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世界三
53 世界三
天玄門, 內室。
師門中所有德高望重的長輩幾乎都來了這裏，正一臉凝重地看着坐在中央的老者蔔卦，蔔算者正是呂骁的師父，也是天玄門中卦術最為厲害的道人。
他用金錢起完卦後, 便将銅錢一枚一枚地撿了起來, 放到檀木盒子裏, 爾後沖着師兄師弟們搖了搖頭。
“還是沒有找到嗎？”掌門問道。
老人用手慢慢地掃過木桌面，在他的摩挲下, 平滑的桌面逐漸地現出黑色的灼燒痕跡, 那是兩種力量碰撞之下留下的燒痕, 原有的道印被驅散，只餘留下污黑的裂痕。
見此, 衆人難免有些失望。
原本以為那人逝去之後, 他的力量削弱，至少也能遺留下些許的線索，可沒想到冥冥之中卻又有着一股神秘力量把那僅存的信息全部抹去, 竟是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不愧是‘師祖’……”掌門用手捏了捏那燒焦的灰燼, 語意不明地感慨着, “就連魂飛魄散了，也能将信息遮掩得死死的, 不洩露半分。”
随後，他又對着老者問道：“崔師叔，當真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那人養的魔物一天找不到，就一天是隐患, 再加上他已然仙逝, 只留下那無人照料的小魔物，誰也不知道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情, 怕就怕到時候會後患無窮。
明明是天之驕子，卻鬼迷心竅，寧肯廢去半生修為，也要将它養大。
到現在魂飛魄散，再無輪回的可能性。
“吾等這一輩當中，沒有人的道行能夠超過他的，他寧死也不願洩露的消息，只怕是……”
老人的話雖未說完全，但在場的所有人已經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均是一臉凝重。
崔師叔嘆氣：“現在急也急不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那小僵屍……”本性不壞吧。
他将盒子收起來，起身道：“既是如此，那就勿要再糾結耽擱了，找學生要緊。”
衆人紛紛點頭，“正是。”
*
顧辭看着憑空出現在這裏的金錢，心中難免覺得有些奇怪。
這幾枚銅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一開始在城堡裏四處打轉，到處轉圈。顧辭發現它們的行蹤，便好奇地伸手點了下，試圖阻擋住它們的去路。
指尖與銅錢相接觸時，顧辭那微藍的指甲頓時就散發出一道紅光，瞬間就将它們擊落下來，化成了灰燼。而顧辭的手指也微微發燙，被那灼熱的陽氣給傷到了。
小鬼們則是一臉警惕盯着金錢，護在顧辭身前，直到确認這東西不會造成任何危險的時候，才輕拍了下顧辭的手背，讓他不要害怕。
雖然它們的手還是穿過了顧辭的手心，但小鬼也只是失落了一陣，就又亢奮起來，“吱吱吱”地叫着，仿佛在與顧辭對話着些什麽。
顧辭看着地面的灰燼，心想這些東西難不成是天玄門的人離開時不小心落下的？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答案可以解釋了。
小一提着掃把過來，随手扔給了一個小鬼，将它們擠走之後，一個人霸占了顧辭身邊的位置，然後又一臉嚴肅地催它們把城堡打掃幹淨。
小鬼們屈服于老大的淫威，委屈巴巴地拎着掃把去掃地了。
“吱吱。”它拆開棒棒糖的包裝紙，将糖送到顧辭面前。
顧辭不由得笑了，“謝謝小一。”
前面兩個字雖然沒聽懂，但後面那兩個音調它還是很熟悉的，它擡臉看着他，見顧辭的頭發有些淩亂，還微微地翹起了幾根呆毛，看上去懵懂極了。小一想了下，從口袋裏翻翻找找，最終翻出來把小梳子，便伸手輕柔地替顧辭梳着頭發，還試圖自己幫忙把那翹起來的呆毛按下。
毫無疑問的，仍舊是穿了過去，一旦失去輔助的東西，它們是根本接觸不到顧辭的。
顧辭咬着棒棒糖，之後又轉頭看了眼外面，天似乎已經黑了，原本就昏暗的城堡這會兒更是黑暗，只剩下那寥寥的幾根蠟燭，在依稀照亮着屋子。
但因為屋內的不是僵屍就是小鬼，所以根本不會造成任何的影響。
顧辭想了下，還是打算把城堡的燈給開了，即便他知道他可以在黑暗中看清一切事物，但還是保留了些許的小習慣。
顧辭翻出《高等數學》，繼續複習起來。
007見他還在看書，不由得問：“您不休息嗎？”
顧辭卻說：“等會兒再睡。”
小鬼們将城堡上下的衛生都打掃幹淨後，又翻出一大堆零食來，放到顧辭身邊，對着他叽叽喳喳地說了一通話，雖然顧辭沒有聽懂，但還是認真地聽着它們的聲音，邊聽邊點頭。這也算是他們相處的一種方式。
顧辭在學校也曾經見過不少的靈體。
有的習慣性守在廁所最後一格裏，幽幽地盯着來人；有的會出現在夜間的教學樓樓梯裏，将自己藏在某一塊樓梯格中，要是有複習得晚的學生從教室回去，也許還會發現學樓的樓梯突然多出來了一格；而更多的則是飄蕩在無邊的黑暗裏，它們往往看不到人，人類也看不見它們，各不相幹，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他所見到的那些鬼魂，卻跟他身邊的不太一樣，顧辭能聽得懂它們的話，它們也聽得懂他的話，有的甚至還能凝聚成實體，與人接觸，他上次在樹林看見的那些嬰靈們就是如此。
難不成是因為那些是厲鬼，所以比較特殊嗎？可總不至于他在學校看到的，都是厲鬼吧……
小鬼們見顧辭在認真地看着書，就沒有去打擾他，再加上先前本來是要出去覓食的，但因為天玄門弟子的到來，導致它們什麽都沒有帶上，就急急忙忙沖回來了。現在顧辭沒事，小一便又帶着小弟們出門找吃的去了。
007在旁邊陪着顧辭看書，但是看着看着，它面對着那群晦澀難懂的數字，就開始發困起來，小腦袋時不時地往下點，就快要磕到桌面去了。顧辭回過神來，看見系統這個模樣，不由得便樂了。
他順手将小黑貓放到旁邊的貓窩裏，說：“困了的話，就先睡吧，我還有很多沒看完。”
系統伸出小爪子，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輕點小腦袋，應道：“嗯，那您也不要看這麽晚了，咱們白天還要去學校上課呢。”
顧辭微笑着應了句：“好。”
僵屍在夜間是最為精神的，他靠近黎明的時候，才産生困意。顧辭一般到四五點的時候才會休息，然後睡兩三個小時，就差不多該起來，出發去學校了。
如今的這個身份，除了人前遮掩的時候有些麻煩，其他時候還是有好處的，就比如……
有東西過來找麻煩的時候。
顧辭偏頭往外面看了眼，夜間的院子總會顯得異常地神秘詭異，再加上黑漆漆的氛圍，完全看不見外邊的情況。
他靜靜地看着外面許久，爾後才移開視線，低頭繼續看着書本，随後，卻彎起嘴角笑了。
*
一群暗紅色靈體卻似乎受到召喚一般，被這附近的鬼氣所吸引，幽幽地往這邊飄來。
原先不管是人或者是鬼，都沒有辦法感應到這邊的氣息，但因為之前一瞬間的氣息洩露，它們頓時就嗅到了這邊同類的氣息，蜂擁而出，直接往這邊逼來。
只是走着走着，又突然失去了線索了。
再也聞不見那熟悉的氣味。
鬼魂們飄蕩在城堡周圍，卻感受不到這裏的氣息，只能在這附近盤旋，不得入。
慢慢地，城堡的大門卻被打開，仿佛正在歡迎着它們的到來。
衆鬼們恍惚着神色，那誘人的氣息還是占了上風，它們最終還是往裏邊飄去。
靈體進入城堡的那一瞬間，原本敞開的大門“嘭”地一下就被大力關上，仿佛被什麽東西操控着一般。它們貪婪地嗅着屋裏的氣息，起初泛紅的顏色，逐漸變得陰暗起來，慢慢地黑色開始将它們覆蓋淹沒。
它們将陰氣吸收進體內，恍惚的神情也開始有了一絲清明。
還不夠……它們需要更多……
要是能将這地方占據下來就好了。
鬼魂們幽幽地想道，笑意逐漸彌漫在嘴邊，它們的嘴巴越裂越大，竟是直接裂到耳後根，嘴巴裏牙齒也泛着陰冷的氣息，甚至有的還沾染着肉末，未曾被清理幹淨。
一直未能去投胎的孤魂野鬼，不是生前作惡多端，就是在死後吞噬掉同類，以至于遭到了地府的抵制，只能游蕩在人世間，得不到輪回的機會。
它們身上的紅色痕跡越深，就表示造的孽更重。
嘴巴裏的肉沫到底是從什麽東西上撕扯下來的，可想而知。
有人打了一個響指，屋內頓時變得亮敞起來。
坐在桌子邊上看書的少年，放下了他手中的書本，歪頭朝鬼魂們看來。
“這是，來客人了嗎？”猩紅色的眸子彌漫起一絲笑意。
燈光明亮柔和。
精致妖冶的五官在這一刻看來，竟顯得異樣地聖潔。
“唔……”睡在貓窩裏的007聽到動靜後，微微地睜開眼睛，在看見屋內一下子多了這麽多鬼的時候，驚訝地瞪大眸子，下意識問道，“發，發生什麽事情了？”
顧辭卻笑：“免費勞動力？”
“咦？”007詢問性的目光朝宿主看去。
顧辭輕點了點桌面，慢悠悠地說道：“來都來了，吸了這裏這麽多的陰氣，那……”
“就留在這裏吧。”顧辭愉快地決定道。
正好小一它們也缺個幫手，有這些鬼在，它們就不用這麽忙了。
這些新來的鬼魂似乎能夠聽懂顧辭的話，等到将陰氣完全消化幹淨，神情也恢複清明的時候，它們聽見顧辭的話，臉色頓時就變了，下意識想要往外面逃去。
孤魂野鬼，本就習慣了自由，要是拘泥在一方土地下，還不如別做鬼了。更何況它們在外面這麽自在，想吃就吃，想害人就害人，怎麽會這麽輕易留在這裏。
但是顯然來不及了，它們想要穿牆而過的同時，卻被一道道憑空而出的屏障擋住，硬生生又把它們逼了回去。
鬼魂們的額頭居然也被撞得有些發紅，它們奇怪地看向剛才的地方，牆壁上什麽東西也沒有，可一旦它們想要沖出去，那道無形的屏障就會出現，直接将它們給攔下。
它們惡狠狠地瞪着顧辭，但他身上那強大而又令人畏懼的氣息，卻又讓它們不敢接近。
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生物，比它們見到過的任何東西都要可怕。
它們最終只能不甘地收回目光。
顧辭笑着看向它們，随後便挪開視線，繼續低頭寫作業去了。
期間有鬼試圖偷偷竄到一邊去，打算通過縫隙擠到外面，屏障縱然厲害，也有些許顧及不到的地方。
一個羅盤卻飛到了它們面前，紅光上散發着的強烈正氣，一下就打在它們身上，它們表情痛苦地喊出聲來，叫聲凄厲。原本吸收進去的陰氣，竟是一下子被清走了大半。
為什麽一個僵屍身上，居然會有着道家的羅盤！它們在心裏瘋狂地哀嚎着。
顧辭收回手，依舊看着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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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食回來的小鬼們卻突然發現，城堡裏多了一群奇怪的同類。
“吱。”不對。
小寶說，這是過來打工的。
據說它們吃了白食沒給錢，被扣下來工作當抵押了。
“吱吱？”它們看向顧辭，意思是在問它們猜得對不對呀？
顧辭看了眼被教訓一頓之後，開始識相地打起衛生來的鬼魂們，點頭笑道：“是這樣。”
莫名其妙被召喚過來又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頓，最後留在這邊當苦力的鬼魂們表示：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