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荊州七娘子山

第022章 荊州七娘子山

風雨晦暝, 天鼓徹徹。

“許久不見,你倒是更加生猛了。”一根吊袋煙掀開艙內的簾子, 女人纖細的手臂上纏着一條布滿尖刺的長蟲。

“當真是吓死人家了。”

紫衣女人從門簾後走進來,勾起一抹妖異的微笑。

“山如黛?”梁誡挑了挑眉,有些不耐煩地攥了攥手中的劍。“你是活膩歪了,敢在我面前撒野。”

“哪敢啊,我和姐姐不過是代替主人前來與你問好。”話音未落,就見另一個女人從山如黛的背後懷抱住她,聲音嬌嗔。

葉良玉神情一動, 原來這就是江湖中有名的毒手雙花——山陰。

梁誡側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 果然見他臉色蒼白,氣若游絲,怪不得一直沒有動靜。

“你方才對他做了什麽?”

“自然是送上我家主人的見面禮。”陰如煙的聲音拖得又長又細, 趴在姐姐的肩頭說着。

“天生懷蠱,将死之人。不如早些送他上路。”山如黛聲音冷淡,輕蔑地看向少年。

話音未落,一道劍氣沖面而來。

一招春至人間花弄色。

姐妹花臉上皆是驚愕,連忙閃避。

山如黛護着身後的妹妹, 免不了受上一遭。

“撲哧”一聲, 就見她吐出一口鮮血來。

“梁子骞!你瘋了不成?”陰如煙尖銳的聲音傳來。

“今日他若是死在這裏,你們二人就下去陪葬吧。”梁誡聲音冷了幾分,寸步向前, 招式極快,直逼要害。

三人先後沖出艙內, 瞬時纏鬥在一起。

二樓的隔間裏, 狗牙兒躲在床下,一邊給靈犬加油打氣, 一邊害怕地打哆嗦。

“狗腿兒,咬他!咬他!”

“沒想到是個貪生怕死的,竟躲在一只靈犬的後面。”不知是哪裏傳來一聲嗤笑。

“哥哥,他們當真跟碧血龍膽有關系嗎?”

“追影鳥不會看錯,碧血龍膽就在這裏。”

“哼,真是不走運,怕是讓那姐妹倆蒙對了。”那人的聲音帶着幾分稚氣,聽起來年歲不大。

“她們走的是什麽運,還不清楚呢。”男人安撫道,似乎輕笑一聲。“瞧,山如黛那家夥五髒六腑都要被捶爛了。”

那男孩立馬拍手叫好,“平日裏她們可沒少惡心我,總算叫她們吃點苦頭了。”

狗牙兒不敢吱聲,心中卻警鈴大作。

腦海中閃過少年脖子上帶着的石頭吊墜。

原來這幫家夥是沖着阿樹來的!

一聲劇烈的悶響——

似乎有一團東西砸在了二樓的門窗上,又摔在甲板上。

“姐姐!”

耳畔傳來木板開裂的聲音,海水趁機倒灌進來。

“看來真把他惹生氣了。”男人感嘆着,拎起一旁男孩的脖領,“咱們該走了。”

“哥哥!你抱着我!不許拎我!”

話音剛落,就見那兩對黑白木偶突然雙眼一黑,瞬時退脫了力,摔在了地板上,七倒八歪地堆在了一起。

又是一聲悶響傳來。

狗牙兒只感覺周圍的牆壁搖搖欲墜,地板上已經有了裂縫。

“狗腿兒,快跑!”

還不等他喊完,一人一犬就從斷裂的地板摔了下去。

這二層畫舫已經支離破碎,還在持續坍塌着。

狗牙兒死死地咬着後槽牙,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卻發現好像還好?

“嘿嘿,不疼。看來爺爺我還真是福大命大,天無絕我之路啊……”

他身下一動,傳來一聲咳嗽聲。

“從我……身上滾下去……”

“阿樹?”狗牙兒一個激靈滾了下去,将砸在少年身上的木板碎渣扒拉了一通,才将人刨了出來。

“你沒事吧?你別吓我,你別死啊!”

他連忙晃動着少年,試圖将人喊醒。

葉良玉眉頭緊鎖,牽制住他的手腕。“不死也被你搞死了。”

“你還活着!”狗牙兒連忙将他扶起來,“我們快走,這裏馬上要塌……”

話音未落,就聽四周“咔嚓”的聲音接踵而至。

兩個人就像下魚仔一樣,被畫舫丢進了水裏。

葉良玉已經沒有力氣掙紮,順着水流向下沉去。

狗牙兒捏着鼻子,拽着他的領子,不讓他往下沉。

“我去,你怎麽這麽沉!”他心裏不由地罵娘,臉已經憋得通紅,卻還是不願意松手。

“到時候可別說爺爺我沒疼你,該死,你倒是起來啊!”

力氣将盡,麻布少年松氣一口,鹹涼的海水灌進他的嘴裏。

這個時候,他竟然回想到自己第一次見葉良玉的時候,自己忽悠他,稱兄道弟地說今後同生共死。

“該死的,果然話不能亂說……這下好了,真的要一起死了。”

就在狗牙兒脫力的瞬間,感覺自己的脖頸一緊,熟悉的窒息感襲來。

他卻心下大喜,哎呦我的梁公子!你可算來救我了!

梁誡一手拎着一個,将二人扔到了岸上。

“咳咳咳……咳咳咳——”狗牙兒趴在岸邊咳嗽了半天,這才逐漸緩過神來。

“我的狗!我的狗!”

梁誡輕輕地瞥了他一眼,“聲音這麽渾厚,看來你一點事兒都沒有。”

“別叫了,它比你有本事多了。”

說着,看向一旁的樹下。

狗牙兒這才看見,那只黑毛犬正卧在樹下舔舐自己潮濕的毛發。

“狗腿兒!”狗牙兒喜極而泣,沖上前去擁抱它。

黑毛犬嗷嗚了一聲,似乎有些嫌棄,好不容易才掙脫了他的懷抱。

“你方才救了我一命,以後你就是我大哥了。”狗牙兒嘿嘿一笑,繼續道:“以後你罩着我吧。”

黑毛犬昂起頭顱,俯視着面前的人類。

片刻,它擡起爪子,輕輕地拍了一下麻布少年的腦袋,似乎是同意了。

梁誡不由地搖頭苦笑,湊到一邊去查看葉良玉的情況。

他擡手撕開少年的衣襟,就見那東西又從他的心口鑽了出來,并且數量相對之前又多了不少,正在肆意地在他體內游走、啃噬。

梁誡在身上摸了摸,取出青玉瓶。

黑色的液體從瓶口淌下,滴落在少年的唇瓣上。

葉良玉昏昏沉沉間,試圖睜開眼睛,卻并不如願。

胸口的疼痛讓他咬緊牙關,卻感覺一股熟悉的甜腥味從他的唇齒外滲了進來。

“梁公子,我一直好奇,這究竟是什麽東西?”狗牙兒道。

一旁的黑毛犬皺了皺鼻子,甩了甩脖子上的毛,似乎有些排斥那液體的氣息,擺了擺尾巴走遠了些。

“你不是嘗過?”梁誡淡然道。

“我只記得又甜又腥,還帶着濃烈的靈氣,燒得我心肝脾腎都疼。那天我只喝了一滴就差點噴火了。可是阿樹每次都喝這麽多,看起來卻沒什麽事。”狗牙兒回想那天自己邊脫衣服邊鑽進水缸的畫面,不免有些尴尬。

“想知道?”梁誡側目看他,挑了挑眉尾。

狗牙兒點頭如鑿蒜。

梁誡眼中的意味難以分辨,聲音如常:“仙人血。”

狗牙兒驚愕萬分,反複确認自己并沒有聽錯。

“仙……這世界上真的有仙人?”

“這當然,不然我等苦修何為?”梁誡說着,收回自己落在葉良玉胸口的手,金光消散。

狗牙兒還是很吃驚,緩和了許久才沉下情緒。

天剛破曉,太陽從海面緩緩升起,帶着濃重的昏黃。

“這是哪啊?看起來除了樹就是樹。”狗牙兒在附近走了一圈,眼前的景象根本沒什麽變化,都是一些長相差不多的樹木花草,茂密交縱,高聳入雲。

“荊州七娘子山。”梁誡說道。

“還真是一個山頭挨着一個山頭。”狗牙兒癟癟嘴,“城門口在哪啊?”

梁誡指了指左邊的山頭,“那邊的三娘子城近一些。”

“梁公子,我背一會兒吧。”狗牙兒看向梁誡背上的少年。

原本以為他會推脫一番,結果就聽他很爽快地說:“好啊。”

“不是,劇情是該這麽走嗎?”狗牙兒心裏腹诽,還是将少年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三人一犬走了許久,終于遇到路邊的車馬。

“梁公子,我們坐這輛吧。”狗牙兒看向一旁的驢車,板車不算破舊,上面還鋪了一層稻草。

但金嬌玉貴的梁公子,十分輕蔑地掃了一眼,沖着一旁的馬車擡了擡下巴。

梁誡先行進了車廂,将葉良玉在座位上安頓好,還不忘給他扯件毯子蓋上。

“客官,要去哪啊?”車夫掀開車簾問道。

“就去就近的三娘子城吧。”

“好嘞,你們二位……誰付錢?”

狗牙兒原本以為梁誡的臉皮沒那麽厚的,但是他真是想多了。就見那人很自然地沖着自己點了點頭,微笑道:“哦,這位狗牙兒公子付錢。”

狗牙兒臉色一變,十分不解:“梁公子這是?”

“我沒錢了。”梁誡立馬道,又不由地解釋道:“我的全部家當都用來買那艘畫舫了,結果它……”

他一臉無辜地說着,全然不顧那頭上的碧玉簪,手上的金環镯,腰間的鎏金佩。

狗牙兒只得認命,掏出自己的乾坤袋問道:“多少錢?”

“五兩。”

“多少?”狗牙兒又是一驚,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公子,這林間小路可不好走的,這個價格已經很優惠了。”車夫嗐了一聲,道。

狗牙兒掀開車簾就準備下車,“不行不行,五兩銀子都夠在城裏買間鋪面了!”

結果一看,外面已經沒有別的車馬了,偌大的山林只剩下這馬車。

他們已經徒步走了許久,昨夜又在畫舫上生死逃殺,他現在絕對沒有任何力氣走去那三娘子城了。

麻布少年咬了咬牙,憤恨地用自己的乾坤袋裏摸出了五兩銀子,扣在了車夫的手心。

車夫連忙迎上笑臉,正準備拿走那銀子,就感覺一股力量牽制着他。

他扯了扯臉上的笑,使勁将那銀子從麻布少年的手中撈了回來。

面前的麻布少年似乎已經雙眼攢淚,随時準備大哭一場。

他灰溜溜地鑽回車廂,找了個角落随意一躺。

“你這是怎麽了?”梁誡明知故問。

就聽他“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死死地抱着一旁的* 黑毛犬,鼻涕眼淚抹了他一身。

“腿兒哥,他欺負我嗚嗚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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