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當然是獨一無二的小仙女

送花的這個故事是有淵源的。

說起來,徐羲跟紀時許他爸爸雖然是有過甩支票過節的人,但高中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和平時期。

徐羲跟紀時許在高二開學的春游返程上一吻定情,然後地下交往了有小一年。

說是地下戀情,其實同樓層幾個班的同學基本都看在眼裏。

畢竟也不止一次撞見兩個人在小山坡接吻了:)

大家心照不宣地圍起一個保護圈,默默守護大學霸跟小班寵愛情的小樹苗。

就連任課老師其實都有所察覺。

但一個,紀時許沒有影響成績,回回考試穩坐第一,另一個,徐羲到底是藝術生,就沖她各種比賽上的成績,當初學校也是搶破了頭才把人争取過來的。

這樣的兩個學生談談戀愛麽,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算了。

唯一被蒙在鼓裏的大概也就是古板固執而且神經比胳膊粗的年級段長了。

高二結束前,有人寫了個匿名信給他,舉報十六班紀時許跟本班藝術生徐羲早戀。

然後這個事情就鬧大了。

毒雞湯熬了一鍋又一鍋,兩個人就是不喝。

......

于是日理萬機的紀董事長這麽多年頭一回被請到學校去了。

出門前還挺新奇地跟趙女士說:“第一次被老師請去學校,有沒有什麽約定俗成?遞個紅包捐棟樓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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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女士給他理了下領帶:“我也沒經驗,你今天去學習學習,下次我去不虛。”

紀董事長自感任務不小,慎重地點了下頭。

到了辦公室,一眼就看見自家兒子恭恭敬敬站在沙發邊上,旁邊是個高他半個頭的半大男孩子,相貌清秀氣質斯文。

見到他,段長客客氣氣迎上來。

喝了杯熱茶寒暄兩句,開始切入正題。

“紀先生,今天請您過來是這樣,我們發現紀時許同學存在嚴重的早戀情節......”

紀董一口水沒咽下去,噗地噴出來。

指着對面的人:“你們倆早戀?!”

紀時許:“......”

徐旭:“......”

......

搞清楚前因後果,紀董事長先是舒了一口氣,自家兒子雖然人認不來,對性別還是有感知的。

坐那聽段長老生常談巴拉巴拉了有半小時,他說:“我兒子早戀的小姑娘呢?”

......

事情走向詭異地變成兩個親家見面,然後熱熱鬧鬧去看沒空出席的兒媳婦。

幾個人走到小禮堂側門,一進去就看到舞臺,藝術團穿着表演服在排練這次的省比賽,清一色的藍白水袖長裙。

紀董事長下意識問兒子:“哪個是你小女朋友?”

問完察覺到不妥,剛要裝作什麽都沒說的樣子,紀時許回答他:“C位那個。”

“哦......”

這會兒臺上正在定點,所謂C位上站着的小姑娘挽着袖子綁頭發,嬉皮笑臉地跟老師鬧。

老師被她說得笑了兩聲,一繃臉:“該你了。”

徐羲吐吐舌頭,單手揚袖下腰,胯一甩,整個人在空中轉了一圈,穩穩落在定點。

紀董啪啪鼓了兩下掌:“小丫頭不錯啊。”

紀時許翹了下唇,沒說話。

這只是她平時每天在練的基本功而已。

兩個人在角落裏看了會兒,紀董給今天的行程做了總結:“還以為什麽大事兒。小姑娘挺好的,長得水靈跳舞也還不錯。聽說晚上電視臺錄比賽是不是?我給你找張票來,你買束花,比賽完給小姑娘送過去。”

—————

徐羲上學期間一直比周圍人年紀小,但是該長的心眼一個沒少長。

她當然不會單純地覺得紀董事長看她玩兒似的甩了幾個袖子就驚為天人一拍大腿:“诶呦這個兒媳婦不錯呦”。

更現實的可能就是,人家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紀時許的面孔失認不是普通凹一個臉盲人設,是真的連面對面走過來自己爹媽都能面無表情擦肩而過的那種程度。

因為這個,他從小沒有什麽朋友,一路孤僻着長上來。

現在冒出來一個女朋友,他當然沒有什麽道理反對——做個伴兒而已,這種沒有未來的感情以後多了去了,不過是提前演練而已。

所以後來兩個人有了志願上的沖突,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用支票收買徐羲。

從某種程度來說,徐羲還是很感激紀董事長的。要不是有他保駕護航,她跟紀時許也不可能安安穩穩戀愛談到高三畢業。

......

徐羲穿着舞裙站在後臺,緊張兮兮地扒着幕布:“你爸爸不會真的飛過來吧?”

紀時許站在後面,語氣不鹹不淡:“我怎麽知道,他來了我也認不出來。”

徐羲瞪他:“我現在緊張死了!要是把你教授歡送會搞砸了你就等着負荊請罪吧!”

紀時許笑了,湊近一點,借着後臺昏暗的光線看清了她臉上撲閃撲閃的亮片:“行,你去跳,跳砸了我來賠罪。”

徐羲心口蕩了一下。

莫名地就被他戳到酥點,因為久不登臺帶來的緊張就這樣奇異地被安撫下去了。

他的眼神沉默而溫柔。

身前是小禮堂嘈雜的觀衆入場的聲音,身後表演的人匆匆忙忙換裝化妝。

就.....忽然有了一種想親他的沖動。

她放柔了目光,不緊不慢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因為穿了沒有底的芭蕾舞鞋,兩個人的身高差要比平時大。

男人兩手放在外套口袋裏,微微躬身配合她。

......

沒有等她把沖動化為行動,身後的幕布給撩開。

化妝區的燈光散進來,照亮了這一塊區域。

馮靜叫着徐羲的名字,走進來兩步才看到站在暗處的紀時許。

兩個人站得很近,女人一只手就搭在男人後頸上,打算幹點什麽不言而喻。

她震驚兩秒,露出一臉“社會社會搞不過”的表情。

徐羲:“......”

馮靜咳嗽一聲:“後臺準備了。”

轉身走了兩步,還是回過頭,欲言又止:“馬上上臺了,你口紅記得補一下。”

徐羲:“......”

沒有。

不是。

你回來。

雖然是你想的那樣,但我還沒來得及幹呢。

馮靜沒有感應到她的呼喚,跟撞鬼了似的跑走了。

紀時許悶聲笑。

徐羲鼓了下臉,既然如此,不親的話這口鍋就白背了啊。

她抓着紀時許的領口,踮起腳,大剌剌在他左臉頰印了一記,還誇張地吧唧了下嘴:“現在才是要補口紅了。”

“幼不幼稚。”

紀時許擦了臉上的唇印,給她整理黑色的芭蕾舞裙。

動作很溫柔,嘴裏卻放着狠話:“不準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

徐羲默了下:“那我怎麽跳,一個人後空翻麽?那就不叫芭蕾叫雜技了,紀教授。”

“哦,那我就在後臺等你好了。”

徐羲一愣。

他面色如常,好像是打了很久的腹稿:“你不是不想我看麽,那我在這裏等你。”

這時,馮靜在外面喊了一聲,身後晚會主持人已經上臺念熱場詞了。

徐羲抿唇,踮腳抱了抱他,扯出來一個笑:“對啊,我第一次跳女二號,不想給你看。你等着我就好。”

———

退休的幾位教授在學生間很受愛戴,這場歡送會來得熱鬧又正式。

學院的樂團也是特地聖誕趕回來現場為舞臺劇伴奏。

低柔的音樂聲裏,舞臺慢慢拉開帷幕。

紀時許坐在後臺化妝間裏,手裏拿着今晚的表演冊子,上面印了這出舞臺劇的劇情簡介。

原著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

壓縮成半小時的音樂劇,劇情有了很大變動,沒有什麽大主教從中作梗的戲碼,不過就是王子認錯了愛人,白天鵝含恨墜河的故事。

還是一個愛情悲劇。

他一目十行地掃下來,內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

上小學起,他就沒有刻意隐瞞過自己的病情。

提到紀時許,別人都是習以為常地點點頭:“哦,他啊特好玩,我昨天随便裝了一下,他就管我爸喊爸哈哈哈哈哈,是真的完全認不出來......”

後來長大一些,這樣的惡趣味少了很多,病情被簡單粗暴地冠以“臉盲”的稱呼。

所有人都覺得,記不住人嘛,大家好像多少都有點,沒什麽大不了的。

久而久之,紀時許也覺得,好像是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過是花精力把每個人穿過的衣服鞋子手表首飾記下來而已,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可是徐羲不一樣。

世界上只有她穿的校服上面會別一個自己做的小胸針,只有她每個月絞盡腦汁要染一個與衆不同的發色,只有她永遠輕輕快快特立獨行地喊他“許許”。

她以普通人的交往方式和他來往,又在一言一行裏都小心翼翼保護他那個年紀裏敏感的自尊心。

她說:“等以後我有錢了,我就去買獨家定制的東西,就算頭發繩都得是全世界只有一件的哈哈哈哈哈。”

可其實她的存在,就已經是世界上最獨一無二的了。

他的世界光怪陸離,徐羲披着光而來,帶他步入凡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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