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阻隔
第26章 阻隔
肖眠垂下眼眸,盯着桌上那張掃碼下單的二維碼,神情渙散。
過了好一會,他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應該是的。”
餘爻沒有表現得沮喪,身子探過桌前,揉了揉肖眠的頭發。更像是自我安慰道,“還有時間,不着急做決定。”
他覺得這個答案還有商量的餘地,不是不容置疑的“是的”,而是宇楓岩“應該是的”。
那說明肖眠可能會留下來,只要他争取。
就算他想回去,江市也不算太遠,如今哪裏去不到?只有人想不想的問題。
肖眠轉身返回操作臺,店裏的客人越來越多,打單機子忙不疊吐出一張又一張飲料單,忙的他暈頭轉向。
偶爾擡頭看見餘爻坐在窗邊,安心的感覺把疲憊一掃而光。
日升日落,一天過去了,餘爻畫完了幾張,待肖眠湊上來時,被他藏進了空白明信片裏,“還沒到看的時候呢,不許提前消費。”
肖眠看了眼時間,下午五點半了,人流并沒有減少。
想起昨天十一點下班的盛況,他看着餘爻說道,“今晚怕是不能一起吃飯了,店裏忙不開,嚴新說昨天忙到十一點,我看這個樣子,今天可能也是一樣。”
肖眠本想說讓餘爻別在店裏等他,可他怕自己說得不好聽,成了逐客令。
餘爻不等他主動說,便順了梯子下,“那我先去給你們買晚飯,想吃什麽?”
“我都行,我問問他們。”肖眠去飲料機問了幾個同事,大家意見都很統一,附近有一家是喬海經常帶飯的,是公認的好吃。
餘爻收了桌上的東西,去附近打包了一堆飯,剛到店門口,就接到餘年打來的電話,催促回家吃飯。餘爻只好匆匆放下大家的晚餐,便往家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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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爻将車開進地庫,剛停好車開門便看見餘年乘着電梯下來。
餘年穿着一身polo衫,衣服紮進腰間系的皮帶裏,腳上那雙皮鞋還沒來得及換下,很明顯剛應酬回來,身上還帶着一股酒味。
餘年一手插在褲兜裏,對兒子招了招手,“來,我這好幾天早出晚歸的,你怎麽也這麽忙?趁着你媽媽,爺奶都在上邊,跟爸爸說說最近都忙什麽呢?”
餘爻拎着手裏的車鑰匙,挂在手指上轉了一圈,“爸,您不是一向放心我的嘛,我就出去和朋友玩會兒,又沒做什麽壞事。”
說着餘爻走了過去,嗅了嗅餘年身上的酒味,“倒是您,這一身味道,估計是被奶奶嫌棄,趕到地庫裏散味的吧。”
“臭小子!”餘年一把摟過餘爻的肩,“別轉移話題,你這嘴巴怎麽回事,被狗咬了啊?”
餘爻沒忍住笑出了聲,“不是,我自己吃飯的時候咬到了。”
“昨天怎麽一點才回來?在外面玩什麽玩到這麽晚?”餘年盤問道。
餘爻摟着他爹的胳膊,施展了撒嬌大法,“和朋友去鼓浪嶼玩了會,那島這麽多旅游景點,我那朋友好不容易來一趟,就都玩了一遍,回來有點晚了。”
餘年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前天呢?”
餘爻撅撅嘴,“前天不是和您陪了客戶一天嘛,我的出場費還沒結呢?好爹給結一下呗。”
餘年給錢從不含糊,說結就結,一通五位數的轉賬過去,彈了餘爻一個腦瓜崩,“讓你多出去見識見識,我還沒收學費呢,你倒好,一天天盡搜刮你爹的小金庫,以後出去的次數不會少,給我好好學着點,別一天天在外面瞎玩,讓爺爺奶奶擔心,聽到沒?”
“聽到了,我的好爹,那我能走了嗎?”餘爻問道。
餘年轉完帳,似乎把想問的話忘了,揮了揮手,“先上去吧。”
餘爻按了一層的電梯,松了一口氣,繞暈餘年他還是拿手的,餘年腦子裏裝了太多事,生意場上的事占了大頭,其他是家裏重要的事。
像餘爻整天在外玩,回家晚,那都是小事。
餘年也知道這孩子不違法亂紀,也就沒帶心思去盤問,話題一轉,想問什麽轉頭就忘了。
晚飯過後,餘爻不死心的拿了車鑰匙去地庫。
他不知道怎麽沒肖眠在的時間就那麽難熬。
晚飯後爺奶都去隔壁串門去了,餘麗和朋友逛街想拉上餘爻,餘爻一想起她朋友的女兒就牙疼,那小姑娘大嗓門,走在街上總哥哥哥哥的叫,跟只母雞似的。
餘爻裝作肚子疼,在廁所躲了一會,等着人都走完了,拿了車鑰匙下地庫。
車燈一打開,照着地庫門口的餘年。
被餘年抓了現行,“爻爻,怎麽在外面交女朋友了?這麽在家待不住。”
餘爻乖乖熄了火,作投降狀,“好爹,你怎麽跟貓逮老鼠似的,我出去消消食嘛。”
“是不是交女朋友了?”餘年問道,“帶回家來看看。”
“沒,真沒。”餘爻不敢再說去消食的話。
餘年打了個電話喊餘麗拎着他逛街去了,把餘爻出逃的計劃扼殺在搖籃裏。
餘麗和朋友在街上碰頭,餘爻看着女人身後冒出個頭的小姑娘,忽覺的有些犯牙疼。
這姑娘說小也不小了,上高中的年紀,被寵的跟個小公主似的,一點都沒高中學生的沉穩。
餘爻想起自己上學那會,班裏的女生見他都淑女範,說話輕聲細語,哪像眼前這位,一開口就是母雞打鳴,咯咯咯咯。
“哥哥哥哥,你看我穿這件好看嘛?”
肖眠聽着餘爻發來的一小段視頻,畫面中的女孩穿着一件粉色連衣裙,笑得一臉喜悅。
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酸澀的像捶過頭的檸檬。
他把手機扔在一旁,繼續忙着店裏的事,等空閑下來看時,餘爻已經發了一堆消息。
11:【本來想去找你的,結果被拎到這了】
【明天早上去找你,我起個大早,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帶。】
【不帶了,我來一起吃早飯】
肖眠唇角微勾起,回過去:【好】。
嚴新正搖着飲料,看見肖眠盯着手機屏幕一會皺眉一會笑,好奇的杵了杵他胳膊,“跟誰聊天呢?這臉變得跟個京劇臉譜似的。”
肖眠熄了屏,回道,“一個很好的朋友。”
“就整天坐在那個位置的?”嚴新指了指窗邊,此刻那個位置被客人占了。
肖眠點點頭。
“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吧?我還真沒見過這麽要好的朋友。”
“和你說說我那鄰居家的小孩,和我一塊長大的,可我兩一見面就互損。讓他幫個忙,他那人就沒個正形。哪像你那位朋友,不僅陪你上班,還幫我們帶飯,哦說起帶飯,那飯錢還是他出的,改天你問問他多少錢,也不好意思讓你朋友莫名就請我們吃飯呀。”
嚴新是個話痨,說起來喋喋不休。和肖眠相反的人總能第一時間和他處的熟悉。
肖眠嗯了一聲,“其實我和他認識不久。”
嚴新有些不相信,“那他也真是太熱心了,你們……是什麽關系啊?”嚴新頓了一會才問出口。
這怎麽看都不像剛認識不久的正常朋友會做的事。
“是朋友,可能這幾天剛好有空吧。”肖眠說出口時,心下一沉。
他刻意劃清兩人的分界線,并不是怕別人的議論,只是不敢接受餘爻這麽好的人。
他想和餘爻保持既不遠也不近,普通朋友的關系。
肖眠還在苦思冥想該如何把兩人的關系拉回到正常距離時,有人替他劃出了阻隔的楚界。
自從那頓晚飯餘爻回去後,答應第二天一大早去找肖眠吃早飯的事也泡湯了。
接連幾天,兩人只在微信交流了一會,其餘的時間,餘爻的生活被他的家人占滿了。
也許是發生了一些事,但餘爻什麽也沒透露,只是每天照舊的會發些早安,午安,晚安,像是打卡一樣,既沒有徹底消失,也沒有過多的說明。
肖眠照舊的去奶茶店打工,這是他想要的普通朋友的距離,可為什麽,心裏卻很難受。
他依舊每天按時吃藥,規律的作息,心情似一潭平靜的湖水,但能清晰的感知到,那潭湖水下有無數死去的小魚。
他沒有多問為什麽,心裏從一開始就覺得自己不配得到餘爻的愛,處在患得患失的邊緣。
等餘爻收回時,也覺得是理所當然。
嚴新在店裏觀察了幾天,也終于相信肖眠說的,只是普通朋友。
也許當時那個叫餘爻的男生是真是閑,才在這奶茶店一坐一整天,不然怎麽會再也沒見過他來。
一切似乎像是沒發生過一樣,越往後的日子,餘爻發來的消息越來越少,也許也是因為肖眠不知道該怎麽回,便攢了幾條消息沒再回複。
沒了共同的聊天話題,沒了每日的陪伴,一切變得那麽疏遠。
遠到肖眠快要覺得餘爻只是他手機裏的一個聯系人而已。
那些和餘爻有關的事真的存在嗎?他時常分不清夢境和現實,而在餘爻這件事上也是,他快要覺得他記憶裏的餘爻也許只是夢境中存在過。
直到幾天後,肖眠照例去林海開門,準備着營業前的工作,門口的風鈴清脆的響了幾聲。
一個久違的身影走進了店裏,她擡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一頭髒辮解了,束成了一個又長又直的高馬尾,看起來沒那麽拽了,顯得俏皮了許多。
可一開口還是那說唱的範,“喲喲喲,怎麽看起來沒精打采的,果然上班使人萎靡不振。”
張熙文拎着一張高腳椅,坐在邊上,看面色憂郁的肖眠。
整個人精神并不好,還在勤勤懇懇的做着手頭的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兩都好幾個季節沒見面了吧。”張熙文開着玩笑話。