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洛衍書聽得搖光的話心裏卻想到了別處,眸中神色瞬時冷了幾分,嘴角卻挑起一絲笑,看向搖光:“這絹子上的詩可當真是皇姐親手寫的又親手繡上去的?”
洛搖光被問得莫名其妙,雖然這兩首詩确實是安絮然寫的,但是也是自己寫文時安在安絮然身上的,說是自己親手寫的也沒什麽問題,也确實是自己借着原主的技能自個兒繡上去的,所以也沒什麽毛病,于是心安理得地點點頭:“自然都是本宮親手做的。”
洛衍書聞言竟“呵”一聲笑了出來,說道:“甚好,甚好。”
洛搖光雲裏霧裏,只覺得他這個笑比他冷着臉時還要瘆人。偏頭又看見晏清毓低着頭,抿了一口酒,嘴角似是也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些人一個二個都是怎麽了,他們古人心思怎麽就這麽多呢?
不過自己操辦的春風宴到底不能砸了,不然面子上挂不住。看着跪在臺上臉色慘白泫然欲泣的安絮然,再看了看表情精彩紛呈的衆人,心想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差不多可以見好就收了。
于是特意放柔了聲調:“本宮想你應當也是無心的,而且你刺繡手藝比本宮也好,雙面繡的針腳如此細密,毫不露痕跡,很是精美,可否将這架繡屏送于本宮?”
安絮然不是個蠢人,她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她知道自己是說不清這個理了,與其繼續癡纏争辯鬧得難堪,讓大家看了笑話不說還得罪皇上和長公主,不如先順着臺階下了,回頭查明白了再做打算。
于是她端出無辜可憐的神色,語帶幾分凄然:“民女确非有意為之,個中事情民女也甚是不解,無意沖撞了長公主,還望殿下莫要怪罪。若殿下不嫌這屏風鄙陋,民女自當雙手奉上。”
洛搖光便命人将繡屏搬了下去,安撫她道:“安小姐也受累了,且先回座位上休息。”
可是偏偏有的人就是作,給她留了餘地她偏要往懸崖下跳。
安絮然想明白了不在這件事上糾纏,可是她看不得洛搖光這副施舍于她的嘴臉,從小自己并不覺得自己比她差,可是自己得給她叩首行禮,吃穿用度皆不能越過她,師父只喜歡她稱贊她,晏公子也只對她好。可是無論自己心裏多麽憎恨她,還都得讨好她,只因為她是公主而已。
因為她是公主所以自己在意的人才會喜歡她,因為她是公主所以自己今天就可以莫名地受此侮辱,自己心有不甘。
可是她這個公主到底是不是正兒八經的大楚公主還另有一說。
安絮然看了一眼正望着洛搖光的晏清毓,狠了狠心,又跪了下來說道:“民女有罪,此番擾了聖上雅興,心下惶恐不安,唯有将前朝古畫獻與聖上,略表心意。還望聖上笑納。”
說着示意随行婢女捧上一個畫匣呈了上去,小橙子接過畫匣問道洛衍書:“聖上可要打開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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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搖光心裏一驚,這女人怎麽這麽不知好歹,這種情況下竟然也能把這畫拿出來?她暗暗召喚過糯米,準備讓它見機把畫撕毀。
卻只見洛衍書打開畫匣,鋪開畫軸,淡淡掃了一眼,便卷起扔到一旁讓小橙子收起來:“不過是前朝末年的畫,怎也稱得上是古畫?安大學士到底是怎麽教養出你這麽個嫡孫女的?”
這話可就說得重了。
通常來講,重言不帶長輩,不然就是對這個門第家教的否認,連帶着同門的其他子女風評也會受了影響,雖然沒有實際懲罰,但在世家大族中卻是重責了。聖上如此不留情面,看來安家小姐當真是把聖上得罪狠了,以後且遠着她些才是。
然而洛搖光和安絮然心裏卻和別人想得完全不一樣:不對啊,皇上不該是這個反應啊?
這幅畫确實是前朝末年的,算不得什麽古畫,可是帶着宮廷禦章,畫裏的人與洛搖光一般無二,怎會反應如此平淡?
“以後這般拙劣之畫便不要拿與別人獻醜了。”洛衍書手指輕輕敲着桌面,一雙桃花眼微眯,直直看着安絮然,安絮然突然打了個寒顫,“免得辱及安大學士的清名。”
安絮然咬了咬牙,皇上這是用安家的門第來威脅她了,莫非他竟是要護着這個女人?可是他有什麽理由要護着她?除掉她有利而無害啊。
又或許,皇上已經知曉了些個中事情,有他自己的謀劃除掉她,怕自己外傳了消息打草驚蛇?她看了看洛衍書散發着冷氣的臉,覺得也是不無可能,不然怎麽也想不明白。
此番她是着實不敢再出什麽幺蛾子了,老老實實地告了罪便回到座位了。
安太妃不想被貓兒纏着鬧着來了東苑,卻看見這麽一出丢人的戲,她安家的女兒向來都是以嫁入皇室為标準培養的,從前朝起便出了不少皇妃王妃,一向是盛安世家女子的标杆,何時出過這般醜?
自家侄女一心癡慕別人也就罷了,還攪出這許多事來。還有那畫莫非是家中深藏起來的畫?若真是那副畫,這個死丫頭是嫌安家門第鼎盛太久了不曾?簡直胡鬧!
安太妃的臉色一時也差到極致,只說自己身體突發不适變離場了。剩得安絮然一個人在座位上如坐針氈。
不過此時相較丢人羞窘之情,她心裏想得更多的是洛衍書到底是個什麽态度?自己初初發現這幅畫時,驚訝之情難以言表,因為畫上那人與洛搖光實在是太像了,再加之其不同尋常的身份讓人不得不多想。而一問祖父,祖父便一臉諱莫如深的樣子嚴厲斥責她,不許她提起一二。
可如今看皇上的樣子,他竟似乎像是早就知道一般?還拿祖父壓着她,明裏暗裏用安家尊榮威脅她閉嘴。到底是有意包庇還是早有計劃要徐徐圖之?
肯定是不想打草驚蛇,早就有了計劃要滅了自己!
這廂安絮然還在沉思考慮,洛搖光卻已經當機立斷得出了結論,洛衍書他肯定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麽,但是自己現在已經有了封地和兵權,怕被自己提前察覺做了防備,所以才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真是個心機男孩啊。
自己不能再好吃懶做下去了,要開始想想辦法培養自己的勢力以防萬一了。
想到這裏她轉頭看向了晏清毓,卻恰好撞上了晏清毓的目光,他生得極好,卻是和洛衍書截然不同的好,洛衍書的五官是冷豔精致帶着侵略性的,他卻是清冷如玉的,只是眼角眉梢又帶着溫柔。
此時他的目光裏含着清淺的笑,洛搖光驀得撞了上去,心跳竟然漏了一拍,自己在現實世界裏喜歡的就是這樣的長相,所以筆下的晏清毓便是這樣的,如今細細看來,竟比自己想的來得更真切溫潤幾分。
攻略這麽一個男主倒也不虧,自己還需用美人計把他拉到自己陣營來,做驸馬做黨羽都好用,不能被洛衍書給搶了去。
于是她颔了颔首沖晏清毓綻放了一個自以為傾國傾城的笑。
洛衍書看在眼裏手上不自覺地使力攥緊了那方絹子。莫非是春天到了,有的人怎麽這麽不含蓄,以後這些勞什子宴會還是要少辦,成何體統?
不過宴會還是要硬着頭皮繼續下去。簽筒再次放入水中,兜兜轉轉,竟像安排好了一般,掉落了“蘭花字二”的簽子。
蘭花字二,是李家小姐。
李文佑突然緊繃了神經直直盯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妹妹,完了,這個丫頭可什麽都不會啊,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不通,總不能讓她上去表演個打架?
沒想到李淄羨真的上去表演了打架。
她大大方方地拱了拱手:“在下只會舞刀弄槍,今日沒帶別的,有沒有人願意上去和我打一架玩玩的?”
衆人:......
我們都是文明人,才不和你打架呢!
要知道盛安不缺将門女子,有功夫的也不少,但是李淄羨的功夫可是在戰場上殺出來的,哪是這些花拳繡腿比得了的?再想一想李文佑動不動就青一塊紫一塊的模樣,誰敢去招惹這位姑奶奶?
李淄羨雙手背在身後,大大咧咧地站在臺上,長袍下的大長腿若隐若現,擡着下颌,垂着眼掃視着底下一群不吭聲的人,面上帶了不屑,沒意思,真沒意思,盛安這些個才子小姐的,一個個都文文弱弱和小雞崽似的,打個架都沒人,真沒意思。
正當她打算随便打套拳糊弄糊弄時,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我來。”
作者有話要說: 洛衍書:皇姐你給姓晏的寫情詩,書書委屈。
晏清毓:沒事。晏晏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