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節
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過,說到後面,他自己剛剛壓下的情緒再度升起,聲音哽咽。
辛墨蓉回身坐在床邊,輕輕拉過他沒受傷的手,包握在自己手中,與他對視。
“我沒變過,當初我察覺到風聲,怕洩露行蹤,不得已殺人滅口,至于不殺你……我後來對你做那男女之事,現在又這般縱容你,你還不明白嗎?”
傅寧試着将手從她手裏抽出來,沒抽動,側頭避開辛墨蓉的溫柔目光:“算我不知好歹了,如今你願意放過我和孩子,我感謝你的大恩,只願以後我們能天各一方,死生不見。”
“你!”辛墨蓉瞬起的怒氣又死死壓制下去,他的手還握在自己手中,不舒服,太瘦了,硌人,“不要總是試圖激怒我。”
“不敢,只是有些話……終歸要講清楚。”
傅寧垂了眼眸不看她,辛墨蓉傾身靠過去,逼着他看自己,“你就仗着我喜歡你。”
“……你就當放我一條生路吧!”
“生路嗎……呵呵……”
第 20 章
閩南,水村魚市。
靠着青山綠水,環境優美。地方不大,人口不多,但好在也是港口,往來船帆,熱鬧非凡。
昨夜一場夜雨,淅淅瀝瀝,到早已經停了,院正中青石桌上的水還未幹,倒映着院牆一側被雨淋後格外新綠的竹子。
傅寧推開綠窗,有一股清新的小風拂過臉頰揚起額發鑽入房間,散了房間裏的一些異樣的冷香。
從格樓窗前望下去,在那一叢竹林邊,有一個年輕的女人在打着招式,是在練功,手上未拿刀劍,應該是怕打擾到他。
這間小樓離渡口不算遠,在樓上開了窗就能遠遠地看見辛墨蓉的船,他知道辛墨蓉一直就在船上。
這間小樓是她買下的,小樓裏除了傅寧之外,還住了四個人,一個灑掃做飯的粗使仆人,五十多歲的一個老男人,人熱情憨厚,話不多,還有一個貼身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人,是那個仆人的孫子,年紀不大,安靜細心,他們都是當地雇來的,傅寧與他們最處得來。另外兩個都是辛墨蓉的人,說是保護,其實只是監視,辛墨蓉從來不曾放過他。
相思疾也是時常在他睡下時燃起,傅寧都清楚。下船時,腹痛如絞,辛墨蓉先帶他看了大夫,孩子和他的命都險些不保。
相思疾其實是可以解的,只要能抗過幾次發作就行了,可發作時全身如萬蟻噬咬,一次比一次更讓人難以承受。而時間一長,再想擺脫,也一次比一次更難。
之前,傅寧原想是自己抗過去,可沒想到腹中的孩子會先受不了。
沒辦法,一切只能等孩子生下來了。
傅寧一手撐着腰,一手摸着肚腹,靠在軟榻上,他折斷的手臂在兩個月前已經拆了紗布,手指活動自如,只是手腕一直沒什麽力氣,提不起重的東西。孩子已經七個月大了,相思疾也是不要錢似的日日往這裏送。
傅寧不想見她,辛墨蓉也不常出現在他眼前。傅寧想過方法逃走,去裏津找崔荷。
先不說逃不逃得掉,就算能逃掉,那麽遙遠的路程,他懷着孕,會和孩子死在路上。但是只要有機會,他還是會選擇離開,因為在這裏就算平安把孩子生下來,辛墨蓉也不會讓孩子活下去,她說的話他從來不信。
傅寧一直不動聲色地等着機會,不曾想,機會終于來了。
一天夜裏,渡口大亂,辛墨蓉的那艘船上,火光沖天。
那兩個女護衛,一個回船上拿相思疾去了,還沒回來,另一個站在院門邊,鎖着眉頭,顯然她也想回去,但一想到辛墨蓉的命令,她還是堅定地站在門邊。
傅寧從她身上收回視線關上窗戶,看着面前的爺孫兩人,那爺爺轉頭看了自己的孫子一眼,那孩子會意立刻朝樓下奔了出去。
這爺孫兩人已經知道了傅寧現在的情況,也知道了他們自己的情況,等傅寧生下孩子,他們爺孫十有八九也是活不了的。
“我連累你們了。”
老人将軟榻前的珠鏈放了下來,給傅寧拉上被子。
“沒什麽連累不連累的,這是命,現在我們還要靠你逃出去呀。”
樓梯傳來急切的踩踏之聲,老人連忙閉了嘴,是那個女護衛,她徑直過來掀開了珠鏈,道了聲“公子得罪”,然後就伸出手去把上了傅寧的脈。
那爺孫兩人俱是一驚。原本計劃是,傅寧裝病,好支開那人,然後在跑,可沒想到這女護衛竟然是個行家。
傅寧身子不好,臉上也蒼白的很,平日裏就算不裝,也像是病的。如今只要稍稍做一些痛苦的神色就行。
傅寧沖爺孫倆笑了一下,他們不知道的是,他現在,可不是在裝。
那女護衛把了一下脈,退了開去,拱手道:“公子忍忍,怕是等不到十六回來了,我去去就回。”
說外也不走樓梯,從窗戶一躍而出。
傅寧掀開被子起身:“快走!”
爺孫倆回神,一左一右攙着他就走。
陰差陽錯,傅寧三人剛穿過小巷,借着夜色走進小道,崔荷的人馬就從另一個地方沖出來,帶着一身的煞血直奔傅寧的小樓。
他們三人連夜走着小道,山林很大,穿過去就是另一個村鎮了。傅寧忍了一夜,終于抗不住了,肚子也是一陣緊似一陣,他知道他是要生了。
好在,前面就有一戶人家,籬牆草屋,參天綠林環繞。天蒙蒙亮,就見有一對婦夫正扛着鋤頭從裏面出來。
主人家心善,收留了他們,還找來了産公,孩子在正午出生,早産,是個女孩。
那對婦夫抱着孩子哼哼哈哈逗弄着,像是對自己孩子一樣,看見傅寧醒來,又忙把孩子送到他懷裏。
那爺孫倆是下午走的,離開前,傅寧從袖中取出一個白玉扳指相贈,那是崔荷給他選的,說是很配他的氣質,那時候剛帶上就摘不下來,幾個月前,他反而帶不住了。
這裏離閩南不遠,傅寧憂心辛墨蓉會追上來,雖然不知道船上為什麽會起火,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但現在他就是怕。
奈何現在他就是起不了身,于是将自己手上的一對金钏也拿下來托那對婦夫典當,那是他現在身上唯一有點價值的東西了。
好在換來了不少銀兩,第二天一早,與那對善心人告別,也将銀兩分予他們一半,以作報答。本來他們不收,但傅寧堅持。
趕到鎮上時,天快黑了,忙去租了馬車,買了幹糧,一路北上,不分晝夜,傅寧趕路趕得擔驚受怕,孩子也哭鬧不休。
向着一個方向傅寧趕了兩天兩夜的路,此時也不知自己現在身在何處,他感到疲憊不堪,在一條小河邊放了缰繩,任馬兒自己游移找吃的,他回身鑽進了馬車,此時孩子正睡得香甜,他用臉頰輕輕觸了觸孩子額頭。
孩子總是時不時哭鬧,傅寧心頭不安,好在沒燒。
将車裏的簾子都放下,傅寧将孩子抱在懷裏,剛想着小睡一會兒,等到了下一個鎮就找個大夫看看,可是他太疲憊了,這一覺就直接到了晚上,天馬上就要黑的樣子,馬兒帶着他們沒有走遠,還是在河邊。
相思疾又發作了。上一次還是在陌生的地方生孩子的時候,那時候他差點以為自己挺不過去了。
孩子在馬車裏哭了,一聲比一聲刺耳,好像孩子能懂得他的痛苦一樣。傅寧咬牙忍耐着,将馬車前的燈取下來點上,挂在了馬車裏面,顫抖着将孩子抱在懷裏,也許是這車裏的柔柔燈光,也許是父親的溫暖懷抱,小孩子咯咯笑了。
除了馬車裏的一點暈黃的光,四周再無半點焰火,無盡的黑暗向他們包圍,只聽得見小河淌水的嘩嘩聲,還有林子深處的鳥叫蟲鳴聲。
這一次的藥瘾沒有上一次難熬,但還是讓他出了一身的冷汗。這一波痛苦過後,他感覺所有力氣都被抽走了,孩子也抱不住了。
傅寧躺在孩子身邊,孩子又睡着了,安安靜靜的,乖巧的樣子,此時孩子還沒長開,也不知道是像誰。
燈光下的男人像只貓兒一樣蜷着自己的孩子,仿佛這樣就能抵擋夜裏無盡的寒涼,和自己飽受摧折的身心。
原本想着趕到下一個鎮,就找個大夫看看孩子,畢竟她才三個月大的時候,傅寧就開始用上相思疾了。他自己雖然對草藥略知一二,但要給人把脈看病,尤其是孩子,他就沒那本事了。
可沒想到這一趕,就是一個月,傅寧自己的相思疾都已經克制過去了。
趕到鎮子上的時候,他吸引了不少人異樣的目光。他知道別人為什麽會這樣看他,他抱着孩子快速的在街頭尋找着,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