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妖女

第53章 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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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兩人乘坐馬車,一路駛向西南,踏上五毒山訪藥之旅。

車夫是羽莊的夥計,名叫來風,年紀與元晦相仿,在入羽莊前跑過一段時間江湖。

車行三日,來到一處荒野,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來風正愁沒地填肚子,遠遠瞧見一間面館,裝潢甚是簡陋,幾塊破木板子彼此支撐,勉強夠遮風避雨的。

來風身強力壯,新陳代謝格外快些,他飯量極大,是個妥妥的飯桶,可惜肚子存不住貨,經常是剛吃了上頓就惦記着下頓。反觀簾後二人,靠着幾口茶水就能撐上一天,在來風看來,簡直匪夷所思。

他與二人混得熟,也不避諱,撩開車簾,嬉皮笑臉道:“墨爺,前面有間面館。”

墨玉笙見他這副成天吃不飽飯的樣子覺得好笑,逗他道:“怎麽,才剛吃過八個包子,這麽快就又餓了?”

來風摸着渾圓的肚皮,吐了吐舌頭,不太好意思地說道:“那家包子水,不實在。”

墨玉笙見他圓鼓鼓如發面饅頭似的腮幫子,忍不住手欠,伸手掐了上去,“那倒是,怎麽也比不上我們來風的臉蛋實在。”

來風慘遭這突如其來的鹹豬手,腦子發暈,手一抖,險些連人帶車一道栽進陰溝裏。

元晦一張俊臉頓時黑如鍋底,他終于忍無可忍地說道:“師父!請自重!”

墨玉笙艱難地收起了滿身的輕浮,憋出一臉浮誇的莊重,“走,随我吃飯去。”

三人下了馬車,進到面館。

店內坐滿了南來北往的食客。店外搭了個簡易的遮陽棚,擺放了幾張桌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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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店外挑了處空桌,點了些茶水和五碗湯面,坐等上菜。

店不大。跑堂,收銀,掌勺都壓在兩人身上。平日裏一天到頭來不了幾位客人,兩人游刃有餘。今日也不知遇上個什麽良辰吉日,裏裏外外坐滿了食客,急得老板滿頭大汗。

偏生他又是個實在人,不忍怠慢每位貴客,咬牙翻出了壓箱底的花生核桃,挨個送到每桌,邊真誠地給人賠不是。

元晦接過核桃,刨開,細細地除了碎屑,無比自然地遞到墨玉笙跟前。

墨玉笙嘴刁鑽,臭毛病多,比如吃核桃仁可以,不能沾核桃皮。元晦便一絲不茍地将核桃皮去得幹幹淨淨,簡直比面館的桌椅板凳還要光潔,看得來風目瞪口呆。

他與元晦年紀相仿,又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當下嘆道:“元晦公子可有心上人?哪家姑娘若是能被你看上,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元晦将新鮮去殼的琥珀色核桃仁放入墨玉笙跟前的碗碟,抽空對着來風笑了笑,簡短道:“有!”

來風頓時媒婆上身,湊上前去,問道:“果真?那姑娘定是生得花容月貌吧?”

元晦想也沒想,點頭道:“嗯。”

來風肉眼可見地羨慕,“那可真是郎才女貌,珠聯璧合。”

元晦從碗中又捏了粒核桃,搖頭笑道:“可惜,是我一廂情願。”

“什麽?!”

來風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在他看來,元晦無論長相,氣度,學識都非凡人,更遑論他待人接物滴水不漏,簡直是恭良溫儉讓的代名詞。

“姑娘可說為何?”來風追問道。

元晦低頭擺弄着核桃皮,聞言,輕輕笑了笑,他瞥了一眼如芒刺背,如鲠在喉的墨某人,用略帶戲谑的語氣說道:“大概是嫌我長得醜吧。”

來風大驚,幾乎要拍案而起,“什麽?元晦公子的長相還有人挑?依我看,那姑娘不是抽風就是有眼疾,要不就是腦子進水了。”

末了,他不解氣,又憤憤地補了一句,“八成是腦子有病。有病需得及時醫治,真想給她送去兩副治腦疾的藥方。錢我掏。”

正巧老板端來兩碗湯面。他滿臉歉意地說道:“幾位客官,不好意思了。料不夠了,只能先上兩碗。剩下的三碗恐怕要等些時候。”

不待來風開口,墨玉笙收了滿臉的黑線,笑容可掬地說道:“不打緊。兩碗就兩碗,餘下的三碗先勻給其他人。”

他直勾勾地看向來風,似笑非笑道:“反正這位小兄弟皮糙肉厚最是抗餓。”

“墨爺……”

方才還義憤填膺的來風瞬間蔫成根霜打的茄子。

小的不才,平生最不扛的就是餓……

墨玉笙話說得重,到底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對元晦喚來一個空碗,與來風分而食之的舉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原本窮講究多,對這清湯寡水提不起太大興致,一頓飯吃得三心二意。

左顧右盼間,他瞧見一夥人,約摸十來個,風塵仆仆地朝這趕來。這夥人足力不錯,應有輕功伴身,個個攜刀帶劍,是江湖人無疑。

墨玉笙頓時後宅嬷嬷上身,趁那夥人靠近,閑不住的爪子伸向了其中一位,“這位大哥,看你行色匆匆,可是前方出了什麽要緊的事?”

那位英雄顯然不願搭理,胳膊不耐煩地甩了甩,足力瞬間加快了幾分,扭頭卻見那俊美食客竟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在身側,絲毫沒有落下風。

看來是同道中人。

英雄于是放緩了步子,道:“魔教神女被抓,由八大門派主持正義,在玉華鋒舉辦屠魔會。大家有仇的報仇,有冤的報冤。你若也想去插上一腳,就抓緊咯。”

英雄說完,使出輕功,追着前人而去。

“是阿陌。”

墨玉笙正思忖着要不要去湊個熱鬧,耳邊驀得響起元晦的聲音。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元晦,猛地提了真氣,使出踏雪無痕,負手往前飄去。

他身姿卓絕,一起一落間,衣訣翻飛,飄搖兮若流風回雪。可惜他足下輕盈,心頭卻似頂了個大錘,沉悶不已。

算起來,師徒二人總共也就與阿陌有過兩面之緣,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元晦如何能識破阿陌的真實身份?

莫非他在暗中調查過馬蹄蓮教?

何時開始?又因何如此?

他與魔教,究竟有着怎樣千絲萬縷的幹系?

這麽想着,墨玉笙在秋風蕭瑟中吐了口綿長又無力的白氣。

那個只會吊着脆生生嗓音,一口一個師父的稚兒,早已消失得連根毛都不剩。餘下的這個端着張和尚臉內裏卻似生了八百個心眼,分明很近,又似很遠,叫人看不真切。

偏生……自己又對他無可奈何。

就這麽心事重重地,他與元晦一前一後上了玉華峰。

玉華鋒原是處名不見經傳的野峰,人跡罕至,如今被一幹江湖人圍得水洩不通,頗有數月前英雄大會的勢頭,這等盛況,連過路鴉雀見了,都忍不住駐足枝頭,湊個熱鬧。

馬蹄蓮教原是西域魔教的一支,因其詭異狠辣的蠱術聞名,在第六任掌教南宮七夜的率領下,征戰南北,結束了長達二十年的群魔割據局面,完成西域魔教統一,并于十年前進犯中原,被周懷恩以一柄未央劍斬首于昆侖山,從此魔教元氣大傷,退守西域。

伏蟄十年,魔教回血,如今明面上雖尚未大舉進犯,卻在暗中利用蠱術做着扒皮吸血的勾當,不少武林高手都遭其黑手,連中原樓樓主的獨子都未幸免。

是以魔教神女被俘普天同慶,在座各個磨刀霍霍,生怕晚了就沒地兒下刀。

墨玉笙便頂着一張鐵掌也拍不爛的面皮拖着元晦生生擠進了摩拳擦掌的人群。

只見人群中央立了個十字木架,一個紫衣女子手腳被束,五花大綁于木架上。

她垂着頭,閉着眼,青絲與紫衫在寒風中瑟瑟,看上去像只折了翼的破風筝,若非頂着魔教妖女的名頭,尋常人看了很難不動恻隐之心。

她身旁站着個青衣道士,手持長劍,正是倉山派副掌門王誠子。

他高舉長劍,“除魔衛道,匡扶正義!”旋即挑劍對準阿陌的腹部,“我倉山派掌門餘秋陽死于魔教之手,今日由我王誠子開道,替數百倉山弟子讨一捧妖血,來敬我掌門在天之靈。”

阿陌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像落水的蚊蟲撲騰了幾下膜翅,便沒了動靜,無力地垂着。

刺向她的劍極為刁鑽,能開膛破肚,卻不致死,留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承受在座各位的千刀萬剮。

誰料劍尖入腹的剎那,兩股氣流直逼劍身,頃刻間将劍身逼退三尺,王誠子腕不受力,長劍險些脫手。

不等王誠子發難,一黑一白兩道人影落到了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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