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陰屍陣·十三
第14章 陰屍陣·十三
順順懸着的心瞬間放了下來,兔耳瘋長,讓自己穩妥的落在地面,他轉頭去看張大寶,就見張大寶也在下落,沖向他的蛇頭盡數被利刃盡數斬斷。
不遠處,一個身高腿長的男子随意甩着一柄匕首,煙灰色襯衫松着一顆扣子,他擡手推了推眼鏡,嘴角帶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早安啊,”他朝着那巨大的怪物說:“幾百年不見,還是這麽惡心。”
順順和張大寶眼睛睜的老大,那個人居然是……秦離?
他居然……這麽強?!
那怪物一見兩人,瞬間暴怒,無數張嘴同時張大,嘶吼聲在地下回響,震得地面都在顫動,它身上束縛的無數條猩紅鐵鏈在掙紮下震顫不止,發出一陣陣令人齒冷的沖撞聲。
白染面無表情的立在半空,在如此的低溫之下,他的唇淡的接近白色,他的氣質太過清冷,反而與這冰天雪地的場景有些微妙的統一。
他對那怪物漠不關心,微微偏頭看向它身後一個極小的洞口。那洞口不同于其他的甬道的黑,而是血紅,上面像是附了一層流動的薄膜,明明洞口不大,卻有源源不斷的強風從那洞口吹出,不知另一邊連接的是什麽地方。
他看了一眼之後便移開目光,看了看落在地面的順順和張大寶。跟着一起進來的降魔局衆人已經湊到兩人近前确認情況,擡頭朝白染說:“白局,兩個人都沒事。”
白染點點頭,“原路回去。”
那怪獸瘋狂扭動,鐵鏈咣咣的撞擊聲中,它所有的頭全部朝向白染,眼中的光怨恨而憎惡,仿佛恨不得将眼前清瘦的男人撕成碎片,巨大的蛇尾瘋狂的拍打地面,響聲震得在場所有人腦子嗡嗡直響,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大地拍碎。
然而白染半個眼神也沒給,轉身就朝原路回去了。
“消停點吧,”秦離晃着手裏的匕首,慢悠悠的說:“他不殺你只是因為你還有點用。你要是再折騰折騰把他搞煩了,保不齊你連這地方都待不了。”
秦離說完,在牆壁上縱越幾下,朝着炸開的山洞而去。
“咔嚓——!”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傳來,大地劇烈震動,這個空間的頂部,一道藍色的電弧裹着黑紅色的煙霧從上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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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弧閃着白色的光,從頂部下來卻繞開了怪物,反而順着猩紅色鐵索而去。鐵索在閃電的燒灼裏劈啪作響,紅色漸漸散去,片刻之後,其中一條鐵索竟然從中間斷裂!
白染猛的轉回頭,神色驟沉。
秦離臉色也不好看,他偏頭正對上白染的目光,嘆口氣:“現在相信不是我搞的了吧?”
話音未落,耀眼的藍色電弧一閃,又是一道天雷落下!
同一時間,地面之上。
“啊!”茉莉痛苦的尖叫一聲,猛的将手從地縫處抽了出來。她本體是植物,最懼火和雷,天雷突如其來,她正專心探測地下情況,連收手的時間都沒有。
“怎麽回事?怎麽又來天雷了?!”金黎眼睛瞪的老大,朝着正在忙碌的降魔局衆人大吼:“——後退!找掩護!”
郎北望不顧身上的傷,一個打挺沖過去将茉莉抱了回來。茉莉痛苦的捂着手指,透過指縫看過去,修長柔嫩的五指盡數焦黑,十指連心,她臉色煞白,柔嫩的唇生生咬出血來。
“咔嚓——!”
又是一道天雷,藍光将所有人的臉色都映的十分詭異。地表被雷劈的化為焦土,縱橫的裂縫仿佛一道道傷疤。
遠處的建築之上,身披黑袍的男人望着這邊的混亂,他黑紅色的瞳仁閃過一絲戲谑,嘴角勾着邪氣的笑,“三道天雷,夠劈開禁锢了。”
他輕輕擡手,食指微微一轉,又一道天雷在天空漸漸成型。
“這第四道……送的,玩的開心。”
他輕飄飄說完,食指驟然一點,第四道天雷帶着雄渾之力,勢不可擋的從天而降!
地下。
怪物身上的鐵索在第三道雷之後盡數斷裂,在失去壓制的同時,怪物的力量驟然上升,極寒的氣息暴漲,整個地下空間都仿佛沉進了冰河之中。怪物渾身挂着冰霜,它暴怒的嘶吼一聲,全部的頭都朝着白染猛沖而去!
“這他媽底是什麽鬼東西?!”張大寶瞪着眼睛,身後順順和其他人一同往最近的甬道裏躲,人多他膽子大了不少,朝着張大寶叫:“我想起來了!《水經注·若水》有記載,這個東西叫寒潭鈎蛇,冰屬性,因為太過兇殘被天道不容,歷史記載只有三只,兩只在炎帝時期就被殺了,還有一只被仙界降服,按理說早該滅絕了!”
“那怎麽又蹦出來了?!”張大寶也躲進甬道,他撐着往外看去,就見鈎蛇襲擊白染一招不成,一個轉頭,又嘶吼而去!它每嘶吼一次,地下空間的溫度就會驟降幾度,衆人凍的擠在一塊還在瑟瑟發抖,張大寶掏出手機想測測溫度,結果一按發現,手機凍的直接自動關機了。
“垃圾蘋果……”張大寶暗罵一句。他大概約莫一下,此時怕是得有零下十度,白染的唇色已經偏青,然而他的動作卻并不慢,冷着臉色,靈活的躲避開鈎蛇的攻擊,蒼藍色綢緞一甩,頓時又卷飛了幾個蛇頭!
“不愧是白局!”
“漂亮!”
“白局牛逼!”
溫度越低,鈎蛇的動作越迅速,如此龐然大物動起來竟然快如脫兔,而相應的,白染雖然也是有攻有守,甚至看起來仍占上風,但低溫之中血液流速不可避免的一降再降,握着蒼绫的手已經有些發顫。
秦離皺眉,一個縱身沖過去,擋下了鈎蛇對白染的一擊。
“閃開。”白染冷冷道。
秦離:“……”
秦離微微皺眉,而後真的離開了白染身前,不過與衆人想的不同的是,他直接朝着鈎蛇沖了過去!
白染微微一愣。
秦離現在在人界,魔息皆鎖,怕是連他實力的萬分之一都發揮不出來,他手裏只有一把小小的匕首,還是跳下來之前從別人身上拿的,用短小的匕首近距離去割水藻一般無窮的蛇頭,在降魔局衆人看來,簡直就是在生死線上瘋狂蹦迪。所有人的目光都緊張的落在他身上,不過讓人驚異的是,他好像割的還挺自如——以最快速度到達一個蛇頭,而後在其他蛇頭沖過來的瞬間,靈活的躲開利齒、穩準狠的割下頭,又在其他蛇頭沖到之前完美的離開。
“秦——離——!”
無數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高高低低的嗓音彙聚到一起,化為滔天的憎惡和憤怒。
“秦離?”張大寶目瞪口呆:“這大怪物居然會說人話?居然還認識大佬的?”
順順也一臉不明所以。
鈎蛇無數的蛇頭死死的盯着眼前那個人影,全身的血液因為憤怒仿佛燃燒起來。
他想起二百年前,那改變了他一生、終結了它肆無忌憚自在殺戮的一天,眼前站着的,也是這兩個人。
然而那時的兩人和現在并不相同——九天之上的神仙風姿蘊秀,寬袍廣袖無風自動,氣度斐然。而如今看起來斯文儒雅的秦離,當年還是仙人身邊的一個小小少年,青澀未褪。
那天小秦離穿了一身晚上也不怕被人踩着的黑,眼中黑紅邪氣如火焰般搖擺肆虐,嘴裏叼着根野草,蹲在不遠處的地上,微微擡頭,皺着鼻子和人說話:“我說仙君,這玩意實在太醜了,放我們魔界那個爛泥潭裏都找不着幾個更難看的,仙界為什麽派你來收拾啊,也不怕髒了你的衣服。”
不遠處的仙人一身潔白,幹淨的宛如一捧天山上的雪。他沒看黑衣少年,淡淡道:“閉嘴。”
黑衣少年眼角一彎,嘴裏叼着的雜草歪了歪,神色愉悅:“挺好,今天跟我說了倆字。”
他頓了頓,又說:“仙君,這玩意這麽醜,你別用蒼绫了吧,一把火燒了算了。”
“……閉嘴。”
“值得紀念,”少年秦離非常滿意,點着頭:“四個字了。”
可能是因為不想再聽少年廢話,下一刻,白色火焰的真火從天邊滾滾而來,瞬間将鈎蛇吞沒。烈焰在鱗片之上肆虐,生出一陣陣焦糊的氣味。鈎蛇痛苦的嘶叫之聲直上雲霄,它在烈焰之中打着滾,卻怎樣都撲不滅那熊熊燃燒的烈焰。
鈎蛇回想起二百年前那無法言喻的疼痛和折磨,眼中冒火,強烈的恨意有如實質,無數雙豎曈死死盯着秦離,“秦……離……”
“在呢在呢,叫爸爸做什麽?”秦離慈愛的看着鈎蛇,片刻後擺擺手,“算了算了,幾百年不見,越長越醜,我要是有這麽個德行的兒子怕是得一頭撞死。”
鈎蛇怒發沖冠:“你找死——!”
呲着尖牙的蛇頭猛的朝秦離沖來,無數雙豎曈裏噴出怒火,蛇頭錯綜複雜,速度快的只剩虛影。秦離深陷無數蛇頭之中,稍有不慎就會葬身蛇口。一邊觀戰的降魔局衆人不斷的吸着冷氣,心髒好像都懸在了頭發絲上。
秦離嘴上輕松,但動起手來并不容易。鈎蛇數量大速度又快,無數次銳利的尖牙擦身而過,将他煙灰色的襯衫劃開了不知道多少個口子,皮膚上一道道新鮮的傷口冒着血,皮肉外翻,看起來無比慘烈。
可他只是皺着眉,在錯綜複雜的蛇頭裏,一步都沒有往後退。
他把鈎蛇的攻擊盡數引到自己身上,一邊的白染終于能歇一口氣。此時地下的溫度已經到了将近零下二十度,骨子裏的寒氣帶着滿滿的惡意透出來,和低溫勾結在一起,身體裏僅剩的一絲溫暖早已消散不見,他覺得自己整個人變成了一塊冰,連五髒六腑都凍成了硬塊。
偏偏是今天,偏偏是他被算計還沒恢複的時候……
若是沒有那幾道天雷,根本不至于這樣……
他緊緊盯着秦離不斷躲避的身影。三界法則約束,秦離的魔息一旦在人界打開,只會出現比鈎蛇暴走更嚴重的後果。可要是不打開,就他那點不知道幾百年前殘留的逗悶子似的正道能量,對上鈎蛇和找死沒什麽區別,到時候,這裏的人一個也別想活着出去。
白染咬咬牙,緊緊握了握已經失去了知覺的手,勉強重新握住了蒼绫。
然而他剛剛向前走了一步,膝蓋一軟,直接跌在了地上。
他臉色發青,整個人打着顫,盡管死死的咬着牙,但手中好不容易才抓住的蒼绫還是滑了出去。
下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突然騰空而起,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抱着他在空中劃過,而後一同摔進一個甬道裏。
鋒利的匕首劃破動脈,鮮血噴薄而出。
森寒的低溫裏,秦離将噴着血的手臂貼上白染冰涼的唇,聲音暗啞低沉,哄道:“小染,乖,喝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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