷拿着杯子,坐回了桌邊,背着身,一眼都不看他。傅寧纖細的肩骨架着白色的裏衣虛軟的靠在那裏,她怕多看一樣,就會心疼,說不出接下來的狠話。
“我……”傅寧吐了一個字,便停下了。
崔荷不知道傅寧有沒有在看她,只是能從聲音裏能聽出來愧疚之意。
只是這愧疚是對她?是對她們一個月大的孩子?還是……舊情?
“怎麽?懷着我的種就讓你這麽難受?就活不下去麽?”顯然這句話是崔荷咬着唇齒說出來的。
崔荷全身僵硬着,身後是一片沉默。
杯子啪一聲在手中四分五裂,顯然她是誤會了什麽,其實傅寧只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
崔荷憤怒的起身,将桌布一拉,杯杯盞盞全碎在地板上,只有一個壺蓋飛到了傅寧腳榻前的軟毯上逃過一劫。
她三兩步奔走過去,拽着這人的衣襟俯身與男人對視,好看的唇齒吐着惡狠狠的言語:“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孩子,她如今可是捏在我手裏,你若是再敢輕舉妄動,別怪我不留情面。”
說完也不顧男人瞬間又蒼白了幾分的臉色,摔門而去。
“崔荷——崔荷——你別這樣,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
還未說完,傅寧就忍不住雙手撐在床邊開始嘔吐,又陸續有人進來,都是熟識的面孔,卻都規規矩矩靜若寒蟬,有人清理穢物,有人幫他拍背順氣。
喘了口氣,靠在原處,雙手交疊得隔着薄被覆在自己還不曾有弧度的腹部,一只手腕還纏着厚厚的白紗,眼眶裏氤氲着痛苦的淚水:“為什麽每次都是這樣……”
肖瑾也是,你也是……
自此以後,崔荷也不知是賭氣還是怎的,竟然一連好幾天都不歸家,回來也是滿身酒氣,但也都避着傅寧,只趁他睡着了才偷偷靠近。
後來情況好些,能一桌吃飯,能一個屋檐下一邊陪着傅寧下棋一邊處理手頭上的賬冊,但還是不說話,有時候傅寧開口,她就會打斷。
待傅寧手腕上的傷口好些,崔荷不再自己睡廂房了。
而傅寧也不知是自己想通了還是怎的,很乖巧,不是以前的那種安靜,崔荷晚上抱着他時,也很順從,睡容恬靜安适。
看來,他有想好好生下屬于他們兩的孩子。崔荷心裏的大石放下了一半,她靠過去伸臂攬着傅寧,鼻尖嗅着男人身上清冷的藥香,現在她是越發迷戀男人身上的這股味道。
其實在喜歡上傅寧之前,她也不是沒碰過別的男人,比他好看的有氣質的多才多藝的,甚至是清白的良家的,都比不上傅寧給她的感覺。
按理說,她家大業大,道吃黑白,只要稍微使一些手段,像傅寧這樣的人就能任她拿捏,可一想到那些手段要用到傅寧身上,她就從心裏本能的抗拒。
她是一個女人,有手段有謀略,生意場上縱橫無忌,走到哪裏都是別人仰仗和庇護的依靠。可是傅寧不是,相反,只要傅寧在她身邊,她從心底裏就會有一種安心和被庇護的感覺,即便是現在傅寧還被她拿捏在手裏的時候。
雖然無法解釋,但這也是傅寧身上別人替代不了的地方,包括那個對她傾囊相授卻又冷淡至極的母親。
這幾天崔荷總是帶着人忙裏忙外,傅寧看不出她在忙什麽,也沒問。崔荷這幾天也不跟他說話,孩子的事他有想解釋,可崔荷不聽,他也猜不出崔荷的态度。現在他也确實想好好養着自己,倒也不是看得開,就是覺得孩子挺無辜,像肖瑾,多可愛啊。
崔荷把崔宅裏的人事調動了很多,都是陌生面孔,也不見意畫,聽說調出裏津城了。
今天一早醒來,崔荷就不在身邊,傅寧擡眼看了看床頭床尾的柱子似的兩個貼身小厮,不置一詞。這是崔荷下的鐵令,只要她本人不在,他身邊就不能少人,監視的意味大于伺候。
天色将墨,管家崔枝專門回來接傅寧,出門前,還讓人特意給他梳洗了一番,換了一身寬松的衣服,月白的裏衣外面罩了一件淺色的黃衫,寬松袖口,衣擺垂直蓋腳。身子還未顯懷,但也去了束腰。傅寧身子纖細,這樣穿倒也不顯得怪異,反倒有種貴氣天成。
一頭長發也是用的金色雲紋發帶綁縛成一束垂在身後,發帶的兩段還各垂着寶石珠穗。
崔枝回來接他,肯定是崔荷的授意。臨上馬車前,看了看天色,傅寧還是忍不住想問:“我們要去哪兒?”
崔枝攙扶着他,回到:“回公子,東家要我帶你參加城西鎮北将軍府的家宴。”
“将軍府?”
“是,柯央柯将軍,她的夫郎不久前喜誕千金,設宴廣賀。”
“崔荷一屆商人怎麽跟她扯上關系了?”
“柯将軍鎮守邊疆,兩三年前,遭遇外襲,敵人鬼蜮伎倆,竟放些傳染的毒煙毒蟲,眼見着大片士兵倒下,無計可施,當時東家也正在那一帶同西域商販談生意,古今各地一般都是不攔着商賈,東家聽說了邊疆的情況後不動聲色的打着談生意的幌子摸到了敵人的後方,綁了藥師制造出了解藥,解了柯央的燃眉之急。當時就被柯将軍因為知己。”
傅寧抿嘴笑了笑:“沒想到她還是個民族英雄。”
“是啊,公子不知道,在崔家這裏,時間就是金錢,那一個月我們可是損失了不少。公子,坐穩了。”
“崔管家,我們回去吧,将軍府的家宴,被宴請的人肯定來頭都不小,我去不合适。”
“公子,沒什麽不合适的,該招待的大人物,白天都已經招待過了,現在才是真正的家宴,留下來的都是相熟的至交朋友,且都會帶着自己的家眷,東家是特意讓我來接你的。”
傅寧将手中的簾子放下,陷入了沉思。
“我是你的家眷嗎……”
馬車在将軍府的門前停下,崔枝拿着帖子遞給門口的老仆,老仆打開看了兩眼,就恭敬地引他們進去。
将軍府的家宴設在練武場,一張主案之下擺了七八案,周圍是刀槍劍棍,頗有些大氣豪邁之感,每桌都坐着一女一男,但感覺不到一點奢靡之風。
看來大家都已經就坐,似乎就剩他了。他進去的時候,崔荷在外圍就被攔了下來,在門衛通報時,裏面的笑鬧聲突然靜了下來,衆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聚集在他身上。
有一個案頭是空的,傅寧沒看到崔荷的身影,在這陌生的地方,說不害怕不緊張那是假的。
主案那頭的兩個人顯然就是柯将軍和她的夫郎了。控制着呼吸,傅寧低着頭款款走到中間,身份有着雲泥之差,他見了将軍肯定是要跪拜的。
“草民南原白田村傅寧拜見……”将腰一躬,将軍二字還未出口,對面就叫喚起來。
“夫君快幫我攔着他。”這句話是将軍喊的。
傅寧一愣神之間,胳膊已經被人攙住了,正是将軍正夫。将軍也直接從案頭跳了過來,要不是男女大防,恐怕剛才上手的就是她了。
“你就是崔荷的夫郎崔傅氏吧,你如今身子可貴重,不能跪拜,崔荷回來會揍我的。”
傅寧聽聞臉一紅,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周圍一陣哄堂大笑。
傅寧正僵硬着不知該如何應對,一雙手突然從身後伸過來攬着他,将他從別人手中接過,哈哈笑道:“柯央,你這朋友算我沒白交。”
又轉頭對将軍夫郎致敬:“謝柯夫人。”
一般情況下要喚将軍夫人,但這種情況下顯然柯夫人更顯親近。
将軍夫郎也豪爽,聞言就直接笑開了,揮了揮手:“謝什麽,都回案宴飲吧,瞧把你夫君吓得。來之前你怎麽也不先給人交代清楚,這只是普通家宴,不需要白天那些做派。”
崔荷也确實有些懊惱,後悔之前什麽都沒對傅寧講,現在在場的人都是一些平日裏處的很要好的,私下裏不分階級商賈,要不然誰會帶自家男人抛頭露面。
自從崔荷出現,傅寧的心就整個定下來了,他以前沒想過要依靠過誰,但現在他只能依靠着崔荷,現在,他也願意依靠崔荷。
崔荷也感覺到了傅寧對她的依賴,這讓她心情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