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會等的
第23章 他會等的
餘爻看了眼手表,還有一個小時到開船的時間。他給其餘幾人發了消息,和肖眠打車去了碼頭。
到碼頭時間剛好,距離開船還有十分鐘,可那幾人都不見蹤影,直到拿起一上午沒關注的手機看了看,才發現那群好朋友們竟然全都放了鴿子,連楊亦也沒來。
張熙文給的理由很充分,她和林凡今天要單獨約會。楊亦給了個今天有事的理由,之後便沒再說些別的,連徐烨兩人愛湊熱鬧的也說不去。
一時間,七人小團隊剩下面面相觑的兩人。
“一群鴿子王,下次逮住他們揍一頓!”餘爻氣憤的揮了揮拳,忙捉住肖眠的手腕,怕他也反悔了,趕緊拉着他往人群排隊。
肖眠任由他拉着,指了指包裏露出一角的畫冊,他就是要上島去尋畫冊上的‘意義’。
“你放心,我想去的,不會放你鴿子。”
跟着排長的隊伍登船,沒什麽手續,掃個碼就進入了閘機。
餘爻全程攥着肖眠的袖子,只在過閘時堪堪放了一會,之後就沒松開過。
此時人也是多,擦肩接踵,要不是餘爻一直拉着肖眠,兩人很容易被人群沖散了。
兩人還沒來得及考慮選座位,就被往二樓湧的人群推搡着上了船的二層,被挾持般的擠到了船尾,最後連個座位都沒混上。
誰讓兩人在一群餓狼撲食搶座位的人群中顯得過于謙讓,斯文混不上飯吃的道理此刻顯露無疑。
“船尾也挺好的,別看他們搶到座位,待會都想往邊上站。”餘爻說着一番安慰的話,肖眠笑了笑,照單全收。
開船不久後,肖眠才意識到,那不是什麽安慰的話,那确實是真理。
風順着船身四面八方吹來的時候,在中央座位的游客們坐不住了,眼神瞄向了船身四周的站位,只等有人站不住了,見縫插針的接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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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明顯,站着的比坐着的有經驗,誰也不想放過這吹海風看海島的絕佳位置。
肖眠趴在圍欄上,看着遠處海面凸起一塊塊礁石,伸出的手指穿過溫熱的海風,眼神下移,船尾翻滾起白色的浪花像是勾魂的海魅,讓人想要觸碰到濺起的水花。
“你怎麽了?”餘爻搖了搖他的肩膀。
肖眠的身子探出欄杆一截,看着神情恍惚,失焦的眼神緩了一會才找回視覺。
“阿眠。”餘爻輕輕喚他的名字。“你看那裏。”
餘爻指着不遠處的一處燈塔。紅白相間的塔立在一個很小的島上。“出海的人找不到方向的時候,燈塔會指引他們。”
“你會是我的燈塔嗎?”肖眠看了過去,長睫輕顫着,搖了搖頭,“我沒什麽好的,總有一天你會看清我,我發病的時候恨不得立刻下地獄,就這麽一個人,根本不值得別人喜歡。”
肖眠捂着嘴難受到整個人都蜷曲,餘爻還想解釋什麽的時候,他忍不住吐了。
餘爻倉惶的去服務臺買了水和紙巾,大海包容了一切的污濁,他憑什麽覺得自己不值得別人喜歡。
可餘爻不想這樣反駁,他可以不在乎別人的感受,可以肆無忌憚的說出道理,可那是肖眠。
肖眠遭受過的痛夠多了,他不能再增加一道心裏負擔。
肖眠暈船被安排了中間的座位,站的位置空了出來,立刻有幾人填補了空位。“我是不是拖累你了。”肖眠暈的腦袋發懵,卻還在考慮別人的感受。“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這些是你能控制的嗎?暈船不是你的錯,生病了也不是你的錯,你別什麽都攬在自己身上,把自己活得這麽累。”餘爻氣憤他的道歉,一把搶過他手裏的水,嘔的擰個水瓶子都費勁,還不忘道歉。
餘爻拿着水塞到他的懷裏,“道歉,道歉,以後不許對我道歉,我不聽。”
“你還不如說,爻爻你好帥,下次想道歉就說這句話,行不行?”
肖眠被逗得破冰了,嚴肅的氛圍又被化解了,餘爻總有這種魔力。
他仰頭喝了一口水,抹着唇上的水漬時,心裏又不自覺的擔憂起來,餘爻總有一天會煩的吧。
船靠近了碼頭,船上的人又忙碌的湧向出口,餘爻坐在肖眠身邊一動不動,倒是不急。肖眠覺得自己是不是在耽誤時間,想要站起來,被餘爻一把拉住。
“急什麽,那些人愛擠就讓他們擠,碼頭不會跑,船也會等客人下完,你不舒服我們就等一會,等障礙都過去了,一切都順利多了。”餘爻說着,偷偷勾了勾肖眠的手指,“我不急的。”
肖眠不知道他在說哪件事,是下船不急,還是願意等肖眠解了心結。
捏着瓶子的手關節用力的發白,肖眠的病發了,他嘗試着深呼吸,擰開瓶子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水。
“爻爻,我的水喝完了。”肖眠忍着呼吸,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将手裏的空瓶子朝他晃了晃。
“好,我去買。”餘爻站起來往服務臺走去。
肖眠看着餘爻轉身,他站了起來,往下船的人群裏擠去,擠過一條條人群間的縫隙,他将自己裹上人群的外衣,藏在人潮中化為一粒粟米。
确定自己離開了船,肖眠松了一口氣,手指依然捏着那瓶空了的礦泉水瓶,瓶子已經被捏的變形了。
就當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擡腳要走時,一只手摁住了他的肩,“走也不打聲招呼,當我是什麽人,想走就走?”
肖眠回頭對上餘爻那一雙上揚的眉眼,“我……”話不知道怎麽解釋,行為很不負責。
“嗯?你最好解釋一下。”餘爻說着,把水塞給他。
肖眠手打滑的擰不開瓶蓋,求助的看餘爻。
“不幫,你先把解釋說了,為什麽把我支走,自己偷偷走。”餘爻說道。
肖眠不敢回答,他這幾天陸陸續續的斷藥,他察覺到自己有點不對勁,想自己靜一靜,不想讓餘爻知道。他倔強的用打滑的手硬是把瓶蓋擰開了,一口氣灌了小半瓶的水。
結果被餘爻押着走的時候,沒過一會就找廁所,島上的廁所幾乎都被上了一遍。
餘爻笑他,景點被玩遍了,連廁所觀光也沒放過。
“回頭測評一下哪個廁所體驗感最好,之前設計的鼓浪嶼地圖還沒完善,擱置好久了。”餘爻說着。
肖眠想起剛來海島時看到的那張彩繪地圖,“所以我在民宿網頁上看到的那張地圖是你設計的?”
“是呀,有何指教呢?”餘爻嘴角勾起,看着他問道。
肖眠還真有點建議想提,“其實指示不太清楚。”
餘爻:“是指哪裏不清楚?”
肖眠:“如果目的地是白浪,因為那塊都是小巷子,想要好找一點應該把路線重點标明,至少白浪附近錯綜複雜的小路得顯示出來。”
餘爻聽着他說,笑了起來,“好吧,我接受,不過這張地圖還真不是為了找到民宿。當時做民宿只是為了圓心裏的願望,後來沒怎麽去管理,只是想給身在異鄉的人一個歸宿。”
“來的時候沒看懂嗎?”餘爻問道。
肖眠點點頭,記憶裏第一次見餘爻的時候,那時的餘爻似乎和現在的餘爻不太一樣,以前是遙不可及的太陽,而現在太陽成了願意停留在他手裏的暖手爐。
“那真感謝你沒看懂。”餘爻說着,靠在海邊的樹下,習慣性的拿出了一顆糖,“那天我從學校回家,突然想去白浪看一眼,小月和我說有個新房客找不到路了。”
“只要開口問問附近的人,都能問到白浪的位置,于是我就挺好奇的,是什麽樣的人,出來旅游不帶嘴的。”
餘爻看了過來,那一顆糖塞到肖眠嘴裏,“結果是你,鋸嘴葫蘆。”
肖眠笑了聲,承認了鋸嘴葫蘆。
“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喜歡吃糖嗎?”餘爻看着他說。
“是因為戒過煙?”肖眠回他。
是喬海說起任林的時候提到過的,戒煙的人會用糖替代尼古丁釋放多巴胺,緩解了一些糟糕的情緒。喬海建議肖眠可以多吃點糖,一來怕肖眠太瘦了血糖低,二來可以緩解一些情緒。
“你真的很細心。”餘爻勾了勾唇角,“我也焦慮過,在高中畫畫集訓那段時間裏,文化課和藝術分都不能落下,虎父不出犬子,他們給我的壓力,是什麽事都得做好。所有人都覺得我從不與家裏紅臉,即使有壓力我似乎都不會記挂在心裏,其實那是我排解了很久。”
肖眠擡手搭在餘爻的肩上,安慰般撫了撫。他沒想到餘爻願意什麽都說,連家長都不曾察覺的深沉心思也願意抖給肖眠聽。
“你知道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麽?”餘爻問道。
肖眠很清楚,他心思敏感,總能感知對方沒有說出的那層意思。餘爻想告訴他,每個人都有需要跨越的困難,或大或小的區別,熬過去了就會雨後天晴。
是感激也好,是覺得安慰也好,可肖眠覺得遇到餘爻的時間有些晚了,他已經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